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網最大的醜聞，曝光的還是太晚了_風聞

作者|   她姐

來源|    她刊

　　你有被動物治癒過嗎？

　　單説互聯網，無論是各種萌寵博主，還是“鑑定網絡熱門生物”之類的科普視頻，都給了無數網友都市壓力之外的療慰。

　　動物們，以最單純自由的方式在這世間生存，也給了我們投射的快樂。

　　也因此，即便如今互聯網已經成了一片醃臢地，我們依舊會因這些內容而留駐。

　　但最近的一條新聞，將這最後一片清淨之地也毀於一旦——

　　拯救小象莫莉事件。

　　説起來，這也是一樁舊案了。

　　出生在雲南昆明動物園的小象莫莉，在2歲時被交換到了河南焦作動物園，從此便開啓了自己悲慘的餘生。

　　在河南的動物園，訓象員們通過各種殘忍的手段訓練茉莉學會表演，然後賣票賺錢。

　　這件事早在去年就被曝出過，許多愛心網友，包括昆明動物園都有向林業部門舉報，結果也只是不了了之。

　　但沒有結果，並不代表網友的呼籲沒有意義。

　　相反，只要沒解決，我們對這一事件的發聲就不該停止。

　　因為如今的風波又起，對於某些人只是知道了一樁舊聞。

　　但對於小莫莉來説，可能是又一次生的希望。

　　小象莫莉本該擁有自己幸福的一生。

　　2016年3月20日，“國際幸福日”，它出生於昆明動物園。

　　憑藉可愛的模樣，一亮相就備受矚目。

　　就連“莫莉”這個名字，也是動物園聯合當地媒體從民間徵集，再經市民投票、專家挑選而來的。

　　2017年3月，備受寵愛的莫莉迎來了自己一週歲的生日。

　　動物園裏人頭攢動，都是來看莫莉的遊客。

　　但此時的莫莉還很怕人，它會躲到媽媽的腳下。

　　只是眼睛還看着不遠處那個飼養員給它準備的“大蛋糕”。

　　裏面有甘蔗、萵筍、象草、蘋果、胡蘿蔔、香蕉、西瓜……都是自己愛吃的食物。

　　或許莫莉不知道大家在幹什麼，但媽媽的陪伴和食物的美味足以讓它擁有滿滿的安全感。

　　而動物園也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

　　以後每年莫莉生日，動物園都為其舉辦生日宴會。

　　只可惜事與願違，2018年，莫莉兩歲了。

　　為了調整當地亞洲象的血緣，昆明動物園決定從沁陽的動物園引進一頭雄象“九班”。

　　莫莉，成了被交換的那一個。

　　此一去，望家鄉路遠山高。

　　而就在大家以為茉莉會繼續在沁陽給當地人帶去快樂時，事件卻走到了一個不曾預想的方向。

　　當人們再次見到莫莉時，曾經備受寵愛，擁有專屬象舍，高大水果蛋糕的它，卻被戴上了腳鏈，眼神無光，日常食物就只有一堆西瓜皮。

　　而兩年前的它只是看到有人就會快速藏到媽媽身下，但現在只需50元（之前是30元）就能讓人騎在自己身上拍照。

　　更別説所表演的“倒立”“轉呼啦圈”“戴帽子”“吹口琴”“吹氣球”“金雞獨立”等一系列高難度動作，是怎麼在短短兩年時間學會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網友，小莫莉已經成為動物園用作動物表演的斂財工具。

　　但當記者採訪時，工作人員卻語焉不詳，紛紛表示“不瞭解”“不清楚”。

　　而網友追問的莫莉怎麼學會的“吹口琴”“吹氣球”“金雞獨立”等表演動作時，工作人員卻也只承認這是“行為展示”。

　　可一頭大象，他的自然行為怎麼可能是“倒立”呢？

　　莫莉被用以動物表演的事實昭然若揭。

　　而我們之所以憤怒，是因為我們都知道一頭大象要學會表演，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之前就有網友發現，莫莉脖子上的套圈就是帶刺的，而工作人員手上也拿着象鈎。

