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放希望，平靜中等待捲土重來_風聞

　　18-19賽季的終局之戰，勇士的最後一次進攻。

　　解説員反覆強調着庫裏在絕殺球方面慘淡的命中率，但全世界都清楚誰是最後一擊的執行者。伊戈達拉把邊線球吊到了遠端底角，追夢接球，這是佯攻，庫裏弧頂借考辛斯掩護繞至右側45°——季後賽，庫裏在這個點的三分命中率是45.7%。西部半決賽，他在這裏連打了100次擋拆摧毀了火箭。

　　這是他的幸運點，也是他的傷心點。

　　命運交給命運選中的男人，以三分為始，以三分為終，這是最後的抗爭，還是給失敗拉滿的儀式感，就交給一記三分去定奪。

　　‍偏出。

　　勇士犯規，比賽時間還剩0.9秒。恭喜多倫多猛龍在甲骨文中心捧起隊史首座NBA總冠軍獎盃，但在此之前，鏡頭還得緊緊鎖定這三個男人。

　　斯蒂芬·庫裏苦笑着緊抿嘴唇，歉意，遺憾，情緒看似穩定。

　　老江湖科爾一臉輕鬆，拍打着庫裏的肩膀，以示安慰。

　　格林痞痞的揚起了嘴角，一副江東皆鼠輩的模樣。

　　勇士輸了，庫克出現在最後一攻的陣容裏，湯普森在十幾分鍾前不得不讓出這個角色。勇士已經知道杜蘭特遭遇了什麼，很快他們會知道湯普森緊隨其後，此時此刻，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有了些預感。

　　庫裏，科爾，格林，三人聚攏在一塊，送給媒體一張完美的新聞封面，也成為王朝落幕的最佳合影——不是不想拍得大團圓一些，湊不齊人了，誰在就拍誰。

　　既然要合照，嘴角總得有些弧線，不能哭喪着臉。要把微笑留給甲骨文，留給金州王朝。

　　這是冠軍最後的驕傲。

　　從世界上最幸福的籃球俱樂部總經理，到茫茫然不知所措，並不需要太久的時間。一年前的夏天，邁爾斯躺在家中收到了全明星中鋒報復社會的投名狀，一年之後，他要為手術枱上奄奄一息的王者主刀。擺在他眼前的，有兩條路：

　　第一條，順其自然。

　　這也是業界普遍認為的，勇士該走的一條道路。具體辦法是，接受KD自然離隊，從自由市場蒐羅鋒線和側翼資源填補人員流失，然後苟一個賽季，等待湯普森迴歸。這條路沒有風險，最壞的結果是自由市場收穫有限，鋒線從此羸弱，但世事難料，説不定未來還有機會。只要有庫裏在，戰績下限和票房都有保證。

　　很多時候，“下限更高”、“風險更小”、“未來説不定還有機會”，這類説辭基本等同於躺平認命，因為低風險守住下限，無異於把下限當做了上限。勇士沒有薪資空間去幹票大的，KD的選擇又暗示了自由市場對這支球隊的態度，不會有實力老將再把這裏看做爭冠圓夢的捷徑。斯蒂芬·庫裏31歲，沒到萬念俱灰的年紀，但克萊·湯普森要躺一年，沒他在勇士談爭冠太過奢侈。這一年是個緩衝，給了球隊提拔年輕人的機會。但靠自家培養，2米左右，一身幹練肌肉，能跑能跳能投籃的五小拼圖，並不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尖角。

　　“市場上搜羅鋒線拼圖？哪會那麼容易？”要不然活塞為何敢於喊出換格蘭特起碼得兩個首輪？時間也來不及，拿到高順位天賦至少需要一年時間。培養又需要幾年？誰能保證一定能培養出來？

