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説常識:不要把經濟規律當作經濟倫理_風聞
吕建凤-批判批判者的批判者2022-06-13 08:49
今天人們都在説市場經濟。大多數從西方理論教條出發的人們,都在用所謂的“市場經濟標準”,來要求與批判今天的中國經濟體制——儘管這個體制下經濟發展的狀況是目前世界最好。
這些人根本沒有明白市場、經濟、市場經濟這幾個基本概念是什麼,只是在背誦西方的死人們教給他們的理論教條。
什麼是市場?依照價格指向進行資源交換的場所,就是市場。這樣的交換,因為是以財富增值為目的,正確的應該被稱為交易。而不依照價格指向,只依照人的直接需要進行的資源交換,就只能叫做交換。 比如你想吃蘋果,我想吃梨,剛好你有蘋果,我有梨,於是互相交換資源,並不考慮市場上蘋果與梨的價格差異問題,彼此都不存在通過交換實現財富增值的想法,就只是交換,不是交易。 交易的場所才是市場;交換的場所不是。所以,市場交易就應該只以價格為行為指向,而不應該追究價格後面的原因。
比如人們到市場上買東西,都只會挑價格合適的買。不會有人問:你的東西這麼便宜,是不是剝削了別人的勞動力啊?假如買賣雙方就這樣的問題追究起來,買賣沒法做,市場就亂了。
當然,也會有人偷了東西來便宜賣,政府就應該對此進行管理。但這不是市場問題,而是更寬泛的社會法律道德範圍的問題,不應該在經濟理論領域討論。
可是現在口頭上主張自由貿易的美國,就經常會追究銷售者的產品價格“為什麼這麼便宜”的問題。動不動就以銷售者的產品價格不應該這麼便宜為藉口,制裁用便宜價格向他們銷售商品的人。很顯然這是違背市場原則、當然也是違背自由貿易原則的行為。
他們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因為隨着生產力進步遇到瓶頸,他們的經濟競爭力減弱了,於是不得已,要實行貿易保護措施了。
可是過去自己主張自由貿易、反對貿易保護的口號還在別人耳旁迴響着呢,只好用保護自由貿易的口號進行貿易保護了。就像中國的公知們用反對階級鬥爭的口號,進行階級鬥爭行為一樣。
明白了什麼是市場,就很容易明白那些主張市場化的公知們,其實是在用計劃經濟思維主張市場化,實際上是在破壞市場化進程了。
因為市場化就是市場交易各方根據市場的價格指向,努力實現各自的利益要求。而不是要求改變價格的形成原因,從而導致價格的改變,來實現自己的利益。
我這裏批評公知們用計劃經濟思維主張市場化的錯誤,並不是説市場交易是絕對應該的。
因為市場不過是交易的場所,它有獎賞提高效率的人、從而促進生產力進步的一面,也有導致資源分配不公平,從而產生貧富分化的一面。
而貧富分化就是經濟危機的根源所在。也就是説,市場交易本身就是經濟危機的原因。所以,市場交易不是倫理要求,而是應該受到適當限制的規律現象。
什麼是經濟?經濟就是人們從財富要求出發,用對自己邊際效用較低的資源,通過市場交易,換回對自己邊際效用更高的資源的活動。這裏根本的特點,是以財富要求為目的。
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都會自覺不自覺地按照邊際效用規律進行資源交易。其中出於快樂、健康、友情、親情目的的資源交易,就不叫經濟活動。比如決定到哪裏去旅遊,也會有一個費效比的分析,卻不是為了要獲得財富,只是為了增添心理上的愉快感受,就不是經濟活動。
經濟活動從一開始就是市場行為。因為只有通過在市場上,根據價格指向進行資源交易,才能夠實現財富目的。
世人都誤以為經濟是創造財富的活動。同時把財富與人類所需要的資源給混淆了。也就是把經濟與社會再生產混淆了。
於是產生了大量的錯誤觀念。以為經濟是人類永恆的活動形態。把資本家賺錢當做了財富的創造行為。又因為把資源與財富混淆了,就以為依靠資源生存的人類,是在靠財富得以生存。然後形成資本家養活人類的觀念。
其實,人類生存與發展靠的是資源。對於資源的生產就是社會再生產。社會再生產才是人類永恆的活動。
經濟不過是在社會再生產活動基礎上產生的財富競爭行為。財富是對於資源的控制權。誰的資源控制權大,誰就有更多的資源消費能力。誰的資源控制權小,他的資源消費能力就越小。
