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疫情下狠手，美國能否滅掉“中國之光”？_風聞

最近兩年，美國總是在找各種藉口對中國光伏產業重拳出擊。

去年6月，拜登政府以新疆存在“強迫勞動”問題為由，禁止美國從中國新疆地區進口太陽能電池板的關鍵原材料多晶硅。

今年3月，美國又以柬埔寨、馬來西亞、泰國和越南使用的組件疑似產自中國作藉口，對中國光伏產品發起調查，扣留了中國734批貨物，總價值16.4億元。

接二連三的反制措施讓人不禁心頭一緊。

對中國光伏企業的制裁不是美國近兩年才開始的舉動，早在2012年，美國就突襲了當時已經如日中天的中國光伏產業。

那次制裁，導致中國11家在美上市公司負債總額超1500億元，350多家光伏企業破產。曾經的巨頭們在重擊下紛紛隕落，曾是全球最大的電池組件製造商尚德電力破產重組、綏化寶利被當地法院查封、江西賽維申請破產保護。整個光伏產業幾近崩潰。

而這兩年恰逢疫情，很多工廠都被迫臨時性停工，再加上物流受阻，產業鏈運轉困難，中國光伏製造業正經歷不小的挑戰。

美國選擇在今年故技重施，莫非中國光伏產業又要遭遇滅頂之災？

01

欲加之罪

2011年，中國光伏產業正發展得如火如荼，全然不知即將到來的危險。

當時中國光伏產品出口額已經達到358.21億美元，其中太陽能電池產量佔全球50%。這強大的競爭力源於中國產品的物美價廉。當時，中國太陽能電池組件總成本為7.79元/W，比同期的美國低30%-50%。

在中國光伏企業絕對競爭力的碾壓下，美國本土光伏企業丟盔棄甲。

2011年，美國市場調研機構GTMResearch發佈了一項調查數據。數據顯示，過去一年裏美國約有五分之一的光伏產能因破產或停產而消失。理由是：中國太陽能產品過於廉價，美國產品無法與之競爭。

似乎為了與這項調查報告相呼應，2011年8月開始，一個月時間裏，美國連續三家光伏公司進入破產保護程序。

緊隨其後，《紐約時報》開始煽風點火：這些破產事件表明，在全球太陽能產業領域，中國已經獲得絕對壟斷優勢--中國已經壟斷全球****60%的光伏市場。

一時間，中國光伏威脅論甚囂塵上。

2011年10月，對中國光伏產業積怨已久的德國光伏組件製造商SolarWorld，看到排除異己的機會已經成熟，迅速聯合其他6家美國光伏電池廠商，向美國政府提出申請，要求對源於中國的多晶硅光伏電池產品進行**“雙反”調查**。

Solarworld老闆Frank Asbeck

“雙反”是指反傾銷、反補貼。以SolarWorld為首的美國光伏電池板聯盟在申訴中指責中國政府給予光伏製造企業的補貼額度超過400億美元，這使得中國得以以低於成本價的價格大量向美國傾銷商品，導致美歐國家光伏企業紛紛破產。

這份申請如同一根點燃的導火索，引線直奔乾柴烈火的反中情緒。

一場針對中國光伏業的“雙反”運動在這樣的背景下轟轟烈烈的展開。

“雙反”調查對中國意味着什麼？

當時中國光伏產品90%的市場在海外，其中60%-70%在歐洲，美國約佔10%。

圖片來源：太陽能光伏網

美國的“雙反”調查不僅影響美國市場，罪名一旦坐實，其他正面臨經濟壓力的歐洲國家很有可能紛紛效仿。

而它們提出的制裁措施更是離譜，要求對中國此類出口產品徵收**49.88%至249.96%**反傾銷及反補貼税。

這樣重的大錘砸下來，結果可想而知。中國必須極力小心應對。

只是美國口口聲聲中國產品廉價到讓美國本土企業接連潰敗，莫非中國真的進行了大量補貼和傾銷？

無稽之談。

當時國內幾乎沒有針對光伏製造業的補貼，只有少量“金太陽”工程補貼給光伏電站建設項目，光伏企業雖然拿到很多銀行貸款，但並非低息，很多都是5~6%的正常利息。

中國資源綜合利用協會可再生能源專委會秘書長李俊峯提到：”中國中央財政、地方財政給予光伏企業的補貼極少。我們從科技部和發改委產業化基金裏面，整個可再生能源的補貼每****年不到1億美元，這幾年都沒有了。”

