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秉君：美軍高層及專家：從俄烏戰爭反思美軍建設與發展_風聞

美軍高層及專家：從俄烏戰爭反思美軍建設與發展

原創 曉華哥 華語智庫 2022-06-30 08:00 發表於北京

作者：徐秉君（華語智庫高級研究員、新華社瞭望智庫軍事觀察員、學術Plus觀察員）

最近，美國六個軍種的領導人在國會紛紛要求增加明年預算，其中從俄烏戰爭反思教訓和美軍如何建設發展，成為美各軍種高層向國會作證和要求增加預算的重點。從美媒披露的部分有關信息來看，美軍一方面通過俄烏戰爭暴露的問題來反思自己在軍隊建設上的教訓，另一方面藉此向國會爭得更多的預算加強美軍的建設與發展。

一、美國視角下烏克蘭戰爭俄軍暴露的問題

隨着烏克蘭戰爭陷入焦灼和持久戰狀態，五角大樓和國會山的官員格外關注在烏戰中俄軍暴露的問題，並反思美軍應從中吸取哪些教訓。

據美媒報道，五角大樓聯合人工智能中心主任邁克爾·格羅恩中將在分析烏克蘭戰爭的問題時説，俄羅斯對鄰國烏克蘭的持續攻擊揭示了戰爭的演變狀態，為美國提供了可以用來了解其自身防禦態勢的見解。

在新近的一次C4ISRNET會議上，格羅恩説，如果從標準的冷戰視角來看這種情況，“曾經，你會看到巨大的鋼鐵產品和強大的火力。現在，你可以看到精確能力、信息環境的影響。”“在這個信息時代，你可以看到戰爭性質至少在應用方面發生變化的陰影。”格羅恩説。

該報道稱，俄羅斯軍隊雖然裝備精良、專業化程度較高，但由於其自身後勤系統表現差，且烏克蘭軍隊有本土作戰的優勢，以及西方國家不斷向烏克蘭提供武器，使得俄羅斯軍隊舉步維艱。俄羅斯壓制火力落後的對手並迅速佔領關鍵地區的計劃破滅了。

新美國安全中心防務項目高級研究員克里斯·多爾蒂在線上會議上表示，俄羅斯的不足之處在於基本協調能力，即未能將信息共享融入“其作戰概念的核心，及其指揮和控制架構”。他分析説，“俄羅斯人有很多武器。它們性能相當不錯，而且以任何合理的標準衡量，他們在大多數方面都遠遠超過烏克蘭人，但他們沒有正確使用這些能力，因為他們無法相互分享信息。我認為，這是關鍵所在，這是我們研究所應當吸取的教訓。我們必須能夠相互分享信息。”

邁克爾·格羅恩建議美國吸取教訓，收集更多的信息，使美國國防部以及美國在更大的程度上獲得優勢，尤其是在對付一個已知的大規模敵人時，擁有更多的勝算。

二、從烏克蘭戰爭吸取哪些教訓？

烏克蘭戰爭已經三個多月了，雖然這場戰爭仍在繼續，但美國軍方和各軍種高層以及有關專家，從戰爭伊始就一直關注戰場態勢，並根據戰場變化不斷調整對烏克蘭的支援，同時注意從烏克蘭戰爭中吸取教訓。儘管美國軍方還沒有對這場歐洲軍事衝突進行系統總結，但從各軍種和有關專家分析應吸取的教訓來看，還是值得高度關注的。

空軍：“制空權對軍事勝利至關重要”

從烏克蘭衝突的實戰情況來看，奪取制空權仍然是制勝的關鍵。在眾議院聽證會上，當被問及可以從烏克蘭衝突中吸取什麼教訓？以及俄羅斯飛機和裝甲車的嚴重損失是否表明這些平台已經過時？——美空軍部長肯德爾説，這凸顯了“精密”飛機的重要性以及克服地面防空系統的必要性。他強調，“制空權對軍事勝利至關重要。俄羅斯軍方未能獲得制空權是他們面臨困難的主要原因。”

