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偶像塌房了？_風聞

出道以來的最大危機

5月10日，我們之前介紹過的虛擬偶像團體A-SOUL的一名成員珈樂，突然宣佈將進入“直播休眠”狀態，官方給出的解釋是受到了“身體以及學業”的影響。

A-SOUL是目前在B站上最火的虛擬偶像團體，珈樂有幾十萬粉絲，這一消息一出，這幾十萬粉絲以及更多對A-SOUL稍有關注的人，都在好奇珈樂到底出了什麼事。

**作為虛擬偶像的A-SOUL，是需要有人穿着動捕服，為其提供動作捕捉和聲音的，這些人即所謂“中之人”。**A-SOUL五個成員，貝拉（Bella）、珈樂（Carol）、乃琳（Eileen）、嘉然（Diana）、向晚（Ava）的“中之人”是固定的，而在長期和粉絲互動的過程中，她們提供了很多創意和感情交流，也因此大受歡迎。

所以珈樂的退出，對於珈樂的粉絲，乃至整個團體的粉絲，都很難以接受。

在A-SOUL最初的策劃裏，似乎虛擬偶像就不會塌房。所謂“塌房”是飯圈術語，是指偶像做出不符合粉絲預想的行為，比如大到違法犯罪小到談戀愛，粉絲大面積脱粉的現象。

既然偶像是虛擬的，那就可以按照劇本來演，不會不可控，也就不會塌房了

然而A-SOUL的中之人是固定的，是人就會有其社會關聯，所以還是有“塌房”風險。最初粉絲們覺得，最大的塌房風險是中之人被找出來，隱藏在虛擬偶像形象下的真實暴露出來，打碎粉絲的幻想。

然而5月10日以後，塌房則成了現實。為了搞清楚原因，過去對中之人身份暴露的顧忌也顧不上了，A-SOUL的五個中之人疑似社交平台賬號都被挖地三尺，搜索任何一點關於她們工作生活的信息。

比如挖出的疑似珈樂中之人某社交平台賬號就透露，每天的下班時間在凌晨3、4點，沒有休息日，同時還伴有胸椎扭傷、失聲、失聰等職業病。

而另有一些泄露信息稱，中之人月工資並沒有與付出的努力相匹配，這引發了粉絲更大的憤怒，在各大平台聲討A-SOUL的運營方朝夕光年，甚至給朝夕光年旗下游戲打差評。

這件事已經演變成了朝夕光年乃至其母公司字節跳動的公關危機。

5月4日，A-SOUL官方微博發佈公告稱，會公佈中之人收入構成，企劃不存在“霸凌、壓榨”的情況。

但從這條微博評論去看，很多人的態度依然是不買賬。

至此，出道一年多，做到B站直播頂流的A-SOUL遭遇了出道以來的最大危機。

A-SOUL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虛擬偶像，是“虛擬”還是“偶像”？

A-SOUL的這場危機，是我沒有想到的。

我們之前在《百萬粉絲的老婆正在變成虛擬老婆》裏提到過，**我們對A-SOUL這個項目的顧慮，更大程度上是監管風險。**畢竟和虛擬偶像相關的偶像養成類選秀網綜已經涼了，和虛擬偶像技術類似的遊戲也被版號限制，很難不懷疑假如虛擬偶像出圈，有可能會受到主流的惡意和舉報，從而在嚴加監管下萎縮。

A-SOUL粉絲們有一個夢，那就是送這五個女孩去鳥巢開演唱會，然而這個夢很難實現，除了擴大影響力，讓A-SOUL有更大的粉絲體量，賺更多錢，還要想辦法讓主流接受虛擬偶像的存在。

也許有人會説，主流並不是不會接受虛擬偶像，像洛天依上過春晚，最近星瞳也上了央視五四青年節特別節目。

這是對的。

不過無論是形象下沒有中之人的洛天依，還是有中之人的星瞳，在央視上的露面更像是用大眾能感知的方式展現最新技術，和無人機或機器狗之類在央視上表演節目類似（這裏沒有説洛天依和星瞳是機器狗的意思）。

