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億的五一檔，撐住了_風聞

直三 | 文     怡晴 | 編輯

2022年的五一檔，創下了除2020年外的檔期票房新低。

據燈塔專業版數據，截至5月4日21時30分，2022五一檔（4月30日-5月4日）總票房(含預售)為2.95億元，檔期總人次863.4萬，檔期總場次144.1萬。

從票房數據來看，比起2021年16.7億的史上票房最高五一檔，2022年的五一檔幾乎暴跌了近80%。

其中**，“缺片”和“缺影院”，是2022五一檔“暴跌”的主要原因。**

燈塔數據顯示，近三個月以來（2.1-4.30），自3月11日起，全國影院營業率便開始暴跌。短短7天內，全國影院營業數從3月11日的9544家，跌至3月17日的7066家，並於4月6日跌入最低的5278家。

圖源：燈塔專業版

五一檔前夕，受疫情影響，全國影院營業率持續走低。截至5月5日12點，5月4日全國營業影院總數7887家，單日減少336家，其中鄭州減少103家，全國影院營業率65.4%(有票房上報的影院）。營業率雖較五一前夕有所回升，但卻始終無法挽回觀眾逐漸流失的觀影熱情。

在影院營業率低迷的態勢下，4月25日起，距離五一檔不到五天之時，《檢察風雲》《哥，你好》等八部原定五一檔上映的影片陸續宣佈撤檔，五一檔期內未撤檔的，只剩下光線傳媒的青春片《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以及夢工廠的進口動畫電影《壞蛋聯盟》。

然而，在市場普遍較低的期待之下，2.95億這個數字已經超出了很多人的預期。

在**娛刺兒（ID：yuci-er）**的探訪中，很多電影人在這個特別的五一檔依然沒有放棄。有的發行團隊雖全員居家，但依然連軸轉開會調整宣發策略；儘管開門即虧錢，但很多影院人依舊每天守在影院，關照每一處設備，每一位觀眾。

五一檔暴跌，但電影人還在。

變數不斷

對於行業來説，這是個充滿變數的五一檔。

拓普數據顯示，4月19日，全國影院營業率僅為45.5%，這一數字在隨後一週逐步上升。但截至4月28日，全國影院營業率仍為53.5%，剛剛過半。

而全國各地的票倉情況也並不樂觀。一線城市高達61.6%的影院關停，其餘城市票倉穩定在43%左右，這意味着五一檔電影將大幅損失一線城市這一主要的票倉。

4月29日，北京市電影局發佈通知，為確保首都防疫安全，五一假期（4月30日至5月4日），全市影院暫停電影放映活動。這是繼上海之後，又一特大城市暫停電影放映活動，也意味着，2022年五一檔相繼失去了北京、上海這兩大電影票倉。

圖源：新浪微博@1905電影網官博

武漢某電影投資的劉經理很理解大部分影片撤檔的決定：“之前全國開業率不足50%，而且是廣東、上海、北京這些A級城市影院都沒開放，上映片子基本就等於虧錢。”

而五一檔期未撤檔的影片，在錯失一線票倉的情況下，卻獲得了較為意外的成績。

五一檔票房前三名的影片，分別是《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8749.9萬）《壞蛋聯盟》（7111.8萬），以及早在4月8日上映的《神奇動物：鄧布利多之謎》（3287.4萬）。

從2021年到2022年，連續兩年的五一檔票房冠軍，都被光線傳媒出品的青春愛情片斬獲。

2021年，《你的婚禮》原定檔於5月20日當天上線，從而不斷髮酵愛情話題，但片方卻在4月8日宣佈提檔五一，最終強勁超過張藝謀的《懸崖之上》，斬獲五一檔票房冠軍。

一年之後，原定於“520”上映的《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也把檔期從“520”調至五一檔。在其他影片幾乎全面“掉線”的情況下，《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成為了五一檔的“頭號種子”，其主要的對手也只是受眾有限的動畫電影《壞蛋聯盟》。

