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不是“僥倖者”_風聞
毒眸-毒眸官方账号-文娱产业媒体,看透真相,死磕娱乐。2022-05-20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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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一天下午,**毒眸(ID:DomoreDumou)**在朝陽區一家咖啡廳見到張遠。
距離綜藝《歡迎來到蘑菇屋》播完沒多久,網絡上還保持着頗高的討論度。我們建議張遠坐在背對大門的位置上,以免被認出來,張遠笑着擺擺手:“嗨,沒事兒,沒那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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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於蘑菇屋製片人微博
對於當下突如其來的熱度,張遠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過去他也曾經歷過幾次這樣的時刻,所以對此顯得淡然,“就是階段性的翻紅一小下,持續不了多久,習以為常了。”
梳理一下張遠的職業生涯會發現,從參加《快男》,到成為至上勵合,再到參加《創造營》,他是鮮有的,同時經歷過內娛初代選秀和互聯網選秀的人。
可以説,在見證和參與了國內偶像娛樂產業發展的同時,張遠也是其中的一個縮影。
“生不逢時”的偶像組合
棉花糖音樂:至上勵合
2007年,張遠參加第一屆《快樂男聲》,走到了全國第九名。
“第九名用現在的話來説就是在‘下位區’,資源肯定先緊着前面的選手。”比賽結束後,張遠一直等着公司給他發片,一等就是三個月。

期間,公司新任藝人經紀總監司捷找到張遠,邀請他加入公司即將成立的組合。
司捷曾經是韓國S.M.中國代表處的負責人,見證過韓團鼻祖H.O.T的誕生,並帶領組合走進了中國市場,收穫了一大羣年輕的中國粉絲,張遠就是其中之一。回國後,司捷一直希望能打造一支國內的偶像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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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捷哥認可我的綜合能力,而且他知道我是H.O.T的粉絲,瞭解偶像團體,所以特別希望我加入。”但懷揣着歌手夢想的張遠,並不想加入組合發展。
不僅因為與自身規劃有分歧,更重要的是,張遠追過H.O.T,比其他人更瞭解當時的市場環境,他認為國內並沒有支撐團體發展的土壤,“你想當時國內連偶像團體的概念都沒有,我們出道的時候還叫組合呢。而且你能很明顯地感受到,整個工業體系的差距。”
但司捷“三顧茅廬”的堅持和真誠打動了張遠。“加入組合後,我們會先被送到韓國封閉培訓,我就想既能學唱跳,還不用交房租也挺好的,我就去了。”
張遠暫時擱置了自己的歌手夢,成為了組合的隊長。組合共五人,除了金恩聖外,其餘都是同屆的“快男”。

在韓國封閉集訓半年後,五人以至上勵合為名回到國內,正式出道。因為有着“快男”比賽時期積累的原始粉絲,加上《天天向上》和《快樂大本營》這樣國民綜藝的曝光,至上勵合很快成為了國內炙手可熱的偶像組合。用張遠自己的話説是:“還沒來得及感受就已經‘炸’了。”
在他的記憶裏,出道後的每一天都是被推着走的。一般新歌的宣傳期有三個月,在這三個月裏,他們會儘可能多的去各個城市做宣傳。每天睜眼,就要趕往新的地方,“打歌服只有一套,三個月跑下來衣服都穿臭了。”
在互聯網還沒有現在這麼發達的年代,人氣的計量單位還是最原始的人流。
張遠記得,“每到一個城市,目之所及都是來看我們的人,那個感覺就好像整個城市的人都來了。”在一次活動結束後,張遠和隊友坐在離開活動現場的車上,看着車外瘋狂喊着他們的名字,追着車跑的粉絲,張遠還是有些疑惑:“原來我們已經這麼火了嗎?”