也就是説,經濟活動的結果,就是資源分配的不公平。
在原始社會里,資源的分配是公平的。
那時候因為生產出來的資源只夠勉強維持社會成員生存需求,如果不公平分配資源,會導致一些成員死亡,從而導致社會成員減少。當與外部社會爭奪生存條件的時候,成員較少的部落當然會處於不利境地,從而被消滅或者被吞併。
但是到生產力達到一定水平以後,一些有能力的人就要求能夠獲得比別人更多一些的資源分配。不滿足這個要求,他們就不願意多生產資源。
而為了讓社會資源擁有量更多一些,增強與外部社會競爭的能力,社會必須用表面上公平的資源交易行為,讓有能力的人獲得更多的資源。
當人們都開始為了獲得比別人更多的資源,而進行生產與交易活動之後,社會再生產就表現為經濟活動了。
社會再生產是為了滿足人類對於資源的需求而進行的活動;經濟是為了獲得比別人更多的資源控制權而進行的活動。
人類生活需要的是資源的豐富,因此社會再生產是符合人類倫理要求的行為。在資源不夠充沛的環境下,人們必須有財富激勵機制,才會最大限度的發揮生產能力,是經濟現象產生的原因。
也就是説,人類在一定階段下的不公平現象,是人類社會進步必須適應的客觀規律要求。
這個分析證明了,經濟是給人類帶來不公平現象的必需行為。
有人會説了,既然人類社會再生產必須在經濟形態下進行,就説明只有經濟才能給人類帶來公平。
錯了,事實上,如果沒有人類不同羣體間的競爭,原始社會的公平分配並不會阻礙生產力的進步。
在沒有經濟形態的環境下,人類的生產力進步到了可以實行經濟形態的社會狀況,就證明了生產力進步與經濟之間,不是直接正相關關係。
是不同社會體之間的競爭關係決定了,人類只好在一定階段實行經濟形態的。等到生產力水平達到極高程度,人類需要的資源稀缺性趨於零,經濟形態也就會完結了。
而且,經濟行為的結果是人們之間對於資源控制權的分配不公平,資源控制權的分配不公平又導致了人們之間消費權力的不平等。
一些人消費已經飽和,於是不再把財富用於消費;另一些人沒有消費權力,連基本的消費需求也滿足不了。
於是不但人與人之間的不公平擴大,而且因為財富總量是資源生產總量與單位資源價格的乘積,當一部分財富不被用於已生產出來的資源的消費時,就會出現一部分資源的生產成本得不到必須的價值補償。
經濟危機就因這樣的生產過剩而必然發生。
也就是説,經濟不但是導致分配不公平的原因,也是導致自身無法解決的危機的原因。經濟的最終要終結,就是因為它的這個內在矛盾。
如果沒有生產力持續進步來緩解並最終解決這個矛盾,不但社會的不公平會越來越嚴重,經濟本身的崩潰也將不可避免。又怎麼可能會成為社會公平的原因或者條件?
沒錯,經濟越發達,社會公平程度越高。但這不是因為經濟導致的,而是生產力水平提高導致的。是生產力水平的提高,緩解了經濟的內在矛盾的結果。
因為經濟一開始就離不開市場,所以人們又往往把市場經濟與一般的經濟現象混淆了。這也是造成人們對於市場經濟產生很多錯誤觀念的原因。
什麼是市場經濟?市場經濟就是以對外開拓市場為特徵的經濟形態。它產生於西方國家的殖民主義時期,以西方列強用暴力殖民手段開拓海外市場開始形成。
當然今天的市場經濟已經不再以殖民手段開拓海外市場了。今天的市場經濟是以各國之間的生產力水平為基礎的經濟競爭力,作為開拓海外市場的手段了。
每一個封閉的經濟體,經過一段時期的生產力發展以後,市場的剩餘產品會越來越多,導致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
這樣必然導致經濟兼併現象日益嚴重,社會生產效率越來越高。
一方面是財富被極端壟斷,另一方面市場的有購買力消費需求越來越少,就會出現經濟危機導致的社會危機,最後出現社會崩潰,生產力被破壞。
這就是中國歷史上,歷代王朝週期性興衰的本質原因。至於中國為什麼沒有及時從這個陷阱中脱身,有另外的原因,這裏不多説。
市場經濟首先在西方國家產生,就是因為西方國家在發現了海外新大陸以後,通過不斷的殖民戰爭,開拓海外市場,使得本土的不斷增長的剩餘產品可以源源不斷銷售到海外市場,緩解了生產過剩危機。
由於有了來自海外的銷售市場,生產效率提高的同時可以不斷擴大生產規模,就不會出現大量無業遊民導致社會動盪。而且因此社會上的致富機會較多,貧富差距的擴大也會有所緩解。
