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鴻禕，沒法沽名學雷軍_風聞

文 | 佘宗明

周鴻禕改造“周鴻禕”：學習雷軍，不做賈躍亭。

3年前，有人如是描述周鴻禕之變。

周鴻禕説要向雷軍學習，這殊為難得。

要知道，這對互聯網圈最佳CP，曾相愛相殺多年。

二人的角力場，從PC互聯網時代的殺毒，延綿到了移動互聯網時代的智能手機。

如今，在互聯網造車潮的颶風眼處，兩人再度相逢。

只不過，同樣是切入造車領域，周鴻禕很難拿到雷軍手裏的牌。

01

就在6月26日晚，三六零集團宣佈，0元轉讓哪吒汽車部分股權。

在哪吒汽車估值上漲的情況下，將D1輪增資權出讓，三六零此舉多少有些不尋常。

是造車新勢力不香嗎？還是三六零熱情消退想要抽身？

並不是。

要知道，去年5月11日，周鴻禕還曾表示，未來10年中國將成為顛覆者，成為汽車強國，“我不願意在（出現）這個巨大改變中國機會的時候，只能袖手旁觀。”

在那天，他宣佈正式投資哪吒汽車。

但因投資金額未公佈，不少人調侃他是精神投資——嘴上説要入局，身體卻很誠實地不掏錢。

這很快遭到打臉：去年10月，三六零方面宣佈對哪吒汽車投資29億元。這其中，9億元投資款是2021年5月底注入，當年10月底作為D1輪領投方再注資10億元。

▲去年10月，三六零宣佈對哪吒投資29億元。

説好的“投資29億元”，為什麼三六零會轉讓4%的股權，讓其他玩家來投剩下的10億元呢？

答案或許在於：地主家也沒太多餘糧了。

到了過緊日子的階段，錢，總得省着些用。

加上新能源車企們還處在拿VC骨頭熬油的虧損期，它不能捨身填窟窿，還得量力而為、避坑而行。

02

這年頭，造車成了科技圈“編劇”們熱衷的劇本。

2015年是互聯網造車元年，2016年是互聯網造車重在參與年，2021年則是互聯網造車上路年，成了蔚為風行的説法。

有些人調侃：新能源汽車，不就是四個輪子+四把椅子+一個平板嗎？

賈躍亭可能對此不太認同：造車不就是做PPT嗎，還用搞得這麼複雜？

照這麼説，2016年就安排上了造車項目“泰坦計劃”、後來將計劃擱置的蘋果，簡直是蠢到家了。

拜騰、寶能砸幾十億砸出個寂寞，可以競爭下天字號冤種的名頭。

這顯然不太科學：造車不易，蔚來汽車CEO李斌去年12月就説：“造車需要儲備的資金門檻，幾年前我説的是200億，現在沒有400億可能都幹不了了”。

畫個PPT就敢叫囂挑戰特斯拉，梁靜茹都不敢給那些藉機圈地者這份勇氣。

周鴻禕對造車之難也有清醒的認知，他説，汽車是他見過的最複雜的產品，比手機要複雜百倍。

可造車難歸難，卻難阻華為、百度、小米、三六零、OPPO們紛紛湧入。

原因或許就如蘋果公司CEO庫克所説，汽車是移動設備的終極形態。

10多年前，智能手機開啓了互聯網的新紀元；如今，智能汽車將開啓的新互聯生態，又被寄望開啓互聯網的下一幕。

在全球智能手機市場接近飽和、2020年特斯拉市值漲了近7倍的語境中，造車比夏娃的蘋果還有誘惑力。

風口不等人，這可是通往未來的船票啊。

03

對三六零來説，造車更是一旦錯過就不在的再崛起機遇。

説到三六零，很多人的固有印象是：錯過了移動互聯網紅利的PC時代霸主。

10年前，三六零還在互聯網地盤叱吒風雲：

推出綜合搜索服務向百度宣戰，推出360用户特供手機跟小米對掐，都是紅衣教主周鴻禕領銜上演的名場面。更早之前，3Q大戰、動雅虎中國的蛋糕，更是跟騰訊、阿里對上了線。

周鴻禕後來説，三六零是“唯一真正被輪流吊打，沒有被打死”的企業，絕非吹噓。

可三六零的榮光，被留在了PC時代。2018年2月，在美股退市的三六零登錄A股，市值最高觸及 4442 億元，成為A股高科技企業中的No.1，這幾乎成了三六零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的最後鼎盛期。

在此之後，三六零的營收連續幾年下滑：2018年實現營收131.29 億元，歸母淨利潤為35.35億元，到了2021年，營收則已下滑至108.86億元，歸母淨利潤縮減至9.02億元。

