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沒有知網的命_風聞
佘宗明-央视特约评论员、数字经济智库高级研究员-2022-04-20 23:16

撰文 | 佘宗明
知乎和知網,就差了一個字。
都是頭文字“知”,它們的命運卻判若天壤——就像林志玲、林志穎的發展路徑差異那樣。
一言以蔽之就是:知否知否,應是知網肥知乎瘦。
就在這兩天,知網和知乎都上了熱搜。
知網是因深陷“中科院停用”風波。
知網做了回應,説採購模式變了、2022年度協議計劃近期簽署之類。
結果成功達到了“聽君一席話,如聽半席話”的效果——那份回應,儼然致敬了東航雲南公司董事長的“答記者問”,像是回答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回答。
知乎則是因被傳出“視頻運營部門裁員60%”。
知乎迅速澄清:沒有裁員計劃。
這就得怪網友不懂事了:互聯網公司的事,能叫裁員嗎?優化、向社會輸送人才、畢業……曉得伐?
就事論事來説,知乎有沒有裁員,別光聽小道消息。在互聯網日子不好過的當下,要避免“謠諑”帶來的誤傷。
就算知乎裁員了,也挺正常——它畢竟是個正常的互聯網企業。
這裏的“正常”二字,是相對於知網而言。知網雖然也帶了個“網”字,但人家跟互聯網企業分屬兩個物種。
01
都説“天下苦知網久矣”。知網有一條“罪狀”是暴利。
知乎挺想替它分擔這份“苦”,但沒太多機會。
這心情,就跟我想分擔“我對錢沒有興趣,錢越多越讓人煩惱”的傑克馬的痛苦是一樣一樣的。
奈何現實總在“均富款”快砸到我頭上時,拍了拍我:醒醒,磚還沒搬完呢。
這些年來,知乎很想掙錢,不是一般的想。
但現實似乎將幾個字拍在了它的腦門上:理想豐滿,現實骨感。
嗯,比那些被指“販賣身材焦慮”的女明星體型還要骨感。
02
説到知乎,很多老答主會百般感慨。
他們感慨於知乎之前的獨特氛圍。
“張小龍、李開復、徐小平、王小川和keso等人入駐”“邀請碼能被炒到上百元”……這些古早軼事,總被很多人當往事回憶。
那句“謝邀,人在美國,剛下飛機”,當時也還是童叟無欺的情景還原。
來自各行各業KOL的專業回答,營造了烏托邦式的“線上沙龍角”氛圍。
知乎創始人周源説“將在垃圾氾濫的中國互聯網海洋中,用價值打造一條堅固的信息護城河”,他確實做到了。
老粉們也會感慨於知乎後來的氣候變化。
知乎依舊是中文互聯網裏的“知識富礦區”,在問答型UGC社區中仍具有極低的可替代性。
但從小眾社區變成準大眾化的頭部知識問答平台,知乎顯然不是“從前那個少年”了。
在許多老粉眼中,知乎已經被“小學生”佔領了——知乎財報就顯示,年輕用户已成增長主力軍。而低齡用户的心智,似乎對沖了精英化社區調性。
現在説起知乎,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人均985,年入百萬”(學歷通脹與貨幣貶值齊飛)的名梗。
而知乎上“什麼副業冷門且暴利?”問題下面的回答,在加固着“知乎=編乎”印象的同時,也為各式高級黑源源不斷地提供素材。
03
可知乎是不得不變。
指望它走問答SNS網站鼻祖Quora的小眾化路線,或走維基百科的以捐贈維持運營路線,只配被懟上一句“你養我啊?”
