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無成的中年人應該如何翻盤_風聞
哎呀音乐-哎呀音乐官方账号-一直想学习一门乐器,却不知从何开始?来!我教你呀2022-04-21 13:43

如果人這一輩子是一本書,每個人都有80頁,那人到中年後,不自覺地就會發現:不管前面的內容有多麼精彩,這本書離翻完也只剩下不多的篇幅了。
曾經有人在Quora上做了這樣一個統計:
“如果一個月算一個小格子,人生其實只有900個格子。在一張A4紙上畫一個30X30的表格,每過一個月就塗掉一格。也許你沒有想過,被量化後的人生原來如此短暫。
如果你今年20歲,那麼已經走完的人生如下。”

很多人都意識到了這個事實,社會機器也意識到了,於是就有了「中年危機」這個心理學名詞。

埃利奧特在這篇文章裏寫道:
“一直以來,人生好像是個永無盡頭的斜坡,除了遙不可及的地平線,上面一無所有。但是突然之間,我好像爬到了頂峯,眼前所見的,是一條下坡的慢慢長路。”
這段話我想要是被西西弗斯看到了,他肯定不會贊同。更殘酷的是,西西弗斯要登上的那個頂峯,他自己還能看到,好多人連自己的頂峯在哪裏都看不到,只有默默的推着石頭繼續上坡。

前些年有美國科學家發現人的靈長類親戚猩猩,在到了猩生的中間年齡段,居然也開始變得“Moping”起來。
這個詞很傳神,專門用來形容“悶悶不樂”、“自怨自艾”和“憂鬱地閒逛”這三大狀態。實在是像極了當下無數喜歡放空自己的中年男人,比如喜歡在下班回家前,先在車裏發一會兒神再上樓。

主要是,人到中年一定會非常直接地連續遇到事業、職場、家庭、婚姻、個人健康等等各種需要去面對的問題。特別是中年男人,這其實是一個非常需要被關愛的羣體。
可惜的是,鋪天蓋地的生髮液與壯陽延時廣告,讓我們看到了這個羣體連消費主義至上的廣告商們都不考慮。要知道關愛不僅體現在物質上,也要體現在精神上呢。
精神呵護最直接的方式是聽音樂。只是現在給中年人的歌、專門唱熟男們心境的歌,少得可以忽略不計,上網隨手一搜,每首歌都感覺離自己特別遙遠。

這些歌有沒有真正關懷到中年人,沒人知道,倒是20多年前有個家喻户曉的唱作猛將,着實把很多人都深刻關懷到了。
這位猛將的名字叫迪克牛仔,一個再不提就快要被忘記的名字。

牛仔最廣為流傳的故事就是他走紅的時候已經年近四十。這幾天在看了他的自傳後才知道,在成名前,隨時都處在“Moping”狀態的迪克牛仔,原來也在想辦法度過生活帶給他的“中年危機”。
發掘到他的許常德後來回憶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心裏特別感慨:一箇中年男人,有三個小孩,每個月的工資連自己都養不活,這個男人要不是個瘋子,要不就是很專注堅持,但他的老婆孩子一定都過得很辛苦。
想説説他,是因為在看了他的故事後,發現像極了我們身邊好多人的樣子。
離我們很近的故事,很值得分享。

時間回到1959年。
這一年,在高雄鬧市區開台球廳的林老闆迎來了兩大喜事,一是生意興隆讓一家人奔上了小康,另一個是家裏的小兒子出生了。
帶着對美好未來的祝願,林家給老幺取了個名字:林進璋。