據燈塔專業版數據，截至4月28日11時13分，《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預售票房已破百萬，是《壞蛋聯盟》的近十倍。從首日排片來看，大部分影院也選擇把“寶”押在這部愛情電影上，排片佔比為24.7%，是第二名《壞蛋聯盟》的近兩倍。5月1日，《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單日票房達到峯值的2574萬，也助力單日大盤首次突破8000萬。

圖源：新浪微博@電影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

而在《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佔據了前三天的單日票房冠軍後，5月3日，《壞蛋聯盟》則在排片佔比仍為第二的情況下，單日票房達到1550萬，逆襲至單日票房冠軍，並將冠軍的頭銜持續到了5月4日。

票房逆襲的原因，或許可以在口碑中尋到一些端倪。

截至5月5日，《壞蛋聯盟》豆瓣已開分為7.5分，超50%的豆瓣用户評分四星及以上。而這部夢工廠的新作早在4月22日於北美上映時，首映週末票房便進賬約2400萬美元，取代“神奇動物”成為北美週末票房新冠軍，MTC評分64、爛番茄新鮮度85%。

而截至5月5日，《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豆瓣還尚未開分，在短評中一星、二星評價居多。有網友評價：“比《十年一品温如言》好看，起碼沒那麼離譜，但也僅此而已，異地戀遇到的問題絕對不止表面這麼簡單。”

除冠亞軍外，五一檔票房TOP10中，有六部都是上映時間近一個月的進口電影，其中上映27天的《神奇動物：鄧布利多之謎》，上映32天的《精靈旅社4：變身大冒險》後勁較足，分別以3287.4萬和2323萬的成績排名三、四位。上映20天的國產犯罪電影《邊緣行者》則以2319.6萬的成績排名第五。

圖源：燈塔專業版

在距離五一檔不到五天的時間裏，大膽選擇“空降”的新片《出拳吧，媽媽》《只要你過得比我好》，則由於宣發時間不足，未能獲得較為理想的票房成績。《出拳吧，媽媽》票房僅為200.6萬，《只要你過得比我好》重映票房為534.9萬。

但無論票房高低，對於這些影片來説，敢於上映本身，或許就意味着勝利。

堅持不撤檔

對於觀眾來説，這是個略顯冷清的五一檔。

4月18日，《豬豬俠大電影·海洋日記》首先宣佈撤檔；隨後，馬麗、常遠主演的《哥,你好》，黃景瑜、白百何主演的《檢察風雲》，大鵬主演的《保你平安》等八部影片紛紛宣佈撤檔，原定五一檔上映的十部影片已所剩無幾。

這已經不是2022年第一次檔期內影片大規模撤檔。早在3月25日，《人生大事》《神探大戰》《一週的朋友》便集體宣佈從清明檔撤檔，只剩下兩部進口片《精靈旅社4：變身大冒險》《密室逃生2》以及動畫電影《草原大作戰》支撐檔期。

最終，據燈塔專業版數據，2022清明檔總票房為1.2億，是近十年來（除2020年）檔期票房最低值。票房最高的電影《精靈旅社4：變身大冒險》票房也僅為2817.3萬。

但撤檔不是長久之計，在這個市場形勢並不明朗的五一檔，有一批批國產影片選擇堅守檔期，甚至逆勢定檔。

4月24日，《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在官博宣佈堅守五一檔，夢工廠出品的進口動畫電影《壞蛋聯盟》也仍於4月30日上映；4月25日，譚卓主演的電影《出拳吧，媽媽》、曹炳琨自導自演的電影《只要你過的比我好》宣佈將空降五一檔上映，紀錄電影《珠峯隊長》也宣佈將於五一檔進行超前點映；而《笨鳥大冒險》《小美人魚的奇幻冒險》等動畫電影均在五一期間開啓重映。

