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6㎡裏吃喝拉撒14天:280萬人圍觀的,不只是他的行為藝術_風聞
最华人-最华人官方账号-有华人的地方,就有最华人2022-04-25 21:57
· 世界華人週刊出品 ·
作者:喻汀

疫情之下,一些人無奈被隔離,一些人卻主動選擇隔離。
4月23日,新褲子樂隊成員龐寬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他要開啓一場為期14天的直播。不賣貨,不嘮嗑,也不表演才藝,而是在一個6平米的高台上上演“隔離真人秀”,簡稱行為藝術。

● 圖片來源:龐寬微博
這個決定引發不少網友好奇:這是在幹嘛?是譁眾取寵還是收割流量?上廁所怎麼解決?
華小妹想到24年前的一個日本變態真人秀,節目組找來一個搞笑藝人“茄子”,讓他全裸着在一個房間裏獨自生活15個月,並許諾結束後給他豐厚的酬勞。
但茄子不知道的是,他在房間裏的一切,被全程現場直播,1600萬人實時觀看着他的表演。

● 節目最後,茄子被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龐寬的這場大型直播,與茄子當年的經歷有些許相似之處,但有本質的不同,龐寬是自願的。
那麼,龐寬為什麼要做出這個看似荒誕的決定呢?

畫廊14天的誕生
2019年,在綜藝《樂隊的夏天》中,搖滾樂隊新褲子奪冠,主唱兼鍵盤手龐寬也走進了人們的視野。

● 龐寬
搞怪,有趣,率性,天馬行空,是這位音樂人給人最直觀的感受。

龐寬是設計師出身,除了愛音樂,還愛思考,想事兒。
畫廊14天直播,起源於一次談話。
4月20號,龐寬和藝術家朋友房方、硃砂在一起聊天。
一場主題為“野人也有愛”的行為藝術,在龐寬的腦海中早就“蓄謀已久”。
早在半年前,他就選中了西藏的一個山洞,打算一邊閉關一邊直播,但因為疫情只能作罷。
疫情當下,朋友圈有人在發牢騷,有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有人沉默不語,但他想融入其中。
“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龐寬悲壯地想,或許自己可以通過“自虐”的方式,來表達一種態度。
龐寬的這種荒誕不經的設想,竟然得到了兩位朋友的認可,三人一拍即合,決定打造一個嚴肅的藝術事件。
——在一個禁錮的空間裏,將14天的“隔離生活”,360°無死角地呈現在觀眾面前。
三人一起商量細節時,朋友問:“怎麼洗澡?”
“不洗。”龐寬回答得很乾脆。
“什麼時候開始?”
“越快越好。”
三天後,2022年4月23日下午4點,龐寬沒有和樂隊成員商量,走進了一座80年代的畫廊,開始了長達14天的藝術創作。

● 直播中的龐寬

被凝視的一天
行為藝術的名字叫《拜拜迪斯科》,龐寬説,它更像是一場party,讓大家看到一個“野人”怎麼在有限的條件下“快樂”地生活。
一個2.5米×2.5米(6.25平方米),高1.2米的台子上,有一箱速食飯、一箱酒、一箱衣服、一箱零食、一本書、一本雜誌、一隻手機、紙筆、一卷衞生紙、一個椅子和一個馬桶。
這是龐寬這14天的“全部家當”。

● 圖片來源:龐寬微博
一開始,觀眾可以進入畫廊參觀,像觀摩一件展覽品或者一個稀有動物一樣,近距離“窺探”龐寬的行為藝術,有人現場評頭論足,還有人拿出手機不時拍照。
龐寬則旁若無人,自顧自地幹着自己的事情。

● 圖片來源:龐寬微博
結果第二天,畫廊貼出公告,為了配合防控需求,行為藝術展暫停對外開放。
這下龐寬真的被“隔離”了,但直播,不能停。

● 圖片來源:刺蝟樂隊吉他手兼主唱子健微博
早上7點,龐寬從睡夢中醒來,比他率先一步醒來的,還有成千上萬雙眼睛。
然後他慢慢悠悠,開始上廁所。
簡單收拾一下,開始了一天的生活。偶爾看書,偶爾刷手機,偶爾發呆。
中午,龐寬拿出一個自嗨鍋,然後並配上一杯啤酒。
飽餐一頓之後,打開音樂,刷手機,開始看雜誌。

● 圖片來源:龐寬微博
看困了,便躺下睡覺。
下午,龐寬醒了,繼續刷手機,吃零食,用筆在紙上寫下什麼。
到了飯點,開始吃飯。
晚8點,換個衣服,摳腳,上廁所。
晚10點半,龐寬翹着二郎腿,品起了紅酒。
一杯下肚,他緩緩起身,隨着音樂的旋律左右搖擺,興之所至,再來一段蹦迪自嗨。

夜裏1點,龐寬終於躺下,他似乎還沒有睡意,又拿起了手機,從手機外放的聲音推測,他正在重温《甄嬛傳》。
凌晨1點17分,他終於睡了。
龐寬的一天結束了,留下不斷湧入的網友,和“晚安”。

