斯大林女兒的悲劇人生_風聞
局势君-局势君官方账号-国际政治专业研究生,头衔少、干货多。2022-04-18 08:48

過去的兩週,局勢君工作之餘讀完了一本書:《斯大林的女兒:斯維特蘭娜·阿利盧耶娃的生活》,斯大林的女兒叫斯維特蘭娜,她的童年時代在重重保護下度過,所見所聞導致她有嚴重的不安全感和不自由感,以至於成年後一直在尋找安全和自由,嘗試過上滿意的生活,但是她並沒有成功,她的一生坎坷而顛沛,讓人憐憫和感慨。
根據艾賓浩斯遺忘曲線,這周結束之後,關於斯維特蘭娜人生的各種細節都會被局勢君忘掉,大概只能記得她輾轉於莫斯科、印度、美國、歐洲的大致經歷,所以趁着現在印象還算深刻向大家介紹一下斯大林的女兒,她於2011年11月在一家美國養老院孤獨地去世,臨終前身邊沒有一個親人。
斯大林一生結過兩次婚,共生了三個孩子。第一任妻子葉卡捷琳娜生了長子雅科夫,第二任妻子娜傑日達生了二兒子瓦西里和女兒斯維特蘭娜,斯維特蘭娜身上的悲劇性和不自由感,和她的兩個哥哥先後去世有關,所以我們先從斯大林的兩個兒子説起。
斯大林和第一個妻子葉卡捷琳娜都是血統純正的格魯吉亞人,所以長子雅科夫也是100%的格魯吉亞人。可是到了莫斯科以後,斯大林對他的格魯吉亞身份諱莫如深,誰要是敢公開討論他的籍貫問題,總會在某一次大清洗中離開人世。斯大林對格魯吉亞身份的避諱,連帶着對長子雅科夫充滿天然的厭惡,他和大兒子之間幾乎沒有交流,一開口便是訓斥和批評。

(在德國集中營期間的雅科夫)
雅科夫因此變得內向、沉默寡言,在莫斯科工程技術學院畢業後做了工程師,後來為了得到斯大林的肯定學了炮兵指揮並加入坦克師服役。二戰爆發後上了戰場,但是很倒黴被德國人俘虜。當希特勒提出拿他跟斯大林交換被俘的德國將軍時,斯大林無情地説“我不會拿一名將軍去交換一名士兵”,斯大林的做法確實公正但也確實冷漠。
那個時候的蘇聯,任何俘虜都會被首先質疑是否叛國,連帶家屬都要被審查。雅科夫被俘後他的妻子立刻被內務部逮捕審查和折磨,即使她是斯大林的兒媳。身在集中營的雅科夫無法承受自己帶給父親的失望,更無法想象他將來的命運,於是衝向了監獄的鐵絲網圍欄,被看守用機槍射死。
斯大林的二兒子瓦西里是個紈絝子弟,年輕的時候經常在家裏喝酒辦舞會,帶各種各樣的人徹夜狂歡。長大後桀驁不馴的馬西里加入蘇聯空軍並參加二戰,雖然立了戰功但屢次違規獨自作戰。二戰結束後因為戰功和特殊的身份,沒幾年就成了莫斯科軍區空軍司令。由於他剛愎自由目中無人,在醉酒的狀態下強迫飛行員在雨天起飛導致機毀人亡,斯大林一怒之下將他撤職並嚴厲批評。
瓦西里人生失意從此借酒消愁,醉酒後經常打架鬥毆胡言亂語變成了讓警方頭疼的問題人物。1953年斯大林去世後瓦西里徹底失去了靠山,屢次出現酒後犯罪並出言不遜後被送進監獄服刑,後來他在獄中寫信給赫魯曉夫求饒,赫魯曉夫出於同情將他赦免,後來他再次入獄,赫魯曉夫減刑後將他送到喀山流放,兩年後瓦西里因為酒精中毒死在喀山。

