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平清盛》到《鎌倉殿的13人》——大河劇中的平氏興衰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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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2012年的《平清盛》之後，本年度的大河劇《鎌倉殿的13人》又將源平合戰（治承·壽永之亂）的歷史推上了屏幕，那麼平氏霸權是如何做到坐擁“天下”的呢？本文就從日本飛鳥時代開始的政治結構以及武家早期歷史的視野來介紹一下平家的興衰。

　　繼2012年的《平清盛》之後，本年度的大河劇《鎌倉殿的13人》又將源平合戰（治承·壽永之亂）的歷史推上了屏幕，那麼平氏霸權是如何做到坐擁“天下”的呢？本文就從日本飛鳥時代開始的政治結構以及武家早期歷史的視野來介紹一下平家的興衰。

　　武士階層的誕生

　　公元645年，處於飛鳥時代的日本開始“大化改新”，此後大量土地被“國有化”，日本朝着“中央集權”走進了一大步。收走的土地則被班給了普通農民，而且只要是有“户籍”的農民並年滿6歲即可由國家統一班授田地，這也就是所謂的班田制。

　　但是班田制並不是將國有土地送給農民“私有化”，而是農民通過國司（地方的官員）在國有土地上“登記”自己的名字然後去租用田地並繳税，成為土地的“承包商”。這樣做國家便有了税收。但是税收的種類卻異常繁多，大量班農不堪其重負，為逃避役、税，不惜放棄田地，去尋求“莊園主”的保護。

　　“私營”的莊園中的“莊農”被大量普及之後，大量的國家“公田”被荒廢，國家税收就越來越少，朝廷和天皇就不再有威信，從京都發布的政令無人理睬。而莊園主的勢力越來越大，因為農民投靠了莊園主成為“莊農”之後，便可不再承擔對國家交税的責任。“莊農”只需要為莊園主服務，莊園主則對“莊農”提供“人身保護”，這樣雙方就產生了安全與經濟的互相依賴。此時開始很多人就成了莊園的護衞，而這些護衞就被稱為“武士”。

　　時間流淌到1156年，鳥羽法皇病死，崇德上皇終於有機會再登皇位，為此他與後白河天皇之間由於天皇繼任問題爆發了“保元之亂”。此時，受僱於雙方的武士登場了。

　　2012年大河劇《平清盛》劇照

　　日本天皇退位後叫太上天皇，簡稱上皇；上皇出家後叫太上法皇，簡稱法皇，並且法皇因為院政制度而掌握實權。崇德上皇曾在1123年5歲時即位，1142年被鳥羽法皇脅迫退位。

　　在保元之亂中，崇德上皇先和藤原賴長、藤原忠實等外戚聯合，又拉攏了源氏的源為義、源為朝和平氏的平忠正等。而後白河天皇聯合了藤原忠通、藤原通憲一派，同時藉助源氏的源義朝與平氏的平清盛等人。結果崇德上皇落敗後被流放。

　　而把握住機會的平清盛也藉此拉開了武士政權的序幕。

　　本年度大河劇《鎌倉殿的13人》中的平清盛

　　武家時代的序幕：平家的崛起

　　其實平、源二族大部分族人都是天皇家族的後人，平氏為桓武天皇的後人，源氏為嵯峨天皇的後人。當國內發生叛亂的時候，平、源族人就會被派去平叛。9—10世紀，這些人鎮壓完叛亂後，不再回京，而是做起了莊園主開始養兵，這樣做表面看起來是替朝廷維持“治安”，實際上不僅控制了地方經濟，還掌握了兵權。

　　只不過比起源氏來，平氏更早得到了朝廷的青睞。

　　起因則是939年發生的“平將門之亂”。早在935年前後，平將門就與叔伯結怨發生衝突，殺死了伯父平國香，打敗了叔父平良兼。因朝廷未及時為平良兼主持公道，平將門有了輕視朝廷的心理。繼而發展到939年公然起兵對抗朝廷。

　　然而平息這場叛亂的不是朝廷，而是同為平氏一族的人。平亂後，平貞盛升任鎮守府將軍、陸奧守。其子平維衡任伊勢守，平維衡的曾孫平正盛更是把地方的知行產出進貢給了白河法皇，從而成為法皇的近侍。到了平清盛時，12歲就早早入仕。入仕沒多久，他就先後結識了鳥羽上皇的重臣藤原家成以及後白河天皇的重臣藤原通憲等人。