可是我們也知道,這樣的市場經濟產生的過程,伴隨的是恃強凌弱,是全球範圍內的不公平加劇。
西方國家市場經濟興起的階段,其產品暢銷海外,是以暴力手段打破當地生產與經濟結構為前提的。
鴉片戰爭之前,中國的生產與經濟結構沒有被打破,西方國家對中國的貿易就是逆差。為了扭轉這個形勢,西方列強不得已,才不得不對這個當時被認為不好打的國家發動戰爭。用暴力打破別人家園的。
市場就是人們進行資源交易的場所。你如果有市場緊缺的資源,你就可以在市場上佔據主動地位;你如果有較強的資本實力,就可以對市場進行一定程度的壟斷;
你如果有比一般人更多的市場知識,就可以更順應市場的規律低買高賣,賺取更多財富。
而絕大多數市場參與者有的只是市場多餘的資源,也缺乏必要的市場信息蒐集與分析能力,更不要説強大的資本實力了。這絕大多數人在市場上是隻能任憑少數人擺佈的。
規律是對人的限制,是人們必須適應的東西;倫理是人們的願望,必須追求的東西。經濟規律就是人們在社會再生產過程中必須適應之,以實現生產力進步的東西。如果把它當作經濟倫理來追求,結果只會是經濟的倒退乃至於崩潰。
比如這些年,在中國經濟快速成長過程中,國內外要求中國“平衡經濟結構”的呼聲不絕於耳。其中最為強烈的呼聲,就是要求中國實現提升以消費為主要內容的內需佔GDP增長的比重,降低投資與出口在GDP增長中的作用。
著名老經濟學家厲以寧先生,更是在《新常態就是按經濟規律辦事》中,明確要求中國通過增加進口,減少外貿順差,以平衡對外貿易。他們之所以這麼呼籲,是把經濟規律當做了經濟倫理。
這是嚴重錯誤的觀點,或者有的人乾脆就是故意要誤導中國社會,為的是照顧發達國家的資本集團的特殊利益。他們在主張這個錯誤觀點的時候,其實在邏輯上,是在宣揚他們平時特別反對的計劃經濟思想。
因為,經濟結構平衡是市場規律要求,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市場經濟現象,也就是在應該平衡的時候,市場自然會通過各種條件的變化達到平衡,而不該平衡的時候,如果人為地強制平衡,會扭曲市場作用,導致經濟增長的停滯;
財富分配結構平衡才是經濟倫理要求,世界經濟危機的不斷髮生,就是因為財富分配結構不平衡,導致世界貧富懸殊不斷擴大、邊際消費不斷降低、生產過剩越來越嚴重。偏偏,那些要求中國實現“經濟結構平衡”的人,幾乎都不提這個觀點。
一個經濟體從生產力水平低的時候開始起飛,需要的是加大經濟投資,以建設與佈局先進的生產力。
這時候你要他實現消費與投資及外貿結構平衡,就是要他減少必要的資本流入、放慢生產力進步的速度、減少資本積累,讓生產力繼續停留在低水平,也就是繼續保持低水平的競爭力、保持貧窮,任別人掠取其勞動價值。
眾多的發展中國家就是在這樣的“經濟結構平衡”理論要求下,長期陷於低生產力困境,只能成為發達國家的經濟殖民地。
當經濟發展到高水平階段,科技水平達到國際領先水平,基礎設施也充分滿足了現有經濟水平的要求,大規模投資的必要性與可行性,會因為投資報酬的降低,而逐漸消失。
同時,因為經濟水平提高,使得人民的生活富裕了起來,廉價勞動力基礎上的低成本生產不再成為可能,經濟的出口競爭力下降;富裕起來的人民消費需求增加,進口也就會隨之增加。
再加上因為科技進步不再如以前快速,於是經濟中附加值比重上升速度減緩,導致財政收入增長減緩,政府的投資能力也必然會下降。這時候,投資與出口必然會趨於減少,國民消費佔GDP增長的比重,想要小一點也不可能了。
也就是説,發達國家的投資與外貿順差減少,不是因為他們的經濟發展不需要,而是因為他們已經沒有這個能力環境下的不得已現象。因為市場經濟就是以對外開拓市場為特徵的經濟形態。
對外開拓市場的目的,就是為了實現外貿順差,增加作為財富代表的貨幣的淨流入。主張中國減少外貿順差,邏輯上就是在要求中國放棄市場經濟。
今天的中國經濟,已經比過去的生產力水平提高了很多,人民的生活富裕程度也提高了很多。所以,國民消費佔GDP增長的比重在增加;而投資在GDP增長的比重已經大幅度減少;
並且,由於財政收入增長率呈明顯下降趨勢,政府已經明確了要儘可能讓市場對經濟起調節作用的態度;
