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專欄—王輝耀：拯救全球貿易，從小事做起_風聞

本文刊於彭博新聞社（2022年6月13日）

■ 在本週舉行的世界貿易組織（WTO）會議上，成員國應該會取得一些小小的勝利，以證明該組織仍具有重要意義。

作者

王輝耀 | 全球化智庫理事長

全球經濟正受到戰爭、制裁與不斷上漲的大宗商品價格的衝擊，更不用提疫情、地緣政治緊張局勢以及氣候變化帶來的持續壓力。這些複雜的風險對世界貿易組織旨在維護的開放貿易體系構成了嚴峻的挑戰，但也為陷入困境的WTO提供了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的持續影響力——該組織正在舉行2017年以來的首次部長級會議。

世貿組織傳統上的重點是打擊保護主義——採取措施使生產商免受國際競爭的影響。而如今，自由貿易面臨的最大威脅來自旨在維護國家安全、保護公民免受，健康、環境或數字空間等風險的政策。

世貿組織前總幹事帕斯卡爾·拉米（Pascal Lamy）將這種越來越多地使用出口管制、網絡安全法律、投資黑名單、迴流激勵等措施稱為“預防主義”。自新冠疫情開始以來，該數字一直在上升，當時許多國家採取措施限制醫療用品與其他必需品的出口。疫情還引發了對供應鏈脆弱性的擔憂，尤其是那些依賴地緣政治競爭對手的供應鏈。

世界上兩大貿易國美國與中國均採取了預防措施。美國正在積極實行“友岸外包”政策，將貿易流量從潛在的敵對國家轉移到更友好的國家。中國“雙循環”戰略在一定程度上旨在減少對外國進口（尤其是技術）的依賴，而中國政府長期以來一直對數據流入和流出加以限制。

隨着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友岸外包”的勢頭有所增長。與此同時，糧食短缺與價格飆升引發了新一輪的預防措施。自戰爭爆發以來，63個國家對化肥和食品實施100多項出口限制。

雖然推行此類政策的動機可以理解，但如果任其發展，這種趨勢可能會造成巨大傷害。它將加劇通貨膨脹，抑制全球增長，尤其是如果涉及遠離中國等高效生產國將供應鏈重新部署的話，代價高昂。世貿組織最近一項研究估計，全球經濟脱鈎為“西方”與“東方”集團將使產出減少近5%，相當於4萬億美元。

正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近一項研究指出的那樣，使全球價值鏈更具彈性的方法是使其多樣化，而非摧毀它們。遠離開放貿易只會使各國更容易受戰爭、疾病或作物歉收等經濟衝擊的影響。

世貿組織顯然是在這些問題上召集集體行動的一個工具。然而，與其他全球機構相同，多年的僵局削弱了它的實力。在本週會議上，各國應開始建立積極勢頭，取得一些雖小但具有象徵意義的重大突破，以表明世貿組織仍然可以動員各方採取聯合行動。

鑑於當前糧食安全受到威脅，成員國至少應該同意不限制為世界糧食計劃署購買糧食的出口。下一步將是發表聯合聲明，呼籲成員國保持食品與農產品貿易開放，避免實施不合理的出口限制。要加強協調，保持供應鏈與物流渠道暢通。

另一個容易獲得的目標是最終獲得對疫情相關產品知識產權的豁免。該提議已擱置了18個多月，但目前已重新起草以解決美國與歐盟的擔憂。簽署該協議將在一定程度上擴大疫苗的全球獲取，世界許多地方仍迫切需要這些疫苗。

本週會議之後，世貿組織秘書處與成員國需要制定一項改革該組織的工作規劃。這應包括制定一個框架，確保各國在採用預防措施時，以透明、基於規則的方式進行，不會陷入更有害的保護主義形式。

顯然，當務之急是恢復世貿組織已失效的爭端解決機制。25個成員國已同意以類似方式發揮作用的臨時安排。應該有更多成員國加入該協議，最好包括美國，開始就全面恢復具有約束力的機制進行談判。它們還應為與國家安全、醫療保健以及環境問題相關的合法預防措施的豁免設定明確標準。

沒有人應期待日內瓦會議能夠取得重大突破。但是，就糧食安全與疫苗等當前優先事項上達成切實的協議，至少將有助於重申世貿組織的重要性，表明世界貿易伙伴不會簡單地放棄多邊主義。在此危急時刻，即使是小的勝利也是受歡迎的。

文章選自彭博新聞社，2022年6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