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男動能派的馬斯克,作為奧巴馬的擁躉説因左翼更左所以我變右翼了為啥是天真!_風聞
大眼联盟-2022-05-13 08:41
馬斯克收購推特公司的風波還在發酵之中,沒有人真實地知道馬斯克為什麼要這樣去做。當然,商業利益肯定是存在的。除了商業利益呢?很多人開始猜測馬斯克的政治追求。
馬斯克曾經是奧巴馬總統的支持者。在 2008 年和 2012 年,他兩次都投票給了奧巴馬總統。但在最近的一次推文中,他表示説“在民主黨內部已經找不到我的代表了”。馬斯克用一幅圖畫表示説,其實我的政治立場沒有變,但左翼越來越極端化,“被極端分子綁架了”,所以我現在反而顯得是右翼了。

來源:推特
但有趣的是,請大家仔細想一想,左翼什麼時候變得更極端了?是通過了更為極端的法案呢,還是製造了更為極端的社會事件?事實上,如果我們平心靜氣地客觀地來看美國的社會政治,左翼所謂的極端分子,最多表現在年輕人,尤其是年輕大學生的一些過於苛刻的要求。比如要求某個言論不慎的教授下台一類。在社會層面的影響並不大。在議會立法方面,並沒有超過奧巴馬總統時代進行的左翼改革,比如進一步擴大全民醫保。
拜登總統的基建法案,這是一個兩黨都認為該做的事情,也順利地通過了,不能算作是左翼的主張。而左翼更想做的社會改造法案,並沒有得到通過。左翼在促進美國社會公平方面,並沒有明顯的進展。
而相反,右翼的進展非常大。川普的上台直接催生了美國的國家主義和孤立主義,甚至一定程度上覆活了種族主義。大規模減税並沒有真正促進經濟發展,也沒有使美國企業迴流,相反讓政府債台高築。奧巴馬醫療覆蓋的內容被一點一點地蠶食掉,而最近,很可能又要推翻 Roe v Wade 判例,使美國在女性生育權問題上倒退半個世紀。
**所以平心靜氣地説,從川普上台的 2016 年開始,左翼並沒有更加變左,反而是右翼取得了長足的進展。**也許一些人會提到 BLM 運動,但這場運動是偶發的,是針對弗洛伊德被活活跪頸而死而爆發的,長期積累下來的美國種族矛盾。也許其中一些推倒雕像的做法有些極端,但也有情可原。比如説,你是一箇中國揚州人,在揚州如果樹立一個偉大的滿族皇帝像,你肯定會覺得不愉快。滿族人的輝煌,和我揚州人有什麼關係呢?同樣地,美國白人的獨立運動當然是十分偉大的,但這種偉大,對於我一直被欺壓的黑人,有什麼意義呢?甚至美國獨立運動本身,就帶有保護自身奴隸制的因素。因為當時英國是極力反對北美奴隸制的。擺脱英國統治,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奴隸制。所以只要你肯將自己帶入黑人的角色和歷史,就不難發現 BLM 中的過激行為,背後是有可以理解的原委的。**但最重要的是,這並非是左翼策劃和推動的行為,這一運動本身也並不代表左翼,而更多的,是代表平權運動。**再説,川普煽動的 1 月 6 日攻打國會山事件,Charlottesville 遊行的舉着火把的種族極端分子高喊 “猶太人不能趕走我們!” 這些運動的猛烈程度和造成的社會混亂度,都比 BLM 要猛烈,甚至動搖了美國的國本。所以這種時候説左翼變得更極端,是不符合事實的。
如果排除小範圍極端人士的做法,左右翼相互對比各自進展的話,應該説右翼在立法和制度層面的進展比左翼要大一些,而左翼在社會文化上則和右翼爆發了更嚴重的衝突。但絕對無法説左翼變得更為極端了。
那麼馬斯克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感慨呢?這確實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人的判斷往往來自自己的感覺,馬斯克這種感覺肯定是存在的,我們需要有一種解釋,是什麼給了馬斯克這種左翼更極端,我只能變得更右翼的感覺呢?
