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推翻“墮胎權”,影響為何這麼大?從USA到USB的可能性增大_風聞
星话大白-星话大白官方账号-“大白话时事”公众号的创建者。2022-06-26 10:23
6月25日,美國最高法院推翻“羅訴韋德案”,這意味着美國憲法不再保護女性墮胎權。
決定墮胎是否合法的權利,將下放到各州自行決定。
以共和黨為主的各州肯定會第一時間響應,在最高法院推翻“羅訴韋德案”後,已經有13個州立即生效“墮胎禁令”,預計最後會有20多個州禁止或嚴格限制墮胎行為,這差不多就佔了美國一半了。
而民主黨為主的各州,自然就進一步強化女性墮胎合法的權利。
美國各州圍繞墮胎是否合法都出現如此巨大分化的局面,勢必會加劇美國進一步撕裂。
這件事情,其實比很多人想象中要影響得更大一些,因為這件事情涉及到美國社會過去幾十年一直爭論不休的問題,還涉及到美國一些宗教因素。
1973年的“羅訴韋德案”的影響力,被一些美國人認為等同於第二次內戰,現在這個“羅訴韋德案”被美國最高法院推翻了,影響有多大,可想而知。
甚至從長期影響看,這可能也是觸發美國從USA變成USB的其中一個很重要導火索。
本文會就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可能產生的後果,跟大家做一個詳細分析。
(1)來龍去脈
早在5月2日,美國最高法院的一份內部文件就遭到罕見泄露。
泄露的文件草案顯示,美國最高法院計劃推翻50年前的“羅訴韋德案”中承認婦女墮胎權的裁決。
這件事情一出,馬上引發美國輿論轟動,民主黨各路人馬紛紛舉行大規模抗議,呼籲所有美國人為保護墮胎權發聲。
不過,這一個多月過去了,美國最高法院仍然推翻了“羅訴韋德案”。
所以,圍繞這件事情背後,美國各方博弈是十分激烈的。
首先,得説一下50年前的“羅訴韋德案”。
1969年,美國得克薩斯州有一名未婚女性“羅伊”意外懷孕後,想要墮胎,但當時得州法律是禁止墮胎,除非妊娠行為威脅到母親的生命安全。
當時美國也是有一些州允許墮胎,有一些州禁止墮胎。
而“羅伊”並沒有經濟能力前往允許墮胎的州去進行墮胎,儘管當時“羅伊”對得州地方檢察官韋德進行了抗爭、但最終“羅伊”還是被禁止接受墮胎手術,並生下了一名女孩。
然後“羅伊”就起訴了檢察官“韋德”。
這就是“羅訴韋德案”。
“羅伊”的律師認為禁止墮胎是非法的,是有違美國憲法。
這件事情當時鬧得很大,最終在1973年1月,美國最高法院以7比2裁定,婦女選擇是否墮胎的權利得到美國憲法保護。
當時美國最高法院也對墮胎權做出一些限制條件,例如懷孕不超過3個月,可以由孕婦自行決定是否墮胎。
懷孕超過7個月後,允許各州限制墮胎。
但總體來説,美國最高法院在1973年對“羅訴韋德案”的這個裁決,意味着墮胎權受到美國憲法的保護,所以美國各州就不能單獨規定墮胎是否合法。
這裏也需要説明一下美國的“海洋法系”。
世界上當前主要有兩大法系,一個是“大陸法系”,一個是“海洋法系”。
大陸法系就是先制訂好“法典”,把法律條文都規定得很詳細清楚,法官判決需要嚴格根據法律條文本身。
海洋法系最大特點就是“判例法”占主導地位,海洋法系除了法律條文之外,更重要的是“以前怎麼判”。法官判決需要考慮以前案件的先例,從以前的“判例”中概括出可以適用於本案的法律規則。
所以,對美國這樣的海洋法系國家來説,以前怎麼判是很重要的,而最高法院怎麼判,就更重要了。
於是,1973年美國最高法院對“羅訴韋德案”的裁決,就成為了後來這50年,美國所有關於墮胎案件的判例標準。
現在美國最高法院推翻了“羅訴韋德案”,等於就是取消了憲法層面對墮胎權的保護,所以各州又有了自行決定墮胎是否合法的權利。
這個主要也是因為,美國憲法並沒有明確規定墮胎是否合法。