“另一方面，烏克蘭人已經很好地利用了他們的防空系統。他們能夠在威脅面前生存下來，我認為這既説明了烏克蘭人的能力，也説明了俄羅斯人的能力不足。因此，在我們真正仔細研究之前，你可能需要小心從中吸取太多的教訓。”肯德爾斷言。

在烏克蘭衝突中空中力量運用與美國的海灣戰爭、科索沃戰爭、以及阿富汗戰爭有很大不同。肯德爾説，到目前為止，這場衝突“強化了我對空中力量重要性的看法……但空中力量必須足夠成熟，以應對它所面臨的威脅，包括像烏克蘭人正在使用的陸基防空系統”。

美空軍參謀長布朗説，空中優勢不能想當然，一個成功的空軍必須能夠防禦空對空和地對空威脅。

陸軍：“遠程精準火力極其重要”，無人機和“反無人機能力”是關鍵裝備，聯合訓練演習至關重要。

美陸軍參謀長詹姆斯·麥康維爾將軍説，“遠程精確火力極其重要，”他間接提到烏克蘭將戰場情報轉化為對俄軍關鍵指揮官和設備的高影響力打擊的能力。“我們看到了它的價值……擊沉船隻的能力，打擊指揮所的能力。”

從烏克蘭戰場的實戰態勢上看，美國和北約向烏克蘭提供和援助了大量無人機、“標槍”、以及為烏克蘭量身定製的“鳳凰幽靈”等裝備，特別是無人機和“反無人機能力”是關鍵裝備，在戰場上發揮了重要作用。

美陸軍高層認為，聯合訓練演習對達成美國的戰略意圖至關重要，所以美國和北約在向烏克蘭提供重型武器裝備的同時，又在加強對烏克蘭武裝部隊的培訓。據美國防部新聞簡報披露，美國已開始在德國對烏克蘭武裝部隊進行“關鍵系統”的培訓。

但美國不是唯一訓練烏克蘭部隊的國家。新近，加拿大軍人正在歐洲對烏克蘭人進行M777榴彈炮的培訓。英國也在為烏克蘭訓練士兵，學習如何使用120輛英國裝甲車。此外，英國部隊還在波蘭對烏克蘭軍隊進行防空導彈相關培訓。

海軍：莫斯科號的沉沒對美國海軍意味着什麼？

美眾議員喬·考特尼在防禦新聞網站發文稱，“莫斯科號”的沉沒、反艦巡航導彈興起對美國海軍意味着什麼？4月14日，烏克蘭發射兩枚海王星反艦巡航導彈，擊沉俄羅斯黑海艦隊旗艦莫斯科號，再次震驚世界。

這場災難發出警告，美國海軍和國會在面臨為其 21 世紀艦隊作出長期支出決定時必須考慮：如果像“海王星”這樣的相對低成本的短程導彈可以摧毀作為俄羅斯海軍最大的戰艦之一，美國如何確保海軍艦隊不會遭受同樣的命運？

當考慮到中國反艦導彈技術的複雜性時，這個問題變得更加嚴重。中國擁有反艦導彈，例如 DF21（射程約為 1,000 英里）和 DF26，射程約為 2,500 英里。如果烏克蘭的“海王星”ASCMs輕易顛覆了俄羅斯在黑海的海軍存在，顯然美國海軍和國會必須考慮我們的快速威脅是否也有同樣的能力。

太空軍：大型擴散星座提供的彈性，擴展的架構可以提供“冗餘和能力”，融合應用凸顯美國商用“星鏈”的軍事化應用。

美國太空部隊太空作戰部副部長大衞·湯普森將軍，在眾議院聽證會上回答從烏克蘭戰爭中吸取關於商業衞星在武裝衝突中的作用和教訓時説，一個教訓是大型擴散星座提供的彈性。湯普森接着説，烏克蘭低地球軌道商業衞星通信所展示的能力，驗證了美國太空部隊使用分佈式體系架構進行天基通信和數據中繼的戰略，“不僅帶來了商業能力，而且絕對是這種擴散的架構，使網絡變得非常難以擊敗，”他補充道，“這是我認為我們正在學習的另一個要素。”