林老闆很時尚,最喜歡的娛樂方式是去美國船員水手們愛去的舞廳跳舞,偶爾來興致了也會帶小兒子一起去玩。每次和老爸去舞會,小林都會跑去看現場伴奏樂隊演奏,他覺得很神奇,以前都是“聽到”音樂,沒想到能在舞廳“看到”音樂。
然而在小林上小學六年級那年,高雄鬧市區的一場意外火災將這一切美好全部燒成了灰。那場火災燒燬了林老闆一家的房子,也燒沒了枱球廳。
不幸中之大幸是,雖然家裏的財物和唯一的收入來源瞬間沒了,但林老闆一家七口人,全部都平安無恙。
沒了住的地方,只能暫時去投靠親戚,十多個人一起擠在狹小的出租屋,生活從充滿美好變成充滿擁擠與吵鬧,被生活鉅變擊潰的林老闆一蹶不振,選擇了躺平。家裏的重擔忽然就落在媽媽一個人身上,一家老小就靠着林媽媽到處打零工養活着。
幾年後,林進璋去了高雄海專學院讀職高,也許是為了鼓勵他,當船員的叔叔在他17歲時,送給了他一把二手木吉他,收到禮物的小林當即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要彈吉他!
就像喜歡看樂手演奏樂器一樣,彈吉他對他來説只是一種興趣愛好選擇。那會兒校園民謠風剛剛在台灣刮起來,他就從吉他彈唱開始自學入門。
只是,在彈琴這件事上花了太多的時間,學業也因此全荒廢掉了,從職高畢業後,小林同學直接選擇了當兵。那時候風氣並不開放,但是他非要背上吉他去部隊,從新兵到退伍,長官和戰友都笑話他,覺得他當個兵天天彈琴“不務正業”。
他倒是很無所謂,只要每天還能彈上吉他,做上自己喜歡的事,有的東西就不那麼重要。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個年少時堅守的興趣愛好,最終會決定自己一生的職業方向。

從部隊退伍,林進璋“光榮地”成了一個四無青年:無文憑、無背景、無錢、無技能。要説會什麼,只會彈吉他,然而在1980年代初,會彈吉他是沒有謀生機會的。
林媽媽看他天天抱着吉他窩在家裏,不找工作也不社交,於是找人託關係,幫他找到了第一個工作:零配件加工。
幹了兩個月,他説累,不習慣,直接就辭職不去了。
然後用賺來的錢買了把新吉他,繼續窩在家裏彈琴。
又是媽媽找人好説歹説,給他找了個輕鬆的工作:碼頭窗口檢票。
工作是輕鬆,但人來人往的碼頭總會碰到幾個熟人,這其中就有很多他以前的同學和學弟學妹。檢票還沒幹到一個月,他的母校倒是把他的工作給傳開了:
“你們知道嗎,海事專科學校出來的林進璋居然淪落到碼頭檢票了!”
沒多久,自尊心受到打擊的小林同學,在一片風言風語中辭掉了工作。
還是林媽媽,又託人找關係,給他找了個公園清潔工的工作,可畢竟是個20出頭的年輕人,他覺得做這個工作受不了旁人的眼光,沒多久,林進璋去了工程測量大隊,成了一名聽着羅大佑上班的路面測量工。
當時台灣普通居民的月平均工資是一萬台幣,小林同學的收入只有四千,差不多現在的800塊錢。剛踏入社會的這幾年經歷,讓他覺得自己不會有什麼出人頭地,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他想就地躺平。
而這個時候的另外一邊,段氏兄弟創辦的“滾石出版社”剛變成“滾石唱片公司”,業務壯大的滾石急需人手,林進璋的同學知道了滾石在招聘後,立馬就去鼓勵他:既然你喜歡音樂,又喜歡彈吉他,那就去做和音樂有關的工作吧!
在同學的介紹下,小林同學終於迎來了一份適合的工作——滾石唱片公司業務員。其實就是給各大唱片店送唱片的送貨員。
那年他25歲,總算是找到了和音樂相關的工作了,

有句話是這麼説的:男孩變成男人最大的分水嶺,就是從“一人吃飯全家不餓”轉變成為了“我有個家要養”。
做送貨員很不容易,日曬雨淋穿街走巷,收入還極其微薄,日子也依然困苦,只是小林自此再沒有過辭職的念頭,因為這時候他剛剛結婚成家有了娃。
“

