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久見！俄羅斯人吃不上麥當勞了_風聞

有什麼是一頓漢堡包解決不了的呢？一頓不行就兩頓。

作者 | 左頁

最近，麥當勞宣佈出售在俄羅斯的所有麥當勞門店，退出俄羅斯市場，其中包括850家餐廳、安置6.2萬名員工。新公司可以繼續在俄羅斯保留商標，但現有門店不再使用麥當勞的名稱、標識、品牌和菜單。

這是俄烏衝突以來，歐美跨國公司退出俄羅斯過程中又一標誌性事件。

今年3月上旬，包括星巴克、麥當勞、可口可樂等在俄經營的數十家跨國公司，不約而同宣佈暫停在俄業務，隨後跟進的企業加起來據説已超過400家。

為了應對這股“退俄”大潮，俄羅斯宣佈了一條態度強硬的反制措施，即考慮把對俄不友好的跨國公司在俄資產國有化，或叫“外部管理”。

這裏的**國有化，**其實就是政府接管過去，然後再按一定的程序拍賣給俄羅斯私企或國企，接着換一塊牌子繼續經營生產，保住就業。

而且所謂接管，並不是説俄羅斯政府立刻“沒收”所有這些跨國企業資產，而是給出了不同的選擇、緩衝期，甚至給了“後悔藥”。

我依據俄羅斯政府的舉措，稍微總結了下，“不友好”的在俄跨國公司大致有三種“退出”方式：

第一種：吃“後悔藥”，即前5天（自俄羅斯政府宣佈反制措施當日算起），跨國公司如果能自行恢復經營生產，就不用被強制國有化，俄羅斯政府也不會計較它們的“退出聲明”。

第二種：如果5天內，不願意恢復經營生產，但在不解僱員工且保留業務（包括給員工發工資）的前提下，聲明願意主動出售股份，那也成，但時間為3個月，如果3個月後資產和股份沒有賣出去，那就要進入強制國有化程序，資產和股份將被清算、拍賣。

第三種：如果5天之內，啥也不幹，3個月寬限期後，自動進入強制國有化程序。

所以你看，俄羅斯政府還是“講法的”，充分展現了**“你對我不仁，我才對你不義”**的姿態。

對俄羅斯而言，將不友好的在俄跨國公司資產國有化，當然也是一項無奈之舉，就像跨國公司突然退出一樣，於人於己都沒好處，只是如果不這樣幹，那就意味着任由在這些跨國企業上班的俄羅斯人失業。

像麥當勞一家，就有6.2萬名俄羅斯員工，法國汽車製造商雷諾有將近4.5萬名俄羅斯員工，所以它們突然退出，或像俄羅斯政府官員所説的“惡意破產”，那俄羅斯人勢必大規模失業。

目前來看，所有宣佈退出俄羅斯的跨國企業，都沒有選擇第一種退出方式，骨頭都算是比較硬的，對俄羅斯政府給出的“後悔藥”，説不吃就不吃。

其實這也説明，這些跨國公司面臨的輿論壓力是非常大的。我記得此前麥當勞稍微晚了幾步宣佈“退出”俄羅斯，就被歐美媒體質問，是不是沒了“良心”？

另外之前法國馬克龍説，退不退出的交給企業自己決定。但後來澤連斯基訪問完法國，並鼓勵法國企業退出後，此前沒有宣佈退出的雷諾，就立馬宣佈退出了。

還有像日韓一些企業，純屬跟風，莫名其妙，自己割自己一刀，雖然疼得哇哇叫，但更怕割指為盟時美國老爹罵他們割得不夠深、不夠真誠。

資本逐利，再奈政治與輿論壓力逼着。

不過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俄羅斯經濟體量還是太小了。設想，如果這些企業在俄業務或銷售額佔其全球業務或銷售額的最大頭，甚至過半，他們還敢跟風嗎？

因為這些跨國公司大多是在3月上旬宣佈暫停在俄業務的，距今還不到俄羅斯政府寬限的3個月，所以我們還沒有聽聞俄羅斯政府對這些跨國公司主動“下手”的消息。

目前除了麥當勞外，只有法國雷諾公司在5月16日宣佈，已經完成了將在俄公司股份和資產出售給俄羅斯聯邦和地方政府的程序，這是第一家正式“退俄”的跨國公司。

顯然，雷諾選擇的是第二種退出方式。根據收購協議，雷諾是以1盧布的象徵性價格出售了在俄所有資產。另外，它在3月宣佈退出至正式退出這幾個月內，雖然暫停了經營生產，但一直沒有解僱員工，也如常支付了多達4.5萬名俄羅斯員工的工資。

這算是非常“人道”了，當然撿了“大便宜”的俄羅斯政府也有“投桃報李”，因為雷諾屬於主動“出售”股份與資產，所以在收購協議中保留了“6年內雷諾有權收回在俄股權的權益”。