　　保元之亂以後，平氏一族更是受到了後白河天皇的器重，而在後白河天皇禪位之後，平氏開始肆無忌憚地擴充軍力。

　　但事實上，在保元之亂中，源義朝與平清盛都是立下戰功的，只不過平清盛因為與藤原通憲交好，而且“叛亂方”平忠正只是他的叔父。但同為“叛亂方”的源為義其實是源義朝的父親。所以朝廷對平清盛的賞賜也就自然比源義朝大。因此，平氏的實力逐漸超過了同為武士集團的源氏。對此源義朝非常的憤怒。

　　到了1159年（平治元年）12月，源義朝趁着平清盛離京前往熊野神宮參拜之際，聯合藤原信賴拘禁了後白河上皇和二條天皇，是為“平治之亂”。由此開啓了平源爭霸的亂世。

　　事情的起因是在保元之亂中獲勝的後白河上皇雖讓位給二條天皇，但仍掌握權力，力主二條天皇“親政”的一方開啓了與後白河上皇的對抗。二條天皇為了擴充勢力，開始拉攏藤原家族。同時，還拉攏了“不得寵”的源義朝。

　　12世紀日本天皇世系表

　　平清盛參拜途中聞變之後，立即回師京都六波羅官邸，舉兵討伐源義朝的叛軍。而源氏在京都的實力本來就不如平氏，此戰更是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但平清盛卻沒有斬草除根，比如説源義朝之子源賴朝、源義經。

　　“平治之亂”之後，平氏成了天皇家族和朝廷唯一可以依靠的武裝力量。此後，平氏一族多人升任了朝廷的公卿，而平清盛本人更是在1167年（仁安二年）任太政大臣。太政大臣是太政官機構的最高官職，在太政官機構供職的基本為公卿。平家政權鼎盛時期，共有16人在該機構任職公卿。

　　也正是在平清盛的時代，武士階級在日本歷史上第一次成了統治階級，開啓了武家政權的時代。

　　那麼平清盛改變日本了嗎？

　　開啓武士時代之後的日本

　　經濟上，平清盛主動與中國南宋展開貿易。通過對宋貿易，日本恢復了自遣唐使以後就中斷的中日官方來往，而日本也進入了“南宋銅錢時代”。這讓日本基本脱離了以物易物的經濟狀態。

　　而且正是在平清盛的推動下，宋日之間的海商不再是以宋商為主，日本商船也開始頻繁的往來於日本和南宋之間，日本向南宋出口的貨物多為金銀、硫磺、銅鐵等。而南宋出口的則以絲綢、茶葉、藥材、瓷器、書籍等。這其中諸多的華夏典籍就是在南宋時期被帶入了日本。

　　政治上，平清盛將平氏族女平滋子嫁給了後白河上皇，誕下了憲仁親王，憲仁親王繼位後成了高倉天皇。此後平清盛又將親生女兒平德子嫁給了高倉天皇，此舉無疑開創了武家女子成為皇后的先河。

　　但是，平清盛的勢力擴張與後白河法皇終是產生了矛盾與對立，最終，平清盛還是對後白河法皇動了手。

　　1179年11月14日，平家軍出現在了京都，從17日到19日，大量朝廷官員被解職，20日後白河法皇遭到軟禁。此舉也標誌着後白河院政的結束，平清盛獨攬大權。

　　不僅如此，平清盛還繼續立高倉天皇與平德子之子言仁親王為安德天皇，然後自己以外戚的身份總攬朝政並遷都於福原（今神户中央區、兵庫區）。只是，平家的霸權並沒有維持太久。

　　平家的覆滅

　　從平、源二族鬥爭的歷史來看，平家霸權覆滅的最主要原因似乎在於曾經“漏”掉的源賴朝。但事實上，平清盛還活着的時候，全國源氏加起來的勢力都不是很大，所以他失敗的關鍵首先是在政治上低估了天皇家族的影響力。

　　按照傳統，日本新天皇的即位和遷都，必須按照天皇家族本身的意願來執行。平清盛為了讓有自己血統的天皇繼位而發動政變，其實是“政治不及格”的表現。

　　所以半年之後，1180年，後白河法皇之子以仁王向全國發布了討伐平家的“令旨”，在“令旨”中平清盛被指成了“逆賊”，引來了全國眾多反對平家的勢力。特別是源賴朝1180年在鎌倉建立了源氏政權之後，平、源爭鬥的局面幾乎遍佈了日本全國。

