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畢業即失業的青年影視創作者,出路到底在哪?_風聞
四味毒叔-四味毒叔官方账号-2022-06-21 09:08
■ 本期特邀毒妹****■****
****■栗子■


Hello大家好,我是栗子,應譚飛老師的邀請來跟大家聊一聊我們青年創作者的現狀。2018年、2019年被很多人稱為影視行業寒冬,很多青年創作者常常自嘲“腰部創作者”、“臀部影視人”。而像《北電畢業賣電子煙》這樣的文章,也還會一石激起千層浪。這篇文章如果放到現在,恐怕題目會變成《北電畢業沒片拍,但你還能賣電子煙》。
2021年我寫了一部原創的12集網劇,年底的時候有一家公司有投資的意向,但是過完年這家公司倒閉了。我有一個朋友跟我經歷了非常相似的事情,她在某影視公司任策劃總監,年底聚會的時候,老闆握着她的手誠懇地説,咱們一定要幹幾個好項目出來。過了一個多月,公司大批裁員把他裁掉了。我的朋友體諒老闆的不易,沒有為自己爭取補償。臨到離職了,依然希望她的老闆能做出好的項目,而她自己則重新開始了求職之旅。可是不止一家影視公司關門了,也不止一家影視公司在裁員,也不止一個人在找工作。

我的另一位朋友,在疫情前他常常自嘲是“臀部編劇”,這幾年行業不景氣,他最終能有一部播出的作品,其實也算一種幸運了。我聽説現在平台為了保證影視作品的成功率,會優先選擇成熟的編劇、成熟的導演。當然可能對於平台來説,這是最簡單、最粗暴、最省錢的對項目的判斷的方法,畢竟平台也在裁員。
然而對於青年創作者來説,是從原本的十活九黃變成了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無痛人流。我的那位編劇朋友在很久不開張之後也決定去找工作,但投了100份簡歷,沒有誇張,得到的回覆卻寥寥無幾。他也去參加過面試,但是不少用人單位更願意選擇有平台經驗的策劃人員,而不是工作經歷那一欄職場經驗貧乏的編劇。我的那位被裁員的朋友,當然也經歷了很相似的事情,她的求職之路比她原本想象的要更漫長、更艱難。
最終她委曲求全,去了一家做網大和抖音短劇的公司任職坐班編劇。前段時間她告訴我,她打算離職了,每天都在寫降智的劇本,每天都在和自己的認知做鬥爭,每天都痛恨自己,她想也許是時候應該離開這個行業了。而這兩年關於拖欠稿費、創作者權益的問題依然存在,但是我猜測這種問題發生的次數應該是少了很多,畢竟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嘛。

我的另一位朋友是一名導演,2019年的時候他的項目《向橘紅色的天空叫喊》入圍了上海電影節的創投,那是他從2017年回國之後最接近拍長片的時刻。但僅僅半年的時間,“不拍文藝片”就成了他最常聽到的話,因為他萬萬沒有想到今年竟然連上影節都沒有了。
他並沒有放棄電影,也沒有放棄他的文藝片項目,但是他工作重心慢慢轉移到了廣告和商業紀錄片。這位導演是我非常好的朋友,我親眼見證了他生活的改變。開始的時候他是一門心思只在電影上,雖然不算窮困潦倒吧,但是也確實沒什麼錢。但是自從他打開了廣告這個新方向之後,我眼睜睜地看着他生活的質量越來越好。
2019年所謂的影視寒冬,我在《四味毒叔》做執行主編,策劃了一個《走近青年影視人》的系列節目。我現在回看那個時候的自己覺得很幼稚,總是希望採訪者去表現他們的不容易、困惑和困境,但是卻忽略了人在困境中,其實比旁觀者想象的要堅韌。旁觀者只把目光放在生活的坎兒上,而對於親歷者來説,那是他們的生活,他們得把生活過下去。

譚飛老師邀請我來錄這期節目的時候,我很怕會變成訴苦。雖然把事實説出來確實就是挺苦的,我並不覺得我的朋友們或者是我的同行們,在這樣的環境下,在這樣的時刻,選擇離開這個行業,對他們個人而言是什麼損失。他們不過是想過好自己的生活,而每個人都有追求更好的生活的權利。
可是我偶爾也會感嘆,好像疫情改變了很多,以前大家沒活幹、沒錢賺的時候也願意堅守在這裏,因為心裏有理想,也相信理想實現的可能。疫情後理想的信念開始崩塌了,開始瓦解了,它不再足以支撐大家相信,年少時的清貧也是一種財富,大家開始害怕年少清貧,一生清貧。於是大家舉着“珍愛生命,遠離影視圈”的旗幟紛紛逃離。
網大盛行的那些年有不少批評的聲音,説什麼人都能進這個圈子,好像這個圈子沒有門檻。這話乍一聽好像沒什麼問題,但是好像是在指責那些通過網大進入行業的人沒有自知之明。而今,大家逃離這個圈子的時候,又有人説這是行業的洗牌。這話乍一聽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好像在説轉行就是個人的失敗。
以前和現在的這種論調我都無法認同,以我淺薄的見解,一個健康的行業需要肩負培養的責任,需要給青年創作者留有上升的渠道。這個渠道當然不能無限敞開,但是它也不能關閉。大家總是在理想和錢之間搖擺,當大批人為了撈錢進入這個行業的時候,很多人談理想的缺失。但當大批人為了錢而離開這個行業的時候,能去指責他們的理想不堅定嗎?
編導問我説能不能談談青年創作者的出路,可是我也在其中,我也不知道出路在哪。重建行業的理想價值,可能不是我這種小朋友能去做到的,或者甚至都不該是我去考慮的事情。我只能在偶爾深夜emo的時候,懷念靠理想衝擊的日子。最後一句,太矯情了。好,謝謝大家,我是栗子,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