　　這都是只有在訓練動物表演時才會使用的工具。

　　套圈是為了方便拉扯時讓內刺扎進肉裏，以提醒大象動作錯誤，而象鈎尖鋭的金屬鈎也更精準地扎向大象最脆弱的皮膚。

　　紀錄片《黑象》就曾向我們講述訓象員是如何讓大象學會表演的。

　　先要把他們從廣闊的草原森林抓進狹小的木質擠壓籠，然後套上腳鏈，不許他們走動。

　　斷水斷糧只是馴服的開始，不斷的疼痛打擊才是訓練的常態。

　　就比如大象能用鼻子畫畫，就是馴獸師拿着象鈎站在旁邊，一旦畫錯就是一鐵鈎。

　　雖然大象皮膚看似厚糙，可卻能敏感察覺蚊蟲的叮咬。

　　這樣的戳擊可想而之會有多疼。

　　因此，每年都會有許多表演象因為無法忍受訓練時的虐打而死去。

　　可即便苟活了下來，等待他們的也只有日復一日的痛苦演出，以及人類突發奇想的“新潮”訓練。

　　我們如今只是因疫情被關在家就已經難以忍受，但大象卻不只被關，更是要遭受不間斷的凌虐，如何遣懷？

　　而大象還並非個例。

　　因表演訓練而遭受虐待的動物數不勝數，殘忍的手段也層出不窮。

　　我們都知道，黑熊是爬行動物，那為什麼在一些馬戲團裏黑熊都是站立的姿勢呢？

　　訓練員自有妙計——

　　用鐵鏈將黑熊的脖子活生生吊在半空中，只要黑熊想趴在地上，脖子就會被勒住。

　　為了不窒息吊死，黑熊自然就學會了用後腿站立。

　　然後就可以開始練習跳繩、騎車、轉呼啦圈等各種“逗”人開心的技能。

　　可是，熊類的體型並不適合長時間站立。

　　時間一長，就會引發關節炎，進而慢性髖關節損傷，股骨頭壞死，最終導致終生殘疾。

　　但你以為這樣就會放過黑熊了？

　　一旦他們發現黑熊“無用”，就會把熊皮做成地毯，熊骨賣去泡酒。

　　只要動物落入這羣人手裏，從生到死，不榨乾最後一滴價值就絕不會罷休。

　　為了消磨動物本性，他們會將在森林裏奔跑的雄獅鎖在狹小的鐵籠裏。

　　為了防止動物反抗，他們會把萬獸之王的牙齒和爪子都拔去。

　　為了訓導動物聽話，他們會用尖刺猛戳大象最敏感的皮膚。

　　而這些，才是表面看上去快樂無限的動物表演，背後的真相。

　　所以回到莫莉。

　　或許很多人覺得有吃有喝有人養，只是表演幾個動作又有什麼大不了。

　　但大象和人類的年齡很接近，能活到70-100歲。

　　你能想象當時還只有3歲，相當於人類幼童的莫莉，在如何在沒有媽媽陪伴下，遭受種種虐待折磨，最終學會如此高難度的表演動作嗎？

　　一個產業鏈走向龐大，無非“利益”二字。

　　動物表演，就更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安徽宿州，中國馬戲之鄉。

　　據當地的馬戲團團長説，以前邀請他們表演的就只有動物園、遊樂場，以及節假日的廟會。

　　而近幾年，則多了一項樓盤開幕。

　　房地產商們不請明星了，開始請馬戲團。

　　且往往一請就是包月，甚至免票，觀眾隨時來看，不用預約。

　　為什麼轉向馬戲團？

　　因為便宜。

　　因為馬戲團裏的“明星”是不需要付工資的。

　　幾塊西瓜皮，就能養活一頭大象。

　　只要把動物抓來，用盡手段使其練會動作，一台無需成本的戲就有了。

　　這不比明星便宜？還更吸引觀眾。

　　幾場表演下來，馬戲團得到收益，觀眾得到“快樂”，房地產商得到關注，妥妥的四角俱全。

　　這麼好賺的生意，不做大才讓人覺得不正常呢？

　　但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誰又能聽到動物被他們踩在腳底下的哀鳴。

　　沒人在乎舞台上“歡騰”跳着火圈的老虎、猩猩、獅子們，是活在怎樣日復一日的恐懼中。

　　他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人類從動物表演獲得的僅僅是一把把鈔票，以及一次次腎上腺素，但對於動物來説，卻是永無盡頭的苦痛折磨。