比起怎麼打發時間,人們最好奇的就是他怎麼解決方便的問題。
龐寬最開始也有顧慮,好歹給個私密的空間吧。
但兩位策劃朋友建議,就把它當做挑戰的一部分吧。
小號就揹着鏡頭直接解決,絲毫沒拿觀眾當外人。

大號則是用被子遮住坐在馬桶上,隨後有工作人員戴着防毒面罩和一次性手套,過來幫他倒掉。


除了吃喝拉撒,圍觀羣眾還會看到一些有趣的場景。
由於北京朝陽區要全員核酸檢測,龐寬也不能例外。
4月25號下午,有工作人員來到直播現場,因為身體不能離開高台,龐寬乾脆躺下,讓工作人員為他做核酸。

再比如,也許是壓抑的情緒需要發泄,他突然大聲發出“啊”的一聲嚎叫,嚇得屏幕外的網友一哆嗦。
在這場“雲圍觀”裏,當現實與藝術相碰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讚美與非議並存
今天(4月25號)是龐寬直播的第三天,截至目前,已有累計280多萬人圍觀。
對於這場行為藝術,眾網友的看法不一。
有吃瓜羣眾單純圍觀:
“哈哈哈哈哈,快被笑死了。”
“瞧,他又在發呆。”
“他的礦泉水還有55瓶。”
有粉絲表示尊重和欣賞:
“太酷了!”
“不愧是我喜歡的音樂人~音樂很有品位,求歌單!”
“感謝寬哥陪伴上海人民無限循環的14天!”
有人忙着刷禮物,甚至有好事者搞了一個“龐寬14天觀察記錄”,記錄他的日程,整理他的歌單,總結自己的觀察心得……

也有網友操不完的心:
“怎麼洗澡?怎麼換內褲?怎麼解決生理問題?”
“寬兒,起來做做運動,老是不動不好!”
“會自閉嗎?搞藝術不能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
當然也有嘲諷和質疑:
“理解不了,譁眾取寵!”
“低俗,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找罪受?”
“無聊,有那時間做些有意義的事情不好嗎?!”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説,網友的參與,本身也是這場行為藝術的一部分。
當讚美和非議同時來襲,龐寬已然成功了一半。
短短三天,不時去看看龐寬在幹什麼,已經成為很多網友的習慣。就像學生時代養的電子寵物,總想去看看它吃了沒,餓了否。
有人從龐寬的直播中收穫了共情,感受到了快樂和治癒,這或許便是它的意義。

“野人也有愛”
14天之後的龐寬會什麼樣,他會有怎樣新的思考?誰也不知道。
不過,類似的行為藝術,龐寬也不是第一個踐行者。
2018年,陳冠希在北京798辦做了一個行為藝術,名叫《我拉和吃都在這兒》。
他在一個玻璃房裏生活了72個小時,將自己完全曝光在大眾面前,以此來探討在公眾審視之下如何“做我自己”。
“你們不是對我很好奇嗎?那我就完全把自己展示給你們看。”陳冠希説。

● 陳冠希《我拉和吃都在這兒》,2018
美籍華裔行為藝術家謝德慶,曾推出過近乎酷刑般的《一年行為表演》系列。
在作品《籠子》中,他將自己囚禁在一個牢籠中,整整一年。

● 謝德慶《籠子》,1978-1979
牢籠裏只有一張牀,一個面盆,和一個馬桶。除了一日三餐,除了大把的時間,他什麼也沒有,沒有娛樂消遣,沒有人與之交流。
每過一天,他便在牆上劃下一道印記,每一道印記,都代表着世界這個牢籠下,人們深深的孤獨和虛無。

● 謝德慶《籠子》,1978-1979
在作品《打卡》中,他不僅把自己關在籠子裏一年,他的枕邊有一個鬧鈴的裝置,提醒他每隔一個小時打一次卡。
365天,每一天都被分為24等份,這意味着他無法睡上一個完整的覺。
他像一個苦行僧般,表達着時間的流逝,而人類在社會活動中,所做的都是機械性的重複。

● 謝德慶《打卡》,1980-1981
龐寬的行為藝術,不同於陳冠希的初衷,不是為了滿足粉絲對公眾人物的窺探欲,也沒有謝德慶的嚴苛和殘酷。
因為是在特殊的疫情時期,這畫廊的14天,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
迴歸這場藝術行為的本質,或許它也不是藝術,而是眼下很多普通人的生活。

● 圖片來源:龐寬微博
當時間因為疫情停擺,當我們被病毒困住,我們該如何自處?
縱然自由被限制,當基本的生存條件被滿足,人類依然享有快樂和思考的能力,正如現在的龐寬。
可是,若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無法確保,我們又該如何去思考其他?
願疫情早日結束,願這樣的體驗,你我都不必經歷。
● 參考資料
1. 不談藝術丨話趕話就有了畫廊十四天
2. 華西都市報丨謝德慶的“酷刑”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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