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步人士需要理解為什麼一個令人憎恨的獨裁者的兒子在菲律賓選舉中獲勝_風聞
水军都督-2022-05-22 12:19

進步人士需要理解為什麼一個令人憎恨的獨裁者的兒子在菲律賓選舉中獲勝
自由主義的失敗使反自由主義盛行。但馬科斯·杜特爾特政權不可避免的危機為進步組織提供機會。
作者:瓦爾登貝洛
2022年5月21日
《外交政策聚焦》
作為一名進步活動家,我對前獨裁者之子小費迪南德·馬科斯在最近的菲律賓總統選舉中以壓倒性優勢當選感到失望。但作為一名社會學家,我能理解為什麼。
杜特爾特和馬科斯的得票率甚至更高,都是因為人們普遍不滿嚴重不平等的持續存在。
我指的不是1000多台投票機的故障,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我不是在暗示數十億比索的大規模投票,這使得2022年的選舉成為近年來最骯髒的選舉之**一。**我也不記得長達十年的網絡造假運動,這場運動將老馬科斯統治期間的噩夢般的戒嚴歲月變成了“黃金時代”
毫無疑問,這些因素中的每一個都在選舉結果中發揮了作用。但3100多萬張選票——59%的選民——實在是太多了,不能單獨歸因於他們。
事實上,馬科斯的勝利在很大程度上,是狹隘的選舉意義上的民主結果。進步人士面臨的挑戰是理解,為什麼菲律賓選民中的絕大多數人投票支持,讓一個不肯悔改、大盜竊國的家族在36年後重新掌權。民主怎麼會產生這樣一個任性的結果?
非自由主義流行
不管網絡宣傳多麼精明老練,如果不是已經有了一批接受它的擁粉,就不會產生多大影響。
雖然馬科斯的修正主義信息,也得到了中產階級和上層階級的支持,這些聽眾絕大多數是工人階級。觀眾大部分是年輕人,其中一半以上是戒嚴時期的小孩,或者是1986年推翻馬科斯的起義後出生的孩子。馬科斯起義更廣為人知的名字是“ EDSA革命”
那些觀眾沒有馬科斯時代的直接經驗。但他們直接體驗到的是,在過去36年中,民主復興的豪言壯語和EDSA革命的公正和平等的未來,與持續不平等、貧窮和沮喪的殘酷現實之間存在着差距。
這個差距可以被稱為“偽善差距”,這個差距每年都會引起越來越大的怨恨,教育與發展局在2月25日慶祝起義,或者在9月21日哀悼戒嚴令的實施。從這個角度來看,馬科斯的投票可以被解釋為基本上是一種抗議投票,最初以戲劇性的方式出現在2016年的選舉中,從而推動了羅德里戈·杜特爾特當選總統。
儘管可能在有意識的動機層面上還處於萌芽和擴散階段,杜特爾特的選票和馬科斯的更多選票,都受到了人們對這個國家持續存在的嚴重不平等的普遍不滿的推動。在這個國家,只有不到5% 的人口擁有超過50% 的財富。這是一場抗議極端貧困的運動,它吞噬了25% 的人口,而廣義上的貧困,大約有40% 的人口處於貧困之中。
由於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貿易組織和美國強加給我們的政策破壞了我們的製造業和農業,使我們失去了體面的工作和生計。
在這樣一個社會中成長起來的工人階級的年輕人知道,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讓你在生活中獲得成功的唯一途徑就是出國。
在一個95%的人口都沒有汽車的國家,糟糕的公共交通系統每天都在對一個人的尊嚴造成打擊。
這些是大多數工人階級選民直接經歷的情況,而不是馬科斯時代的恐怖,他們的主觀怨恨為他們回到虛構的“黃金時代”提供了誘人的吸引力
在總統選舉中,這種對EDSA現狀的怨恨的全部力量都指向了馬科斯的主要對手,副總統萊尼·羅布雷多。不公平,因為她是個非常正直的女人。
問題是,在支持馬科斯的邊緣化羣體和窮人眼中,羅布雷多無法將自己的形象與自由黨、保守的新自由主義馬卡蒂商業俱樂部、遇刺的小貝尼尼奧·阿基諾的家人的聯繫分離開來。,關於腐敗的雙重標準使得貝尼尼奧·阿基諾三世的“沒有腐敗就沒有貧窮”口號成為嘲笑的對象,最重要的是,36年曆史的 EDSA共和國的毀滅性失敗。
羅布雷多的中產階級和精英階層可能對“良好治理”的説辭產生了共鳴,但對於大眾來説,它帶有同樣的古老虛偽。良好的治理在他們的耳朵裏聽起來很像自由主義者把自己描繪成“紳士公民”或“體面的人”,導致了他們在2016年選舉中的潰敗和羅德里戈 · 杜特地的優勢。
此外,馬科斯基地不是一個被動、惰性的羣體。他們中的很多人被馬科斯·特羅爾的機器所欺騙,在互聯網上急切地與羅布雷多陣營、媒體、歷史學家、左翼分子以及所有敢於質疑其確定性的人進行鬥爭。他們在新聞網站的評論部分貼上了支持馬科斯的宣傳,其中大部分要麼是讚揚馬科斯,要麼是不公平地諷刺羅布雷多。
世代叛逆
這場針對EDSA共和國的抗議活動有一代人的成分。
現在,新一代人與老一代人所珍視的東西相抗衡,這並不罕見。但通常情況下,年輕一代會為了未來的願景、更公正的秩序而反抗。