圖源：新浪微博@出拳吧媽媽官微

《珠峯隊長》發行方，大象點映宣傳副總監肖副球告訴娛刺兒，《珠峯隊長》選擇逆勢空降五一檔超前點映的原因，一是表明作為電影宣發方和電影院風雨同舟的決心，二是和影片本身的內容有關。

“我們仔細分析過影片本身的特點，《珠峯隊長》作為一部‘户外大片’，裏面不僅有壯闊的珠峯美景，可以讓觀眾沉浸式體驗‘坐在影院登珠峯，放飛眼睛去旅行’，釋放五一假期不能長途旅行的情緒。同時，影片中這羣普通人成功登頂珠峯的故事，對於正在疫情之下努力工作和生活的人來説，具有治癒和振奮人心的力量。”

此前，大象點映團隊把《珠峯隊長》的檔期定在了3月19日。因為這一檔期通常不太有大片上映，而春節檔影片還有餘熱，觀眾觀影意願尚可，同時也近春分，可以激勵觀眾在新的一年裏繼續向上攀登、追求挑戰和更高的目標。

但由於成都在2月中下旬突然爆發的疫情，打亂了團隊在成都舉行首映禮的計劃。

最終，大象點映團隊決定選擇5月13日這個檔期上映，這期間五一檔的市場餘熱還在，但大片影響已經釋放得差不多，也有較為充裕的時間讓他們重新準備在成都的首映禮。

五一期間超前點映開啓之後，截至5月5日14時30分，《珠峯隊長》點映票房為91.8萬。

肖副球觀察到，《珠峯隊長》五一檔超前點映的場均觀影人次為3人，和票房排名靠前的影片仍有較大差距（場均觀影人次8-9人）。他也清晰地感知到，市場對於一部紀錄電影的接受度有非常大的侷限性。

在他看來，要想改變這種現狀，需要採取比一般商業大片更加精細的宣發策略，不能像商業大片一樣只盯排片量，還要看排片的時間長度，後續排片的變化，並在宣傳上做好配合，努力推高有限排片量下的平均上座率，維護好排片-上座率這根曲線，給予影院經理信心。

圖源：新浪微博@電影珠峯隊長

與此同時，團隊也收到了很多珍貴的自來水評價。

肖副球曾注意到一位母親的評論。她説，自己的兒子看完電影告訴她：“媽媽，在大自然面前，人真是太渺小了。”

這與肖副球第一次看《珠峯隊長》時的感受不謀而合。“尤其在電影中那些航拍鏡頭之下，攀登隊伍像螞蟻一樣在壯闊的珠峯絕壁攀爬蠕動，這種感受尤其明顯。我覺得這個小朋友抓住了這部電影的神髓。”

作為一家小公司，肖副球深知，他們在病毒面前也依然很渺小。但這家身在上海的公司，並沒有因為封控而停下手中的工作，而是花了更多精力來不斷調整《珠峯隊長》的宣發策略，以應對疫情的各種不利影響。

雖然大環境不容樂觀，但他們堅信，如果電影人能夠積極應對而不是消極等待，就都克服重重困難，熬過疫情的影響，並最終成功“登頂”。

影院人還在

對於影院來説，這也是個特別的五一檔。

上海、濟南、長春、南通、太原等城市均100%關停營業，吉林省也有93.6%的影院停止營業。其中，上海關停影院損失票房佔比最高，達到了5.37%，其次是0.86%的濟南。

在這個五一檔，能開門營業，已經是影院的幸運。

王經理所在的浙江麗水某影城，就是幸運的影院之一。

因在4月8日本土新增一例確診，麗水全市影院在4月9日開始停業。全市三次核酸之後全陰，未出現新增，一週後影院及其他娛樂場所才能恢復營業（封控區除外），但是上座率需限制在50%內，觀影顧客需要掃麗水“花園碼”（集“健康碼、核酸、行程”為一體）才能進入影院。