　　而還有一個更讓人難過的真相是——

　　能拿來訓練表演的動物，反倒都是一些有靈性，通人性的動物。

　　大象、老虎、猩猩、海豚、虎鯨……他們無一不是從小在教科書裏被冠以“聰明”二字的動物。

　　這些動物和人類一樣，也擁有自己的語言、邏輯、行為方式。

　　也因此，當它們在遭受到永不停歇的背離天性和毀滅邏輯的折磨後，除了身體傷痛，還可能會患上精神疾病。

　　南寧動物園有隻名叫“老白”中華白海豚，因為日復一日的“接客”，最終精神崩潰，生生掰斷了自己的上頜。

　　可即使如此，南寧動物園依舊對其“物盡其用”。

　　2021年9月，一隻名叫Kiska的虎鯨引發網友關注。

　　因為十幾年圈養，加上喪子之痛最終其精神錯亂，開始出現諸如呆滯漂浮等非正常行為。

　　最後，甚至不停將頭部撞向池壁來進行自殘。

　　而動物的崩潰也最終會反噬到人類身上。

　　在紀錄片《黑鯨》裏，講述了一個名叫“提裏庫姆”的虎鯨三次殺人事件。

　　他先是殺死了不慎落入的飼養員，後又在做日常訓練時將訓練員拖入水中撕咬致死。

　　最後，一位偷溜進海洋館的流浪漢死在了提裏庫姆所在的水池裏。

　　單從這幾個事件來看，虎鯨似乎是種非常暴戾兇殘的動物。

　　但我們明明知道，在野外，虎鯨對人類極其友好且温順，別説不傷人，甚至還會幫助人類。

　　那為什麼提裏庫姆會如此？

　　不就是因為日復一日，使其崩潰的人工圈養和表演訓練。

　　在沉默中爆發的還不止虎鯨。

　　前年，河南馬戲團也出現過黑熊攻擊馴獸師的新聞。

　　而最廣為人知的，當屬夏威夷的“殺人象”事件。

　　那是一頭名叫“泰克”的野生雌象，出生於非洲莫桑比克。

　　在被人類捕獲後，就開始了和每頭表演象一樣，痛苦而漫長的餘生。

　　終於，在一次馬戲表演中，它突然爆發，衝向了自己的馴象師。

　　然後穿過透着自由之光的馬戲團出口，逃離現場。

　　沒人知道他要去哪，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

　　但跑，總是對的。

　　它終於又能像曾經在草原一樣，放肆奔跑。

　　可沒過多久，警察來了，幾槍了結了泰克。

　　泰克的眼裏的光沒了，又或許，它的眼睛早就失去了光。

　　有人説，為了這十多分鐘的奔跑，泰克付出了死的代價。

　　但這本就該是它的權利啊。

　　它的一生，本就該在奔跑中度過，本就不該這麼短暫。

　　人類先是剝奪了它的自由，又在它重獲自由時剝奪它的生命。

　　憑什麼？

　　就因為人類的獵奇慾望，想看大象站在圓球上？

　　人類有尊嚴，難道動物就沒有？

　　我們都知道有一部紀錄片叫《海豚灣》，講的日本捕殺海豚惡行，同樣是人類為一己之利殘害野生動物的行徑。

　　但我們今天要説的，是這部片子的拍攝者理查德。

　　很多人不知道，理查德曾經其實是位世界知名海豚訓練師。

　　既然是靠訓練海豚表演謀生，為什麼會拍攝一部勸阻人類捕捉海豚的紀錄片呢？

　　因為一頭在他面前自殺的海豚，“凱西”。

　　此前的理查德也一度以為自己和“凱西”是最佳拍檔，每次“凱西”從水池裏跳起來親吻他時，就是彼此最快樂的瞬間。

　　但海豚嘴角標識性的“微笑”弧度讓理查德忽視了他們的內心苦痛。

　　因此，“凱西”的自殺就像是晴天霹靂：

　　“她遊進我的臂彎，直視着我的眼睛，吸了一口氣，就再也沒有吸第二口。她就那樣腹部朝天，沉到了池底。”

　　自己停止呼吸，這是一種我們人類都做不到的，最有尊嚴的死法。

　　凱西用自己的死亡告訴理查德，它並不快樂，它想要自由，它看不到未來。

　　“不自由，毋寧死。”