　　本年度大河劇《鎌倉殿的13人》中的源賴朝

　　此時開始平家連年征戰，到了1181年平清盛也在為平家的戰事擔憂中離世，結束了自己64歲的人生。4年後的1185年，平、源大軍匯聚壇之浦，短暫的平家政權也就在這場海戰中落幕。

　　決戰壇之浦

　　壇之浦位於今山口縣與福岡縣的海峽交界處。1185年3月23日，平氏水軍最後的500艘戰船全部集結在了海峽內的彥島。而實力大增的源氏水軍的戰船則高達840艘。

　　24日晨，平清盛之子平宗盛率所剩的全部水軍出彥島，往壇之浦。面對鎌倉戰神源義經，強於海戰的平氏軍選擇了利用潮汐主動發起攻擊。而且為了提升士氣，居然連年僅7歲的安德天皇和皇室的三神器，甚至連平氏的女眷都帶上了。

　　戰鬥開始後，面對平氏軍的猛攻，源氏軍抵擋不住，但源義經很快就發現了平氏水軍的弱點：船伕居然沒穿護甲。於是，他便下令己方全部弓箭射向了平氏軍的船伕。此舉很快穩住了戰線。但是平氏水軍水性極好，船開不動就游泳至源氏軍戰船下，然後登船肉搏，而船伕也不斷地從後方進行替換。中午時分，戰鬥已經陷入了僵局。

　　2005年大河劇《義經》劇照（瀧澤秀明飾源義經）

　　在兩軍僵局中，時間到了下午。海流開始了逆轉，源氏軍兵力的優勢開始顯現了出來，平氏軍開始敗退節節。更要命的是，見到平氏軍有潰敗跡象後，軍中的外姓軍隊開始叛變。特別是平氏水軍第一大將：阿波成良。而阿波成良在叛變後，直接從後方向平氏親軍發起了攻擊。

　　在這樣的夾擊下，平氏軍被逼退至壇之浦岸邊，但是等着平氏軍的是源範賴的源氏軍陸師。登岸的平氏軍很快又被趕回了海上。

　　到了傍晚，安德天皇的“唐船”也漸漸被源氏軍包圍。不過，這是平氏開戰前的謀略：“唐船”裏其實都是平氏軍的士兵。而安德天皇和平氏女眷上的是兵船。但是叛變的阿波成良將此信息告知了源義經，隨後這些兵船也被源氏軍所包圍。

　　見此情形，平氏親族知道敗局已定。但是作為第一代的武士貴族，無論如何也要留住最後的尊嚴。《平家物語》卷10第9章中記錄了下面這段對話：

　　安德天皇不勝驚愕地問道：“外祖母，帶我去哪裏？”二品夫人（平清盛之妻，平時子）面向天真的幼帝拭淚説道：“主上你有所不知，你以前世十善戒行的功德，今世才得為萬乘之尊，只因惡緣所迫，氣數已盡。你先面朝東方，向伊勢大神宮告別，然後面朝西方，祈禱神佛迎你去西方淨土，與此同時心裏要念誦佛號。這個國度令人憎惡，我帶你去極樂淨土吧。”二品夫人邊哭邊説，然後給天皇換上山鳩色的御袍，梳理好兩鬢打髻的兒童髮式。幼帝兩眼含淚，合起纖巧可愛的雙手，朝東伏拜，向伊勢大神宮告別；然後面朝西方，口唸佛號不止。少頃，二品夫人把他抱在懷裏，安慰道：“大浪之下也有皇都。”便自投身到千尋海底去了。

　　泉湧寺所藏江户時代的安德天皇畫像

　　至此，平氏政權在經歷了只有一代人的霸業後，在壇之浦落下了帷幕。

　　日本從大化改新之後，歷經攝關、院政之後，平清盛開創了武家天下，雖然他的後人沒能守住平氏的輝煌。但是日本武家政權的大幕自此拉開，源平合戰的結束也意味更長的幕府時代的來臨。

　　參考資料

　　①　日本武士階級源流論考

　　②　日本平安朝時期的“攝關政治”和“院政”

　　③　日本平安時代的上皇制度研究

　　④　從天皇退位看日本“院政時期”的政治結構

　　⑤　平清盛與平氏政權的建立

　　⑥　淺談平家滅亡的歷史原因

　　⑦　試論日本武士階級的主從關係

　　⑧　大河劇《義經》《平清盛》《鎌倉殿的13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