台灣風氣那時已經開放起來,PUB酒吧文化也正在興盛,各大小場子都需要會樂器的人來現場伴奏幹活,為了補貼家用的小林於是抓住時機,白天化身滾石唱片送貨小哥,晚上就背上吉他去酒吧彈吉他兼職。在酒吧上班收入穩定後,他又把白天拆成了兩半,一半繼續送貨,另一半則抽出時間去琴行和社團兼職教吉他。
台灣另一個知名歌星楊培安對他的這段經歷特別清晰:
“17歲放暑假回老家玩,認識了音樂社團的林老師,我以為我沒有音樂天分,但他推薦我去一個朋友的樂隊當主唱,自此打開了我的音樂世界大門。”
一天打三份工的林進璋這時已經30歲出頭,和他組樂隊的樂手、他的學生,大多數都是十多二十的小夥子,因為他年紀大,為人忠厚,於是大家非常親切地給他取了一個暱稱——“老爹”。

這個充滿了“中年關懷”的暱稱後來成為林進璋除了“迪克牛仔”之外,被人叫得最多的稱呼。
只是,即便是打三份工,不穩定的收入還是沒法改變家庭的窘迫,家庭主要經濟來源還得靠老婆賣陽春麪補貼,也因為沒有休息,讓他好幾次在白天送貨的時候開車睡着,不得已辭去了滾石的工作。這時候我們的老爹對自己選擇音樂這一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痛苦。
生活與心理帶來的雙重壓抑把這個已過而立之年的男人推向了痛苦的頂點,他開始沒日沒夜的酗酒,喝完就問自己:“我的選擇錯了嗎?”從1993年到1994年,喝了整整一年的酒,按他自己的話來説,那種狀態就是:
“有一天我酒醒了,發現一年都過去了,我卻麻木得一點知覺都沒有。我看見過太多這樣的前輩,我不想最後變成和他們一樣。”
想通了的他果斷戒掉了酒,也準備就此放棄用音樂謀生的路,曾經的吉他學生也勸他:林老師,要不行還是就改行吧。但是對於改行,他也沒有其他想法——要不就和老婆一起賣面?最後還是老婆孩子加朋友一起鼓勵他,他才好好想了想,又拿起吉他,重新找回了自己。
後來在回憶這段經歷時,他感嘆道:
“不管怎麼説,在酒吧已經有一點資歷了,薪水也還OK,如果不幹這個,重頭再來只有當個保安吧,我又不懂別的,做也不會做得更好。“
這讓我想起了2000年左右迪克牛仔成名後的一次採訪,有記者問他成為家喻户曉的大明星是一種怎樣的體驗,他説他現在很得意,因為家人終於可以有新衣服買,有玩具買,再不用過苦日子了。
在那個幾乎都在“感謝實現音樂夢想”的環境下,迪克牛仔再一次深刻地讓我認識到為什麼大家會叫他“老爹”。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迪克牛仔”其實原本是一個樂隊名。
1995年前後的台灣經濟很不景氣,高雄很多場子都沒活幹,更別説養家餬口。而有活幹的場子,因為想要“新鮮感”,也不會一直僱同一個樂隊,比如和老爹同期跑場的有個樂隊叫“POWER STATION 發電站”,堅持搖滾風格,也不改名串場,能接到的演出相當少。
為了生計,人生前三十多年都沒踏出過高雄市半步的老爹,終於踏出了老家,哪裏有活幹,就和樂隊變換着不同的馬甲名字去哪裏。不同酒吧演出風格不一樣,需要搭配的主唱也不一樣。樂隊除了主唱不固定,其他樂手都相對固定,任職吉他手的老爹因為年紀與資歷,於是大家選他當了樂隊隊長。
“阿摩尼亞”是他們樂隊的名字,為了接到更多的活,樂隊需要取不同的名字穿梭於不同的酒吧現場,那時候給樂隊取名字特別流行“XX與XX”,“XX的YY”這樣的方式,老爹很喜歡日本的搖滾老牌——“恰克與飛鳥”,於是就按這個格式給樂隊取了個名字叫做:DICK&COW,中文名叫“大老二與母牛樂隊”。
DICK&COW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種靠熱血興趣組起來要玩自己音樂的樂隊,純粹就是個典型的職業伴奏樂隊。那個時代的人,會彈吉他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更談不上什麼音樂風格,台灣職業酒吧的駐場樂隊都很直白:這個場子的歌手要唱什麼,那大家就彈什麼。工作而已啦。
這樣的狀態一直到1995年,本想着“那就這樣吧”的老爹,卻迎來了人生的重要轉折,從“林進璋”到“迪克牛仔”的轉折。