千禧一代和Z一代勞動大眾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他們的靈感不是來自對未來的憧憬,而是來自對過去的虛構形象,而像妮可·庫拉託這樣的社會學家所稱的小馬科斯網絡角色的“有毒積極性”增強了這種形象的説服力。他被網絡手術改造成一個正常的、甚至是良性的傢伙,他只是想讓每個人都得到最好的。
從法國大革命到菲律賓大革命,再到中國大革命,再到20世紀60年代的全球反戰運動,再到第一季度的風暴,通常都是左翼提供了一個願景,讓年輕人抓住這個願景來表達他們世代的反叛。
不幸的是,就菲律賓而言,左翼根本無法提供一個值得為之奮鬥的未來秩序的夢想。自從1986年EDSA起義期間,左派扮演旁觀者的角色未能影響事件的進程以來,左派就未能重新獲得在戒嚴期間對年輕人如此有吸引力的活力。
左派決定在 EDSA 起義期間故意將自己邊緣化,導致了90年代早期進步運動的分裂。此外,自19世紀末以來,社會主義一直是幾代人的指路明燈,東歐中央集權的社會主義官僚體制的崩潰,嚴重玷污了社會主義
但也許最具破壞性的是政治想象力的失敗。左派未能提供一個有吸引力的替代品,以取代自20世紀80年代末開始統治的新自由主義秩序,其在國家舞台上的存在已淪為對歷屆政府的失敗和濫用職權的指責。
這種願景的失敗,再加上沒有能力提出一個能夠抓住和表達人們最深層需求的話語,繼續依賴於20世紀70年代那些僵硬、公式化的短語,而這些短語在新時代只是作為噪音出現。還有一種”先鋒”羣眾組織戰略的持續影響,這種戰略在獨裁時期可能是適當的,但與人民真正參與更開放的民主制度的願望脱節。
時代呼喚葛蘭西,但這裏的大多數左翼人士仍然支持列寧。
矛盾的是,這種羣眾組織的先鋒主義與一種不強調階級言論的選舉策略相結合,幾乎把所有對社會主義的提及都拋到腦後,並滿足於在選舉中與資本主義精英的競爭派系成為一個小夥伴。誠然,國家對某些左翼部門實施的重大鎮壓怎麼強調都不為過,但決定性的因素是左翼無關緊要,或者更糟糕的是,大部分民眾對左翼在軍事期間的英雄作用的記憶是一種滋擾。法律消失了。
正如他們所説,大自然厭惡真空,當談到在 EDSA 晚期捕捉工人階級青年的世代能量時,馬科斯修正主義神話填補了這個真空。
即將到來的不穩定
這就是 2016 年和 2022 年選舉展開的歷史。但歷史的偉大之處在於它是開放式的,並且在很大程度上是不確定的。
正如一位哲學家所觀察到的,女人和男人創造歷史,但不是在他們自己選擇的條件下。統治精英可能會努力控制社會的走向,但這往往會因矛盾的出現而受挫,這些矛盾為下屬部門干預和影響歷史方向創造了空間。
馬科斯·杜特爾特陣營現在,正在洋洋自得地宣揚”言歸於好”。我們應該預計到6月30日這段時間,這種言論會氾濫成災。從那天開始,當它正式掌權的時候,現實就會追上這個幫派。
馬科斯-杜特爾特聯盟,或者現在的馬科斯-杜特爾特軸心周圍的多個政治王朝,是權勢家族之間的一種權宜之計。像大多數這類聯盟一樣,純粹建立在分享戰利品的基礎上,它將被證明是非常不穩定的。
如果一年後,馬科斯夫婦和杜特爾特夫婦將互相爭鬥,人們不會感到驚訝。副總統當選人薩拉·杜特爾特被剝奪了國防部部長這一強有力的職位,反而被授予了教育部長這一相對無權的職位,這可能預示着這一點。
這場不可避免的權力鬥爭,將在以下背景下展開: 數百萬人意識到,他們沒有得到牛奶、蜂蜜和每公斤20比索的大米的應許之地; 對老馬科斯時代的裙帶資本主義仍記憶猶新的商業部門陷入混亂; 軍隊將不得不加班加點,以遏制1986年推翻的一個有爭議的王朝的復辟所引發的不穩定局面。
但這一動盪局面中最重要的因素可能是一個龐大的部門,實際上是數百萬人,他們決心不為一個欺騙、撒謊、偷竊和賄賂的團伙提供絲毫合法性。
在投票支持馬科斯的過程中,3100萬人投票支持了長達六年的不穩定。這是不幸的。但這也是這個悲觀情況中的一線希望。世界上最成功的變革組織者之一觀察到,“天下大亂,但是,嘿,夥計們,情況很好。”
馬科斯·杜特爾特政權不可避免的危機為組織另一個未來提供了機會,而這一次,我們菲律賓人的進步人士最好把它做好。
作者是總部位於曼谷的關注全球南方的聯合創始人兼高級分析師,也是紐約州立大學賓厄姆頓分校社會學國際兼職教授。
原文標題是:Progressives Need to Understand Why the Son of a Hated Dictator Won the Philippine Election
The failures of liberalism made illiberalism popular. But the inevitable crises of the Marcos-Duterte regime offer opportunities for progressive organizing.
文章僅代表作者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