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週薦片｜每張臉龐下，都飽含着温柔的力量_風聞

“ 為遇見的臉龐，拍下照片，

這樣我們就不會在不久後遺忘了他們。 ”

沒有計劃，沒有行程。一位88歲高齡的老奶奶，和一位33歲的街頭藝術家，有着超過半個世紀年齡差的兩個人，卻因為共同擁有着對世界的好奇心和對影像的着迷，一拍即合，就此展開了一場説走就走的旅行，共同創造出了一部關於友誼、記憶及生命本質的作品——《臉龐，村莊》。

△《臉龐，村莊》海報

他們一個是被譽為法國“新浪潮之母”的導演阿涅斯·瓦爾達，一個是半匿名藝術家攝影師JR。頂着上白下橘的雙色蘑菇頭、年近九旬的酷奶奶瓦爾達挽着墨鏡帽子不離身的“小鮮肉”JR的手，這個神奇又拉風的“老少配”組合，避開了城市的人來人往和燈紅酒綠，開車在法國各處遊蕩，一同穿越黑色的石礦堆，走進廢棄的村莊，經過海風肆虐的沙灘，去拾撿那些被遺忘的人和故事，去記錄平凡的人們一閃而過的表情。

△酷奶奶瓦爾達和攝影師JR

影片將鏡頭對準了鄉村裏的那些無名的勞動者，他們其中有礦工，有牧場飼養員，有農場主，有碼頭工人，還有村莊裏的拾荒者……瓦爾達和JR為各種各樣不同的勞動者拍攝巨幅黑白照片，將一張張並無特殊美感的臉龐放大、張貼在村莊的一隅，讓每一張臉都煥發其獨特的魅力，變成了具有獨特人格的、藝術性的個體。

△瓦爾達和JR為勞動者拍攝巨幅照片

對此，瓦爾達解釋説：“我們經常看到廣告海報上有很多為化妝品代言的美麗女郎和演員，卻看不到普通人。突然有一天，在街頭巷尾出現了郵遞員的大畫像，或者是鄰居以及服務生的大畫像，讓他們感受到自己與那些演員和化妝品代言人同等重要，我覺得這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

△瓦爾達記錄普通人的臉龐

他們來到一片被廢棄的礦山，發現了一個看上去像是被“摧毀”了的礦工宿舍街區，在這裏，他們遇到了一位堅守在老房子裏的老婦人讓尼娜。她是在這裏的最後一位居民。這位不願離開廠區的老婦人曾在這裏奮鬥了半生，過去的回憶對於她來説彌足珍貴。讓尼娜動情地説：“我沒法在外面安置，這裏有太多的回憶，沒人能瞭解我們經受的一切。”

△最後一位居民讓尼娜

讓尼娜的父親曾經是一名礦工，每天早上他都會揹着一根長長的、塗滿黃油的麪包去礦井下勞作，一直到天黑才會帶着傷痕和疲憊回到家中擁抱自己的家人。讓尼娜始終都忘不了父親懷裏的温暖，以及從礦井中帶出來的、父親吃剩下的麪包，她親切地稱之為“百靈鳥麪包”。正是由於先輩的努力，才讓她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儘管她總是會面臨許多人對她的不解，她卻依然堅守着與父親温暖的回憶不願離去。

△讓尼娜堅守着對父親的回憶

為了向讓尼娜這個頑強的女人致敬，瓦爾達和JR決定將她的臉龐張貼在她的房屋上，原本已被淡忘的場所又重新聚集起了人羣。讓尼娜期待地走出房屋，當她看到渺小的自己變成了“巨人”的那一剎那，這位堅強剋制的老婦人捂着嘴、濕潤着眼眶：“我真不知該説什麼。”她的堅守和對逝者的懷念終於被人理解，瓦爾達、JR以及周圍的居民都記住了讓尼娜和她的礦工父親。

△讓尼娜感動地流淚

在去往另一個村莊的路上，瓦爾達和JR與一輛快遞車“狹路相逢”。他每天都要為居住在偏遠村莊的居民送各種生活用品，同時也為村裏的人們送去了希望和他們期待的信息。做了幾十年快遞員的他早已是村裏每一個人的朋友。他還記得以前他一直是騎自行車去送信，送信的途中，他的郵包會被慷慨的農民裝滿番茄和甜瓜，農民們的熱情與友愛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價值，他很自豪地説：“快遞員在村子裏很重要！”

△偏遠村莊的快遞員

村民們很樂意讓瓦爾達和JR將快遞員的巨幅肖像貼在他們的房子外面。“這臉可太醜了”，快遞員不好意思地説道。“才不是！”瓦爾達反駁道，在她的眼裏，這位始終對工作充滿熱愛、對村民充滿熱情的快遞員是閃閃發光的。

隨後的一次偶然，他們遇到了波尼，一位75歲的拾荒者。他獨自一人住在廢棄的遊樂場裏，領着只能夠勉強維持着生活的退休金，平時會通過撿廢品來補貼自己的吃穿用度。也許在我們看來，他的生活十分不盡如人意，但是波尼卻覺得超級棒，他最喜歡收集各式各樣的瓶蓋來製作手工藝品，他認為只要有創意，任何廢棄的物品都會充滿藝術氣息。

“你知道嗎？我出生在一顆星星的呵護下，我的月亮母親給予我清涼，我的太陽父親給予我熱量，宇宙給予我居所，你能想得到麼？我有多麼大的生活空間啊”，波尼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擁有着精彩世界的波尼

雖然孑然一身，但波尼用他的浪漫和雙手為自己創造出了精彩的世界。

一路上，他們還遇見了更多勞動者的臉龐。

這其中有白日裏孤獨工作的農場主：“當我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我很高興看到我親愛的家人們”；有即將退休的、不知所措的工人：“我感覺自己走到了一個懸崖邊上，而今晚我要一躍而下。但我會去感受很多不一樣的事情，感受不一樣的人生”；還遇到了一個迷戀敲鐘的小夥子：“我14歲就開始敲鐘了，我認識了前任敲鐘人，他敲鐘技巧嫺熟，教給了我這種鐘樓音樂，我又把對敲鐘的熱愛傳給兒子”；最後還見到了碼頭工人的妻子們：“知道我為什麼請你們來嗎？你們三位都是碼頭工人的妻子，人們都説碼頭工會力量強大，總是説碼頭工、碼頭工，但很少認真的説起碼頭工人的妻子，所以我想，這次讓她們發言”……

整部作品看似只是一場“隨意”的旅行，卻始終都包含着某種温柔且堅定的力量。瓦達爾説：“這就像一個遊戲，JR幫助我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那就是為我遇見的臉龐拍下照片。”

影片充滿着對於沉默的勞動者的關懷，在這部作品中被記錄的每一個普通人，無論他們是貧賤還是富貴，都始終熱愛自己的生活，並且享受其中。他們的笑容自然而又簡單，哪怕是面臨着生活中諸多的未知也都樂於接受，這就是他們從社會和生活中獲得的一種浪漫的生活態度。

＋作者：解讀中國工作室國際部製片人 劉心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