(瓦西里、斯維特蘭娜和斯大林)
讓他厭惡的老大在德國去世,對缺乏教養的老二瓦西里感到失望,斯大林作為父親的責任都集中到了女兒斯維特蘭娜身上,和兩個兒子比起來,女兒乖巧、聽話、讀書認真,而第二任妻子娜傑日達的自殺,更加強化了斯大林在女兒身上的感情寄託。
第二任妻子娜傑日達比斯大林小23歲,雖然兩人相處並不融洽,但是斯大林忙碌之餘經常感受到妻子的關懷。在一次蘇聯高層家屬的內部聚會上,斯大林當眾言語粗魯地羞辱了妻子娜傑日達,同時繼續和其他官員的妻子打情罵俏。娜傑日達不止一次聽説斯大林和其它官員的妻子有染,看到這種場面她無比悲憤,回家後關上門舉槍自殺,那年她只有31歲。
之後斯大林更加關心女兒斯維特蘭娜,但是他關心過了頭,斯維特蘭娜發現任何時候身邊都有特工人員,既保護她也監視她。斯大林擔心女兒談戀愛,懼怕那種女兒被其他男人奪走的感覺,隨着年齡的增長女兒開始牴觸父親那種無處不在的關懷,她開始毫無顧忌地談戀愛,但是每一個跟她戀愛過的人後來都因為奇怪的罪名入獄。
再後來斯維特蘭娜用結婚來擺脱斯大林,當她有了自己的家庭,就能搬出克里姆林宮那個讓她窒息的地方了。她第1次結婚的時候只有18歲,後來有記載的婚姻還有4次,如果連那些閃婚閃離沒有公開的婚姻都算在一起,她一生中結了六七次婚。前3任老公都是俄國人,第4次她嫁給了印度人,第5次嫁給了一個美國人。
遇見印度老公是1963年,當時斯維特蘭娜在住院期間認識了前來治療肺病的印度人辛格,兩人相談甚歡在一起3年,並在辛格臨死前不顧一切反對力量堅決結婚,婚後1個月辛格因病去世,斯維特蘭娜以“送已故丈夫骨灰回老家完成死者遺願”的名義申請離開蘇聯前往印度。當她在印度的逗留期結束必須要返回蘇聯的前一天晚上,趁着看守和監視人員不注意,偷偷跑到美國駐印度大使館,在美方工作人員的幫助下乘機叛逃去了美國。

