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通過捐血來度過通脹_風聞
吴尾熊-2022-05-28 12:49
本文翻譯自Washington Post文章 Surviving inflation one plasma donation at a time
一個路易斯安娜的教師不得不像數百萬美國人一樣因為高漲的物價做出困難的選擇。
原作者:Kyle Swenson
發佈日期:2022年5月19日
更新日期:2022年5月21日
斯萊德爾,路易斯安那州 - 週二的時候她都會要求針扎到她的左胳膊裏。克里斯提娜·希爾(Christina Seal),41歲,在四月末的一個下午下了班之後到了診所。停車場一如既往的近乎停滿了。
她已經捐了將近六個月的血漿了,並且已經有了固定的日期安排。每週二和每週四。每天兩瓶山姆俱樂部(Sam’s Club)的蛋白質奶昔和補充鐵元素來保持她一直符合捐血的要求。(捐血)之後,她會在皮膚上塗抹維生素E精油來以防產生針眼的疤痕。這樣的日常已經將原本很異常的事情變成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要通過賣我的血漿(的方式)來撫養我的孩子”她之後説到。
這就是通脹將希爾推入的(窘境)。一個月以前,(美國)勞工統計局宣佈物價較於去年上漲了8.5%,自1981年依賴最大的單年漲幅。汽油,食物以及住房成本達到了過去幾年的歷史最高。(家庭)財務上的緊張已經迫使數百萬家庭不得不做出一些艱難的選擇。通脹改變了一百萬個(家庭的)日常。
對於希爾來説,這意味着她18年的教育工作已經不能夠供她撫養她的兩個孩子,一個15歲另一個12歲。這意味着給他們準備夾着花生醬和果凍的三明治,並且解釋她沒有辦法負擔開車送她的兒子去拳擊課和她女兒去排球課。意味着她需要一些幫助才能做到這些。
“我已經申請了所有我能想得到的政府補助項目,”她説“我不符合糧票(food stamps)的要求。我不符合任何項目的要求。對於我這樣的中產階級來説,沒有任何項目(我可以申請)。”
去年秋天,她找到了一個潛在的解決方法。通過每週兩次捐血漿 - 人體血液裏的包含抗體和蛋白質的液體成分 - 希爾每個月可以掙到400美元到500美元。
在(捐血)診所的那個週二,等候室幾乎滿員。
“每四次捐贈之後有20美元的汽油獎金。你的錢包和你的汽車會‘感謝’你”,牆上的一個海報寫道。
“當你推薦一個好友,你會得到50美元的好友獎金”,另一張寫道。
希爾和她的男友,傑森·博伊爾(Jason Boyer),一起抵達了(診所)。這一切對於他(傑森)來説還沒有成為日常。這只是他第二次到訪,他學着希爾的動作在一個視頻櫃枱機前辦理簽到手續。然後他們找到了位置坐下並與幾排以外的人有幾句簡短的對話。
“我本來要去另一家的;他們一次給你100美元”,一個人説。
“我喜歡這裏因為這裏的流程更快,機器更快”,另一個人解釋道。
“有些地方,你的體重越大,你能拿到的錢越多”,一個女士説。
幾個小時後,希爾從(捐血)中心帶着存到她銀行卡里的50美元離開。週四的(捐血)行程會有80美元。最近她開始感受到腹部有劇烈的刺痛感。但是她的家庭急需這些錢所以她逼迫自己繼續這樣的一週兩次的行程。
“我付完賬單之後什麼都剩不下來”
九月左右,希爾注意到她的每週的賬單有明顯的增長。日常買菜花費的150美元變成了200美元。給汽車加油從40美元漲到了70美元。她的電費也從150美元漲到了200美元然後一路漲到了300美元。
(生活)成本的上升打亂了她原本穩定的生活。她離婚後獨自撫養兩個孩子居住在一個普通的但是乾淨的房子裏,生活在斯萊德爾,一個與新奧爾良一湖之隔的郊區。她在當地一所公立高中的特殊教育老師的崗位一年給她提供54000美元的收入,這(在通脹之前)是足以支付她每個月1050美元的房租和250美元的汽車支出。
但是自從上一個節假日季(holiday season,通常指從感恩節到新年的一段時間)開始,希爾發現她越來越多的使用信用卡來支付賬單,導致她的債務擴大到了10000美元左右。
