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 | 莫迪税改，一場足以改變印度權力分配結構的變革？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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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

2017年，莫迪政府推出商品與服務税（GST）改革後，印度各邦政府失去大部分間接税收入，僅能通過不在GST範圍內的酒類和燃料税收補貼本邦財政。目前，GST的五年補償期已滿，財政資源分配已經成為導致印度中央和地方邦（特別是非印度人民黨執政的邦）關係緊張的重要原因。許多人認為，**GST不僅僅事關經濟問題，還關乎印度國家“聯邦-地方”關係問題，因此不能只是通過削減各邦的財政權力來實現中央集權的經濟優勢，本文作者也持這種觀點。**他提出，**要真正讓GST成為印度政府財政開源節流的可持續性制度，就需正視其政治性，儘快進行“聯邦-地方”關係和聯邦結構的信任重建，以免使各邦與聯邦因為GST而進一步關係割裂以致“分家”（GSTexit）。**南亞研究小組特此編譯本文，供各位讀者批判參考。

圖源網絡

“禁止酒後駕車”是大多數國家的共識。雖然印度邦政府同樣禁止酒後駕車，但仍希望公民多喝酒、多開車。邦政府的矛盾一半玩笑、一半諷刺，令人啼笑皆非。

在2017年推出商品及服務税（Goods and Services Tax，以下簡稱GST）後，邦政府失去了獨立的徵税權力。**各邦僅能通過酒類和燃料兩個重要途徑獲得本邦税收收入，二者不在GST的範圍內，因此無需徵得印聯邦政府批准。**酒精和燃料合計佔各邦税收收入超三分之一，高於推出GST前的四分之一，酒精在邦税中所佔份額比推出GST前增加50%。

當2020年全印度處於疫情封鎖下時，印聯邦政府背棄GST所承諾的經濟收益。帶有政治色彩的邦政府均無其他獨立手段籌集資源，因此被迫保持酒類商店的營業。邦政府依靠公民的飲酒習慣以應對新冠健康危機，這一悲劇性諷刺是GST的意外後果。

聯邦政府和邦政府都徵收高額燃油税，因為這份收入無需尋求許可或相互分享。這種央地財政對抗的後果就是犧牲生活在世界上燃油税率最高國家的普通印度人。甚至，出於邦政府財政獨立的目的，GST誘導公民對駕車和酗酒的過度依賴。

專家建議，將燃油和酒類納入GST範圍無益於解決各邦日益依賴酒類和燃油税的問題。相反，**GST當前所面臨的困境根源不在於經濟，而在於政治。**通過擴大覆蓋面或合理化税率來解決GST問題的技術方法將是短視和徒勞的。

從瓦傑帕伊（Vajpayee）政府開始，呼籲推行GST成為政府技術官僚們的靈丹妙藥，GST可以解開各邦不同的税收結構，降低運輸成本，創造統一市場，促進經濟增長，併為印聯邦政府帶來可觀的税收收入。然而他們忘記了公民不是生活在經濟中，而是生活在一個由政治支配的社會中。

由時任首席經濟顧問擔任主席的專家委員會在2015年的GST報告中自豪宣稱，GST將有助於“打造一個印度”，並雄辯地闡述了通過削減各邦的財政權力實現中央集權式GST的經濟效率優勢。統治者巧妙地利用了天真的技術官僚對中央集權的支持，擴大“一個印度”架構下的“一個國家，一種語言”、“一個國家，一種宗教”以及“一個國家，一次選舉”等反聯邦主義和反多元主義思想。有觀點認為GST在高效且統一的外衣下或無意中為莫迪政府在眾多其他領域的中央集權鋪平道路，這並非牽強附會。

自GST推出已經過去五年，但印聯邦政府承諾的經濟收益遙不可及，税收收入反而有所下降。隨着資金緊張，聯邦政府和各邦政府開始發生爭執。財政聯邦制的困境蔓延至其他地區，如邦長與民選首席部長爭執、非印人黨執政邦抱怨在疫情期間印聯邦政府的不利待遇、總理和首席部長在政府活動中就協議爭吵等。徵收燃料地方税、強制推行印地語、對國家資格暨入學考試（National Eligibility cum Entrance Test Undergraduate，簡稱NEET）的爭議以及邦長拒絕正式批准邦立法並非風馬牛不相及。以上問題相互關聯，涉及相同的政治領導人和機構。GST破壞了印度更大的聯邦結構以及聯邦政府與各邦間的信任。合作聯邦制不僅是一種經濟契約，而且是一種更廣泛的道德規範。

印GST被“補償保證”這一虛無縹緲的線維繫在一起，各邦放棄財政權力以換取有保證的收入。然而，這條鬆散的線將於六月被剪斷，儘管過去幾個月GST徵收創下紀錄，但遠不足以克服困擾GST的信任赤字。

**解決GST問題需從根本上重置中央與各邦的關係，需要重塑央地間的互信和互相尊重。**鑑於印度各邦驚人的經濟、社會和政治多樣性，GST就任何政府或總理而言都是一個艱難的提議。中央和各邦間的收入保證協議等隱性交易是必要的，但此舉不足以支撐GST。既然印度致力於GST道路，那麼莫迪政府有責任巧妙平衡所有利益相關者並重新贏回他們的信任，而非生硬地將GST在各邦推進。例如將酒精和燃料納入GST範圍，只會進一步限制各邦的財政主權，加劇雙方的不信任。

GST騷動不再只是一個經濟問題，而是一個宏觀層面上的邦權利政治問題。GST在泰米爾納德邦、喀拉拉邦和旁遮普邦等邦都遭到公眾輿論反對。一味誇大GST的經濟利益並不足以説服以上邦的公民接受重組後的GST。

也許可以從另一民主國家——英國身上吸取教訓，英國公民反對失去部分主權自由以換取歐洲共同市場的經濟收益，但政治資本化致使英國最終脱歐。如果無法儘快重建中央和各邦的互信和聯邦結構，印度可能須被迫面對本國的“GSTExit”。

本文編譯自《印度快報》2022年5月12日文章

原標題為Heading for GSTEx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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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拉文·喬克拉沃蒂（Praveen Chakravarty），為政治經濟學家，擔任國大黨數據分析主席

本期編輯：陳珏可 穆禕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