昨天紐約時報的一篇專欄評論給出一個非常獨特的視角。作者是Ross Douthat 杜泰,他是美國著名的政治分析家和作家,也是大西洋雜誌的編輯。請注意,杜泰是一位保守主義者,他強調宗教的作用,反對墮胎,抱怨社會頹廢等等。但杜泰依然才華橫溢,他曾經是紐約時報最年輕的專欄作家,到現在已經出版過六本具有影響力的政論書籍。
關於馬斯克的這種感覺,杜泰分析説,**其實馬斯克既不是左派也不是右派,馬斯克屬於一種單純的技術男,技術派。**比較嚴肅的説法叫“動能派” Dynamist。Dynamist 的核心思想就是社會一定要不斷地依賴技術的進步而進步,創造新的技術,發現新的原理,人類社會才能前進,因此認為阻礙進步的力量,都是錯誤的。聽上去,Dynamist 更像某種極左派,恨不得天天鬧革命的那種。但 Dynamist 和所有政治派別不一樣,他們不太關心社會改變中最基本的衡量標準,價值。

圖源:CNN
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能夠做,什麼不能夠做,Dynamist 不能説完全不關心,但他們更關注的是誰都不能阻止技術的進步。這有一點類似 “發展生產力就是硬道理” 這種觀念。
比方説,如果國家集中投資高科技企業,Dynamist 就會認為“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好”!如果為了保護隱私而拒絕數據共享,Dynamist 就會認為“隱私權並不那麼重要”。實事求是地説,我自己時常覺得自己有點迷戀技術進步,但好在我清醒地知道 Dynamism 的弱點在哪裏。
Dynamism 有一個潛在的前提,就是人善論。他們首先假定了人不需要自我規定價值觀,不需要在價值觀的指導下發展自己。只要發展,就是好的,結果就是善的。所以極端一點來説,Dynamism 不會反對進一步研究原子彈。誰知道呢?説不定哪一天原子彈發展到一定程度,可以開創星際旅行呢。但這種缺乏價值觀引導的發展,是非常危險的。在Dynamism 面前,政治原則,社會穩定,道德秩序都是可以讓步的,這是非常危險的。
理論就講到這裏。具體到馬斯克,發生了什麼呢?
問題出在了言論自由上。
對於特定背景的華裔,我們非常容易將一些西方成功的觀念送上神壇,成為新的膜拜對象。沒錯,這是我們基因裏的東西:缺乏批判精神。言論自由確實對於進步來説非常重要,**但言論自由本身,並不能被祭上神壇,言論自由也是有邊界的,也是需要反思的。**在我的節目中,反覆多次地提到美國最高法院為言論自由設立的邊界,也是出於這個目的。
在奧巴馬時代,社交媒體和應用於其上的新技術層出不窮,當時還看不到太多負面的社會影響。這個時候,整個社會氛圍是擁抱新技術的。所以這個時候,Dynamist 馬斯克同志,就是支持奧巴馬和民主黨的。還記得奧巴馬的競選口號嗎?“我們要求變!” 左翼當時更加擁抱新技術,因為年輕人更適應新技術。整個 2010 年時代充滿了一種信仰,認為新技術將給世界帶來更多的自由。還記得阿拉伯之春嗎?那就發生在 2010 年,而且政治影響確實就是靠當時剛剛崛起的社交媒體廣泛傳播的。
但是,隨着川普的上台。自由派突然意識到,不對,像川普和希特勒這一類煽動家們,更適應這種直接面對底層民眾的社交媒體。人類追求自由的本能可以被社交媒體激發出來;同樣地,人類的相互仇恨本能,也可以被社交媒體激發出來。事實上鼓動後者似乎更為容易。這個時候,自由派,或者説左翼,開始思考言論自由的尺度問題。多大尺度的言論自由才是能夠被允許的?一旦言論絕對自由這個工具落入煽動家手中,民主立刻就會走向劣質化。而民主,就是自由派的價值觀。
所以這個時候,左翼反而開始阻礙技術進步,要求對社交媒體進行更大的限制和更多的管控。作為Dynamist 的馬斯克,就無法再和左派們同舟共夢了。
但是馬斯克收購推特,杜泰認為,並不會對美國的政治市場造成太多的影響。他認為像推特這種羣眾意見廣場,實際上依然是社會文化的下游地區。各種觀念的產生和最初的推動,依然來自學院和政黨智庫這一類的機構中。下游如何氾濫,都無法改變上游的水流方向。因此他建議馬斯克如果希望改變美國的政治生態,需要去辦馬斯克大學或者馬斯克智庫。但我認為古代有挾天子以令諸侯,在社媒時代的民主國家,也會有挾民意以令諸侯的民粹力量。所以下游並不一定不能影響上游,他們之間有着強烈的相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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