“我的工資單不足以維持生計,我付了賬單以後也什麼也沒剩下,” 她説。“(以往)每個月月底我一般都會剩下一點來購買衣服或者出去吃飯。現在,我一點也剩不下來。我已經開始把我所有的工資用來支付信用卡。”
面臨類似情況的並不只有希爾一個人。朋友以及其他教師也面臨着應對上漲的生活成本所帶來的一些選擇。有一些決定賣掉了他們的汽車換成一些更加省油的車輛。有一些在網上銷售一些家庭製作的產品,比如説弓,來獲得一些額外的現金。有一些則在日託或者做家教找了第二份工作。
隨着她的財務狀況惡化,她的孩子也受到了她的焦慮的影響。她的兒子卡倫(Cullen)問她為什麼不能找一個收入高一點的工作。
真實的情況是,希爾喜歡教師這個職業。她在學前班(pre-K program)教有特殊需求的學生,這個學校裏40%的家庭生活在貧困線以下。她班裏的每一個學生都有着自己的疾病;每一個都需要她的針對性的(教育)方法。希爾回家後經常已經精疲力竭。她認為如果她再找第二份工作導致她的孩子一整天都見不到她對於她自己的孩子來説是不公平的。
直到去年秋天的某一天她開車看到了這個叫ImmunoTek Bio Centers的血漿捐獻診所所在的白色低矮建築。
這可能就是答案,她想道。
A physical toll
(捐血)使用的針頭比她預期的要大。整個流程要從身體裏抽取血液,然後一個機器會把血漿從血液中與紅細胞、白細胞以及其他物質分離後再將紅細胞、白細胞等通過靜脈輸送回到體內。從針頭插入開始,整個流程要花費希爾大概45分鐘。
唯一令她感到不適的部分是生理鹽水開始回輸到她體內的時候。那開始一陣冰冷從她的胳膊開始輻射開來。(整個流程)過後,她會想要攝入食物但是攝入食物會導她想要嘔吐。精疲力竭,她回到家裏睡幾個小時。“週二和週四的晚上對於我來説基本上是沒有付出也沒有回報(a wash for me),”她説。
但是希爾並不介意這樣的身體上的付出。她有過兩次剖腹產。“我已經被針和麻醉紮了這麼多次了,這不是個大事。”
錢才是大事。節日季開始之後,每個月通過血漿得到的額外的400美元或者500美元對於希爾來説至關重要。這些錢被用於支付日常的支出而她的工資則幫助她償還債務。
週一似乎成為了血漿中心的等候室裏的討論重點。她每次去的時候,她會聽其他人討論(週一),如何獲得更多的錢。不知不覺中,她步入了一個貧窮、醫學研究和公司獲利相交的角落裏。
血漿捐獻是很多拯救生命的技術和科研的基石。全世界三分之二的血漿供給來自於美國,部分原因是因為美國允許公司為血漿付費。美國的捐贈產業,在全球需求的驅使下,已經在過去的十年中成為了一個數十億美元的產業。根據密歇根大學的研究,自2006年開始,捐獻量已經是過去的四倍,2019年就有五億三千五百萬次收費的捐獻。這個產業預期在2025年前會達到產值四百八十億美元 - 比2016年的兩倍還多。
在2005年,全美國有300家血漿捐獻中心。到了2020年,已經有了超過900家(血漿捐獻中心),主要集中分佈在南部和中西部。行業領袖為這種給血漿捐獻者付費的行為辯護,稱“提供獎勵是至關重要的”並且維持這個血漿產業鏈(pipeline)是“生死攸關的事情。”
然而維持這個產業鏈的基礎設施依賴於經濟上受到困難的人羣。密歇根大學在2021年的一個分析報告中發現在“弱勢(羣體)的存在”與“血漿中心的位置之間有明顯聯繫”以及“人口普查中貧困最嚴重(的地方)最有可能出現血漿中心。”
隨着希爾在去年秋天和冬天保持着她每週兩次的(捐血)行程,她逐漸適應了(血漿)中心的節奏。看起來是錢 - 債務、租金、校服以及更多 - 在驅動着人們,而不是人道主義的興趣。等候室在節日到來之前排滿了人。有些捐贈者提到穿過旁邊的密西西比州邊境在那邊捐贈來繞過每週兩次的限制。
希爾感到這個收入來源已經成為了很多熟悉的臉龐的必要收入,就像她一樣,而且在未來依然會是他們的必要收入。
然而這重要收入的穩定性則取決於她的健康 - 而她的健康在她高頻率的捐贈下已經存在風險了。
每個定期在這個診所捐贈的人要在四個月後進行體檢。二月份,當她收到她的體檢結果時,她被告知她的蛋白質水平太低了以至於不能進行捐贈。她需要回來得到醫生的許可。
