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疫情防控關鍵詞“撈乾篩淨”，如何翻譯？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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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疫情防控形勢依然複雜，發佈會天天開，核酸檢測天天做。文刀君每天都能收到【朝陽防控辦】發來的温馨提示：請我區工作、居住人員，有序參加核酸檢測，感謝您的理解和配合！

所有的理解和配合大概是為了完成一個“偉大目標”：

以最快速度撈乾篩淨零星隱匿傳染源

撈乾篩淨所有潛藏風險

“撈乾篩淨”這四個字已成為北京現階段疫情防控的關鍵詞，常常出現在各種官方通報以及官媒時評。

“撈乾篩淨”是隱喻表達，直譯出來就是“drain and sieve”。當年特朗普喊出“drain the swamp（抽乾沼澤）”的競選口號，以“swamp”喻“華盛頓政治圈的腐敗”，“root out corruption in DC”的誓言對美國底層民眾很有號召力。

“drain”可以與帶水的詞（如swamp/lake等）搭配，但在中國疫情防控語境下似乎無用武之地，強行搭配會很難聽（sound odd）。換言之， 直譯之後，the metaphor doesn’t work well in English.

直譯不可取時，只剩兩個辦法：1、捨棄隱喻，達意為主；2、在英文中尋找一種隱喻表達替換中文的隱喻。

路透社在5/12報道中用了一個詞，文刀君認為可以借鑑：combedthe city forlingering COVID-19 cases

動詞“comb”即“to search thoroughly”，把原文的“撈篩”形象替換為“梳理”，不失為一個辦法。

中英文隱喻表達隨處可見，有時候隱喻切換令人猝不及防，因此隱喻翻譯常常成為翻譯工作中的攔路虎。來看經典美劇《紙牌屋》裏的一例。

《紙牌屋》第二季結尾，副總統Frank Underwood與總統Garrett Walker有一段對話：

But don’t take that as a sign of reconciliation, Frank.

I’ll sing for my supper, sir. I don’t expect it for free.

“sing for one’s supper"是一句英文俚語，意思是：

to do something for someone else in order to receive something in return, especially food （《劍橋詞典》）

“I’ll sing for my supper”也是一句隱喻表達，字面意思是“我唱歌來掙頓晚飯”，劇中，Frank講這句話表達的是“我將用實際行動贏得您的諒解（reconciliation）”。

從語言習慣來看，這句英文俚語多半會令國人費解，譯成中文顯然不宜直譯，否則憑空飛出個“賣唱掙晚飯”會令人摸不着頭腦，因此只能意譯。

順着這句“sing for my supper”，再來看一例與“吃”有關的隱喻表達。

美國作家、記者何偉（Peter Hessler）5月9日在《紐約客》發表萬字長文，回憶自己在四川任教的經歷，也詳談了受網絡舉報影響無奈離開中國的經過。何偉在文中提到了學生在英文寫作中經常套用到的一句轉折句：但我們也不能因噎廢食。

直譯出來便是“But we should not give up eating for fear of choking.”

不得不説，直譯得很“忠實”。然而，對這句直譯，何偉卻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跟學生解釋：this sounds terrible in English.

中國人對“因噎廢食”一詞很熟悉，正是因為熟悉，腦中有這個成語做參照，便往往難以覺察直譯後在英文裏的感觀。但對不懂中文的英文讀者而言，這句直譯即便不“sound terrible”，也一定“sound strange”。

正如“sing for my supper”不宜直譯成中文，“因噎廢食”這句中文隱喻也不適合直譯成英文。

學生不約而同地在各類英文寫作中頻繁套用這句直譯過來的轉折句，應了何偉的觀察，中國教育偏重“生搬硬套（rote literally phrases）”。

既然不適合直譯，在英文寫作中，不妨根據語境把意思講清楚，用比較地道的英文表達，比如But we should not give up （on the plan/task…）at the slightest obstacle.

英文寫作比翻譯享有更廣闊的發揮空間，若捨不得隱喻，也可在英文中尋找一個類似的隱喻表達，但這條路往往可遇不可求。英文中有句常用俚語與“因噎廢食”相似：“But we should not throw the baby out with the bathwater.”

to lose valuable ideas or things in your attempt to get rid of what is not wanted （《劍橋詞典》）

總之，不要因為生搬硬套，把轉折句寫成令人窒息（choking）的尷尬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