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新： 有關“採訪”的“人中之氣”_風聞

有關“採訪”的“人中之氣”

金新

      作文教學是語文教學成敗的試金石。從教40餘年，一直有個疑惑：一些文墨不通的語文老師，為何作文教學能得心應手且成績斐然，以致成為語文名師甚或之中佼佼者特級教師？

       帶着疑問，一次“採訪”了一位“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的同行吳誠信老師。

      當百忙之中的語文特級教師吳誠信得知我的疑惑，嫣然一笑，説：“蝦有蝦路，蟹有蟹路，泥鰍黃鱔獨走一路。”

      好為人師的吳誠信老師耐心傳經之餘舉例道：“作文教學的關鍵在引導，如何引導學生‘點石成金’實在是門大學問。比如，你讓學生看了一篇《意外》的文章，覺得好，就該讓學生背下來，以待來日可用時！”

                                                                    意外

糖炒栗子是我們的家最愛的食物之一，因為不常買，所以每次買來的時候，就會被我們一家三個人一搶而空。    昨天晚上，媽媽回家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包糖炒栗子，我興奮地從媽媽手中奪過了栗子，剛準備開始剝時，媽媽制止了我：“喂喂，先去吃飯。”我無奈，只好放下栗子，去廚房盛飯。吃過飯後，我又開始將我的手伸進了裝滿栗子的紙袋裏，誰知媽媽又大叫道：“喂喂，你不是剛吃過飯嘛！複習去，明天就要考試了，還想着吃吃吃，我看你明天怎麼去考試！”“不過吃個栗子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有些委屈的反駁道。“你知不知道。剝栗子會花時間的，你知不知道……”我懶得再聽她的嘮叨，“嘭”的一聲將房門關上，嘟着嘴巴開始複習。

可是我看着看着，就開始不專心起來了，隔着房門，我聽見了客廳裏傳來清晰的“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媽媽在吃栗子，我聽着聽着，不禁在心裏埋怨：憑什麼不讓我吃栗子啊，吃栗子能佔多長時間啊，真是的。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了紙袋被揉成團的聲音。哈？媽媽居然把我盼望已久的栗子給吃完了，她不會留一個給我呀，我越想越覺得心裏堵得慌。

正在這時，媽媽推着房門走了進來，我低着頭假裝看書，不願理她，“喏，吃栗子吧”媽媽輕輕地説，我詫異地抬起頭，驚訝的發現滿滿的一碟子剝好的栗子擺在了我的面前，一個個在白燈的照映下發出耀眼奪目的光。“媽，你怎麼……”“別管那麼多了，加油複習，明天要好好的考啊！”然後沒等我説話，她就走了出去。我的眼眶濕潤了，不禁在心裏責怪自己：剛剛怎麼可以那樣錯怪媽媽。伸手抓了一顆栗子放進嘴裏，甜絲絲地，我知道那是母愛的味道。

眼前的這一顆顆黃燦燦栗子是媽媽帶給我的意外， 一個關於愛的意外。

      見我面對《意外》百思不解“來日可用”的言外之意，吳誠信老師頗具特級特色的小眼睛裏閃爍着狡黠的亮光，開導道：“誰説‘踏破鐵鞋無覓處’？比如，你的學生日後遇到近似題目的應試作文，他們就會‘得來全不費工夫’，僅需改動結尾幾個點題的字，便可從從容容交卷啦！”

       假如以“最美”為題，那麼——

                                                                  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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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這一顆顆黃燦燦栗子是媽媽帶給我的愛，一個關於愛的最美的記憶。           

      假如以“浪花“為題，那麼——        

         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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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這一顆顆黃燦燦栗子是媽媽帶給我的愛的浪花， 這是一朵生活中關於愛的浪花。

     見我驚詫不已，吳誠信老師小眼睛裏那狡黠的光亮更聚焦了，推心置腹地説：“金老師啊，你説你‘爬格子爬了上千萬字’，你説你‘寫文章像逛西湖一樣輕鬆’，你説你‘出版了幾十本專著’，你説你‘文化隨筆集被譯介到日本國’，你説你‘論文可以評一個加強連的語文高級教師’，你説你‘寫作總是以個人獨特的姿態進行個體勞動，所以，各類文章的意藴是貫注在文章生命機體的精神能量，是對社會與自然獨特的審美髮現和認識，好像從朦朧的火星中吹出的明亮的思想；而不是水平線以下的思想的平均值……’，儘管我教的學生沒有一個有能力在學生刊物上發表作品，可你教的學生參加考試為何作文分數總沒有我教的學生高？”