這一年,已經36歲的林進璋來到了自己人生第三個本命年。那時台灣酒吧幹活的人開始多了起來,場子的競爭很大,就連當年無意間被他帶進音樂世界的少年楊培安,都已經開始在酒吧做職業駐唱歌手了。
日子本就不容易,這個時候他還遇到了一段很經典的傳奇經歷

總之,日子依舊,高不成也低不就,吉他繼續彈,場子繼續做。
這時候在另外一個維度的地方,當時華語流行樂壇的兩大龍頭唱片公司之一——上華唱片(另一個是滾石),正在籌劃一張專輯,這張專輯計劃對標的聽眾在30~45歲之間。
而這個年齡段的人,日常消遣幾乎都聚集在各大酒吧。
於是,這張專輯的目標就更確定了:從全台灣的酒吧找出10個有潛力的駐場樂隊,每個樂隊出一首歌,做一張不一樣的翻唱專輯,名字都想好了,叫《PUB英雄會》。而負責挖掘樂隊的任務,上華唱片交給了許常德。
只是讓許常德一個人跑整個台灣的酒吧挖樂隊也不現實,有很多都是他表弟阿泰在幫忙找。阿泰當然也沒有一家一家的挨個看,而是直接讓每個地方認識的“龍頭”來推薦。高雄這邊,當地“龍頭”把楊培安推薦給了阿泰,讓他帶着去酒吧找樂隊。
很不巧,阿泰到高雄準備找樂隊那天,楊培安正好要駐唱上班請不到假,於是楊培安就把這事兒推給了老爹。
巧的是,老爹他們樂隊又因為沒有活,時間大把的有,於是就把這事情答應了下來。更巧的是,“龍頭”推薦的酒吧名單裏,正好就有“DICK&COW”樂隊。
這一系列的巧合在最後發出了大招:阿泰把樂隊錄像帶回給許常德,許常德在這一堆樂隊裏,直接看中了迪克牛仔本仔。

許常德 / 圖源:春蜂桃裏
當時被選中的不止迪克牛仔,也有那個死也不改名字的“POWER STATION 發電站”樂隊。不過有趣的是,在準備正式出道前,“DICK&COW”改成了“DICK & COWBOY”,中文名“迪克與牛仔”,倒也算保留了些自己樂隊的氣質;而“POWER STATION”則直接改了個和“發電站”不相干的中文名字——“動力火車”。

攝影:張兆輝
以前有小報説,許常德選中當時年近三十的動力火車和年近四十的迪克牛仔,主要原因是心酸,覺得他們過得太苦了,希望可以幫幫他們。動力火車當時的狀態也不好:堅持搞搖滾活很少,晚上跑場白天還得幹盡各類臨時工,比如清潔城市下水道。
這個問題在和上華唱片簽約時,老爹也問過公司:我是一個吉他手,不是主唱,為什麼只籤我一個人?公司給他的回答簡單又直接:一個人好管理,樂隊人多我們不好也不會管理。動力火車雖然以樂隊相稱,但畢竟也只有兩個人啊。
公司的回答其實非常高級,但後來許常德解釋説,因為他覺得迪克牛仔就是他想要的那個人——那個能夠關愛、也懂得如何用音樂關愛中年男人的中年男人。
老爹本身形象好,高大威猛不邋遢,彈與唱都紮實有力,繼承了樂隊名做藝名,確實帥得有鹽有味。曾經有人説他是搖滾版的卓依婷,也有人説他是金屬版的阿杜,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迪克牛仔聲音辨識度實在是太高了,很多聽眾遇到的第一個“滄桑派”男人和第一個有印象的“煙嗓老師”都是他。
就這樣,37歲才第一次進錄音棚的“新人歌手”林進璋,繼承了自己的樂隊名,化身迪克牛仔,成為了20世紀華語樂壇最晚出道的中年男人。


