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新：立志豈能“一錘定音”？_風聞

立志豈能“一錘定音”？

金新

      寒窗苦讀12年,報考志願兩三天。高考分數出來了,讀什麼大學、選什麼專業？是將就眼下，還是錨定未來?

     新華社曾有報道，唐駿出任微軟（中國）有限公司總裁之前接受新聞媒介採訪，就尋找“微軟風格”的聰明人發表個人所謂精彩觀點時談到了這樣一件值得深思的事：在2001年的招聘活動中，一位來自清華大學生物系成績全優的應聘女生，進門第一句話便是：“我和你同病相憐，我也是被迫選了自己不喜歡的專業。”接着又補充道：“可是，我不喜歡不代表我不去認真學習，只要還呆在生物系，我就要對自己負責，認真地對待每一天，每門課程。畢業時，我沒有選擇去製藥公司，而是向微軟投出自己的簡歷。”

       一個不喜歡自己專業的人，卻硬要在四年時間裏認真學習這個專業所需學習的一切知識，最後學非所用，這是對自己的負責？一千四百六十天，天天在乏味與痛苦的煎熬中強迫自我，這簡直是一種對前途的斷送、對生命的戕害！

       造成這樣“朝三暮四”悲劇的原因表面上看是“看菜吃飯”（即根據分數填學校），而不是“看口味”（即根據興趣愛好），本質上是“將就眼下”的輝煌：很多學校以有多少人考上清華北大，作為衡量自我教學質量高低的“試金石”；也有很多家長以孩子考上頂尖名牌大學為家族最榮耀的事。曾幾何時，教育界有一種超級奇談怪論：“哪怕今天我們把一個學生送進北清，明天這個學生就是死了，我們的教育也是成功的！”畸形的教育觀一如”浮雲遮望眼“，使得多少家庭迷失孩子的成功方向， 巴金《家》中覺新的一句話委實系寫照：“只要使弟妹們長大，好好地做人，替爹媽爭口氣，我一生的志願也就實現了。”

       其實，本質是相對而言的，本質的本質是——中國儒家文化極端重視社會功能。孔子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治人。”孟子也講：“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而悠悠華夏古國長期的農業小生產的經驗論又促進了實用理性的長足發展，於是乎，文人墨客舉手投足遂以社會需求為唯一的價值目標，久而久之形成歷史文化心態定勢。這種定勢泯滅了個性，苛刻地要求人無條件服從社會需求，最大限度地削弱了人對社會環境的抵制或曰主導作用。

     填志願是立志。立志的前提是符合個性。

     當然，即便不“將就眼下”而“錨定未來”的志向，那也是相對而言的——志願不能“朝三暮四”的另一面是實在不必“一錘定音”。由於工作關係，筆者每年都會目睹一些高三畢業生的家長為孩子到底哪一學校哪一專業而東打探、西諮詢；填寫後又後悔欠深思熟慮，愁容滿面。那一筆在握，力重千鈞的樣子，使人覺得，他們正在為孩子絞盡腦汁“一錘定音”而開闢一條一帆風順的人生之路。

      其實，這些家長大可不必如此。填志願，只是在尊重孩子的基礎下定一個大致的方向。想當年，魯迅先生在決定自己的前途時，便有個“荷戟彷徨”與“上下求索”的過程：少年，想當騎士；青年，志在醫學救國，爾後則棄醫從文。

    現在，環境迥然有異，不會像大先生那個時代如此有“一波三折”抑或“一唱三嘆”的反覆，但“一錘定音”仍不可能，也不現實的。小則同一專業略有變化；大則市場經濟瞬息萬變，多少人的學業主攻方向因此發生了變化！大學生熱衷雙學位，便是未雨綢繆，早早給自己留下“術業有專攻”的後路。可以預言，隨着世界經濟的日臻高度融合，“老來學‘皮匠’”勢必不再是一個令人感慨的貶義詞，其新意將顯而易見。

      人生本是浪裏行船，只要不是讓學生或孩子“被迫”亦或屈從，比“朝三暮四”更荒唐的是“一錘定音”！

                                                                                    匆匆於2022年7月2日13時1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