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控42天|應佛盡佛,應仙盡仙_風聞
格十三-格十三官方账号-自从关注格十三,整个人都精神了2022-04-28 14:42

文|十三姐
公眾號|格十三(GSSW13)
今天是我們被封的第42天,小區團購日益內卷,我最近幾天吃到的食物中80%是疫情之前沒吃過的。我居然開始擔心解封之後沒有團長向我輸出這些食品鏈路,我的餐飲逼格會下降。
但是總的來説,最近上海的很多小區都出了“非必需不開團”的規定。
有的小區,每週開幾次團、每次團什麼類目的商品、哪些“非必需品”是不允許開團的,都列得明明白白。
這也令不少人開始真正地思考:到底什麼才是生活的必需品。
從廣義上來説,維持生命的都是必需品,差別僅僅在於:我們維持的到底是生命的長度,還是生命的深度。
6500萬年前的恐龍一開始只吃草,後來經過艱苦卓絕的進化,他們開始吃肉,他的“必需品”從單一到多元,逐漸壯闊起來。
我覺得我好不容易經過了6500萬年的進化,才擁有了多元的食物選擇權,我生活在了全球排名靠前的城市裏,一個“只有想不到,沒有吃不到”的地方,而現在你卻告訴我“你只能吃必需品”。
想想怪魔幻的,2022年的我,目前和恐龍的唯一區別是:他不用每天早上5點多起來搶菜。

關於“必需品”和“必須做的事”,其實我們最近有了新的認識。
很多上海的小區都被封了一個月左右了,在這一個月裏,大家忙活的可不光是吃飯問題。只要去看看天天“正能量”的local news,每天播報出來的“求醫求藥”的求助就有很多,身邊看到的還有很多是“求而不得”的。
我媽需要長期服用的一個藥,找居委會“求代配”了三次都被退回,説“配不到”,人家就一句輕描淡寫“配不到”,管你是必需還是非必需。
最後我在小區羣裏求助,一個好心鄰居把自己家儲備的藥分了一些給我媽。
居委和鄰居,誰是必需品,總能看明白了吧?
即使這樣,“上海人民事真多”的總結也成了被大量點讚的帖子。

不過“事真多”的上海人民並不在乎這種人的逼逼賴賴,我們還要忙着思考正事,比如:出門是不是必需品?
我在家也能工作,那麼我“想出門”的慾望是不是一種非必需的慾望?
昨天十三姐夫看到別人在秀“出入證”,他説他也想要。後來我一看,原來是“幹農活出入證”……

這就有難度了。
説明幹農活是“必需品”,但你這種幹不了農活的男人,就不一定是社會的必需品。
昨天我冷不丁看到一個標題:《北蔡疫情,開始發錢》。
我瞬間整個人都精神了。啥意思,這是物資不夠,金錢來湊嗎?
平復了心情後定睛一看,好傢伙,人家那標題是《北京疫情,開始發錢》……
怎麼,北京疫情,錢是必需品?北蔡疫情,錢就是非必需品了?
唉,雖然百思不得其姐,但目前我還是真覺得發錢不如髮菜。
菜比錢“必需”,這是不是一種人生的大超脱?沒被封過1.5個月的人,怕是品不出其中奧妙。

關久了真的很難快速區分什麼是“必需品”,什麼是“非必需品”。
然後我們會逐漸走向深度思考,從“我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這樣無聊的問題,轉向了真正重要的問題:“人生的必需品到底有哪些?”
藝術,興趣,冥想,愛情,這些是不是人類的必需品?
國家要在九年義務教育階段普及藝術素養了,説明這些東西挺必需的。
但現在會允許我在小區開個團賣非洲鼓、尤克里裏、丙烯顏料、歐洲繪畫史博論和莫扎特胎教效應CD嗎?
現在不能團購的,就不是人生的必需品。這輪疫情,就是來告訴你一些生命的真相。
這屆孩子,辛辛苦苦學得滿腹藝術修養,萬一碰上封控隔離,還不是隻能為五斗米折腰?倒不如現在多開設科學素養課,教教水培小葱技術、大蒜土豆防發芽秘要……我兒子昨天差點把珍貴的豬肉放進“0度不結冰”裏,被我一頓懟,我説:“肉要放到冷凍裏去,哪怕國慶節還不解封,它也等得起。”
咱們九年義務教育行行好,什麼能活命教什麼,多教點“必需品”,好嗎?

那麼其他的,比如婚姻?孩子?到底是不是必需品?
前幾天,十三姐夫看着我剛團回來的30個雞蛋,脱口而出:“你怎麼又買這麼多……”
那一刻我在想:老公是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到了晚上,我感覺家裏異常安靜,走到客廳一看,十三姐夫正在台燈底下穿針引線、認真地補着他的襪子。
我説:“以咱家的條件,難道買不起新襪子嗎?”
他説:“我們小區難道有賣襪子的團?”
確實,我無言以對。
那麼,襪子是不是必需品呢。
我對他説:“也好,你就委屈一下,縫縫補補又三年,畢竟封控還不知道還要封多少天……”看着他一副很會過日子的樣子,我竟然產生了“這個老公留着還有用”的念頭。
然後他又説:“等解封了,我要買它一卡車襪子,穿一雙,扔一雙,手裏再拿一雙,就是這麼拽!”
那一刻,我的思路又回到了原點:老公真的是生活的必需品嗎?

如果沒有老公,沒有婚姻,沒有娃,我現在可能會成為一個正在享受高端辟穀生活的優雅lady,我可以兩個月不出門卻依然悠然自得樂在其中。
而現在,我不知道什麼才是我的必需品,但我已清楚地意識到:我肯定是他們爺倆的必需品。
這或許能給我帶來些許的存在感和成就感,但也僅僅是“些許”。
昨天開工作會議,約好的下午1點,但12:55樓下大喇叭開始喊“下來做核酸”。我高高興興出去 放風 做核酸,回來後把開會這事給忘了。兩點鐘我突然想起來,趕緊加入會議,其他人正聊得風生水起。
怎麼回事?我這個C位還沒進來,你們的會都快開完了?
他們説:“想必你比較忙,又要搶菜,又要接龍,又要做核酸,我們就把主要內容先談起來,等你忙完跟你説一下就行……”
我已經成為了重要會議裏的“非必需品”。
只怕最近被如此“寬待”的上海人有很多,在工作中逐漸成了“非必需品”,其中包含了三分之一的同情,三分之一的縱容,還有三分之一的“你自己看着辦吧,畢竟你在上海,挺不容易的……”
是挺不容易的,但我們真的不“事多”,我們已經儘量能免則免,能躲則躲。
我昨天還跟十三姐夫説:你應該向我學習,別人慰問你的時候不要吐槽也不要沮喪,應該表現得平淡,給自己裹上一層超脱般的靈氣,讓他們羨慕我們能有這種難能可貴的的修行機會。
真正的高手,現在已經處於平靜期了,他們早已掌握了續命要領:應佛盡佛,應仙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