而當時Solar World一家公司就在美國和歐洲分別拿到4300萬美元和1.4億歐元的補貼。中國企業拿到的補貼，連它的零頭都沒有。

中國光伏產品價格低，靠的是極強的降本增效能力。

當時中國有十幾家光伏龍頭企業，背後有幾千家各類配套裝備、材料企業。龐大的規模效應和不斷革新的技術共同造就中國光伏產品的物美價廉。

2011年-2014年組件生產規模全球排名

對於這場“雙反”運動，英利董事長苗連生做了一個形象的比喻：“就像比賽長跑，其中一方偷懶，被落了下來，就指責跑得快的人打激素。”

面對這種“欲加之罪”，中國光伏企業自然不準備坐以待斃。

在中國機電產品進出口商會的牽頭下，商務部、地方商務主管部門、商協會和企業四體聯動，英利、尚德、天合、阿特斯等14家彼此之間充滿競爭關係的中國光伏企業組成企業聯盟，共同發表聯合聲明。

聯合聲明表示中國完全遵循市場公平競爭原則，美國一些企業和技術逐步落後並被淘汰是市場經濟的客觀規律，説中國傾銷和大量補貼是赤裸裸的構陷。

但問題在於，這件事的結果並不取決於誰有理，而是取決於誰在主導。

美國藉助了一個“公正透明”的工具：WTO規則。

藉助這套規則，美國首先否認中國是完全的市場經濟國家。這樣調查中國出口商品的價格是否低於其成本而構成傾銷時，就需要參考“第三國”。“第三國”，是指基本指標和中國相近的國家。

因此，“第三國”的取捨就是判定中國是否傾銷的關鍵。

而美國商務部選取的，是幾乎沒有光伏生產能力的泰國。天合光能董事長高紀凡提到：“那些國家由於供應鏈都不配套，或者其他的技術水平比較低，成本很高的，比中國可能高出30%到40%，這樣算出來中國的成本就虛高了，這是一個問題，這是一個不合理的藉口。”

後來中國企業到泰國辦廠

在這樣的算計下，中國光伏企業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着靴子落地。

2012年5月17日，美國商務部公佈反傾銷初裁決定，税率為31.14%~24****9.96%。其中英利、無錫尚德、天合光能將分別被徵收31.18%、31.22%、31.14%的反傾銷税，未應訴中國光伏企業税率為249.96%。

隨後，歐盟、印度等組織和國家紛紛跟進制裁行列，中國光伏企業遭受重創。

2012年8月，中國對美出口額為0.85億美元，較年初1月份的3.87億美元下降80%。

2013年，中國光伏產業鏈超350家企業破產。

02

中國“背鍋”：註定的宿命

“雙反”的結果，對中國來説是沉痛的，但這事並非中美企業間貿易爭端這麼簡單。

在美國進行“雙反”調查時，美國光伏產業組建了名為“平價太陽能電力聯盟”（CASE）的組織，成員包括101家美國相關企業。該組織對中國光伏企業的抗議舉雙手支持，指責SolarWorld的行為會阻礙平價太陽能發電在美國和世界成為現實，強烈要求其撤回申請。

這可不是美企們當了“美奸”，與中國同仇敵愾。而是它們與中國利益綁定太深。

兩頭在外的中國光伏產業，讓美國光伏產業鏈上下游賺得盆滿缽滿。

從產業鏈上游看，當時中國多晶硅有 50% 需要從美國、韓國、德國等光伏大國進口，而且需求還在不斷增加。

從下游看，一個光伏製造崗位能帶來1.5個光伏服務業崗位，包括電站建設、運維、金融等，很多工作崗位都需要美國本土的光伏下游企業來支撐。

在光伏電站的成本中，太陽能電池組件約佔60%。而正如我們上面提到，中國電池組件成本比美國同行低30%-50%，因而也就成了美國光伏下游的最優選。

這也是為什麼美國平價太陽能聯盟在報告中警告稱，美國政府對中國製造的太陽能電池及組件加徵進口税，會導致美國6萬多人失業。

因此過分打壓中國光伏產業，美企們同樣損失巨大。但就算這樣，美國還是選擇 “自殘”方式將中國踢出去，背後顯然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我們把時間撥回“雙反”前的兩年，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2010年5月，奧巴馬去加利福尼亞一家太陽能電池廠參觀，在現場他向四周羣眾和媒體宣佈：“像Solyndra這樣的公司正帶領我們走向更燦爛和繁榮的未來。”

