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法羅槍手的白人至上恐怖主義“在美國是主流”_風聞
大雾拦江-退伍军人-2022-05-18 09:08

人們在槍擊案發生的超市外悼念受害者。
文:紐約華人資訊網主筆 詹涓
佩頓·根德隆(Payton Gendron)在薩斯奎漢納谷高中(Susquehanna Valley High School)度過了因新冠疫情而改變的高三,在快到期末時,他登錄了經濟學課堂上的一個在線學習項目,有一個問題是:“你退休後打算做什麼?” “先殺人,再自殺,”根德隆回答。 儘管他聲稱這只是一個玩笑,但他因可能的威脅而受到州警察的詢問,然後被拘留,並根據州精神健康法被送往醫院進行精神評估。
但一天半後,他被釋放了。 一年後,這名18歲的白人男子買了一把Bushmaster XM-15步槍,花了3個小時來到布法羅,並在週六在一個擁擠的超市進行了種族主義仇殺,導致10人死亡,他對濫殺進行了現場直播。

案發後的超市門口。

來自紐約康克林的18歲的根德隆被當場逮捕。
根德隆在一份自白書裏聲稱自己是單獨行動,他的極少數朋友也認為他符合那種典型的“獨狼”恐怖分子的描述:與周圍格格不入,安靜、古怪。
根德隆與父母和兩個弟弟居住在一個舒適的社區裏,家中房產佔地17英畝。網上紀錄顯示,他的父親保羅·根德隆和母親帕梅拉都在紐約州交通部從事穩定的土木工程師工作,收入加起來接近20萬美元。
同學們説,根德隆成績很好,在科學方面表現出色,曾在州化學競賽中獲得最高分。但近年來轉向了在線流媒體遊戲,痴迷於槍支。 去年年初,在學校重新部分開放時,根德隆穿着從頭到腳都被蓋住的防護服返校。他的同學馬修·卡薩多説,根德隆認為這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其他學生並不喜歡這樣,在學校他幾乎沒有朋友。
專家指出,雖然根德隆的此次行為看似是一次孤立的襲擊,但槍手並不是憑空行動的。他來自一個極右生態系統,這個生態系統比大多數美國人願意承認的更根深蒂固、更普遍。
對種族主義極端主義的分析人士來説,布法羅槍擊案凸顯了最近國內恐怖襲擊浪潮中最有害、最不為人所知的方面之一。
即使這些罪行是單獨的極端分子犯下的,犯罪者也認為自己是在代表一場運動。“有一羣志同道合的人給這些人力量,讓他們覺得自己是更偉大事業的一部分,”前國土安全部高級分析師達里爾·約翰遜(Daryl Johnson)説,他曾在2009年撰寫了一份報告,對右翼和白人至上主義極端主義的崛起提出警告。“當你有了社區意識,你的事業看起來就更正當了。”
有消息稱,執法部門對所謂的獨狼殺手越來越擔心,而白人至上主義者一直是其中的主要人物。