不過無論如何，這次收購，雷諾都是割肉出手，據説損失高達23億美元。

此次麥當勞宣佈，“正在尋求將其在俄羅斯的全部麥當勞餐廳一同出售給當地買家”。根據最新消息，接手的，是原來的麥當勞特許經營者亞歷山大.戈沃爾。

根據協議，戈沃爾承諾，所有收購完成前，會為麥當勞員工支付工資，同時負擔供應商、房租等費用，另外他還承諾會繼續僱傭麥當勞在俄羅斯的6.2萬名員工至少兩年。

這意味着，麥當勞與雷諾一樣，選擇了第二種主動出售股份和資產的方式。

不過麥當勞並沒有公佈此次收購價格的細節，我們不清楚接手的戈沃爾到底付出了多少錢，只知道俄羅斯政府相關機構全程提供了“方便”，另外收購公司將保留麥當勞商標，但會將各大麥當勞門店的名稱、標示、品牌、菜單更換掉。

可以想象，這跟雷諾達成的收購協議差不多，麥當勞的出售價格不可能太高，多半也是以象徵性價格或低價割肉出手，麥當勞在俄銷售額每年約20億美元，佔它的全球銷售額9%的樣子，這次退出大約會造成12-14億美元非現金損失，但估計也會保留“回收”或“重返俄羅斯”的條款。

可是重返俄羅斯談何容易？俄羅斯的本土企業，早在歐美跨國公司宣佈暫停在俄業務那一刻，就已經在嘗試“國產替代”了。

比如，一家俄羅斯飲料製造商，推出了一款叫CoolCola的飲料以替代退出的可口可樂。據説能以假亂真，俄羅斯消費者還挺喜歡。另外雷諾退出後，一款蘇聯時代老汽車品牌，將在原雷諾工廠投產。而麥當勞退出後，俄羅斯本土快餐企業當然也會推出更加本土化的漢堡，比如什麼“萬尼舅舅”。畢竟，這玩意也不是什麼模仿不來的高科技。

俄羅斯本土替代可口可樂的飲料

當然“國產替代”也不是萬能的，像一些原材料或零部件、芯片，如果歐美不供應，就算工廠俄羅斯政府相關機構接管過去也生產不了。

比如雷諾以67.61%控股的AvtoVAZ旗下的重要車型拉達，其中20%零件的來自境外，早在戰爭伊始，就因為無法獲得境外零部件而被迫停產了，事實上這也是雷諾退出的原因之一。拉達是蘇聯時代就有的一款國民汽車，沒錯，就是《紙牌屋》裏那位俄羅斯首腦也嫌棄的車型。

再有一個問題，是市場大幅度縮小了。首先烏克蘭市場肯定是沒有了，其次歐美市場呢？估計也保不住吧。所以這些跨國企業退出後，雖然被俄羅斯企業“國產替代”了，但多半隻能自產自銷，規模受限，未來還是要裁員。

麥當勞，是全球最為知名的跨國企業，其遍佈全球的門店和標示，就是今天全球化時代的隱喻與象徵。

早在1976年，它就曾嘗試打入當時尚叫蘇聯的俄羅斯，不過因為冷戰正酣，未能成功。直到1990年，冷戰堅冰融化，全球化進程跨越意識形態鴻溝狂飆突進，麥當勞抓住機會，終於順利在莫斯科開了第一家門店，當日超過3萬多蘇聯人排隊“嚐鮮”，28台收銀機不間斷地提供服務。

當年第一家蘇聯麥當勞盛況

如今30年白駒過隙，本以為永不停歇的全球化浪潮，卻因為殘酷的戰爭出現了“回潮”和“阻斷”，就連“濃眉大眼”的全球化標籤型企業麥當勞，也停下了它無遠弗屆的匆匆腳步，這不免讓人傷感，讓人惆悵。

暢銷書作家托馬斯·弗裏德曼，曾經在他的《世界是平的》一書中，對1990年後意識形態時代的全球化，做出了極其樂觀的估計，他認為同一全球產業鏈上的兩個國家不會開戰。在共同的經濟鏈條上，合作才符合雙方最大利益，一旦打起來，傷人就是傷己。他還以麥當勞這家全球化企業之名，提出了“預防衝突的金拱門理論”，即任何兩個開設了麥當勞門店的國家都不會彼此開戰。

但後來隨着麥當勞在全球市場中增長放緩，尤其是在亞洲市場營收鋭減，人們開始質疑他的理論。後來弗裏德曼開玩笑似地以更新的美國電腦品牌戴爾之名，提出了**“預防衝突的戴爾理論”**。他相信，雖然麥當勞這種老牌美國餐飲企業有可能暫時收縮，但全球化進程本身不會停止。

其實早在2014年普京“重新拿回”克里米亞時，麥當勞就撤出了克里米亞。那時候，弗裏德曼的理論就有破產的跡象了。

比弗裏德曼的樂觀理論更加殘酷的真實人類圖景，似乎是這樣的：人類是理性的動物，但也是信仰的奴隸。

説到這兒，我想起英國哲人羅素那句話：“我絕不會為我的信仰而獻身，因為我可能是錯的。”

其實有什麼是一頓漢堡包解決不了的呢？一頓不行就兩頓。

左頁 | 藍鑽故事主編

部分參考資料：

1，俄經營商接手麥當勞當地業務，名稱標識不再保留，深圳晚報

2，麥當勞“敗走”俄羅斯，德媒：一個時代的結束，上游新聞

3，俄羅斯也玩國產替代 國際企業退出反而提供新機遇，財聯社

4，全球超400家公司撤出，農業巨頭仍在俄“堅守”：“食物永遠不應被用作武器”，紅星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