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 | 阿富汗經濟崩潰後的食物援助有多不公平?_風聞
南亚研究通讯-南亚研究通讯官方账号-2022-05-30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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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
本文節譯自阿富汗一家智庫的報告《經濟崩潰中的食物援助:救濟、緊張和指控》,原文共三部分,分別涉及食物援助有沒有覆蓋到目標人羣、對受益人遴選和援助物資分配過程中的質疑、塔利班對上述機制的介入和干涉。本文是第一部分,回答以下幾個問題:**誰被選中接受食物援助,拿到了什麼?誰還沒有得到任何食物援助?**南亞研究通訊特轉載“興都庫什筆記”編譯文章,供各位讀者參考。

圖源:UN News
**本報告是阿富汗分析師網絡(AAN)進行中的關於阿富汗人“生活在一個經濟崩潰的國家是什麼樣子”的研究的一部分。**在我們於2021年11月和12月進行的第一輪採訪中,我們發現一些家庭已經接受了食物援助。然後,我們在第二輪訪談中增加了一系列新問題,特別側重於人們的經歷和對提供援助的看法。這篇質性研究的調查結果是基於1月24日至2月16日期間通過電話或面對面進行的36次深入、半結構化的採訪。研究樣本包括阿富汗全國22個省的男子和婦女,代表了廣泛的族裔和社會經濟背景。
在採訪中,我們發現,食物援助的分發確實正在進行,包括在偏遠地區。幾乎所有受訪者都説,最近在他們的村莊、地區或居民區提供了食物援助,略多於一半的受訪者自2021年8月以來至少接受過一次援助。少數人表示不知道自己所在地區是否有人提供援助,他們往往是生活在大城市的富人,或者曾經是富人。報告的重點是糧食計劃署提供和管理的援助,因為這是大多數受訪者所經歷過或知曉的(儘管在少數情況下也提到了其他組織)。
採訪問題並沒有明確地把重點放在援助分配或受益人選擇的問題上,所以我們吃驚地看到大量受訪者告訴我們,他們認為這個過程是不公平的,容易受到操縱。許多人認為,受益人的選擇受到偏袒和干涉的破壞,而且援助的提供很容易受到腐敗、掠奪和濫用職權。一些受訪者呼籲聯合國和管理當地食物分配方案的非政府組織加強當地管理,並加強核查和監測工作。
從受訪者身上很難判斷這些指控是否屬實,或者這些指控主要是基於誤解,或者是對不公平和濫用職權的普遍看法,但令人驚訝的是,無論受訪者是對自己得到了援助感到慶幸,還是對自己沒有得到任何援助感到沮喪,他們在上述觀點上沒有很大區別。甚至有人説,他們之所以沒有尋求援助,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比大多數人更富裕,他們也對援助過程的公平性表示擔憂。特別是,人們普遍認為,負責選擇受益人的人偏袒他們所認識的人,而且/或者不能(或不願)承受將實際上不該得到援助的人納入援助對象的壓力。
在下面的報告中,我們將首先看看誰得到了援助,誰沒有得到,以及得到了什麼。然後,我們將調查在城市和農村地區選擇受益人的過程,以及有關徇私、腐敗和濫用職權的指控。我們將討論一些社區如何試圖通過重新分配他們接受的援助來回避這些問題,以及塔利班的介入和干涉之間的模糊界限。最後,我們將看看人道主義食物援助能夠和不能夠減輕什麼。
誰被選中接受食物援助,得到了什麼?
關於在我們的樣本中誰接受了食物援助,我們發現:
一半以上的受訪者(36人中有20人)報告説,到2022年2月中旬,他們的家庭至少得到一次食物援助。
九名受訪者,也就是四分之一的受訪者表示,他們沒有試圖接受援助,甚至在接受援助時拒絕了。他們説,他們認為這些援助不是針對他們的,因為他們不像其他人那樣窮。
七名受訪者,或接近五分之一的樣本,直到2月中旬都沒有得到食物援助,即使他們的情況似乎也很糟糕。其中三人已經以某種方式登記或接受調查,但尚未得到實際的援助分發卡。還有四個人沒有接受調查或者被列入名單,儘管他們已經嘗試了很多次。
有趣的是,我們發現,**在某些情況下,食物援助被重新分配給了比原計劃更多的人羣。**至少有三個受訪者明確地描述了這個過程,而另外兩三個人似乎也暗示這就是在他們的區域發生的事情。這意味着向我們報告他們得到援助的人可能比非政府組織統計的人數要多。這也意味着每個以這種方式接受援助的人,得到的援助遠遠少於世界糧食計劃署及其夥伴認為的、他們在營養上需要的數量。
援助的起點可能因家庭而異,因為世界糧食計劃署每個月都在增加新的受益者。就期限而言,糧食計劃署計劃每月向食物無保障的家庭提供援助,為期8個月或12個月。由於資金短缺、資源的可用性或時間安排有問題,或者可能根據脆弱性的總體水平重新安排優先次序,這種情況在實踐中可能不會出現。
在我們抽樣調查的20個家庭中,有8個家庭在2021年8月至2022年2月中旬期間獲得了食物援助,其中8個家庭獲得了一次援助; 7個家庭獲得了兩次援助; 4個家庭獲得了三次援助,1個家庭獲得了四次援助。
然而,那位四次得到援助的婦女卻被告知,她的分發援助卡的有效期已經到頭了:“我接受了四次援助,每個月一次。但現在我的卡過期了。他們告訴我輪到我了,他們已經把新卡發給了我們的鄰居,儘管他們中的一些人很富有,而且有大房子……我和另一個鄰居最近去省行政辦公室遞交了一份援助申請書,但他們把文件退了回來,説這是不可能的。現在我的名字不在任何其他未來援助的名單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來自朱茲詹省的家庭主婦(5個孩子,丈夫不在)
我們採訪過的大多數家庭都收到了援助卡,他們不知道援助卡的有效期有多長,也不知道他們多久會收到一次援助。這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因為資金不確定性使非政府組織難以對當地社區作出堅定承諾,但這確實增加了不安全感,可能是感覺缺乏透明度。
誰還沒有得到任何食物援助?