截至6月28日收盤時，三六零市值為605.93億元，跟A股巔峯市值比，已跌去8成有餘。

三六零也曾想抓住移動互聯網的風口，但一再錯過先進入者紅利：

做遊戲發行和運營平台，僅2020年實現正增長；投資短視頻 App 奶糖，在抖快的夾縫中並未找到活路。

將安全業務向B端拓展，奇安信橫亙於前；推出社交產品“N 世界” 發力元宇宙，短期內難見效果。

▲這些年，三六零追過的那些風口。圖片來源：市界。

雖有數字安全國家隊的名頭，但三六零在過去10年裏有些失落。

現在看，周鴻禕和雷軍的兩場戰事，成了某種隱喻：

在PC互聯網時代，兩人曾在安全類工具市場搏殺，360放出免費的大招，擊敗傳統殺毒巨頭金山毒霸，一舉改寫PC殺毒市場版圖。

到了移動互聯網時代，兩人又在智能手機領域PK，為了跟勢頭兇猛的小米掰手腕，周鴻禕先後推出360特供機、奇酷手機、360手機，後來的劇情，大家都知道了。

在此背景下，周鴻禕急需找到面向未來的第二增長曲線。

而新能源汽車，就是眼下最好的選項。

所以不難看到，周鴻禕幾乎是不遺餘力地為哪吒汽車站台吆喝。就連Facebook改名Meta時，他都不忘替哪吒打廣告：META是在致敬NETA（哪吒汽車的英文名）。

04

得看到，周鴻禕入局造車，註定只能走跟雷軍不一樣的路子。

時至今日，科技企業切入造車賽道的路徑不外乎三種：

獨立造車；合資造車；輔助+賦能造車。

雷軍掌舵的小米，選擇了第一種；百度和吉利合投500億元造車，阿里和上汽共同成立汽車科技公司，算是第二種；強調自己不造車、只提供智能網聯解決方案的華為和騰訊，是第三種。三六零走的，同樣是第三條道路。

雷軍All in自己造車，依仗的兩個核心因素是：

現金流。2020年底現金儲備已達到1080億元的小米，未來10年投入100億美元，初期投入100億元，有的是底氣。

技術。手機與汽車在AIot框架下可實現終端互聯，很多技術可以跨端平移。

當然了，決心很重要。雷軍將小米造車作為自己人生最後一次重大創業項目，稱“願意押上我人生全部的聲譽，再次披掛上陣，為小米汽車而戰！”

對雷軍來説，這是為未來下注：他曾表示，對於小米而言，如果有一天成為全球消費電子領域的第一，但沒做新能源汽車，可能就變成傳統公司，存在落伍的風險。

但三六零的可流動資金並沒那麼充裕（繼向哪吒注資19億元后，截至去年年底，三六零的現金流淨額為1.65 億元），在智能手機折戟的前提下，借力打力是更優的辦法。

周鴻禕沒法沽名學雷軍。這次轉讓股權，也是迫於現金流不得不讓渡。

得看到，在去年5月宣佈投資哪吒時，周鴻禕專門提到，雷軍變相鼓勵了他——他入局前曾問雷軍，雷軍給他的建議是：造車這件事十分複雜，涉及到很多供應鏈。你要把汽車看成產品，那就很簡單，要用熟知的互聯網思路去做它。

有些人認為，這對貢獻了“雷軍深情凝視周鴻禕打盹”等同框場面的老冤家，第三場戰事將會打響。

▲周鴻禕在微博上拿這張經典照片開涮。

但在造車的牌桌上，雷軍出牌後，周鴻禕沒法貿然説“跟”，畢竟，他籌碼沒那麼多。戰略投資與技術加持哪吒，也是規避長回報週期與失敗風險的最優策略。

從路徑看，三六零該對標的，或許更應是深厚ICT技術積累的華為和內嵌產業互聯網基因的騰訊，而非小米。

05

值得注意的是，周鴻禕的押注很講究——它押的是哪吒汽車，而非蔚小理。

蔚小理是被視作造車新勢力中的Top3，哪吒汽車則被視作Top3之外的四強。

單從銷量上講，哪吒跟第一梯隊的差距並不明顯。鑑於蔚小理的融資已經過多輪，投哪吒汽車一旦成功，得到的回報會更豐厚。

更重要的是，被稱作“小鎮青年專用車”的哪吒汽車，走的是下沉路線：微型電動車N01補貼後售價6.68萬-9.96萬元，V系列售價7.49萬起，U系列則是11.78萬起。

在蔚小理主要走中高端路線的情形下，哪吒汽車走的顯然是差異化發展路徑。

這跟周鴻禕的理念也許不謀而合——周鴻禕應該還記得當年360靠免費殺毒KO金山毒霸的經驗，那就是要做“人民的”產品。事實上，他和哪吒汽車方面達成的共識也是，要造“人民的汽車”。

你們瞄準你們的電動版BBA（奔馳寶馬奧迪），我做我的電動版五菱宏光。五菱宏光MINI EV要是不香，又怎麼會上演銷量神話？

因此，去年下半年，周鴻禕還疑似隔空回懟小鵬汽車CEO何小鵬的“15萬元造不出能賺錢的好車”説法，稱這像是互聯網外行人説的話——雖然他否認是要懟何小鵬。

目前看，哪吒汽車銷量漲勢可觀，1-5月已累計交付近5萬輛、同比增長213%。

接下來，周鴻禕肯定會盼着，“人民的汽車”能得到人民更多的待見。

那樣的話，就算跟雷軍各有各的運與勢，他也能靠造車來一次迎風翻盤。

只是，這次，人民會為他的“為人民造車”買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