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節，但請將目光投向疫情中的老年人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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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雲風 | 文

正在上海發生的疫情，讓全社會對老齡化有了一個更深刻的認識。

過去幾年，我們一直在反覆論述老齡化的嚴峻性，呼籲加大老齡化關懷，但因為缺乏感（深）性（刻）認（教）識（訓），所以無論是媒體的呼籲還是官方的行動，都未給社會帶來太大的改變。

而隨着疫情的肆虐，多數城市採取封城、靜止，我們的老齡化現狀一覽無遺。

疫情期間，上海進入搶菜模式，但是對老年人來説，這不是友好的，暫且不説老年人中智能機的普及率低，單單論手速，就要完敗中青年。

據媒體報道，有些小區老齡化嚴重，多住有獨居老人或老夫妻。有90多歲的老人和子女一起居住，子女也已經70幾歲。社區工作人員也多是一些50/60年代出生的中年人，這些“準老年人”，同樣對智能設備的熟悉度不夠，做核酸調個二維碼、輸入信息都很困難，需要年輕的志願者的協助。

著名流行病學和公共衞生專家曾光在近期的一次公開演講中説，2020年新冠疫情暴發以來，我國慢性病的死亡率增加了20%，其中糖尿病死亡率增加了80%。而慢性病、糖尿病發生最多的人羣就是老年人羣體。

缺食少藥，信息壁壘，智能化時代下的窘迫和無助，上海老人在疫情中的種種苦楚，社交媒體中每天流傳出來的那些求救信息，唯有置身其中，才能感同身受。

老齡化正在侵蝕這座城市，疫情只是把這個現實更加直白地呈現出來。最近上海華師大二村那封令人揪心的求救信，以及5月1日下午，網傳上海新長征福利院在轉運“死亡”老人時，發現老人仍有生命體徵等悲劇，只是老年人深陷困境中的冰山一角。根據官方統計，截至2020年底，上海獨居老年人數為30.52萬人，其中2.26萬為孤老。這麼龐大的數字，還有多少我們沒有瞭解到的心酸？

在4月15日舉行的上海市疫情防控工作新聞發佈會上，上海市民政局局長蔣蕊表示，在當前疫情防控最吃緊的關頭，社區裏的獨居老人、特困家庭受到的影響相對更大。對此，上海民政等相關部門出台落實相應舉措，比如，針對疫情期間獨居老人的吃飯問題，很多街鎮組織居委幹部、社區志願者，接力做好送餐服務，從社區食堂送到小區，再儘可能送到家中，等等。

上海是全國老齡化最重的城市之一。

根據2021年的七普數據，截至2020年底，上海常住人口約為2487萬人，60歲及以上人口為581萬人，佔23.4%，其中65歲及以上人口為405萬人，佔16.3%。

按照國際標準，社會人羣中60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達到10%，或65歲以上人口占比達到7%，即為老齡化社會；65歲以上人口比例達到14%，為深度老齡化社會，達到20%為超級老齡化社會。

上海已經是深度老齡化社會了。

從縱向看，與2010年六普相比，上海市60歲及以上人口的比重提高8.3個百分點，65歲及以上人口的比重提高6.2個百分點。

從橫向看，如果把北上廣深四個一線城市的數據拿出來對比，會發現今天的上海面臨的情況更加嚴峻。我把北上廣深四個一線城市的七普數據簡單地做了個統計，發現上海真的是已經“很老了”。

從上圖可見，北京老齡化程度接近全國平均水平，但上海卻遠高於其他三個城市和全國平均水平，在60歲及65歲以上人口占比方面，上海分別高出全國平均水平4.7%和2.8%。

相對來説，廣州和深圳仍是一座年輕的城市，仍處於蓬勃的“人口紅利”時期。

上海正在逐步走入日韓的老齡化之路。

日本總務省於4月15日發表最新的人口統計報告説，日本人口減少速度加快，而且65歲以上的老人已經佔到人口總數的28.9%。

根據韓聯社的報道，截至2021年底，韓國65歲及以上人口比例達到16.5%。按照韓聯社説法，到2025年，這一年齡羣體佔比可能增至20%，屆時韓國將進入“超級老齡化社會”。

日韓的老齡化、少子化焦慮已經多年，但中國的人口生育率下降和老齡化程度提升的焦慮近幾年才開始出現，我們的社會到現在為止，仍未充分做好老齡化加速帶來的挑戰。

以上海為例，上海的人口出生率之低與人口老齡化之高其實早就不是什麼新聞，本該提前做好的工作，在全國平均數以及經濟快速發展的掩蓋下忽視了。

人口老齡化是一個全球性的社會問題，在應對老齡化的問題上，多睜開眼睛看看全球的成功經驗有好處。

以養老護理制度為例，日本的介護保險制度很值得我們學習，在此前的文章中我們也介紹過。我們的長期護理保險制度要加快了，最好先在上海這樣的既有財力，又是老齡化比較重的城市先試點，趕緊把缺口堵上。

在醫療體系中，特別是疫苗接種上，我們更應該將目光投向老年人。

一些國家和地區的實踐表明，老年人疫苗接種率低，是導致死亡率偏高的主要原因，這令人十分痛心。香港本輪疫情中，有8735人去世，70歲以上死亡病例7565人，佔比接近86%，其中絕大部分是未接種疫苗或者只接種了一針疫苗的老年人。而70歲以上接種三針疫苗死亡病例44人，70歲以上未接種疫苗或者僅接種一針疫苗的死亡病例6873人。

有學者統計了近期部分亞洲國家80歲以上高齡人口兩針新冠疫苗接種率，日本高達98%，新加坡為94%，韓國也超過90%。

相比而言，我國內地60歲以上人羣兩針接種率為80%，與上述國家的數值還有一定差距。

根據4月5日國家衞生健康委疾控局發佈的數據，全國60歲以上老年人疫苗接種覆蓋人數約2.24億人，接種率84%；完成全程接種超2.12億人，接種率80%；完成加強免疫接種超1.46億人，接種率為55%。

根據上海市衞健委主任鄔驚雷在4月17日的新聞發佈會上透露的數據，上海60歲以上人口中，360萬人全程接種了新冠疫苗，接種率只有62%；接種加強疫苗的60歲以上人口為218萬，接種率只有38%。

很多國家都把老年人作為新冠疫苗接種的優先人羣。比如，南美洲的智利就是按照年齡組，從長者開始接種，然後才是年輕人。71歲的智利前總統皮涅拉在2021年2月12日公開接種中國新冠疫苗，是該國繼第一批（90歲以上）、第二批（80歲至90歲）之後的第三批接種者。

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中有一句經典名言，“我似乎覺得，為我們所經歷過的那種緊張而富有戲劇性的驚詫的生活做見證，是我應盡的一種義務。”

可我現在覺得，僅僅是見證仍然不夠，我們正在經歷新冠肺炎這一大流行病，我們正在見證上海疫情中的老齡化困境，我們除了經歷和見證，是不是還得做點什麼？

疫情之下，我這個一直鼓勵生育的作者，也不敢再呼籲年輕人生孩子了。老有所依，生有所養，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參考資料：

【1】積極穩妥提高老年人疫苗接種率，光明日報；

【2】一封求助信和上海30萬獨居老人困境，中國新聞週刊；

【3】95後上海志願者：在疫情中打撈老人，虎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