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超市為什麼會是全北京loser們喝啤酒的聖地?_風聞
哲就-2022-06-14 18:55
轉自“公路商店”公眾號,首發於2015年4月22日。
網址:https://m.jiemian.com/article/267380.html
在天堂超市全部人都像是到了煉獄世界裏的巴士車站。我們在大街旁爛醉如泥並等待着那輛神奇的巴士把我們全部都帶到那地獄的最深處。

三里屯的天堂超市對北京生活的年輕人來説並不陌生,有一段時間內三里屯乃至整個北京窮且好酒的loser都會來這裏坐會兒。正如傳説中的那樣天堂是一個批發啤酒的超市,顧客買完酒可以在那兒順便喝了,大部分啤酒的價格比原產地都便宜。現在的天堂販賣着各種生命中極其美好的異常操蛋的東西比如:
從各地彙集來的烈酒,spirts、香煙、sneaky weed pipes、古巴雪茄、bong,甚至巨大無比的進口巧克力條兒,它們可都是完爆士力架的產物。

天堂是一個能讓人呆的住的地兒,雖然挨着三里屯但店後面都是居民區,沒有酒吧氛圍和夜場的習氣,來的人也不在意服務員的殘暴態度以及粘腳的地板和永遠爆滿排隊的衞生間。願意在那兒喝的人對音樂沒有任何期待,音樂只適合一個人聽,當你不需要音樂的時候你一定是和朋友在一起。一百多種進口啤酒放在那自取自付,那種感覺很能激發人的慾望就像是拿別人家冰箱裏的一樣爽。夏天人多的時候門外會多十幾張簡陋的桌椅,很多人都願意把本該附庸風雅的進口啤酒喝的十分街頭、廉價、low-fi。




暴躁沒有耐心的吧枱小哥在油膩簾下是一張不情願以及不屑的臉,他對我説:我們老闆從來不接受採訪,只能碰到他在店裏且同意。滿懷好奇的我登時就驚了,難道傳言是真的?

為了節省時間我又詢問了烤串的小哥,小哥手裏拿着三個大腰子一臉實誠的告訴我,老闆就是在門口打電話的那位。略有欣喜抱着好奇心的我在説明來意後老闆讓我找了個角落坐下,老闆貌不驚人,一件印花藍色羊絨毛衣,搭配着純黑運動休閒西褲,和一個永遠在響的大屏國產手機。

**公路商店:**經常可以看見有人在屋內拿完啤酒後直接來到了外面,您不怕逃單麼?
**老闆:**可能會有這種情況,無所謂。
**公路商店:**天堂超市的存在多多少少帶動了北京人對進口啤酒或是外來啤酒的認知度,在後期北京也有很多的酒吧開始效仿天堂超市的經營模式,您怎麼看?
**老闆:**我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好多東西不是你抄襲能夠模仿出來的,各人有各人的經營之道,外來啤酒一般的保質期是半年,臨近保質期時啤酒的口感會產生變化,但是在天堂賣酒對我來説一點壓力也沒有。天堂的顧客有自己的追求和性格。之前的店鋪環繞着居民區經常擾民,而且面積很小,好多人都坐在馬路牙子上喝。沒有人來天堂是在來找服務的對吧?
**公路商店:**網上關於您又很多傳聞,是真的麼?
**老闆:**這個我不方便透露,我只能告訴你在三里屯我有很多家店。
整個採訪,老闆都顯得十分緊張和提防,關於經營模式,啤酒定價,三里屯老外之間的圈子,他都沒有透露很多,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老闆是個有錢人。