(叛逃美國面對媒體的斯維特蘭娜)
到美國後斯維特蘭娜靠寫和斯大林有關的回憶錄賺了幾百萬美元,在60年代那是一筆鉅款,她買了別墅,經常會見朋友、接受採訪,過着比較富足的生活。3年後,44歲的斯維特蘭娜嫁給了人高馬大風度翩翩的美國人彼得斯,一年後她生了女兒奧爾加,這是斯維特蘭納的第3個孩子也是第二個女兒,大女兒卡佳因為她不辭而別的叛逃終生不再理她。
然而婚後她才知道美國老公其實負債累累,於是她幫老公還債,她賣了別墅、給繼子買農場,跟着老公住在擁擠的公寓中,老公軟弱婆媳矛盾付不完的賬單,一切彷彿是個“殺豬盤”的套路。斯維特蘭娜之所以叛逃美國,因為她受夠了被監視和束縛,想追求自由的生活,等她過上了柴米油鹽的日子,她又無法忽略自己是斯大林女兒這個事實,也無法忽略那些總要採訪她的記者,他們來了她覺得煩,他們不來又覺得冷清。
結婚兩年後他跟彼得斯離了婚,得到了女兒奧爾加,損失了大筆金錢。離婚後她加價回購了原來的別墅,由於手裏的錢已經不多,母女倆的生活開始變得艱難,她的熱度慢慢褪去,後面再寫書已經沒多少銷量。5年後她手頭越發拮据,不得不賣掉別墅,到加利福利亞買了個小公寓和女兒生活。不久她感覺生活困住了她,她無法忍受趨於平庸的生活,又連着搬了幾次家,之後開始租房子住。
第15年的時候,斯維特蘭娜感覺日子越來越無趣無聊,美國似乎沒有給她帶來多少自由,於是她帶着女兒去了英國。女兒在英國讀中學,她過着低調而普通的日子。當新環境的新鮮感過去後,她再次感覺到了和在美國類似的感覺:不自由和無聊。日子讓她不知所措,經常感到孤單、寂寞、無所適從,於是在1985年鬼使神差地申請返回蘇聯,並不顧女兒的反抗帶她飛回莫斯科,此時距離她叛逃祖國已經過了17年。
回到莫斯科後,她跟謝頂的中年兒子寒暄,和沒見過面的兒媳婦、孫子孫女打招呼,和昔日的朋友敍舊。當最初的熱鬧過後她發現生活和過去沒有區別,她依然沒有自由,依然在監控下生活,於是她帶着女兒去了格魯吉亞,那是他父親斯大林的老家。在第比利斯生活了一年後,斯維特蘭娜又忍受不了那裏,由於美國綠卡和護照還在,她再次求助美國大使館後去了美國,女兒奧爾加則回英國繼續唸書。
去了美國後她數次搬家,稿費收入一降再降、而她又不懂理財,生活進一步捉襟見肘,她住的房子越來越小生活水平越來越低,直到她開始借錢度日,這種日子她實在無法忍受,3年後她又低調去了英國,那個時候她既厭惡人們對她身份的打探,又無法忍受不被關注的孤獨,更無法忍受“斯大林女兒”這個光環下的平庸生活。
1992年有一位英國記者透露稱,斯維特蘭娜住在倫敦一個貧民區的普通養老院裏,因為費用低所以每個老人都要參與勞動,要麼打掃、要麼煮飯、要麼清理花園,勞動之餘其他老人守着電話和親人聊天,而她的電話總是打不通或者打通後不知道要聊什麼,作為一個精通3國語言的知識分子,她也感覺自己無法和周圍的老頭老太太交流,養老院實在太讓她孤獨了。
1994年她的身影被一名意大利牧師發現,説她在英國一個非常偏遠的地方嘗試做一名修女,但是修女的生活她也沒有堅持多久,她既受不了物質上的落差,也受不了無窮無盡的孤獨,顯然做修女不是她想要的生活,那之後她徹底離開了人們的視線,根據後來的追溯,這個70歲的老太太離開英國後去過瑞士,去過意大利,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了美國。

(斯維特蘭娜晚年和小女兒奧爾加)
1985年離開蘇聯和女兒奧爾加分開後,女兒一個人回英國讀書,她大學沒畢業就和一個英國人結婚,像她母親一樣兩年後又離婚。之後奧爾加為了謀生做過兼職模特、流水線廠妹、房產中介,顯然“斯大林孫女”的光環對她沒帶去任何幫助,她母親曾在美國和格魯吉亞高薪聘請音樂家教她彈鋼琴,但是也沒有變成生存技能,1994年她返回美國,那時候她母親斯維特蘭娜在英國做見習修女。
2011年11月斯維特蘭娜在一家美國養老院裏去世,那天她身邊沒有任何一名子女,養老院設法聯繫到了她的小女兒奧爾加,奧爾加一週後通過郵件發佈了一則訃告,告訴這個世界斯大林唯一的孩子斯維特蘭娜離開了人世。
斯維特蘭娜曾經描述父親斯大林是個脾氣暴躁、控制慾很強的人,據斯維特蘭娜的朋友描述,斯維特蘭娜本人也是那樣的一個人,她女兒奧爾加也是,否則母女倆本應該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如果作為朋友,斯維特蘭娜會是非常合格的朋友,然而一旦成為她的親人,一切都會改變,奧爾加是嘗試過她的控制慾和暴躁脾氣最多的那個人。
在父親斯大林彌留之際,斯維特蘭娜望着已經無法説話的斯大林,認為自己從來沒有給這個孤獨的靈魂任何慰藉。可是斯維特蘭娜還不如父親斯大林,同樣都有3個孩子,在她彌留之際,身邊沒有任何一個子女慰藉她,在她最終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是孤身一人,“我這一生太沉重了,沉重得不堪傾訴,更不堪活下去”,這是她對自己人生的總結。
【參考資料】[德]馬爾塔·薩德.斯大林的女兒[M].東方出版社.2008年1月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