　　選擇了順其自然，就等於選擇了平庸。

　　平庸，金州勇士可以接受嗎？

　　萬萬不能接受。

　　那麼，什麼才是金州勇士復興的第一因？

　　**恐怕是，拉科布作為投資人的不滿足。**大通中心這台印鈔機剛剛完成預熱，他不能接受因材料緊缺導致的產能不足，哪怕要追加更高的槓桿，這筆大買賣也要堅持幹下去。若是沒有這個態度，後面的一切也就不會發生。

　　不能接受平庸，就要走一招險棋，這就有了杜蘭特和拉塞爾的籤換交易。

　　今天回看這筆交易，依然覺得不可思議。球星出走，管理層搞籤換回血並不稀奇。這筆交易的難點也不在杜蘭特點頭，因為籃網有裸籤小喬丹的壓力，同時勇士會補償籃網首輪籤，不管怎麼看，籃網都不吃虧——當然，籃網想不到庫裏受傷，勇士擺爛，提供給籃網的受保護首輪最後變成次輪。

　　難點有兩個：

　　一是以正常的交易性價比看，勇士做這筆籤換虧大了。

　　為了拿到拉塞爾，勇士不但要提供給籃網首輪籤，還要清理空間規避硬帽，於是必須送走當時拿着1700萬合同的伊戈達拉。事出緊急，根據洛維的説法，交易伊戈達拉時，邁爾斯甚至沒來得及跟科爾商量（科爾沒接到電話），事後才告知庫裏。邁爾斯沒有太多選擇餘地，這也導致勇士送走伊戈達拉又花了一個首輪，而孟菲斯後來用不打球的伊戈達拉做了一筆正向交易，可見勇士當時有多虧。

　　所以，我一直認為，孟菲斯球員不滿伊戈達拉説得過去，畢竟球員並不關心管理層運作的邏輯，更多在意的是人際關係。但伊戈達拉並不虧欠孟菲斯的管理層，因為管理層從這筆交易獲得的資產，本就不是“能出場的伊戈達拉”，而是用空間換來了首輪籤和一份可繼續交易的合同。這是這筆交易的初衷，“伊戈達拉幫助隊內年輕人成長”，則是這筆交易的附加值。

　　兩個首輪籤並不是結束。

　　這筆籤換導致了勇士薪資大幅提升，而勇士為了規避未來的重複奢侈税，又需要在陣容上瘦身。20年交易截止日前，勇士幾乎把新引入的稍微好用點的輪換都送走了，其中伯克斯和羅賓遜本可能作為長期拼圖在未來發揮作用。為了大局，只能忍痛割愛。

　　高昂代價之下，勇士獲得的只是一份與主將位置重疊的溢價合同。拉塞爾雖然進過全明星，但他當時的攻防綜合水平一年拿2720萬還是高了。他的技術完成度不低，身體天賦是短板，這一定程度成為了未來發展的瓶頸。一個不能領防強點的持球擋拆手，要如何跟水花兄弟與追夢格林兼容，也是難死科爾的課題。

　　出於對拉塞爾的尊重，沒人會在正式的公開場合説實話，但心裏都清楚，勇士只是拿到了一筆未來一定會交易掉的中轉合同。這一波折騰，説到底是為了撐大工資單，爭取到一次未來溢價砸錢的機會，但聯盟裏極少有球隊是這麼經營球隊的。

　　這就是格局了。

　　NBA制定了一整套嚴密的薪資遊戲規則，就是要避免老闆們有錢任性地氪金競賽。勇士最能氪金，並不是因為勇士最有錢，而是因為勇士找到了合法洞穿遊戲規則的手段，而****溢價引入拉塞爾，就是洞穿遊戲規則的銀色子彈。

　　這是高情商的説法，低情商的説法是，拉塞爾是勇士戰略計劃中一個完美的工具人——這根本不難猜到。

　　那麼，拉塞爾為何要來？

　　這是第二個難點。

　　拉塞爾並不擁有完全的自主權，他當時是受限制自由球員。但他的個人選擇對這筆交易能否順利達成依然有意義。森林狼追逐拉塞爾不是秘密，對明尼蘇達來説，他是讓唐斯保留耐心的關鍵棋子。但當森林狼團隊與拉塞爾在直升機上展開情感交鋒時，拉塞爾已經是個勇士了。