去急診(A trip to the emergency room)
在四月的那個週二下午,希爾在等候室的後排坐着,看着她的男朋友博伊爾與一位坐在前排的年長的女性聊天。
“我使用很多姜,”那個女士給博伊爾解釋道,向一個新的捐贈者教授她的常規方法。“你需要給你的胃墊一點食物。而且永遠備着一些餅乾。他們這裏也有一些餅乾,你可以向他們要。”
博伊爾禮貌性的點了點頭,在女士繼續講的同時他臉上顯出了男孩般的笑容。今天是他第二次捐贈。他會拿到他第一次和第二次捐贈加在一起的200美元。博伊爾已經決定開始跟希爾一起來血漿中心,一部分原因是防止有一天她的健康導致她無法繼續。
“我想要存我的來防止有一天她不得不再次去醫院”,他之後説到。
當希爾得知她的蛋白質水平過低時,她喝了一些蛋白質飲料,吃了一大餐然後在第二天回到了(血漿)中心。儘管她的(蛋白質)水平回到了正常,(血漿)中心的醫生需要給她許可。等待醫生簽字她等了三個星期。
她工作上的朋友告訴她停下來,捐贈血漿是在從她身體裏偷竊並且會導致她生病。“我為我的家庭做我需要做的”,她之後説到。“我願意把我的生命給我的孩子們,所以通過血漿給他們一些額外的(東西),這我可以接受”。
當希爾得到許可允許她捐贈,她碰到了另一個醫療上的障礙。在四月上旬,她被送到了急診室。撕裂般的疼痛充斥着她的胃部。醫生説有可能是她的膽囊或者是潰瘍,但是需要手術才能確定問題是啥。通過希爾的醫療保險,手術會花費接近1000美元,她沒有這麼多錢,即便她已經做了這麼多次血漿捐贈。
所以她決定繼續,儘管在餐後時不時的會被疼痛影響。
博伊爾看着這很沮喪。一個海軍老兵,在他的建築工作之前他就已經受過傷了,椎間盤突出。他收到的工人補貼有一些幫助但是對於希爾德重擔來説能提供的緩解微乎其微。
“我現在應該工作的,”他説。“但是我目前無法工作因為我需要先恢復。但是她本不應該獨自承受這麼多。”
仍然,博伊爾不能讓自己被沮喪淹沒。
“我要拿到那份工作,並且我要照顧起我的家庭,”他説。“當我的傷病恢復,我就可以提供更好的。”
與此同時,他跟希爾一起去了血漿中心。在之後的一次去血漿中心的的時候,他被告知由於他的靜脈,他並不適合定期捐贈。
我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
希爾和博伊爾在一個週三的下午坐在她的起居室內。她蜷在一個躺椅內。CNBC的《瘋狂的金錢》(“Mad Money”)節目正在電視上播放着。
“銷售額並沒有受到通脹的以及經濟衰退的影響”,屏幕上的一個滾動橫幅寫道。
“隨着美聯儲縮表的動作,通脹是否已經到達了頂峯?”另一個滾動橫幅之後寫道。
“通脹的盡頭已經在視線內了?”屏幕上閃爍道。
希爾嘆了口氣。大部分時間,她沒有感受到難過或者沮喪。捐贈血漿是她為了她的家庭不得不做的事情。她得到的錢是她需要的。但是在一些其他的時刻,一些下午,在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後,當她感到精疲力竭而她的胃疼時,她知道她短時間內不可能有足夠的錢做手術。在這些時刻,她的心情低落。
“有些時候我覺得這不應該是我的生活,”她邊説邊在觀看電視上播放通脹對市場的影響。“我上了大學拿到了一個無法支付我所應得的收入的學位。我就是感覺很沮喪覺得我不應該需要做這些。”
這些時刻會過去。幾個禮拜之後,希爾還會受到胃痛的影響。有一天,她會因為她的血壓過高而被血漿中心拒絕。在那之後,她會意識到現在需要花費80美元而不是70美元來給她的車加滿一箱油了。
但是那些都是未來的事,現在她只能維持她目前的安排。坐在躺椅裏,她知道明天時週四,然後週四她會要求針插到她的右胳膊裏。
Story editing by Annys Shin. Photo editing by Mark Miller. Copy editing by Whitney Juckno. Design by J.C. Re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