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換個馬甲,大家就認不出來了_風聞
老斯基财经-老斯基财经官方账号-2022-06-17 09:16

當我們還在討論“徵信被濫用”的時候,健康碼已經迭代好幾個版本了。

2010年的時候,江蘇睢寧縣在全國首創了一套給市民信用打分的系統。
這套徵信系統花了當地80萬元,徵集了本地14歲以上114萬居民的個人信用信息,還彙集了公安、工商、法院、銀行等各部門信息。
在這套系統下,每個睢寧人有基礎分1000分,配套有加分減分項,還將居民信用分成了A、B、C、D四個等級。
誰要是被扣分扣到代表不誠信的D級,連吃低保都不考慮你。
在當時,睢寧的這套信用體系在全國尚無先例,一經發布便立刻引起外界的關注,批評的聲音也很大。
有人説,睢寧的這套打分評級系統是:
給人劃分三六九等的“良民證”。

在每個睢寧人的1000分基礎分裏,社會管理信用信息佔了530分,這裏面既有製假售假、交通違法,也有家庭道德、社會秩序。
不光打老婆、闖紅燈、亂擺早點攤是不誠信行為要扣分;如果去鬧訪、纏訪,也算是失信行為,要被直接扣去100分。
當地領導反覆跟媒體強調,在法律和道德之間有一個非常寬的中間地帶。
睢寧的大眾信用評級,就是為了掌控這個“中間地帶”。

但學界和媒體不認可這個説法,不少人一口咬定:
信用體系如果在這裏成了一種治理工具,是公權侵害私權。
這場關於誠信的爭論雖然沒什麼結果,但過去多年頂在睢寧頭上“信訪高發點”的帽子,之後也不見有人再提了。

2019年的時候,有一則新聞讓不少打工人恐慌不安。
起因是在一場座談會上,有企業在“招工難、留人難”的問題上大吐苦水,當地人社廳負責人當場表示,要用信用體系來約束員工頻繁跳槽的行為。
個人老是頻繁辭職和就業的話,那肯定他的信用是有問題的。
“擬將惡意頻繁跳槽納入徵信”的話題立刻引發了外界的質疑,還沒讓勞動者上徵信,座談會上説的這番話先惹了麻煩。

事情鬧得大,相關部門也出面回應稱:只有那些惡意頻繁跳槽,並以此向單位索要經濟補償的行為才會受到影響,正常跳槽不會影響個人信用。
惡意跳槽,惡意討薪;善意辭退,善意欠薪。
背後原因令人暖心!
有人指出,這場有關用工問題的座談會,邀請了人社廳、社保專家、企業代表,就是沒有請工人。
韭菜斯基説,凡事要講個公平,員工頻繁跳槽上徵信可以。
能不能把員工離職率超過30%的企業,也列入企業異常經營名單裏?

在“惡意頻繁跳槽上徵信”引發討論前後,全國多個城市紛紛推出了地方個人信用體系。
杭州有錢江分、廈門有白鷺分、福州有茉莉分……散裝江蘇從來不負眾望,蘇州有桂花分、連雲港有大聖分、宿遷有西楚分。
這些信用分很多直接與入學、就業、社會救助等掛鈎,像一張大網,籠罩了普通人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與之對應的,除了傳統意義上的老賴和詐騙犯,失信的行為也多了起來。
在上海,有明文條例規定,不“常回家看看”或將影響信用記錄;在西安,做不到垃圾分類的人就會被納入個人徵信系統。
疫情期間,越來越多的地方把那些隱瞞病史的、不執行小區封閉的,甚至不戴口罩的,統統認定為失信行為。

斯基看下來也納悶,把老賴、詐騙犯們,和不戴口罩的、沒垃圾分類的,納入同一個懲罰體系。
也太看不起老賴們的技術含量了吧。
胡編有個經典不等式叫**“人人發錢等於都沒發錢”**。
按照這個理論,如果所有的小錯誤都往“失信”這個筐裏裝,人人有“案底”,處處“黑名單”。
**都納入徵信記錄,就等於沒有了徵信記錄。**

前段時間,吉林四平發佈了一則通告,明確提出對無故不參加核酸的人員,當地的“吉祥碼”賦“黃碼”。
兩次以上不做核酸的,不僅要依法行政拘留並罰款,還要納入失信人員名單。
這大概是防疫期間,率先動用**“賦碼”+“上徵信”**兩個大殺器的城市。

此後四平當地刪除了此前通報,新的通報中僅保留了賦“黃碼”。
哈耶克在《法律、立法與自由》裏提過一個觀點,通俗點説就是:
“緊急狀態”下賦予的權力是如此的便捷好用,以至於沒有人能抵抗“讓緊急狀態持續下去”的誘惑。
換句話説,如果有一種情況下,可以一鍵讓你寸步難行,那麼一旦遇到想讓你寸步難行的時候,不用你自己動,這種“情況”會主動過來把你框進去。
當我們還在“徵信被濫用”的問題上喋喋不休地討論的時候,健康碼已經以互聯網的速度迭代了好幾個版本了。

所以這兩天**“豫賜紅碼,雖遠必朱”**的話題在網上不斷髮酵,也不要忘了,那些想取出存款、催着爛尾樓交房的人。
能讓你寸步難行的不止紅碼,還有個“失信人”。
或許今後如果遇到一個老賴,先別急着躲,他也可能是去討要存款或參與了爛尾樓維權。要不就是:
一年有兩次忘了做核酸。

名著《水滸傳》提到過一種叫“刺配”的刑罰,屬於大宋首創,這是一種把流放和黥面兩種刑罰合二為一的司法創新。
它被髮明出來,專門用來懲戒那些“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人,也就是所謂的“中間地帶”。
給犯人臉上刺金印,一大用處是讓犯過罪的人逃竄隱藏都不方便,在沒有天眼的大宋,依靠刺面能讓民間對犯罪分子自發地形成一道防禦網。
梁山好漢中被刺配的頭領有不少,宋押司、盧員外、林教頭都被這種刑罰毀過容。但書裏還有個小角色也享受了這種刑罰。
在《智取生辰綱》一章裏提到,因為在屬地發生了生辰綱被劫奪的大案,濟州府尹對遲遲破不了案的捕快們大發雷霆。
有個叫何濤的人,擔任三都緝捕使臣,是生辰綱案的直接負責人,為了懲戒他辦案不力,濟州府尹命人在他臉上刺了一行字:
迭配……州
用現代視角來看,只是因為工作能力問題,何捕頭就被府尹大人“賦碼”了,是紅碼還是黃碼不一定。
因為這裏空一格的講究很大,大到能決定何捕頭的命運。
如果填上隔壁的“兗州”,不足百里,算是從輕發落;如果填上個“江州”,千里流放,那就要多吃點苦頭。
如果像盧俊義一樣直接刺配沙門島,那何捕頭在流徙途中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頂着臉上的“金印”,何捕頭敢不實心辦案嗎?
韭菜斯基合上書也禁不住感嘆:
你看看,原本這都是要往你臉上搞紋身創作的,現在用二維碼就文明多了。
還真得感謝科技的進步!
來源:老斯基財經(ID:laosijicj) 作者:波旁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