     見我尷尬萬分，吳誠信老師憤憤不平地説：“2001年的高考作文題明明是拿我的名字開刷，太無聊：‘一個年輕人跋涉在漫漫人生旅途上，逐漸擁有了健康、美貌、誠信、機敏、才學、金錢、榮譽七個背囊。他來到一個渡口，要乘船到彼岸。船行於水，起始風平浪靜，爾後風起浪湧，險象環生。老梢公讓其丟掉某個包袱，減輕重量，以免船沉人亡。年輕人思索再三，拋棄了誠信。要求以誠信為題，既可以寫出作文者的經歷、體驗、感受、看法和信念，也可以編撰故事、寓言之類。’可‘老天有眼’，到頭來還不是用我的‘生花妙筆法’得了滿分？”

      吳誠信老師的最後一番訴苦引起了我的一次往事並不如煙的回憶。

      確實，2001年的高考滿分作文《患者吳誠信的就診報告》是以吳誠信老師的“生花妙筆法”借用了雜文家蘇中傑發表在《雜文選刊》上的雜文《患者吳良知的就診報告》，僅將“良知”換成了“誠信”而已，真是‘多快好省’的典範之作。奇文共賞之！

   患者吳誠信的就診報告

姓名：吳誠信

性別：男亦可，女亦可

年齡：生於20世紀60年代

職業：待定

確診方式：中西結合

一、望診

臉色：無甚大礙，就是不會臉紅。即使是"落井下石"後，也是臉不變色。眼睛：眼珠缺乏靈活性，只是側視或者向"錢"看。目光狡黠。鼻子：鼻頭上翹，鼻孔變大，嗅覺間歇性失靈。只能聞官氣、貴氣，而不能聞民氣、貧氣。舌頭：發生變質，發音不準確，舌間形狀有變為彈簧的趨勢。説"撒謊"（sa huang）發音清晰，説"真話"（zhen hua）則發音含糊，吐字不清。

二、把脈

脈搏沉、快、促、緊、滑、澀……典型的吹牛皮後的心悸、早博導致的心臟衰竭的先兆。

三、透視

1、肝肺呈現出暗色，甚至變黑。

2、脊柱有彎曲跡象，病情表現為直不起腰。

四、血樣採集

患者血色呈暗紅色。血色分子結構多種多樣，有"才"、有"貌”、有“錢”、有“思’，其中前三種居多，惟獨“信”“誠”細胞和血小板幾乎沒有。

五、基因鑑定

經過精密儀器測試，患者的基因已經發生變異。已不能顯示系何族子孫，“信、義、忠"結構已被破壞。雖然基因測試確定不出系何族，但其行動都具有濃厚的封建小農意識。表現為見了五斗米就折腰（當然，脊柱已查明有問題），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落井下石。

六、治療方法

1、換血：注入大量"人文"氧氣，替換體內有害健康的"拜金主義"二氧化碳。

2、每天早晚一次捫心自問，摸摸自己的良心在否。

3、閲讀大量雜文，喚醒其誠信意識。

七、醫生建議

此病例不是首例發現，十分具有代表性，望患者注意，切莫相互傳染。

      倘若不是《人民日報》2001年8月7日刊登了這篇滿分的高考作文，並配發了喬聿題為《創新的分量》的文章予以無以復加的充分肯定，引起了原創者的注意後加以揭發，世人還真不知《患者吳誠信的就診報告》竟然是篇欺世盜名的抄襲之作！

      見我緊鎖眉頭，吳誠信老師似乎從中看出了我的開竅契機，因勢利導道：“蘇軾曾提出過一種全新的創作思路，名為‘隱括詞’。‘隱括’，文藝的説法是‘為了與原創者思想情感達到共鳴而將原創者的作品臨摹改編為自己的作品’，説白了就是把前人的優秀作品稍微改編一下據為己有。金老師啊，‘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你會抄不會抄與敢抄不敢抄！”

      這次“採訪”，吳誠信老師給了我這個以“鐵肩擔道義”為座右銘的老筆桿子莫大的啓迪，説什麼“文章是為了表達真情實感，以華麗的語言表達平庸的思想，實在是作文的大忌……”説什麼“遠離文字遊戲從而杜絕無病呻吟，是避免語文戕害創新思維的唯一辦法……”見他的鬼去吧！

       學軍中學有個有“童心”的語文特級教師説：“語文特級教師就是有特色的教師。”

      説得好，這“特色”就是——

   “屁乃人中之氣，豈有不放之理！”

      何以見得？

      2022年杭州中考今天拉開帷幕，根據考生回憶，作文是以“採訪”為題。《杭州日報》記者第一時間“採訪”市教科院專職從事教育評估工作的沈仁紅副主任，沈副主任頓時高屋建瓴而一鳴驚人——

     “今年的杭州市中考語文作文話題，核心就是兩個字：採訪。簡簡單單兩個字，動詞、實詞、直白，卻充滿了無限的張力！”

                                                                         匆匆於2022年6月18日22時2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