要説炫耀技術，星瞳比A-SOUL更適合上央視，畢竟星瞳外表構建看上去更細膩。

但要是上鳥巢開演唱會，則更像是強調A-SOUL的偶像屬性。

而內地偶像，往往和飯圈綁定在一起，大眾印象往往偏負面。

即使是當紅女團，往往只在粉圈內部有一定知名度，出了圈子，連姓名都不會有。

這幾年國內火了的女團，往往是選秀團，她們也有大熱的時候，全國舉辦演唱會，但像硬糖少女、火箭少女或是THE 9也沒有能做到去鳥巢開演唱會的地步。

而在清朗行動後，偶像養成類選秀網綜出身的大熱女團未來怕是不會再有。沒有選秀類節目，女團想出名有熱度太難了。比如也是樂華旗下的女團NAME，目前熱度也不高。

現實中的女團缺乏舞台，熱度不高，形不成類似Kpop那樣相對完善的產業，更多是賺粉絲的錢，比較好的出路是去演戲。

虛擬女團前途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當然，A-SOUL才出道一年多，按理説應該還有很多時間打破別人的偏見，圓這五個女孩的偶像夢，甚至在鳥巢相見。

但是沒想到，在監管風險之前，運營內部先出了問題，鳥巢就更像一個夢了。

技術重要，還是人重要？

但即使去鳥巢開演唱會遙不可及，A-SOUL仍然成為了B站直播頂流，最火的虛擬偶像——起碼在5月10日之前是這樣的。

做到這樣的成就，究竟是技術的勝利，還是這5個人能力的體現呢？

如果説朝夕光年的技術，是A-SOUL成功關鍵的話，那麼外表構建看上去更細膩的星瞳，粉絲量卻達不到A-SOUL的成員，又該作何解釋呢？

而且A-SOUL的中之人確實很努力，雖然曝出的中之人社交平台賬號存疑，但從她們日常直播中展現出來的唱跳水平來看，應該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就連Dreamcatcher這種冷門女團的舞蹈，她們都練過，而且穿着動捕服表演更辛苦一些。

另外，正如之前我們在《百萬B站用户為何想做她的狗？》裏提到的那樣，A-SOUL能火起來，很大程度上是靠成員和粉絲之間的交流和共鳴，這樣的情感滿足，以目前的人工智障技術，是做不到的。

哪怕不是完全廢棄中之人，而是換掉目前的中之人，也未必能做到現實版本A-SOUL和粉絲的交流契合度。

那麼A-SOUL的成功，就應該歸功於這五個中之人嗎？

恐怕也不好這麼説。

一個普通人想要爆火，實在是太難了。

有人聽説現在的孩子夢想是當網紅，就把人家拉出來批判一番，説這是價值觀不正確。然而事實上，網紅也沒那麼好當，因為你得先“紅”起來……

而紅起來，可真不容易。

比如我們公眾號的老朋友****Dante（劃重點），人帥衣品好有腹肌，自己也創作歌曲發在網易雲音樂上，至今沒火。

他也不是沒參加過音樂綜藝節目，但還是被某些潛規則勸退了。

好在唱歌只是他的副業，他還有本職工作也不用擔心餓死……

然而這話也不能説得那麼絕對，熟悉我們的朋友都知道，他之前租房遇到了兩次長租公寓暴雷，他的本職工作又是教培，這兩年過得可真不怎麼樣……

他又定居在上海，所以別説火不火，現在生活都成問題了……最近寫的歌過於現實，都發不出來了。

像Dante這樣的無名歌手不知還有多少，如果大家欣賞他，去網易雲音樂上聽聽他的歌就是對他的支持了，至於大紅大紫那還遠着呢……

從這個意義上講，能唱能跳的年輕人太多了，假如不是被推出來當A-SOUL，這五個中之人真的能火嗎？

她們確實通過努力和真誠交流，征服了很多粉絲的心，但假如不披上虛擬偶像的皮，這些粉絲還能看到她們的努力和真心嗎？B站那麼多舞蹈區UP主，都捲成鋪蓋捲了，紅的真不多，放在女團裏也不是出道組水平。

哪怕出道了，別忘了，樂華現在真有個運營中的國內女團叫NAME，儘管其中有金子涵這樣曾經在“青春有你”上表現不錯的實力選手，目前的熱度和粉絲量都遠遠不如A-SOUL。

A-SOUL能有這種熱度，技術和人的貢獻缺一不可。

只是個商業企劃

説到樂華，現在還有一個疑問，A-SOUL的運營，樂華究竟有多大權限？

目前來看，很多內部爆料的源頭是字節跳動，粉絲集火的對象也是字節跳動。

樂華的存在感並不強。

不過與別的公司合作推出女團這種事，樂華也有過先例。2016年正式出道的宇宙少女，就是樂華韓國分公司和星船娛樂一起推出的。可是2018年後，宇宙少女的三名中國籍樂華成員程瀟、孟美岐和吳宣儀就回國發展，目前宇宙少女只有十名星船娛樂成員仍在韓國發展。