根德隆
種族主義信念來源於互聯網 週一公佈了一份長達589頁的網絡日誌記錄文件,有關當局認為這份文件是根德隆寫的。他在網誌中詳細解釋了自己的種族主義信念來源。
“另一次糟糕的經歷是,我不得不去醫院急診室,因為我在經濟學課上寫了‘謀殺/自殺’這個詞,”其中一條寫道。“我愚蠢地把它寫了下來,但又成功脱身。這就是我相信我還能買到槍支的原因。我從未被診斷出患有精神殘疾或精神障礙,我認為自己完全正常。這不是開玩笑,我把它寫下來,因為這就是我打算做的。”
“你現在的信念是從哪裏得到的?” 他對自己提問。
答案是:“主要來自互聯網。我生活中認識的人對我的個人信仰幾乎沒有影響。我從所有意識形態中閲讀了多個信息來源,並認為我目前的信息是最正確的。”
作者説他是白人至上主義者和法西斯主義者。“是的,我會稱自己為白人至上主義者,畢竟,哪個種族對我們今天生活的世界負責?我相信白人在大腦方面優於所有其他種族,”他寫道。“是的,我是種族主義者,因為我相信種族之間的能力差異。”
他描述了他是如何形成種族主義信仰的: “在我開始之前,我會説我不是天生的種族主義者,也不是後天的種族主義者。得知真相後,我變成了種族主義者。在極度無聊時,我於 2020 年 5 月開始瀏覽 4chan,記住,這是在新冠疫情爆發期間。在那裏,我通過信息圖表、垃圾帖子和表情包瞭解到白人正在消亡,黑人正在不成比例地殺死白人……” 而在他撰寫的一份長達180頁的宣言中,根德隆以一篇長篇大論開篇,闡述了白人女性“生育率偏低”可能帶來的世界末日後果,將黑人和其他少數族裔移民稱為“替代品”。
他聲稱自己是單獨行動,但同時也承認,“我受到了他人的很多影響。”宣言基本上是拼貼的,一頁頁的種族主義和反猶主義表情包;種族主義羣體之間智商差異的科學研究;證實他偏見的新聞文章截圖和鏈接。
他詳細解釋了為什麼選擇了這個超市——它位於黑人佔多數的社區,顧客以黑人居多,之後,他覺得有必要解釋為什麼他沒有選擇襲擊猶太人。“(猶太人)可以及時處理,但高生育率的替代品將摧毀我們,我們必須首先摧毀他們,這一點關乎生存,”他寫道。他也曾考慮襲擊教堂或小學,但最終選擇了超市,因為去超市的人數眾多,他甚至三次踩點,並根據谷歌彙編的超市每小時客流量數據,精心選擇了在人員最集中的時間實施槍擊。

案發後的超市門口。
根植於美國的傳統 這位兇手所撰寫的宣言中表達的世界觀的核心特徵——害怕移民入侵改變這個國家,對白人出生率的痴迷,把美國黑人想象成國家內部的人口癌症——經常是美國主流白人政治的內容。
1845年,約翰·奧沙利文(John O’sullivan)代表了萌芽中的白人共和國的許多人,他描述了“一支不可阻擋的盎格魯-撒克遜移民大軍”,並宣稱其“將在整個大陸擴張”。 隨着所謂的種族科學在隨後的幾十年裏逐漸成熟,專家們説種族是解開歷史意義的鑰匙。歷史學家威廉·斯文頓(William Swinton)的暢銷教科書上寫道:“歷史只關注一種高度發達的人類……白種人是唯一真正具有歷史意義的種族。白人創造了歷史;其他人都是旁觀者。 但到了19世紀80年代中期,在這些宣揚種族勝利的宣言中,漸漸出現了一種不安和恐懼。因為大規模移民時代已經開始,數以百萬計的東歐和南歐人——他們被認為在種族和宗教上不如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進入美國。 在20世紀早期,這些擔憂加劇了。
1905年,日本在與俄國的戰爭中獲勝,震驚了白人世界。與此同時,商品、思想和人口都在以前所未有的規模流動。由於擔心人口“猛攻”,世界各地的白人國家在之後的幾十年採取行動,加強種族等級的邊界,要麼試圖排除或驅逐被認為是種族低人一等的人。 近幾十年來,特別是在民權運動在重要方面改變了美國的政治文化之後,大眾媒體的敍述往往認為,美國已經擺脱了種族主義的過去,進入了一個更加開明的現代。這種對進步的敍述強調了真正的進步,但也讓人們更難看到美國白人政治文化中令人不安的連續性。在現實中,今天的白人至上主義恐怖主義是昨天白人至上主義的病態延續。
他的想法實際上非常主流 五年前,當白人至上主義者走在弗吉尼亞州夏洛茨維爾的街道上,高呼“猶太人不會取代我們!”,很少有人明白他們的意圖——事實上,他們指的是替代理論。這個想法似乎很古怪,甚至難以理解;當時,它是一個相當模糊的集會口號,源於法國小説家雷諾·加繆(Renaud Camus) 2012年的一本書,書中散佈了對非白人佔多數的歐洲的恐懼。對許多白人至上主義者來説,正是猶太人策劃了加繆所説的對白人國家的“反向殖民化”,以便更容易地操縱非白人的普通民眾。
根德隆公開的反猶主義和對白人出生率和人口變化的執着既不是邊緣化的理念。在過去的五年裏,對美國少數族裔人口擴張的恐懼已經完全吞噬了保守主義政治,造就了一個全新的保守主義政策,它對本土主義和白人生育能力的雙重迷戀,催生了一系列旨在改變這個國家本質的政策。
美國的人口結構正在發生變化,白人比例持續下降。根據布魯金斯學會的一項分析,由於美國非白人人口明顯更年輕,生育率更高,這一變化比預期的要快。這種死亡、出生和移民的融合本身在道德上是中立的,是人口隨着時間而發生自然消漲。但是,隨着白人佔多數的時代接近尾聲,一種復仇主義和種族主義的右翼勢力把人口統計的事實當作引發大規模、暴力的道德恐慌的契機。
川普的崛起是白人種族恐慌力量的一個關鍵標誌;從他參選的那一刻起,他公開的種族主義就設定了該黨的議程,從一開始,他的言論就直接引發了種族主義暴力。然而,儘管川普已經不再是共和黨唯一的中心,但這股白人敵意的浪潮非但沒有消退,反而在新一屆國會議員和候選人中變得更加重要。
共和黨對本土主義的擁抱,與其説是緩慢下滑,不如説是全速前進。對選民身份的擔憂在共和黨候選人中已經成為老生常談的競選話題:俄亥俄州參議員候選人J·D·萬斯(J.D. Vance)最近宣稱,民主黨人正在“引進大量新選民來取代已經在這裏的選民”;在亞利桑那州,極右翼州參議員温迪·羅傑斯回應了一篇關於移民的文章,傳達了不祥的信息,“我們正在被取代和入侵。”
就在布法羅槍擊案發生幾小時後,參議院候選人布萊克·馬斯特斯(Blake Masters)發佈了一段視頻,他在視頻中宣佈,民主黨的選舉戰略包括吸引“數百萬”移民為他們投票。國會女議員瑪喬麗·泰勒·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在一則視頻宣稱,“左翼分子、資本家和猶太復國主義至上主義者組成的邪惡聯盟,陰謀促進移民和種族通配,其蓄意目的是讓我們在自己的祖國滅絕。”來自政客和權威人士、候選人和陰謀論者的喧囂,已經成為右翼政策的中心。