在出道次年,靠着主打歌《降臨》和情歌《棉花糖》,至上勵合包攬了Music Radio中國TOP排行榜、騰訊星光大典、勁歌王、百度娛樂沸點等國內所有的組合獎項。

組合的成功,讓大家信心倍增,心裏逐漸有了目標。“我們當時就想,既然至上勵合擁有這麼好的國民基礎,應該嘗試着給國內粉絲帶來更好、更新鮮的作品。我們當時的目標是做中國第一勵志天團。”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很多事情都需要成員們親歷親為。“我們每年都會做計劃,比如做什麼樣的專輯,編什麼樣的新舞步。經常觀摩海外藝人的作品,知道什麼樣的舞台最好,什麼東西是值得學習的。”在這個過程中,張遠通常承擔着溝通的責任,是隊友和公司之間的橋樑。
而公司的反饋是,很多想法都難以實現。“很多時候我們只能學習海外已有的經驗,但學習肯定會留有痕跡。大家説我們山寨,是因為我們和東方神起的MV導演、拍攝場地、製作人都是一樣的,甚至《下一站永遠》那首歌都是東方神起沒有要的歌。”張遠對此也感到無奈。
此後,至上勵合再也沒有出過像《棉花糖》那樣的全民爆款,組合的人氣也開始逐漸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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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象的變化體現在,籤售會的人數一場比一場少,“從最早簽到油漆筆中毒,到每次只剩幾百本,還有不少是給外地歌迷代簽的。”公司給出的MV預算也越來越少,連一手打造他們的司捷都離開了公司,“逐漸被放棄”是大家都能感受到的事情。
張遠曾經擔心的問題還是出現了。同一時間裏,TFBOYS和“歸國四子”的出現,開啓了以流量為單位的新紀元,而“上個時代”的偶像團體,最終會面臨什麼樣的結果,似乎也是顯而易見。
身邊很多同時期出道的組合,都沒能堅持下去,有些人開始逐漸往影視方向發展。張遠感嘆:“我們已經算挺得最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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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與天娛8年合約到期後,幾個人又續簽了兩年,“主要是希望能有更好的條件和預算,我們還是一心想追求海外作品的質量,做出好的東西。”張遠頓了一下,又補充,“但確實做不太動了。”
我的時代和時代的我
不過更大的衝擊,還是來自組合內部。2017年,組合走到第十年,負面新聞讓至上勵合“從失去羽毛,變成一地雞毛”。
那段時間,張遠本就處在人生的迷茫期,當時的女朋友也在此時離開。失戀和“失業”的雙重打擊,讓人變得頹廢,他開始在心裏不斷反問自己:“這十年到底在幹什麼?”
最消沉的時候,張遠會每天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拿着iPad玩三國殺,“一天刷一百多把,刷到睡着,睡醒再繼續”,就這樣反反覆覆,持續了幾個月,直到把那張沙發睡塌了。
後來他開始每天夜裏一兩點,開着車出現在北京開往廊坊的高速上。夜裏高速路上沒什麼車,他把車裏的音樂聲調得很大,然後跟着音樂放聲歌唱。直到天光微亮,再把車開回家睡覺,這是張遠排解情緒的唯一方式,這樣黑白顛倒的日子又持續了一段時間。
張遠的經紀人與他共事多年,那段時間,張遠讓經紀人把行程安排得很滿,“拍戲,做主持人,給模特當音樂老師,監棚給人唱伴唱,什麼都幹,多少錢都去。”
年輕的時候,張遠曾給自己定下過一個人生目標“27歲前結婚”。但到了32歲這一年,張遠發現自己好像“沒房沒錢,什麼都沒有”。逐漸的,張遠對自己生出一種厭惡情緒,這段情緒持續了五年之久。
新的轉折發生在2018年,這一年國內互聯網選秀開啓。
張遠坐在電視機前看完了整季《創造101》的節目。“當第一次公演舞台上那束光打下來,我就感覺心裏像過電一樣。”他看着台上表演的年輕人,心裏生出由衷的羨慕,“他們的舞美,服裝,造型都是我們那個時候沒法擁有的。”
年輕的練習生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背後的資本等着大展拳腳,想要捧出讓人刮目相看的新生偶像。所有人都認為偶像團體的風口來了,司捷在採訪裏這樣形容當時的偶像市場:“如果説過去二十年,我是在沙漠裏開闢綠洲,那現在至少是在肥沃的土壤裏種莊稼。”

偶像團體的機會來了,但它似乎不可能屬於張遠這樣的初代偶像。
但張遠內心還是湧起一股衝動,他隱約覺得,這是自己歌手生涯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是最後一次證明自己實力的機會。
正式錄製前,張遠共經歷了四次面試,面試的導演都是比他小很多的90後。第一次面試,張遠唱了一首自己的單曲《陌生關係》。總導演聽完告訴他:“我感覺你進不了前20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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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導演的話讓張遠有點受打擊,但也戳中了他最擔心的問題。他知道以三十多歲“高齡”去參加偶像節目,看起來是件挺“荒謬”的事兒。張遠大致想到過自己會遭受的議論,“中國人的骨子裏是認實力的。我如果不能拿出説服所有人的實力,就真的會被認為是來譁眾取寵的。”
於是在第三次面試前,張遠跑到韓國,像當年出道前那樣封閉訓練了一個半月。那段時間,張遠的生活變得很簡單,每天上午練3個小時舞蹈,下午上聲樂課,晚上回去健身。