當然，程瀟、孟美岐和吳宣儀回國發展這事見仁見智，畢竟她們在國內賺得比在韓國多多了。

但這個例子也看得出來，女團運營中有很多商業考量，至於會不會團體拆散，讓粉絲意難平，則是比較次要的考慮因素。

另外，不同公司的聯合運營，也會在商業考量中出現利益不完全一致的情況，從而導向意料之外的解決。

我們之前在《百萬粉絲的老婆正在變成虛擬老婆》裏提到過，樂華的泛娛樂業務從2020年的2108萬上升到了2021年的3787萬，樂華娛樂的泛娛樂業務增速達到了將近80%，A-SOUL的快速發展功不可沒。

但是這營收背後的成本又有多高呢？這成本是由字節跳動還是樂華承擔的呢？

要知道，光是動作捕捉這一項，成本就很高了。

在樂華這邊，A-SOUL營收不到四千萬元。這個收入雖然遠遠不如王一博等頂流，但好在高速成長，未來可期，是可以慢慢經營的生意，寫進招股書也不難看。

字節跳動則從中得到了數據、測試結果、技術迭代，如果又擔負了很高的成本，會怎麼想呢？

一開始那些觀望A-SOUL的人，思路大抵是清醒的，畢竟大資本真的不好信任，那個問題現在來看仍有意義：

“我們能相信你，但我們能相信你背後的資本嗎？”

偶像產業本來就建立在粉絲的感情投入上，而在商業邏輯和粉絲情感衝突時，就容易讓人心碎。虛擬偶像則更進一步，粉絲心碎時連真人是誰、長啥樣都不知道，也無法將自己的感情和幫助傳遞到真人手中，這更加放大了危機。

虛擬偶像格局改變

從女團市場較為成熟的韓國來看，如果一個女團在大火之後有成員退團，並造成了相當大負面影響，除非這個團隊裏有像田小娟這樣的天才，不然其命運就是走下坡路。

儘管中國虛擬偶像市場遠未成熟，難以和韓國女團類比，但珈樂“直播休眠”及其後續影響，確實是A-SOUL這一當紅虛擬偶像組合的重大打擊。

很多粉絲決定取關A-SOUL及其成員。

有的粉絲甚至轉投其他虛擬偶像，比如在星瞳的直播間裏，就有帶着“貝極星”（A-SOUL成員貝拉粉絲的暱稱）標籤的粉絲給星瞳充值了提督。

要知道提督可是一個月1998元，這位貝極星花了這麼多錢，其心路歷程不忍探究，大概貝極星也算小星星吧。

由於星瞳背後的運營方是騰訊，很多原本是A-SOUL的粉絲，去看星瞳，也就在星瞳的視頻下討論起騰訊和字節跳動的不同。

某些留言顯示出字節跳動還需在公共關係上做些工作。

當然，字節跳動這方面的問題並不是今天一天導致的，而是長時間造成的結果，但是A-SOUL這次危機又演變成了字節跳動的公關危機，在某些羣體里加深了這方面的印象。

對於很多粉絲而言，此次危機摧毀了他們對A-SOUL的信任，剩下四個人説什麼都會被認為是經過授意的，他們已經無法接受如今的A-SOUL。

剩下的四個姑娘如果繼續努力，是有可能將危機化解，畢竟一路走來也不全是坦途，成員們一直都很努力。

但這次的危機確實很大，想要扭轉形勢難度很高。**更有可能是A-SOUL這個項目逐漸衰落，其他虛擬偶像如星瞳趁機崛起，成為新的虛擬偶像頂流。**這就像A-SOUL出道時，原本在B站上活躍的日本虛擬偶像因政治敏感事件基本退出了B站，A-SOUL佔據了這個生態位。

還有一種可能則是項目運營方認為這個項目成本太高，又容易造成負面事件，帶來公關壓力，最終淡化並取消這個項目。

總之，這次危機過後，B站的虛擬偶像格局將會迎來重大變化。不僅是對現有的虛擬偶像有影響，未來資本在投入虛擬偶像這一賽道時，會更加謹慎小心的思考技術與中之人之間的關係。至於是向左走，提高中之人待遇，甚至搞類似lovelive角色和偶像的雙軌制；還是向右走，愈發淡化中之人的作用，減少虛擬偶像里人的因素，這就是資本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文章用圖：圖蟲創意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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