人們在悼念受害者。
一個令人不安的未來
有消息稱,執法部門對所謂的獨狼殺手越來越擔心,而白人至上主義者一直是其中的主要人物。 布法羅槍手的宣言充斥着反猶和種族主義的表情包和虛假信息,讓人忍不住將其描述為一個瘋子的妄想囈語。但是,前美國極端主義官員和專家告訴《時代》週刊,這些説法無論多麼荒唐,都需要被理解為一個連貫的政治意識形態的一部分,他們的影響力遠遠超出了邊緣的互聯網論壇。根據一項新的民意調查,大約三分之一的美國成年人認為,為了贏得選舉,少數精英正在努力用移民取代美國白人。
前國土安全部高級分析師達里爾·約翰遜告訴《時代》雜誌:“我們不應該將這些人視為精神疾病或僅僅是個別行動。有很多很多人都在沿着彼此的道路走向極端。”
據聯邦調查局稱,自9/11以來,國內極端分子——其中許多是出於種族動機——在美國殺害的人比任何其他組織都多。
“在過去幾年里美國經歷了持續的暴力事件,這些人主要是通過消費在線內容與極端主義發生聯繫,”美國廣播公司新聞撰稿人、前國土安全部高級官員約翰·科恩説。 科恩指出,造成這種危險環境的幾個因素匯聚在一起:美國話語的兩極分化,一些人將不同意自己觀點的人視為敵人;公眾人物模仿暴力極端分子的言辭;還有一個“充滿陰謀論和其他信息”的網絡生態系統,其目的是“挑撥離間,煽動暴力”。
“這些都共同構成了我所經歷的最不穩定、最複雜的威脅環境。”科恩警告説。“正是這些發展讓執法部門非常擔心,這一趨勢不僅會持續下去,而且會變得更糟。” 聯邦調查局局長克里斯托弗·雷(Christopher Wray)等人也警告,疫情期間,美國人購買了創紀錄數量的槍支和彈藥,同時在網上花費了大量時間吸收恐怖主義理論,陷入虛假信息和極端主義宣傳的海洋。
在疫情發展了兩年之後,美國人感到焦慮、憤怒,同時手上還有槍。這種有毒的組合,再加上惡毒的種族主義言論,才剛剛開始抬頭。現在我們需要哀悼,但同時,我們無助地等待下一次襲擊的消息。
《紐約時間》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