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鄧大姐_風聞
外交官说事儿-外交官说事儿官方账号-让更多人了解有血、有肉、有情怀的中国外交官2022-05-27 10:27
作者:朱霖(1920.2-2021.4.12)原名文佩卿,山西省孝義市司馬村人,抗日女戰士,黃鎮同志夫人;曾任外交部政治部原副主任、部紀委副書記,新中國第一代大使夫人。
在國內工作期間,我作為外交部夫人工作領導小組組長和鄧大姐接觸較多,得到她很多指導、關懷和幫助。

鄧穎超在辦公
鄧大姐經常教育我們,要做好國外的夫人工作,也要做好國內的家屬工作。大使夫人們回國休假時,常常要求鄧大姐接見,她總是欣然同意,熱情接待,問寒問暖,關心備至。
接見時,她很注意聽取從駐外使館回來的同志彙報情況,非常重視她們在工作中取得的新經驗。對彙報中反映出來的一些女同志的思想問題、某些使館存在不團結現象,以及女同志在使館的困難處境等等,鄧大姐總是採取啓發引導而不是批評指責的方式,現身説法,從正面講道理,提高大家的覺悟和認識水平。聽她講話後,我們都覺得很深刻,很親切,也很愉快。有的同志還主動檢討自己的缺點説:“大姐,我還有哪點做得不夠。”這比大姐直接指出來還好。鄧大姐真會做思想政治工作,從她的言行中,我學到很多東西,比在印尼時成熟一些了。

鄧大姐還讓我協助她召開過一次民主人士夫人座談會,有張治中夫人、傅作義夫人等幾十人參加,主要是動員她們參加外事活動。鄧大姐説:“你們應該出來,不要躲着,這是一項政治任務。你們夫婦一起參加,有代表性,可起很大作用。”
在座談會上,聽到她問候張治中夫人,叫她張大嫂;問候傅作義夫人,叫她劉小妹……她與她們非常熟悉,談到她們家中的情況,瞭如指掌。她幫助總理做了很多深入的家屬工作,真是總理的好助手。有的人,丈夫去世了,大姐特別注意多給她們安慰、體貼,問人家有什麼困難,給予幫助、鼓勵,有許多時候是她自己拿出錢來辦事的。座談會結束後,大姐對我講了一段話,我至今不能忘記。她説:“我們應該動員一切力量,把對外夫人工作和國內家屬工作做好。”

1960年2月,鄧穎超和基層婦女幹部親切交談
(圖源:冀來馬)
1956年公私合營時,就是家屬工作做得好,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資本家敲鑼打鼓歡迎公私合營,如果夫人在家中阻止,情況就不會是這樣。她説,在戰爭中,家屬工作也很重要,根據地也好,大後方也好,前方在打仗,把家屬工作做好,她們積極支援前線,不拖後腿,事實證明,不是起了很大作用嗎?她還説:“現在,對那些丈夫去世的孤寡、父母出國的孩子要多加關心,他們一定有許多困難,我們應盡力給予鼓勵和幫助。”她特別對我説:“你要把這項工作做好,這對下一代也是很有影響的。”
大姐的這些話,使我深刻體會到,我們共產黨人,應多注意雪中送炭,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使前線的同志無後顧之憂,使奮鬥一生過早離開我們的同志安息,使年輕人受到教育。

如果説,當時我們黨委辦公室在這方面確實做了一些工作,那是這些領導同志教育的結果。如,第一任駐印度大使袁仲賢同志1958年患肺癌去世前,海軍司令肖勁光同志去看他,他們是湖南老鄉,很早一起參加革命,所以説了些知心話。他説:“在革命戰爭中出生入死,能活到現在,想都沒有想到,只是感到孩子們還很小,怎麼辦?”肖勁光同志説:“你放心吧!同志們和組織上會很好照顧的。”這是袁大使夫人徐桂梅同志後來告訴我的。我聽後,就想到鄧大姐説的那些話。袁大使逝世時,徐桂梅同志才30多歲,又是工農出身的幹部,帶着六個孩子,的確很困難。外交部雖把這些孩子都養起來了,但還需要同志們在精神上給她以安慰和鼓勵。
又如,我們在匈牙利工作時的一秘李樹政同志,1955年心臟病發作突然去世,留下四個孩子,他夫人唐壯華同志30來歲,忠厚老實,困難也不小。還有太行山129師政治部主任蔡樹藩同志1958年飛機失事遇難,愛人和孩子都在北京。我把鄧大姐的話和上述情況向黃鎮同志談及,他説:“好,我們多去看看這些同志吧!”之後,不管哪次從國外回來,我們都會去看看她們。三年經濟困難時期,我們分別請幾家孩子到烤鴨店或晉陽飯店吃了一頓,看到這些孩子的高興勁兒,真能使人掉淚。
我們在工作崗位上的同志,不一定時刻想到這些困難的孤寡,但是我們的婦女領袖想到了。總的來説,外交部在這方面做了不少工作,但還很不夠,還需繼續努力。

1963年4月,身穿旗袍的王光美隨同劉少奇出訪印度尼西亞。
還有一件事給我印象特別深刻。王光美同志要隨少奇同志出訪東南亞,有人提出,是否到故宮給她借點首飾;還有人提出,最好到上海去制裝,説北京做的旗袍不好看。鄧大姐不同意,她説:“五四運動後,中國婦女反對當花瓶,走出廚房,要求自由解放,參加反帝反封建鬥爭。今天,全國解放了,男女平等,生活也逐漸好了。我們的女同志可以穿戴得好一點,打扮一下,我也不反對。但是,我們國家還很窮,我們又是國家領導人的夫人,有代表性,全國人民的眼睛都在看着我們,我們一定要注意樸素大方,不能脱離羣眾。對外,我們只要具有社會主義新中國婦女的風格,也會受到人家的敬重。我們做衣服,北京也有好裁縫嘛,為什麼非要到上海去做?説到借首飾,我們怎麼能夠比得過資產階級和皇親貴族呢?”
這時,我插了幾句話,我説:“大姐,我在印尼看到沙特阿拉伯大使夫人兩隻手上帶着六個鑽石戒指,蘇聯大使夫人告訴我,那些‘戒指’至少可以買六輛高級小轎車。沙特大使夫人的兒媳戴的兩個鑽石耳環、一條項鍊也很大,據説可買三四輛高級車。”
有同志問:“我們沒有真首飾,戴假的行嗎?”
大姐説:“我們不能那樣做,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我們如去故宮借高級首飾戴上去和人家比,我們是革命者,把自己放到什麼位置上去了?對內對外影響也不會好。”
鄧大姐就是這樣教導我們的。
— END —
文字 |《大使夫人回憶錄》(1991出版)
作者 | 朱霖 圖片 | 網絡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青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