　　森林狼終歸晚了一步。拉塞爾歸因於兩地不同的天氣，這應該是實話，明尼蘇達這方面不可能跟舊金山相比。但這只是實話的一部分。拉塞爾不會不清楚，他不會享用舊金山的天氣太久，勇士遲早要修正建隊結構，送走他只是時間問題。

　　有三個原因更加關鍵：

　　首先，森林狼沒有空間頂薪裸籤拉塞爾；

　　第二，勇士痛快地給出了頂薪報價，並快速完成了其他必要準備；

　　第三，籃網跟勇士做籤換交易，可以順便把引入杜蘭特這件事一起完成，保證了三兄弟拿到滿意合同。

　　於是，森林狼不得不讓勇士當這個中間商，把拉塞爾在金州寄養了幾個月。

　　2019年10月，嶄新的金州勇士踏上賽場。聯盟排賽程的傢伙深諳流量密碼，揭幕戰、聖誕大戰都會被賦予特別的意義。19-20賽季開局，金州勇士主場迎戰洛杉磯快船，既是19總決賽庫裏對卡哇伊的延續，也暗示出聯盟對快船頗為看好，給他們一個從過去5年王者手中接過權杖的機會。

　　開場三分鐘，快船近乎百發百中地掠下了14分，而勇士一分未得。鮮明的對比，預兆了這是怎樣的一個賽季。

　　全場戰罷，貝弗利5個搶斷，庫裏8次失誤。也就在這一場的賽後，貝弗利莊嚴宣佈了著名的快船五年計劃。你以為他在噁心庫裏，三年之後才明白，貝弗利只是挑選了一個最有儀式感的時刻完成了致敬。若打心底兒裏不服庫裏，反倒不至於這麼興奮。

　　虎落平陽。

　　打不過強隊，也打不過弱隊。

　　賽季第四戰，庫裏試圖用一次魯莽衝鋒展示侵略性，帶動球隊低迷的比賽士氣，這導致他遭遇手掌傷病，進而長期休戰，勇士也落入了過去了8年裏最百無聊賴的賽程之中——對勇士球迷來説，那是一段並不久遠但回憶不起來的劇情，沒別的原因，很多人壓根就沒再看勇士的比賽。

　　7連敗，10連敗，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被金州勇士壓抑過的情緒大可以在這個時間抒發個痛快。球場上肆意揮灑，鍵盤上縱橫捭闔。勇士輸麻了，贏球的滋味伴隨着絕版漢普頓五小的回憶，一起封裝在了甲骨文。訂購了大通中心季票的觀眾，就像穿越到了明朝皇宮，衣着隆重，面前卻是一顆歪脖子老樹。

　　但我依稀還記得那些勝利。那些不認真當“鹹魚”的比賽。

　　聖誕大戰，勇火相逢，今非昔比，但勇士還不想輕易地讓老哥們滿載而歸。科爾，追夢·格林，揮舞着勇士籃球的大旗，把沉澱下的冠軍底藴與擺爛神器們攪渾在一起，於是你記住了一位叫鮑曼的控衞引領了空中接力，而考利斯坦防擋拆的上下腳步贏得了4冒2斷，以及勇士全隊送出的27次助攻。

　　沒問題，還是勇士籃球。金州愛登子和少爺，但今天依然不能讓你們贏。

　　這大約是苦日子裏難得的一杯小酌吧。四連勝，苦澀賽季絕無僅有的那點膨脹浸沒於接下來的26場比賽裏——輸掉23場。

　　這都不算事兒了，你早已經清楚賽季的目標是什麼，那麼輸比贏了好。考利斯坦、伯克斯、羅賓遜、斯佩爾曼、埃文斯、水拉相繼離隊，克里斯7進7出，最終，維金斯成為了勇士一通眼花繚亂運作的那個答案。鉅額代價換來前狀元，金州勇士復興的希望有一半落在了這個男人肩膀上，但回到那個時間點，業界對維金斯的評價非常統一：