Solyndra是一家成立5年的美國太陽能電池企業，以技術新穎而聞名。不同於傳統的平板式的光伏電池，它是銅銦鎵硒（CIGS）薄膜太陽能電池，外形呈圓柱形。這種技術不需要硅，安裝起來也更加方便。

為了表示自己對這個“燦爛未來”的支持，奧巴馬政府為身處困境的Solyndra提供了5.27億美元鉅額貸款，這筆錢相當於每個美國人承擔1.68美元。

對於這份支持，奧巴馬給出了自己的理由：“如果我們要能夠在 21 世紀競爭，那麼我們必須主導尖端技術和尖端製造。”

這就是美國當時真正要下的大棋。

當初競選總統時，奧巴馬承諾要實施有助於減緩氣候變化、創造就業、減少美國對外國能源依賴性的能源政策。

他信誓旦旦地表示，在2050年之前將温室氣體排放量比1990年減少80%，實施一項價值1500億美元、為期10年的清潔能源計劃，並創造500萬個綠色工作機會。

當選以來，他更是廣攬環保方面人才，任命諾貝爾獎獲得者、研究替代和再生能源的頂尖物理學家朱棣文為能源部長，克林頓時期環境保護局負責人布朗納為能源與環境協調員，哈佛大學環境政策教授霍爾德倫擔任總統科學顧問。

朱棣文

看到奧巴馬大張旗鼓的美國環境署狂拍馬屁：奧巴馬的綠色工作策略將會取得一種“四贏”結果，同時解決經濟衰退、能源安全、創造就業機會和減少二氧化碳排放的問題。

而Solyndra就是奧巴馬推出的代表，這個美國夢的化身。

但誰能想到，不到一年時間，這個預示着美國尖端製造，代表着美國未來就業的“典型”發展情況急轉直下，直接走向破產，1100多人被裁。

這是由於2011年，多晶硅價格暴跌，光伏組件成本跟着急轉直下，平板式電池組件需求爆發式增長。而不需要硅的Solyndra價格方面直接被碾壓。

IHS太陽能供應鏈分析副總監Stefan de Haan談到：“他們死於成本過高。行業其他部分每瓦一美元，而他們成本卻高達每瓦三美元，這樣自然無人買單。”

Solyndra並非個例，當時美國一個月已經連續3家光伏企業破產。

所謂的四贏幾乎成了四輸，打臉來得太快，讓奧巴馬有些措手不及。

Solyndra破產後，奧巴馬開始面臨着兩方面威脅：

一方面，共和黨跳出來指責商務部發放貸款是對奧巴馬賣的政治人情，美國聯邦調查局迅速查抄了Solyndra公司總部，調查貸款背後的貓膩。政敵背刺，嚴重影響了奧巴馬接下來的連任選舉。

更令人無法忍受的是，美國提出的環保戰略，奧巴馬所謂的對尖端製造的主導權，似乎要被中國實現了。

美國在光伏領域的市場份額曾一度遙遙領先，1997年達到42%，而此時跌到只剩6%。中國的市佔率卻從2005年的6%，提升到2012年的54%。

自己一手捧起來的典型全成了笑話，自己編制的宏偉藍圖成了陪襯。如果用兩個字概況奧巴馬的心情，那就是“恐懼”，對一敗塗地的恐懼。

此刻奧巴馬政府的最優解是什麼？甩鍋中國。

這樣既能將自己光伏產業蕭條引發的各種矛盾轉移，解決因此給自己選舉帶來的麻煩，更能讓此時還是兩頭在外的中國受到重挫，遏制中國光伏產業發展，一舉兩得。

因此，也就有了我們開頭的一幕，美國政府和破產企業一口咬定是中國光伏傾銷導致美國破產，並想法設法將罪名坐實。

對於打擊中國光伏產業，美國眾議院能源和商務委員會的代表亨利·韋克斯曼直言不諱：“這一系列的破產申請向我們發出了警告：美國已經面臨着失去清潔能源部門的領導地位。我們需要盡一切努力確保美國不會割讓清潔能源市場給中國或其它國家。”

從這些方面看，中國光伏制裁與其説是貿易爭端，不如説是美國遏制中國能源發展的必然結果。

中國光伏想要成長，除了自強，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03

10年時間，兩級反轉

2013年，中國一方面反制美國，對美國硅料徵反傾銷税，另一方面開始了自救之路。

為了救活中國光伏產業，政府連續發文加大光伏補貼力度，同時激勵光伏企業向中西部資源優勢地區集聚，降低成本，提升技術，刺激內需。

在擴大內需的同時，中國“走出去”的步伐也沒落下，在2013年的國務院文件中，中國同樣表示“鼓勵境外投資生產合作，優化製造業產業分佈”。

在政府鼓勵下，2015年，中利騰輝在泰國建設了500MW一體化太陽能電池及組件組裝廠；晶科在馬來西亞濱城建立生產基地；2016年，隆基收購了馬來西亞古晉的一家硅片廠，2019年，又在古晉新建一座年產能1GW的光伏電池片生產廠，到如今，隆基已經在馬來西亞有了全產業鏈。