知乎不是為了給精英做馬殺雞而生。它得恰飽飯,它得活下去。
前些年,UGC平台們都信奉克萊·舍基説的那套“認知盈餘”“實踐社區”理論。其精髓就是:規模化的用户參與+去中心化的分發。
知乎很早就意識到了這點。
2012年末,它在用户達到40萬、觸到第一增長曲線的天花板時,果斷變強封閉性的邀請製為開放性的個人註冊制。隨後就迎來了用户的高速增長。
到了2021年第四季度,知乎平均月活躍用户數為1.03億,同比增長36.4%。
04
只不過,知乎在商業變現上已多次觸礁。
這些年來,很多平台好歹經歷了跟互聯網泡沫“由無到大到破”同頻的興衰期。
知乎的運氣卻不怎麼好。把那些年它錯過的風口串一串,可以串一株幸運草、串一個同心圓。
知乎的發展,大致經歷了幾個階段:
最開始,在互聯網牌桌上,別人打出“王”,它不跟;別人打出“2”,它不跟,別人打出“A”,它還是不跟。
從2011年至2016年,知乎趕上了移動互聯網的黃金時代,現象級風口迭出:自媒體、陌生人社交、O2O、外賣、直播……
但它很剋制,步子始終沒邁出核心能力半徑。
到了2016年末,知乎的商業化進程,總算摁下了啓動鍵。
它終於抓住機會,一再地喊“跟”。只是,它常錯過最佳押注時機。
賈琦老師就對此做了梳理:
2016-2018年,它主要追知識付費的風口,知乎live、電子書、知乎大學、圓桌等陸續上線。
可知識付費市場容量並不大。
2018年初,直播答題火爆,“衝頂大會”、“百萬英雄”、“芝士超人”等,猶如雨後春筍。
在盛極轉衰的關頭,知乎終於掏出一個“知識之王”——結果2月12日上線,兩天後有司下發了叫停通知。
2019年3月,抖音日活用户逼近三億,跟快手的“雙雄格局”已成形。
這時候,知乎後知後覺地端上了短視頻平台即影,不到3個月後,沒達到預期,關停了。
還有知乎推出的“CHAO”,原本是對標小紅書的男性種草社區,結果被“得物”吊打,隨後看泡泡瑪特火了,轉型潮玩社區,可也沒濺起多大水花。
在此過程中,資本是“一路繁花相送”——知乎總共經歷了9輪融資。
到了2021年3月,靴子終於落地,它在納斯達克上市。
可它又精準地踩到了坑:在它上市的前兩天,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正式通過《外國公司問責法案》。這成了釀成“中丐互憐”的節點性事件。
説到這,我想起了《唐伯虎點秋香》裏的那句台詞:誰人夠我慘呀?
05
知乎明顯沒發掘出所有潛力。
截至4月19日,知乎的市值是11.59億美元。
作為對比,截至20日收盤時,快手的市值是2617億港元(注:這都是經歷了股災後的。)
2021年財報顯示,知乎2021年總營收達29.59億元,同比增長118.9%,淨虧損12.99億,近三年的虧損合計超28億。
B站的同期營收是它的7倍,快手是它的27倍。
就用户量看,知乎去年底月活超1億。
不到B站的1/2,不到快手1/5。
注意了,上線於2011年1月的知乎,比快手短視頻的出現時間要早1年多,抖音更是5年後才問世。
當然了,在商業化方面,知乎如今也已開竅。
以2020年5月上線的“知+”平台為標誌,它已搖身一變成為富文本種草社區(借賈琦老師語)。
雖然仍在虧損,但增長勢頭明顯:從財報看,知乎2021年總營收達29.59億元,同比增長118.9%;毛利潤為15.54億元,毛利率為52.5%,相較2020年增長105.1%。
以內容為中心的線上廣告、商業內容解決方案、付費會員業務等商業模式的輪子,也轉動了起來。
“知乎已過低估”,有人如是説。
而4月11日,知乎遞交招股書申請在港交所主板上市,計劃在22日在港交所掛牌,擬開啓“雙重上市”模式,也相當於自我宣示:
我命由我不由“美股”。
06
不管怎麼説,知乎終究是在市場中浮沉。
即便它沒長成很多人想象中的樣子,人家是在“對稱性風險”的框架下試錯和探索。
相形之下,同姓兄弟知網就“穩”多了。
它都不需要太多商業模式,如果非得説有,那就是一條:收過路費——知網的CNKI數據庫就是那條“路”,下載費、訂購費就是“過路費”。
要想過此路,必須留下買路錢。你也可以繞道,但那就得多走很多路。
憑着簡單的收過路費,作為當年被扶持的“中國知識基礎設施工程”的知網,頂着國內最大資源傳播共享與增值利用平台的名號,舉起了“學術收割”的鐮刀。
年報顯示,2020年全年,知網主營業務收入11.68億元、歸母淨利潤1.93億元,毛利率達53.93%;2021年上半年,其主營業務收入4.96億元,毛利率達51.30%。完美闡釋了“暴利”二字。
近年來,知網已屢遭抨擊,輿論批它挾壟斷知識之利,左手以畸低稿費買斷或零成本獲取論文資源,右手挾論文收錄優勢高收費。
圍繞知網,有兩句話深入人心:
一句是“不知知網翟天臨”。
這將論文查重議題擺在了許多師生面前,而知網是他們幾乎繞不過的查重工具。
另一句就是“天下苦知網久矣”。
89歲退休教授趙德馨狀告知網,中科院被傳停用知網,都成了這句吐槽的召集令。
結果呢?
“我就是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07
N年前,網上就流行一句話: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我們一起出門,你去買蘋果4代(iPhone 4S),我卻只能買四袋蘋果。
這可以套用在知網和知乎身上。畢竟,當知乎還在摸着石頭過河時,知網早就在岸上了。
不知道看着“天選鐮刀”知網,知乎有沒有化身檸檬精,然後哼出山雞哥的那首苦情歌——
“我沒那種命呀,輪也不會輪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