　　他還不是個靠得住的持球主攻手；

　　他是一個級別存疑的無球手；

　　他是一個有天賦的防守人，但尚沒有被充分發掘；

　　關鍵是，他手握一份5年1.48億的溢價合同。

　　今天你可以説，業界昔日對嘴哥的評價缺乏遠見，幾乎沒有人預見到，維金斯會成為庫裏時代第四冠，球隊季後賽表現第二好的球星。跟邁爾斯相比，大夥的眼界，明顯遜色。

　　然而，邁爾斯又何嘗想到維金斯會有今日成就？

　　拉科布、邁爾斯、科爾都會承認，相比彼時的期待，現實美好了太多。維金斯的成長讓金州勇士的豪賭計劃足以入選逆轉命運的NBA十大經典運作，但在邁爾斯心中，這筆交易的大獲全勝也是險棋一招。

　　事實上，邁爾斯對拉塞爾換維金斯的期待是兩個首輪而不是一個，這也是當時業界的主流看法——從兼容性上講，勇士拿拉塞爾換維金斯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差價。兩人的差價到底是多少，不僅取決於當時兩人在交易市場上的風評，也取決於交易雙方的訴求：

　　森林狼要定了唐斯的好基友，在談判席上，他們明牌，勇士可以掉胃口；

　　反過來，勇士距離湯普森迴歸還有一些時間，還能觀察一下市場，看看有沒有新的機會。當時業界的普遍看法是，持有維金斯+首輪，要比持有拉塞爾更難在市場上尋找機會，這等於勇士提前鎖定了維金斯，放棄了在交易市場上待價而沽，且高度看衰唐斯+拉塞爾組合下個賽季的成績。

　　以上就是那筆交易的背景。

　　**我們今天回頭再看，維金斯打了所有看衰這筆交易的人的臉，而森林狼恰到好處地晚了一年才崛起。**這件事也反映出，評論界對於一些難以控制的變量，往往持傳統而保守的觀點。事實上，有這樣一個信息是當時無論如何也猜不到的——拉科布在之後兩年上繳了創造歷史的奢侈税，其中冠軍季薪資加税金總開銷，3.5億。

　　我必須承認，過慣了苦日子的我格局沒打開。當我們在討論如何高性價比持有合同時，勇士的建隊理論已經飛越到了另一個維度——如果某種稀缺定位的球員不能以高性價比的方式得到，為了保證功能性完整，勇士可以無視性價比。

　　得到拉塞爾，溢價撐高總薪資，給自己一個花錢機會——這是老闆在託底；

　　換來維金斯，補齊功能性，確保建隊結構完整——這得靠團隊其他人託底。

　　誰來託這個底？

　　庫裏和科爾。

　　勇士沒有把交易時間點放在休假期，而是賽季中期就讓維金斯入隊，恐怕也是想早點看看，維金斯跟庫裏一塊打球是什麼樣子。讓他早點接觸體系，在湯神迴歸之前就跟球隊形成一些化學反應，總比“消化維金斯”和“給湯神找狀態”同步進行要好。

　　於是，嘴哥迎來了大通中心首秀，對面高頭大馬為首一將不是他人，正是勒布朗·詹姆斯。

　　所以我説，NBA排賽程那哥們是個天才，難道這都給他算到了？

　　按慣例，嘴哥自然是不含糊的。全場24分不是重點，重點是5搶斷，以及勒布朗7失誤。

　　維金斯在勇士的前4場比賽，合計貢獻了8搶斷7封蓋，三分球19中10，之後8場比賽手感下滑，不過，勇士還是看到了維金斯作為球隊頭號領防人的潛能。

　　但有幾個疑問走向如何，顯然會決定他在勇士長期建隊中的位置：

　　疑問1：維金斯無球水平會進化到什麼級別？

　　在20-21賽季之前，維金斯職業生涯的大部分時間裏能投進1/3的三分球，這通常不是優秀射手該有的命中率。不過，考慮到勇士能提供給他遠好於森林狼的投籃環境，你可以期待他投得更準一些。