迪克牛仔的走紅,也打破了當時娛樂圈不成文的“三大定律”
樂手變歌手難紅
翻唱歌手不會紅
出名要趁早
1996年,上華終於發佈了那張關愛中年人的合輯《PUB英雄會》,迪克牛仔翻唱了《灌籃高手》主題曲《無力去愛誰》作為專輯的第一首開場。專輯發佈後銷量和評價都很好,但10組人就只火了動力火車,其他人既沒達到理想中的那個樣子,也沒受到公司的重視。

在唱片公司坐了一年冷板凳的迪克牛仔,沒有演出收入也沒有唱片錄製計劃,境況竟然變得比之前還慘。成為簽約歌手的他,這時候依然會風雨無阻騎自行車去錄音棚錄音,公司跟他説,打車錢可以報銷的,但是他説,打車來回一天省下來的錢能夠家裏一天的菜錢呢。
他問公司,咱們能不能做原創呢?
公司説,你的原創現在推出來沒人聽,還是先好好做好翻唱工作吧。
這時候他快38歲了,“浪費”掉的這一年讓他懷念曾經的生活,並且更加想念家裏的老婆和孩子。97年,上華終於派發給了他一個工作——《PUB 英雄會》第二輯的單曲翻唱錄製,並且專門給他挑了一首張惠妹的大火歌曲——《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
專輯發行後,依然獲得了各方好評,但迪克牛仔在台灣主流樂壇並沒有獲得多少的關注,反而邀請他去各大酒吧演出的商演卻增加了非常多。
那麼多地方叫你去做你最擅長的事,有錢為什麼不去賺呢?總比在公司坐冷板凳強吧。
正當他心灰意冷準備告別樂壇回高雄老老實實彈吉他時,公司的香港同事跑來攔住了他:
兄弟,你火了!全香港的人都在問迪克牛仔是誰!

沒想到,那首迪克牛仔版本的《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在台灣沒有動靜,卻意外地在香港火了。接着他受邀去了香港當時很紅的酒吧演出,第一次聽到台灣以外的地方有那麼多人為他歡呼,這一年九月,迪克牛仔在香港伊麗莎白館迎來了人生第一場演唱會。
這場演出是和動力火車一起,火車上半場,牛仔下半場。結果身經百戰的牛仔在後台緊張得抖了半個小時,像極了一隻披着狼皮的羊。後來那次演唱會,他在五千人的呼喊聲中返了四次場,最後因為嚴重超時主辦方亮起全部舞台燈,大家才意猶未盡的一起結束了演出。

看到首場演唱會的成功,迪克牛仔心裏最大的感觸是:這下我應該會發財了,一家人再不用為交不起房租發愁了。
苦日子即將結束,林進璋也即將和“迪克牛仔”這個人設牢牢綁定在一起。
從香港一回去,唱片公司就立馬給迪克牛仔發行了個人首專《咆哮》和次專《別港》,不管是磁帶還是CD都成了當時香港的爆款。有意思的是,當年在滾石他給張信哲、張洪量、陳淑樺等等歌星都送過唱片,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還能重新演繹他們的作品。

1999年舊版專輯
成名後,迪克牛仔感覺有了底氣,終於再一次鼓起勇氣問公司:
咱們可不可以做原創呢?
沒多久,唱片公司才順勢為他打造了首張原唱專輯《忘記我還是忘記他》。
在迪克牛仔的歌裏,不管是重新演繹還是原創,都特別真實,一開口就是故事,非常有別樣的質感:走不完的路,喝不完的酒,滄桑的心境,無處安放的流浪人生。
很多人都覺得迪克牛仔應該也和他歌裏的人一樣,而事實是,就像《有多少愛可以重來》,你以為他很浪,其實他至始至終都和老婆孩子堅守在一起;就像很多人都會唱的那首關於坐飛機的歌——《三萬英尺》,其實他第一次坐飛機那年,已經39歲了。