1973年美國最高法院裁定墮胎權受憲法保護的依據也是引用“憲法對個人自主權和隱私權規定的保護”,來加以解釋。
因為存在這種解釋的空間和權利,所以過去50年,美國圍繞着墮胎是否合法的爭論,一直是社會主要爭議話題。
這還涉及到一些宗教問題。
(2)為何撕裂
美國雖然是世界上科技最發達的國家,但很多人忽略了,美國也是世界上受宗教影響很大的國家。
美國新教對美國影響很大。
而新教和天主教,都是長期對墮胎持反對態度,而新教作為更加保守,就更加強烈反對墮胎。一些新教教派甚至反對使用避孕工具。
不管是天主教,還是新教,之所以反對墮胎,主要是基於他們對“生命權”的理解。
基督教徒認為,生命是上帝賜予人類的,所以人並沒有墮胎的權利,也沒有選擇避孕的權利,而胎兒是有生命權的。
這個在100年前,對世俗影響是非常大的。
當時美國要是有人採取了避孕措施,都得跑去跟牧師懺悔。
不過隨着時代的發展,現在還有這麼極端保守宗教觀念的人,已經很少了。
雖然圍繞着墮胎的話題,在美國爭議仍然十分巨大,但至少在避孕這件事情上,不管是歐洲的天主教徒,還是美國的新教徒,都沒有那麼抗拒了。
當然,以上我僅僅只是陳述一下,美國為何會圍繞着墮胎這件事情引發這麼大的撕裂,並不代表我個人對墮胎的態度。
我個人是支持女性擁有墮胎與否的選擇權利。
不過,在這個基礎上,我個人是反對濫用墮胎權利,畢竟現在墮胎有點隨意化,已經成為新的社會問題。
墮胎對女性的精神和身體損傷還是比較大的,如果沒有做好迎接生命的準備,就儘量不要讓自己意外懷孕,不管男女都應該做好保護措施,我認為這是對生命尊重、負責的體現。
但凡事總有意外,在意外懷孕後,婦女還是有基於自己意志來選擇留不留的權利。畢竟完全禁止墮胎,只會導致黑診所盛行,對女性只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這樣的話題比較有爭議,因為涉及到一些倫理和對生命權界定的認知,不同人肯定是有不同觀點。
我能理解別人為什麼這麼想,但不代表我得去贊同。
不過,在這次最高法院推翻“墮胎權”後,美國一些比較保守的州,甚至連強姦所導致的懷孕都禁止墮胎,這個我就實在難以理解,只能説現在美國確實比較極端化,而且是兩極分化。
相對美國來説,這個話題在我們這裏,爭議並不大。
世界上仍然對墮胎有強烈爭議的國家,基本都是基於宗教因素。
所以,我們對這件事情,不需要有太多代入感,看美國撕裂吵架,做個吃瓜羣眾圍觀就好,別搞得我們自己內部也吵起來。
其實這件事情讓美國最為尷尬,這讓高喊人權的美國又一次自己打臉。
畢竟過去這麼多年,女性擁有墮胎權已經是世界主流觀點。
哪怕在歐洲也已經不是一個有很大爭議的話題。
不過也有一些例外,比如波蘭是在2020年裁定,女性只有在被強姦、亂倫或有健康危險的情況下才可以墮胎。除此之外,即便明知胎兒存在生理缺陷,終止懷孕亦構成違憲。
這件事情在波蘭也引發巨大轟動,爆發了大規模抗議,但波蘭在2021年1月,仍然正式實施這項禁令。
雖然有波蘭這個例子,但總體來説,目前歐洲大都實現了墮胎合法化,目前只有安道爾、馬耳他和梵蒂岡等歐洲國家仍禁止墮胎。
所以,美國這次最高法院裁定美國憲法不再保護墮胎權後,也引發西方國家一致聲討。
英國、法國、加拿大都集體譴責美國這一做法是“巨大倒退”。
聯合國也同樣跑出來表示,聯合國反覆重申生殖權利是婦女權利的重要組成部分。
拜登自然也譴責美國最高法院犯了“悲劇性錯誤”。
雖然譴責美國最高法院推翻墮胎權的聲音很多,主流媒體基本一邊倒的譴責。
不過,我們也必須客觀認識到,美國是有相當多數量的人羣是反對墮胎的。
按照美國保守派和自由派的人數比例看,美國大約有30%的人反對墮胎,大約40%~50%的人支持墮胎權,另外有20%的人屬於模糊不定。
所以,在美國反對墮胎的聲音,也並非極少數,要不然美國最高法院也不會有機會做出這樣的裁定。
自1973年墮胎合法化後,美國一直有反墮胎人士就一直試圖來推翻這一決定。