　　這不是全部。

　　勇士可以容忍鋒線射手出現手感起伏，前提是，他能繃緊無球切入意識，並理解分享球理念。維金斯擁有結合完美的靜動態身體天賦，但直到那個時間點，這個世界都沒有找到正確開發這幅身軀的方式，也不清楚維金斯是否願意成為一個積極的、無私的體系成員。

　　疑問2：勇士有多需要維金斯的持球技術？

　　水花兄弟迴歸後，他們會承擔起勇士開發進攻的主要責任，而支配球的權力更多掌握在庫裏和格林手中，球隊並不會要求維金斯在腰位接球大量一對一單打，也會儘可能規避維金斯弱側手運控短板，以及失常出問題的突破起步。

　　但科爾會限制維金斯的長兩分出球慾望嗎？

　　如果勇士的定位是冠軍球隊，他們可以完全刪除鋒線低位一對一的大吃小嗎？

　　鋒線硬解和侵略性看起來是不該缺失的比賽內容，維金斯所處的位置應該承擔一部分責任。但定位與完成度是兩個話題，這也是一直以來困擾維金斯進化至全明星的技術短板。

　　要回答這兩個疑問，你不能只盯着維金斯的一舉一動，科爾的戰術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維金斯身邊要有水花兄弟，或者，起碼有庫裏，才能試出可能的化學反應方程式。

　　維金斯來了，庫裏還沒回來，於是比賽內容只是把“拉塞爾苦苦支撐，身邊天賦明顯不足”的畫面主角換成了維金斯。即便如此，勇士還是收穫了一場充滿希望的勝利。

　　2020年3月4日，勇士客場挑戰掘金——至暗時代，勇士每次遇到丹佛都能殺得天昏地暗——維金斯低位單吃加做軸砍下22+10，普爾弟弟交出了生涯至今前三好的比賽，漸漸顯現出些微勇士射手的基因傳承。31助攻，18三分，久違的勇士籃球，為那個被遺忘賽季留下了難得的標誌物，也為他們的英雄歸來造足了聲勢。金州勇士需要庫裏復出，需要看一看這支從嶄新蜕變到更加嶄新的勇士，到底會是什麼模樣。

　　而距離這一刻，只剩不到48小時。

　　球隊艱難的另一面，是害了相思病的球迷。

　　自2019年6月14日之後，斯蒂芬·庫裏只打了209分鐘比賽，包括3場季前賽，4場常規賽，出手74記三分，命中25球。9個月的時間裏，你只看到庫裏命中了25記三分。人可以接受生活被拿走無關生存的一部分，但對於熟悉了這支勇士味道的球迷來説，缺失的這部分，多少已經成癮——輸啊贏啊的，早就沒了感覺，可好久沒看庫裏打球了，真的怪難受的。

　　2020年3月6日，大通中心第一次迎來多倫多猛龍，這邊沒有了湯普森杜蘭特，那邊也沒有了格林卡哇伊。

　　這不是宿命對決。穆爾德、妹夫和克里斯很努力，但復仇需要更大的陣仗。這就是一場普普通通的常規賽，擺爛隊主場迎接東部勁旅，沒多少懸念，只是因為斯蒂芬·庫裏的迴歸而變得特別。

　　16中6，三分12中3，有點鐵，但能清楚地看到納斯對他的忌憚，以及從總決賽延續下來的男上夾男——庫裏跑一跑，猛龍就會給勇士的某個終結點讓出一條道路，於是，庫裏跟他的新搭檔，完成了生涯的第一次連線，以最喜聞樂見的方式：

　　無球跑動，吸引夾擊，虛晃一槍，經典背傳，回報以轉身小勾手放籃。兩人的招牌動作聯袂出演，暗示了這段故事未來的劇情走向。

　　勇士沒能贏，這球看得還是如春日暖陽或者夏日涼啤。大通中心憋了小半年，終於享受到前任沉浸其中的MVP呼喊。

　　去TMD勝利，我們有庫裏你們沒有，我們就比你們有前途。

　　然而，這樣的快活，僅此一場。

　　庫裏，維金斯，19-20賽季的合作只有這短短27分鐘。4天之後，防線率先從法國人的方向被突破，NBA按下了暫停鍵。5個月之後於園區復工，但勇士作為沒有季後賽希望的球隊並不需要出席。