唱片公司對歌手得有商業方面的包裝,但我們在瞭解了迪克牛仔前半段“林進璋”的人生後,會發現他不僅早就戒掉了酒,人到中年也沒邁出過高雄,只是到了後來,他才越來越像自己歌裏的那個人。雖然很討厭這樣,但自己不懂商業包裝的東西,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配合公司,公司需要自己去演這樣一個人,他就努力去演好。
不得不承認,迪克牛仔的定位是成功的,後來他的歌曲在市場上大受歡迎的程度,常常讓人忘記原唱是誰,好多自己的原創,膾炙人口得也常常讓人以為又是翻唱的誰。
“迪克牛仔”肯定不是真實的林進璋,他很清楚,年輕人玩音樂是理想,是熱情,為了理想與熱情可以犧牲掉很多東西,但是他對這樣四十歲的中年人來説,對音樂的態度更多是一個職業,是一份工作。
事實也證明,他也把這份工作做到了極致。
而真正最後把迪克牛仔推上流行樂壇歌星地位的,還是在內地。
1999年,40歲的迪克牛仔翻唱黃仲昆的《有多愛可以重來》突然爆紅了,但這次不是在港台,而是在內地。

後來這首爆款一直紅到了今天,成為了一個時代的烙印,確實非常了不起。可是對他來説,這首歌最後讓他唱到想吐,可是沒辦法,走到哪裏都有聽眾希望聽到他現場演繹。
以至於幾年後,他站上工體舞台迎來了第一場內地上萬人演唱會,火熱程度讓當時最大的門户網站新浪,還給出了一整版來專門報道他。

這個時候的迪克牛仔收入已經翻了好幾番,也終於走出了自己的“中年危機”困境。
甚至在06年的時候,有粉絲抱怨他的簽名字太少,只簽了一個”牛“字,實在是太敷衍,也是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曾經有個採訪,問迪克牛仔對搖滾形象的理解,他説:
“我的理解可能你們會覺得過氣,我和我的製作人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在我們的認識裏,ROCK STAR是住城堡,坐加長轎車,開私人飛機的。搖滾是有錢的,內地的普遍觀念是搖滾要窮,要憤怒,要打架。我們的認知是不一樣的。雖然我並不這麼覺得。因為有一大票人做搖滾裝扮沒有做好,所以人們就把搖滾等同於長頭髮、頹廢。
現在回頭來看,迪克牛仔的生涯也似乎緊跟着搖滾樂的趨勢。
2007年,迪克牛仔給在外奮鬥和漂泊的人帶來了自己的原創專輯《風飛沙》。第二年,中國地下搖滾的發源地——迷笛音樂節被宣佈無限延期,場地也從海淀公園搬回了迷笛學校。那時候是我第一次看見特別多的人在BBS和雜誌裏寫道:
“搖滾死了!”
搖滾樂在90年代最火熱,一直到新世紀初。2008年前後的確是搖滾樂的一個分水嶺,之前和之後的搖滾樂,我們幾乎看到了兩種完全不同的樣子。
那時候的人如果需要找一個情緒和表達態度的出口,選擇搖滾是最好的方式,只是現在生活水平在提高,人們的喜好也在逐漸多樣化,沒有什麼情緒,也沒有什麼態度想要表達,所以搖滾樂,也就不是那麼必需的東西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迪克牛仔也隨着漸行漸遠的搖滾樂,和自己的《風飛沙》一起化作了飛沙。