同時,出口佔GDP增長的比重也已經大幅度降低。至於外貿順差又創了紀錄,是因為進口貨物的價格降低的幅度太大,究其原因還在於其他國家的進口太少,導致了國際商品價格的降低,而不是因為中國的進口不夠。
也就是説,由於經濟規律的決定性原因,中國的“經濟結構平衡”已經進行的很明顯了。
但是,今天中國的經濟水平還處於發展中國家階段(那些在討論倫理問題時,認定中國還很落後的人們,這時候不這麼看問題了)。生產力的進步,在縱向與橫向兩方面,都還有着巨大的提升與推廣空間。
因此,必要的投資仍然不應該缺少;同時由於生產力進步空間仍大,經濟的競爭力增強的勢頭仍在,即使是為了讓世界能夠獲得更多廉價資源,造福於人類,也沒理由要中國通過減少出口、降低外貿順差以實現進出口的平衡;至於進口是否能夠滿足西方國家資本利益的要求,那就要看他們的經濟競爭力是否足夠了。
中國經濟中現在不缺乏資本,所以,中國已經多次説過,中國外貿活動的目的不在於順差。也就是説,今天的中國經濟中,消費的比重已經在上升、投資與出口的比重已經在下降,至於外貿順差,應該交給市場去處理。而必要的投資仍然不可缺少。
否則中國的生產力進步會停下來,從而經濟競爭力會在過早的階段減弱。這是從經濟規律出發的要求,不需要國內外的人們從自以為是的倫理角度,發出呼籲與批判。
今天世界經濟的主要問題,不是中國經濟結構不平衡,而是世界財富分配結構不平衡。發達國家在世界財富分配中的比重越來越大,發展中國家在這個結構中的位置越來越低,世界的貧富差距越拉越大,於是邊際消費越來越低、生產過剩的問題越來越嚴重。
在這樣環境下,發展中國家應該努力通過實現儘可能多的外貿順差,讓作為財富代表的貨幣流入,增加國內的可分配資源控制權。相對貧窮國家的財富增多了,世界財富中被用於消費的比例就會增多,市場邊際消費因此會趨於上升,有利於擴大市場的有效需求,從而有利於世界經濟走出困境。
遺憾的是,當今世界上除了中國,其他發展中國家經濟都處於困境之中,外貿順差減少、逆差增加,使得除了中國因素作用以外,世界財富仍在更多地流向發達國家,導致世界財富分配結構的更加失衡。這也是本次金融危機以來,世界經濟長時期不得恢復的重要原因。
如果今天的中國再如同其他發展中國家一樣,在國際經濟活動中失去貿易順差,只會進一步加劇世界財富分配的結構失衡程度,結果也必然是世界市場邊際消費的進一步降低、市場有效需求的進一步萎靡。即使從發達國家的利益出發,也是不應該的現象。
所以我們現在應該追求的,不是中國經濟結構的平衡,而是世界財富分配結構的平衡。也就是應該努力讓財富流向發展中國家。而以中國為典型的外貿順差就是最好的手段。讓發展中國家獲得越來越多的外貿順差,就是今天的經濟倫理要求。
從上述分析中我們可以得出如下結論:
1、市場、經濟、市場經濟,不過是人類在歷史長河中一定階段裏,為了促進生產力進步,以緩解乃至於消除資源稀缺現象,所必須從事的行為。它是人類發展的手段,不是目的。是客觀規律要求,不是倫理道德要求;
2、市場、經濟、市場經濟,作為人類的階段性社會手段,目的是促進生產力進步。因此,沒有一種特定的具體形態是必須的體制。哪一種體制適應了生產力進步的要求,那就是合適的、應該的。所以不要以任何一種理論的教條,作為衡量社會體制的標準;
3、分析市場經濟首要的是分析市場狀況。如今抨擊中國經濟體制的人們都不從全球市場進行狀況分析,只會從西方理論的教條出發,對中國的經濟體制説三道四,這是違背市場經濟原理的。
4、市場、經濟、市場經濟,都是客觀環境下的必然現象。任何必然現象都有正負兩面性。因此不要以為有一種具體現象是必然公平的或者應該永恆的。一切只能以是否符合生產力進步要求為判斷出發點。理由很簡單:人類社會本質上需要的不是財富,而是資源豐富。而資源豐富的根本條件,就是生產力進步。
5、市場、經濟、市場經濟,只是人們通過資源交易分割財富的手段與平台,不但不創造財富,連資源也不創造——創造資源的是社會再生產。因此完全沒有理由把它們神聖化。
6、發展中國家在科技進步基礎上的生產力水平提高,導致投資與外貿順差增加,不但是對本國經濟有利,也是通過實現世界財富分配結構的相對合理,緩解世界邊際消費降低趨勢,增大全球市場有效需求,緩解世界經濟危機,從而也是對發達國家經濟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