十六位受訪者沒有接受任何食物援助,他們可以被分成兩組:
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他們常常積極主動,但迄今為止沒有成功,他們試圖得到幫助——七個受訪者,或者接近樣本的五分之一;
那些表示援助不是為他們準備的人,因為他們比其他人生活得更好(或者只是沒有評論他們是否需要援助)——9個受訪者,或者四分之一的樣本。
喀布爾市的一名前非政府組織廚師沒有參與該地區的食物分配(但他的家人從一個支持前政府官員的非政府組織那裏得到了一些食物) ,他指責受益人選擇制度:“主要是非政府組織和私人(慈善)組織分發援助。他們沒有問題,**問題在於列清單的人。**例如,wakil-e guzars 不能正常工作。他們濫用職權,寫下親戚和熟人的名字。有些家庭真的很需要幫助,但他們什麼也得不到。有些人並不需要幫助,他們已經接受了兩次援助。這樣做不公平。”——喀布爾市前非政府組織廚師(14人大家庭)
一位來自赫爾曼德省的前毛拉描述了在人們強烈抱怨後,他所在地區的所有家庭都已登記,但他説他們中沒有一個人得到任何援助:“這個非政府組織的工作人員和塔利班一起來過我們地區一次,但他們只登記了來自四個村莊的兩個家庭。當人們批評登記時説: 總共40個家庭,你只註冊了兩個家庭!他們答應回來給每個家庭登記。他們確實這樣做了,但是我還沒有看到這四十個家庭中的任何一個得到任何援助。我認為援助很重要。對於那些能得到它的人來説,這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對於那些僅僅註冊了而沒有收到它的人,或者那些根本沒有註冊的人來説,這是沒有用的。”——來自赫爾曼德省的前毛拉(在他兩歲的兒子最近去世後,家裏現在有六個人)
儘管許多受訪者認為塔利班干涉了這個過程,使其有利於他們自己的成員和親屬,但我們抽樣調查的一位塔利班成員尚未得到任何援助,甚至未能登記(他在該運動中的地位不明)。他告訴我們:“到目前為止,非政府組織已經分發了油、麪粉和扁豆,但是我的家人還沒有收到任何。指揮官、地區和村裏的長老們把人們介紹給NGO,但他們還沒有介紹我們。沒有人列出我們的名字,也沒有人檢查我們的房子。我去了非政府組織,讓他們邀請我們,但他們讓我去問問我們的當地代表……**在接受援助的十個受益者中,我認為只有一個人可能真正需要幫助。其餘的都是有關係的人,他們中的大多數已經足夠富有了。**當然,政府在這種腐敗中也扮演了一個角色。”——來自洛加爾省的塔利班成員(一家十二口人)
一位來自喀布爾市的房東告訴我們,他自願不接受援的。他對這個過程的批評和那些被強迫排除在外的人一樣——我們在其他訪談中也發現了這一點,我們將在下面探討。
“他們在我居住的地區發放了好幾次援助物資:食品,比如麪粉、食用油和豆子,還有錢。有一天,有人,可能是我們地區的代表,來到我家門口,要我的身份證和電話號碼。我兒子打電話給我,説他們想給我們提供幫助,所以我讓他感謝他們,告訴他們我們不配得到這些錢,他們應該把錢給窮人。這是窮人的權利,但實際上,那些不配得到這種權利的人往往比窮人得到的更多。”——喀布爾市的房東(一家七口)
有趣的是,在2021年12月的一輪採訪中,其中一位受訪者也告訴我們,他已經選擇了不接受援助,現在他説,他終究還是鬆了口,接受了援助。這提醒我們,人們的處境,以及對他們能夠承受多少的看法,可能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改變。
本文轉載自“興都庫什筆記”2022年5月27日文章
原標題為《阿富汗食物援助:誰分到了?誰沒分到?》
原文發表於阿富汗分析師網絡
標題為《經濟崩潰中的食物援助:救濟、緊張和指控》
作者為Martine van Bijlert
本期編輯:葉維傑 陳安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