　　至此，與勇士有關的19-20賽季結束，這個大部分球迷記不清細節的賽季，到底為未來貢獻了什麼，也並非誰都能説清楚。

　　**事實上，我們總會高估擺爛賽季的練兵價值。**雖然並非每支擺爛球隊都像曾經的76人一樣純粹，但在你選中建隊基石之前，這種練兵方式最後能留存的遺產往往有限。

　　這一季，金州勇士練了半個賽季的兵，在交易截止日前卻不得不送走羅賓遜和伯克斯。李看起來是個能打上輪換的板凳末球員，有用但沒有成長價值。勇士拯救了克里斯的職業生涯，他上限也只是第三中鋒。帕斯卡爾證明了自己是個能打NBA的球員，但他“不能協防的內線單打手”定位，恰好是跟勇士核心團隊最不兼容的類型。穆爾德和安德森後來成為了勇士輪換，發揮價值僅限於實在沒人的20-21賽季。擺爛最大成果，榜眼籤，沒有在勇士的冠軍之旅中發揮沉穩自拍秀中文之外的任何價值。而新援維金斯跟球隊大哥一塊只打了一場比賽，那一場甚至沒有追夢，遠遠達不到磨合核心團隊的意義。

　　**我不喜歡任何虛度掉的光陰，即便我總是不能抓緊一分一秒，也會強行解釋每個人都有美好的未來。**19-20賽季結束的時候，我告訴自己，金州勇士鍛鍊了隊伍，收穫了一批未來輪換——其實我是在騙自己。

　　19-20賽季的意義在戰略層面，從KD離隊那一刻，邁爾斯就埋下了王朝復興之種，等到拉塞爾轉化為維金斯，又修正了核心框架。管理層這兩筆運作為再次崛起做好了鋪墊，勇士也利用這漫長一季得到了休息，平衡掉過去5年透支的體能。

　　但以比賽價值而論，19-20賽季，勇士似乎只做了一件事——讓喬丹·普爾熟悉了勇士的戰術體系，感受了NBA的對抗級別和比賽氣氛，為後續的進化做了鋪墊。這部分的價值恐怕也比不上普爾場下付出的10倍汗水，而直到他跟曼尼恩攜手出場被撕成碎片那一刻，都遠沒有擺脱寒冰射手的人物設定。

　　所以，回到2020年秋天，庫裏、追夢、維金斯和盧尼，帶着李、安德森、克里斯、穆爾德、帕斯卡爾、進化前的普爾，一起進入到休假期的時候，你真的認為金州勇士還有光明的未來嗎？

　　你還是可以勸自己往好處想，畢竟，那還不是最灰暗的時間點。

　　16年夏天被翻盤的痛苦，被團隊的年輕與杜蘭特的加盟迅速治癒。

　　19年夏天毀滅性的傷病，還有一筆豪賭式的交易以及對勇士團隊習慣性的信任來安慰緊張的神經。

　　19-20賽季，輸得有資格爭狀元之後，人的心態也會悄然發生變化，既然還有變得更好的希望存放在那裏，未來總不至於變得更差吧。

　　有希望的。

　　金州勇士還有三大逆襲資本，對不對？

　　湯神迴歸，榜眼籤，伊戈達拉的交易特例。

　　這意味着，勇士起碼會有一個全明星、一個主力輪換和一個未知的X因素為新賽季助力。懷揣着三大逆襲資本入睡，醒來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於是，勇士球迷還是掛着微笑看完了迪士尼裏的熱鬧，安靜等待着不久之後的捲土重來。卻不知道，命運更大的玩笑埋伏在前方的陰影之中，做好了致命一擊的準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