張遠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那間聲樂房的樣子。房間只有一平米,一張只夠放筆記本的小桌子和一把小凳子,就構成了房間的全部。他每天在房間裏不停地練唱,就是在這裏練出了《創造營2019》首秀舞台上“一戰封神”的《僥倖者》。並憑藉這個舞台,在出道的第十二年,收穫了人生中第一個單人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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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舞台後,那些預想中的質疑聲沒有出現,觀眾評價他出現在節目裏是“降維打擊”。之後在營裏的每一個舞台張遠都不敢放鬆,生怕犯錯會“丟了初代男團的臉”。
在節目中,弟弟們都管他叫“小叔叔”,這個稱號代表的不只是年齡上的差距,還有張遠在羣體中所表現出的責任感。“相比成團,我更希望能給觀眾和弟弟們帶來一些價值。”張遠認為,“我參與和見證過內娛偶像工業的變化,有些經驗只有我能提供,所以必須負起這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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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參加《創造營》的時候,距離當初參加《快男》剛好過去了十二年。在新的輪迴裏,張遠似乎自願揹負了那些初代偶像男團未完成的使命和夢想。
當初至上勵合是國內偶像產業的一塊“試驗田”,它和同期偶像組合的衰落,是時代和環境造成的必然結果。但張遠希望用他的努力和勇氣彌補這個遺憾,就像他站在舞台上説的那樣,“我錯過了我的時代,但希望這個時代不要錯過這個時代的我。”
人可再少年
嘉賓音樂:張遠 - 嘉賓
《創造營》讓張遠迎來了人生的第二“少年時代”。
參加完節目,他的位置從娛樂圈的邊緣,往回走了走。找到他的活兒也變得“正經”起來:給影、劇唱OST,參加音綜,偶爾跑跑綜藝,串串戲。
但最讓他開心的,還是自己的歌手身份得到了大眾的認可,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拾起“最初的夢想”,重新回到歌手這條路上。
2020年底,張遠出了一首單曲《嘉賓》。這首歌在一個月之內成為了抖音熱歌,被無數網紅、明星翻唱,在各個綜藝上,被不同人演繹。對於這個結果,張遠並不太意外。他説:“你去看我那條微博置頂,我在發的時候就寫過,我預感這首歌會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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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自信的來源於這些年對市場的觀察,他認為國人是偏愛“大情歌”的,“你看很多經典的情歌和近幾年很火的情歌,講的都是最能打動國內普通聽眾的事情”,這種歌通常具有普適性和突破圈層的力量,而中國人更容易被這種力量打動。
除此之外,近兩年張遠也開始了一些新的挑戰:開巡演和演音樂劇。如果説開巡演是每個歌手的夢想,演音樂劇則是張遠個人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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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遠的認知裏,他並不是歌手羣體裏“嗓音辨識度高”的那羣人。所以只能在擁有一定天賦的基礎上,不斷開發自己的音色。
“比如我唱《僥倖者》的時候,你不會想到我的聲音曾經唱過《棉花糖》。包括我在決賽現場唱的那段rap,也是我開發出的黑嗓。”因此,張遠認為,演音樂劇是讓自己能力再次提升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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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劇困難的地方在於要邊演邊唱,還要改變唱法。”但對張遠來説,這是可以“伸手夠一夠”的事情。
最近,張遠和“快男”兄弟們的翻紅,掀起了一波“考古”熱潮。網友們翻出不少十幾年前的片段反覆討論。
大家越討論,就越為這些初代偶像感到惋惜。“命運”是永遠會被提到的那個詞。
但張遠反倒覺得,自己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踏實的。
在張遠經驗裏,娛樂圈的起伏是常態,他很少被外界的變化左右。很多時候,是依靠勇氣和一點對夢想的執念,“堅守自持,等待時機。”
在這一點上,張遠並非“僥倖者”。他希望通過自己的經歷,給歌迷傳遞一些正向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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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在巡演現場,張遠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在過去十五年中,這些歌迷一直陪在他“身邊”。張遠説:“我曾經很怕他們愛錯了人。”
現在這種擔心正在被消解,張遠正在開啓自己人生的“新紀元”。就像他曾站在舞台上説的那樣:“花有重開日,人可再少年。”
文 | 李清莉
編輯 | 張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