可沉淪的又何止迪克牛仔,互聯網那個時候的急速發展,盜版唱片和非法下載囂張跋扈,同期許多靠唱片銷量的歌手都一起隨着時代走下坡路,就連曾經最輝煌的華語樂壇龍頭唱片——滾石,也隨着大時代一起沒落。
那段時間經常接各類商業演出的迪克牛仔,只要一感覺到疲倦就會拒掉一切演出,然後回高雄老家閉門彈琴,直到情緒穩定再出門。再後來,迪克牛仔直接在北京市區買了房,選擇了常住內地,於是我們也在內地各種商演和晚會場合看到迪克牛仔,昔日的萬人盛況,到今日的有演出就上,他的段位好像變了,但是年過六十的他依舊長髮飄飄,歌聲依舊直達人心。

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麼這個年齡還不退休?迪克牛仔説:我上有高堂,中有老婆,下有三個孩子,我沒打算退休,一定要繼續唱下去,這也是因為身為男人的責任。
就像他説,在個人演唱會上唱歌和在拼盤商演上唱歌,都是唱歌,沒有什麼不一樣。
除了仍然需要賺錢養家,在音樂上他也對此有過回答:
”我進入這個圈比較晚,我有大好的機會以前沒有好好把握,後來我想當歌手什麼最了不起,那就是覺得自己有存在的價值:很多人會唱你的歌,你的歌和他的經歷有關係,對他來説,你的一首歌可能代表了他的一段歲月,這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事情,而且我覺得現在很多人唱歌,唱的都是老歌,很多人的曲庫還停留在齊秦、張學友上。年輕人可能還好,但年紀大一點的,就沒有新歌可以唱了,我想做一些讓大家有興趣唱的歌,所以我想繼續做。”
他的朋友和歌迷問他:綜藝節目這麼火,好多當年紅過的歌星都有參加,你的嗓音這麼特別,一定會很受歡迎吧!沒想到歌迷得到了他本人的回覆:六十的人了,還是隨心所欲吧。

的確,四十歲成名,曾經的道路哪怕有錯過,但最後還是滿意了,因為沒有那樣的過去,也不會成就現在的迪克牛仔。在甜蜜歌曲和無病呻吟當道的流行歌壇,用搖滾方式演繹流行的迪克牛仔一直都是個異樣的流行存在,他訴説着中年人的心境,也巧妙地把自己的搖滾理念埋進每一首流行作品裏。直到今年,迪克牛仔都還在默默的發佈着自己的新歌,只是很多人都沒再去聽過了。
是我們主動遺忘了老爹,還是老爹被時代洪流捲走了呢?
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只是時代在變,有的人卻一點沒有變。就像老崔還是那個老崔,老爹也還是那個老爹,依然搖滾,依然喜歡吉他,社交動態都圍繞着吉他的一切:

吉他不僅要彈,還要買:

不僅買,還要持續的買買買和曬曬曬:


也許這才是迪克牛仔六十不退休的真正原因?
除了吉他,他還喜歡分享自己的各種效果器鏈:

明星們都喜歡在社交平台推自己的歌和照片,結果他發的最多的是各種吉他英雄:

可能就如他所言,握在手裏的吉他是讓騎士們唯一能和這世界抗衡的寶劍:

回到最初,如何度過中年危機?
很多人都説,用錢能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關鍵是沒錢。
但有些東西和錢的關係不大,就像消逝的搖滾樂,都是沒有答案的問題。
我想起了顧城的一首叫做《初春》的詩,裏面有一句是這麼寫的:
“遠處的情侶在分別;是序幕?還是結局?”
我想,可能我們的人生走勢都會有低谷,但我們的態度不能低谷,只有這樣,人生的走勢才會是“U”,放棄一定是個“L”,努力熬過去,別把序幕定格為結局,這樣人生的新高峯一定是會到來的。
曾經有媒體問迪克牛仔對於走出中年困境有什麼看法,他説:
“堅持不一定成功,放棄就一定失敗。如果你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確實有興趣,也有特長,那你就應該堅持。因為如果你在自己最有把握、花了最多時間的東西上都做不好,轉行你會更差。我曾經很迷茫,曾經有很多疑惑,但最後證明,自己是對的。”
衷心祝願年過花甲才終於做回自己的迪克牛仔,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