截至五一，這家影院在2022年僅停業一週。

這個五一檔對於王經理來説，是影城恢復營業後的第一個大檔期。檔期內表現較好的片子，是未撤檔的兩部影片《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和《壞蛋聯盟》，但兩部影片的貢獻仍有限。新片大規模撤檔，影院上座率仍限制在50%，2022年五一的客流量比起2021年，仍少了近四分之一。

**“2019年五一檔我們日票房近27萬，2021年也有近15萬，今年勉強接近5萬，這還是在五月一日當天麗水下雨的情況下。”**王經理告訴娛刺兒。

圖源：新浪微博@電影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

在他看來，新片供應不足，是影院效益不好最重要的原因。其次，由於電影院是密閉場所，很多觀眾擔心疫情爆發，也會對走進影院有所顧慮。

在疫情快速變化的形勢下，每天的中高風險地區都在改變，員工每天還要反覆向觀眾查驗行程以及健康碼、核酸情況，少數觀眾也出現了不配合的情況。

“目前國內大部份影院還沒復工，導致很多影片撤檔，很多真正被影迷期待的進口片又進不來，所以疫情不好起來，大片進不來的話，仍在營業的電影院也只會越來越艱難，因為觀眾的觀影熱情已經遠不如前。”

新片少、客流量不高導致了影院收入大幅降低，但每天的成本卻在固定支出。2022年，由於薪資減少，王經理的影院員工從50多人離職到了30多人。五一期間，由於客流量並不大，影院也只維持了疫情前平時週末的排班，很多員工第一次享受到了五一假期。

如今，影院的形勢和2020年相比並無好轉，但王經理一直覺得，自己的影院能開門就已經很幸運了**。“我們跟一直沒開業的電影院比起來，已經好太多了。能營業，有觀眾，就有希望。”**

相比之下，上海影院經理張棟則更加苦悶。

往年五一檔，影院客流量加大，張棟都會去影院盯着，根據觀影效果調整排片。而2022年，影院已經關門近兩個月的他，至今仍封在家裏。

除了每天固定看一兩部自己下載好的電影，他大概地瞭解到，五一檔影院營業率超過了60%，有一天票房接近1億，但這些消息對他來説，都已經是新聞了。

他估計，自己的影院停業時間不會少於六個月，在國慶前都很難復工。而對於復工後半年內的上座率，他同樣沒有什麼信心。

其一，是因為疫情變化迅速，影院營業時間難以保證，中高風險地區的觀眾也無法前往影院觀影；其次，國產優質影片數量大幅縮減，少數的幾部重磅電影頻頻撤檔。而3月以來，進口影片《新蝙蝠俠》《神奇動物在哪裏3》《神秘海域》票房都不及預期。

圖源：新浪微博@康斯坦丁

長此以往，觀眾本不高的觀影熱情會被逐漸消耗。

由於影院持續虧損，但沒有給員工降低薪酬，張棟自己的收入便直接減少了一大半。“上海疫情給影院帶來的損失是巨大的，影院現在不營業每個月要貼近20萬，要想完全彌補損失，有可能需要十年時間。”

2022年，是張棟步入電影行業的第14個年頭。他曾見證了中國電影行業的巔峯時期，也在疫情期間一步步陪着電影行業走到現在。即使在行業陷入低谷，他仍未考慮過轉行，因為做影院對他來説，是最喜歡的事，也是最安心的事。

正是很多像張棟這樣的電影人，在行業最艱難的時刻撐過了每一個空轉虧損的日期。

中金傳媒團隊在研報中指出，當前觀眾觀影需求仍相對剛性，若後續疫情控制有效、影院營業率持續回升，行業有望自暑期檔逐步回暖。

即使2022年的春節檔、清明檔、五一檔都沒有達到預期，但正是電影人們的堅持，讓接下來每一個暑期檔、國慶檔依舊充滿希望。

五一檔暫告一段落，希望在兩個月後的盛夏，暑期檔可以如約相伴。

（張棟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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