在宗教和政治因素疊加後,是否支持墮胎,成為美國用來劃分派別的重要標籤。
基本是每一任共和黨總統,都會把推翻墮胎權作為自己的選舉綱領裏的內容。
而民主黨總統都會堅定重申支持婦女的墮胎權。
從總統到國會議員、再到州和地方官員,只要涉及到選舉,這些美國政客們都必須在墮胎問題上表態。
於是,圍繞着墮胎,就成為美國社會巨大撕裂所體現出來的一個大傷口。
在2016年之前,世界輿論主流的聲音是被美國民主黨為首的左翼力量所把持。
但這不意味着右翼的聲音就此消失,他們只是被長期壓抑而已。
而隨着特朗普2017年的上任,全球集體右轉,全世界被壓抑的右翼聲音,被大量宣泄。
特朗普雖然在2021年下台了,但特朗普在美國還是遺留了一份最大的右翼資產,就是特朗普任命了3名保守派大法官。
(3)巨大撕裂
美國最高法院有9名大法官,是終身任命制。
在美國這樣的海洋法系裏,以判例優先,會放大讓美國最高法院的“解釋權”。
所以美國大法官可以憑藉自己對“判例”的解釋,極大影響到美國社會的方方面面。
再加上大法官是終身任命制,只有大法官自願退休或因為健康原因出現職位空缺,才能由美國總統提名新的大法官人選,並需要參議院通過。
所以,正常美國總統任內可以任命的大法官是很少的。
但特朗普運氣也比較好,在他4年任期裏,就任命了3名保守派大法官,這是美國歷史上最多的。
在特朗普之前,美國大法官是6名自由派、3名保守派,自由派佔絕對優勢。
結果現在變成,6名保守派,3名自由派,形勢一下逆轉。
而且特朗普任命的大法官都是比較年輕的。
所以,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美國最高法院都會維持保守派佔優的局面。
這次圍繞墮胎的裁決裏,最終的投票比例是5:4,投票支持推翻的5名保守派大法官,其中3名都是特朗普任命的。
所以,今天特朗普是第一時間跑出來邀功,説他兑現了所有承諾。
因為2016年,特朗普競選的時候就表示,一旦勝選,他將任命更多的保守派大法官以推翻“羅訴韋德案”的裁決。
如果沒有特朗普任命的這3名保守派大法官,哪怕少一個,這次墮胎權都無法推翻。
只能説特朗普的運氣確實不錯,但這卻是美國的不幸。
因為這次推翻墮胎權的裁決,勢必讓美國進一步撕裂。
對拜登來説,不能在任內阻止最高法院推翻墮胎權,肯定會被選民視為失分項,讓民主黨在中期選舉的處境更糟糕。
而特朗普的支持率會進一步鞏固。
畢竟在美國政客普遍沒有兑現競選承諾的現實下,特朗普肯定大力宣傳自己説到做到,這對中間選民還是有比較大的吸引力。
所以,這會進一步增加特朗普在2024年捲土重來的可能性。
同時,本次把墮胎是否合法的權利下放到各州,會進一步強化各州的撕裂,並且會強化這種更大層面的信息繭房。
比如,一個強烈支持墮胎權的自由派女性,基本就不可能在保守派州里生活,她有更大可能會轉移到自由派州里去生活。
長此以往,會讓保守派的州,變得更加右翼,而自由派的州變得更加左翼。
這對一個國家,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容易放大極端,減少共識。
當前美國左翼和右翼,這兩個超巨大的信息繭房,對很多事物的認知,是呈現截然相反的觀點,二者之間的分歧越發難以彌合。
2021年初的美國國會山事件、圍繞槍支管控、還有墮胎權的巨大分歧,這都是美國巨大撕裂所顯露出來的數個傷口。
美國這種“左右”嚴重撕裂,未來會不斷產生這樣的傷口,這樣的傷口越來越多,誰也很難説美國會不會有一天被撕裂成兩半。
當然,量變到質變,是需要一個過程,誰也不知道這個臨界點會何時來臨。
但當這個臨界點來臨的時候,USA就會變成U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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