隆基股份首個海外單晶全產業鏈基地正式落成

海外的迅猛發展讓中國光伏外需潛力得到進一步開發。

2022年第一季度，國內光伏硅片出口超11.9億美元，馬來西亞、越南、泰國是我國硅片重要的海外出口地，佔我國海外市場超一半的份額。組件出口約106億美元，其中印度、荷蘭、巴西是我國組件出口的前三大市場。而美國的佔比相對而言小了許多。

出口國家的多元化讓中國光伏企業擁有了更大的自主權和競爭力。

反觀美國，對中國的依賴卻只增不減。據《全球光伏》的統計，截至2021年9月，美國進口的光伏組件中，80%來自中國企業在東南亞的工廠。

而這再次惹毛了美國。不僅沒壓制住中國，反而促其出海壯大了？這樣的“雙反”反了誰？

美國再次掄起大棒，扣留了中國共734批貨物，總價值2.46億美元，摺合人民幣約16.4億元。

但美國政府剛一伸胳膊，底下的企業們便死命拽住它。

打不得。今時不同往日，一錘下來，中國不會傷筋動骨，對美國卻是不堪設想。

美企們算了筆賬，美國對中國光伏產品依賴太重，進行調查，美國太陽能開發商面臨着大範圍組件發貨取消和延遲的威脅，這將導致未來兩年的美國太陽能產能計劃下降24GW。

24GW是什麼概念？

按照2021年中國光伏發電平均運行小時數1163小時估算，24GW的裝機量全年可發電279.12億千瓦時，而去年中國城鄉居民生活用電量為11743億千瓦時，這就意味着24GW可以滿足中國居民一年生活用電的2.38%。

如果調查再拖延數月，後果將更加嚴重，美國能源部部長Jennifer Granholm 對此憂心忡忡：“（拖延調查的）風險在於完全扼殺了投資和就業，還有作為一個國家從自己的電力來源獲得燃料的獨立性。”

美國太陽能項目停滯不前

這種制裁手段，無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權衡利弊之下，美國做出了讓步。5月2日，美國商務部發布備忘錄，其中特別提到，在中國境外通過中國多晶硅生產的硅片不受調查約束。

但這顯然還不夠。前兩天，又有19名美國州長聯名向拜登施壓，要求他迅速結束針對東南亞進口光伏反傾銷規避調查。

他們在聯名信中表示，在調查開始後，市場不確定性導致成千上萬的清潔能源工作崗位和太陽能項目部署受到威脅。太陽能產品進口的急劇下降，太陽能價格飆升，會使23萬名賴此為生的工人失去工作。

美國如今正以自亂陣腳的方式向我們證明：只要死磕，我們就能贏，就能走出去，哪怕面對美國賭上“燦爛未來”的行業。

尾聲

以光伏為代表的中國產業在東南亞的發展境況顯然已經讓美國越來越坐立不安。

前幾天，東盟-美國峯會在美國華盛頓舉行，拜登在白宮招待東南亞國家領導人，表現甚是殷勤。紐約時報揭露稱：“此舉的目的是對中國在該地區的影響予以堅決反對。”

中國在這些地區有多大影響力？

東盟10國都是中國“一帶一路”的成員國，中國商務部稱，2020年和2021年，東盟是中國最大的貿易合作伙伴。僅2021年雙邊貨物貿易額就達到8782億美元。

這讓美國既嫉妒又忌憚。美國同樣拿出4000萬美元，投資了東南亞的清潔能源項目。但這點錢西方自己都看不下去，法新社就指出，美國僅憑這些舉措顯然是無法與已成為東盟最大貿易伙伴的中國相比。

對於此次美國的拉攏挑唆，東盟各國也早有防備。今年的東盟輪值主席國柬埔寨在出席會議前就放了話：“柬埔寨不會在美國和中國之間選邊站。柬埔寨的政策是堅持和平並遵循東盟的中立立場。”

對制裁、拉幫結派樂此不疲的美國，此時還是沒想明白，靠這種歪門邪道，是擋不住中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