　　原來，動物也有它的尊嚴與驕傲。

　　凱西的死讓理查德不得不再度審視自己的職業，以至於最終徹底醒悟，決定親手摧毀這個由自己建立的娛樂產業。

　　動物表演，絕對是人類對待動物種種行徑中最可怖的一種。

　　一頭是征服、凌虐、無上的權威，而一頭則是傷痛、瘋魔、無望的未來。

　　相比於瞬間的殺戮，這種漫長的折磨更影響深遠。

　　動物和人類一樣，也會開心，會哭泣，會痛苦，會憤怒，甚至會報仇。

　　但人類僅是為了一點點血淋淋的利益，與陰暗面的愉悦，就理所當然地剝奪了他們的自由乃至生命。

　　這絕然不該是一個文明社會應有的現象。

　　的確，在有的人眼裏，動物表演是傳統習俗，茲事體大。

　　宿州“中國馬戲之鄉”的稱號那可是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授牌的，而泰國的大象表演也傳承了數千年。

　　但這就是我們接受動物表演存在的原因嗎？

　　在寫這篇文章時，我一直在想點翠手藝。

　　即便這項工藝已經被列為非遺，但依舊無人敢將其傳承下去。

　　只因其製作原料是翠鳥，是國家保護動物，有法律保護。

　　可明明動物表演牽涉的動物更多，更應該被杜絕，卻至今沒有出台相關法律。

　　雖然我們有本《野生動物保護法》，也將虐待野生動物列為了禁止性行為。

　　但裏面仍沒寫明何種情形屬於虐待野生動物，也沒有任何對應的法律規範。

　　所以即便能對相關人員進行問責，也缺乏具體的參照。

　　在記者採訪莫莉的相關負責人史保東時，他就曾大言不慚道：

　　“本來動物表演是合法的，他們一鬧騰，搞得我們很難辦。你看很多馬戲團的動物，現在都在家裏‘閒着’。你説這是保護嗎？”

　　這段話有兩層邏輯——

　　一個是情，動物們僅僅是被折磨致死，可我們卻失去了工作啊！

　　一個是理，雖然我虐待動物，但我又不違法，你能拿我怎麼樣？

　　所以我們就知道了，只要法律不落實，這些人依舊會依循自己的混賬邏輯，繼續殘忍下去。

　　但法律沒有明令禁止，也僅是動物表演產業鏈猖獗的一方面。

　　另一方面，則因為不少觀眾根本不知曉這表演背後的殘酷所在。

　　在看紀錄片《圈套：動物表演背後的真相》時，有段對話讓我印象深刻。

　　演出結束後，觀眾接受採訪，被問到為什麼來看動物表演。

　　他笑着説：“帶孩子來開心開心，娛樂娛樂。”

　　但當被問説知不知道動物在訓練時會被打，他愣了一下，然後説不知道。

　　接着又加了句：“那能打動物嗎？保護動物哪敢打？”

　　所以你看，其實很多人都和這位觀眾一樣，並不是不知道動物需要保護。

　　只是不知道動物表演背後意味着什麼。

　　動物表演什麼的，看個稀奇熱鬧唄。

　　黑熊跳神、大象踢足球、猩猩舉槓鈴、海豚海獅頂球、老虎獅子鑽火圈……多好玩啊！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

　　等這滿眼歡樂結束後，可愛的大象又會被套上腳鏈，霸氣的老虎會再度被關進籠子，活潑的海豚也要被鎖入水箱……

　　然後繼續在鞭打中練習下一個動作。

　　聖雄甘地曾説過：

　　一個國家道德進步與偉大程度，可用他們對待動物的方式衡量。

　　我相信，我們國民絕不缺少道德，但我們卻缺少知識和觀念。

　　動物表演之所以如此受歡迎，就是因為還有許多像上面這位男觀眾一樣不知背後真相的人。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告訴更多人這背後的血腥，然後一同拒絕動物表演。

　　呼籲立法保護，是用司法讓這羣人沒有可乘之機。

　　傳播血腥真相，是用減少觀眾讓這羣人無利可圖。

　　這條路或許漫長，但我們應當去做。

　　值得欣慰的是，近些年來，禁止動物表演已成為大勢所趨。

　　越來越多的機構和動物園開始停止馬戲表演，並讓曾經遭受苦難的動物們安度餘生。

　　所以，我們的發聲是有意義的，我們的轉發是有價值的。

　　我們不是什麼都做不了，我們還有拒絕的權利。

　　拒絕動物表演，讓莫莉，和更多和它一樣本該擁有美好未來的動物，再度獲得本屬於他們的自由。

　　監製 - 她姐

　　作者 - 他山石

　　微博 - @她刊iii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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