在尋找老闆的過程中我打聽到一些資料:天堂老闆叫詹小虎,十多歲就來北京討生活,最開始的時候在西客站賣盒飯,後來在三里屯這裏經營一家小賣部,機緣巧合下結識了一些外國朋友,可以給他帶些煙草,三里屯的外煙市場需求很大,他賣的雪茄和捲煙比商店的品種多,且便宜,很快便打開了市場,有了口碑。像這個城市無數的外來務工人員一樣,他當年可沒敢想過在三里屯有自己的家業,做酒吧和外國人的生意。
三里屯每天晚上的燈紅酒綠與他店裏的酒有關,但與他和他的妻子無關。他們極少與來超市喝酒的客人聊天,每到晚上,各個國家的各種醉話充斥着這個屋子,但詹小虎的妻子單紅偉除了賣酒和收銀需要起身外,剩下就是一動不動地看着櫃枱裏電腦上播放的電影。而詹小虎則需要照顧隔壁自己新開的烤串店。烤串店生意還不是太好,所以他不忙的時候也會來店裏轉轉,換一下心情。
詹小虎不喝酒,但他知道每種酒的產地,知道什麼是好酒什麼是好賣的酒,他説自己從小就特別喜歡收集瓶瓶罐罐,賣酒其實也滿足了自己的這一嗜好,中國的酒包裝太單調了,國外的酒就不一樣,五顏六色,特別好看。
詹小虎喜歡北京,這裏給他的人生帶來了改變。對於老家,他連説治安不好,不想回去。雖然在三里屯做生意也經常會遇到一些醉鬼,但110一打就到了。單紅偉説自己就遇到過一次,幾個黑人喝多了,一直大鬧大叫,她聽不懂,很害怕,就報了警。如果單純從生意角度來講,她不太喜歡黑人顧客,因為消費少,只點幾瓶啤酒,但佔位時間長,邊喝邊聊能在半夜都不肯走,影響了翻枱,不像白人買紅酒,一買酒就上千元。當然,開門做生意,什麼樣的客人都不能拒絕,絕大多數黑人還挺有禮貌的,也和他們成為了朋友。
前多少年天堂超市還開在衚衕裏的時候,晚上經常能看到喝大了興起的狗男女把自己塞在衞生間裏敦友誼,門也不關。(後來老天堂被老闆改成了高端的雞尾酒吧)現在天堂的衞生間更像一個酒吧,只有四個池子,排隊上廁所已經成了常事,在門口你經常能看見有的老外一邊fuck off shit什麼的還在原地打轉跺腳,憋的已經快炸了差點去洗手池子尿去了,附近也沒有其他廁所。


如今天堂超市用廉價便捷吞吐過濾着三里屯夜市裏行行色色的邊緣人物,這裏就包括贊比亞/剛果/尼日利亞/埃塞俄比亞等地來京務工的niger老黑,想着法兒的跟女孩兒搭訕,比如:“你去過美國嘛?”也有會説外語的高級雞到處跟人攀談,比如:“我的外國男朋友一天給我五萬,但是天天得操我,今兒我沒帶金卡,你有車能捎我一段麼?”
一個年輕外國人帶着一個風韻未猶存的中國老姐,像是那種可以跳高端廣場舞的,操着特別蹩腳的(青哥立史)英語在互相呲,“天啊,請讓那些喝花的西班牙人離我遠點兒,別他媽跟我這裏瞎逼逼,求你了求你了別!”
三里屯混子Chris有時我真的懷疑他們是否能感受到彼此是一樣的存在。
還有一種人是類似我這樣身無分文的無恥看客,選一個啤酒冰箱旁邊的位置。這個位置的好處是,一邊是嚼着口香糖向客人翻白眼的櫃枱服務員,一邊是站在冰櫃旁形形色色的顧客,他們如數家珍似的向朋友們介紹啤酒,就好像他們很懂似的。但事實上,那種先拿起一兩瓶“朋克系列”,再放下幾瓶“STAR WAR星際爭霸紀念版”,想了想又拿起一瓶第三世界某不知名的啤酒,經過一番焦慮地思想鬥爭,拎起兩瓶青島去結帳的情形我見得太多了。

我只看到了punk這個字

我挑中這瓶啤酒單純是因為啤酒瓶上的那個男人像一個穿越時空的av演員,並且酒精濃度不過為百分之九,還挺好喝

誘人的未婚姑娘,我穿過了時間的潮汐,就為趟在您柔軟的雙峯之間啊


朋友帆瓷有一次喝多吧把一個還未拍過的電影劇本落在了天堂,後來第二去取,問服務員,服務員説不知道你自己去找去吧,發現還在原來的位置,也沒人動,這感覺挺瘋的,就像是在那扔了十萬塊錢然後第二天去取一樣。


天堂超市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墮落的國有煙酒櫃枱店裏正在開一個公務員party,大家喝的爛醉,期間有人上了一個烏茲別克來的免費woman,於是飛快的度過了十七年到了今天,他們的孩子正在經歷一段典型的叛逆期,在地下室裏抽着大麻,偷媽媽的伏特加並被勒令退學。

在天堂超市全部人都像是到了煉獄世界裏的巴士車站。我們在大街旁爛醉如泥並等待着那輛神奇的巴士把我們全部都帶到那地獄的最深出。可能現在經常批混跡在天堂的一批老人都不在了,好多人説天堂現在太鬧太吵,三里屯越來越不像是個正經喝酒的地方,但卻是個充滿故事的地方,它把那一切享樂主義的但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的事情進行到底的人永遠都會有。
我們不説規則直説一些禮儀:
天堂是一個超市改造成的酒吧,專門為了那些被生活操翻了的人賣便宜的消費商品。有些人來到這兒,買幾瓶酒帶回家;有的人在這兒,坐在那一排排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木製卡座假皮座椅裏,放開來喝這些便宜貨。如果你選擇呆在裏面,啤酒是你最佳的選擇,因為他們有上百種從世界各地來的性價比極高的啤酒,從18到45元不等。你自己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然後走向收銀台,把錢遞給那個窮、沒有出路、好像從來都沒脱下過她那件飛行夾克的中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