商業衞星介入軍事行動在烏克蘭戰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戰爭初期，烏克蘭主要互聯網提供商GigaTrans的鏈接率曾下降到正常水平的20%以下。但隨着SpaceX為烏輸送大量“星鏈”衞星通信終端，提供高速互聯網服務，從而使烏克蘭戰場的態勢發生了重大變化。

在此前的一次聽證會上，美國太空司令部司令詹姆斯·迪金森的回應證實了這一點。他在聽證會上説，“我們看到的埃隆·馬斯克和Starlink的能力真正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巨型星座或一個增殖的架構在冗餘和能力方面可以提供什麼。”

太空作戰負責人約翰·w·傑伊·雷蒙德表示，烏克蘭戰爭表明“戰爭的性質已經改變……這場戰爭表明太空為防禦者提供信息的價值”，以及商業價值情報能力能夠廣泛地共享信息……並塑造灰色地帶行動方面的價值。

美國在太空領域早已實現了軍用和商用的高度融合。烏克蘭戰爭只不過是對這種融合應用的實戰檢驗。儘管烏克蘭戰爭在美國及北約的支持下仍在激戰，但美軍高層卻已經開始總結這場戰爭的經驗教訓。從美國對商業衞星的軍事化應用實際效果來看，已反映出未來智能化戰爭的一些趨勢。

三、為重建美軍敲響警鐘

值得注意的是，美軍各軍種和有關智庫在從烏克蘭戰爭中吸教訓後，為重建美軍敲響警鐘。

美國退休空軍中將大衞·A·德普圖拉（David A. Deptula） 是米切爾航空航天研究所的院長和空軍學院的高級學者。他幫助策劃了沙漠風暴空中行動，指揮了伊拉克上空的禁飛區行動，並策劃了阿富汗上空的空中行動。日前，他在防務新聞網站撰文質問：“美國軍隊是否走上了與俄羅斯相同的道路？”

該文稱，俄軍未能迅速擊敗一個小得多的敵人，這不僅是戰略上的失敗，而且是對其軍隊的能力、訓練和實力的高估。鑑於當前的威脅，美國領導人需要認真照照鏡子，質疑我們是否正在以一套太小太陳舊的軍事能力走類似的道路。

沒有軍事力量支持的外交將會失敗。從軍事能力和能力的角度來看，美國在這方面已經失去了優勢。普京就其軍隊的兵力結構作出的選擇使他的兵力設計錯誤，為他選擇的戰爭做好了準備。同樣，美國近年來作出的選擇——以及它今天做出的選擇——也不足以應對其競爭對手帶來的挑戰。

這意味着美國在必要時遏制衝突和爭取勝利的能力較弱。因此，美軍各軍種高層藉機向國會要更多的預算，有針對性地解決重建美軍應解決的問題。

空軍需要加快轉型步伐

美空軍部長弗蘭克·肯德爾在4月底敦促國會接受1940億美元的預算請求，專門用於改造現代化空軍和太空軍，以應對來自中國日益增長的挑戰。近日，肯德爾在布魯金斯學會上發言稱，儘管當前俄烏衝突，但對於美國來説，中國對其構成了“遠比俄羅斯更嚴重、更長期的挑戰和威脅”。肯德爾坦言，“在中俄兩個國家中，我更擔憂中國，而不是俄羅斯。”

美空軍正面臨艱難抉擇，必須加快轉型步伐。未來，美空軍將主要落實7項作戰要務，包括確保美國及盟友在太空行動的自由，改進信息蒐集、分析、融合和分發方式，以及識別並跟蹤眾多潛在目標等。肯德爾説，

根據轉型規劃，美空軍從重組核力量，維持現有裝備系統，重點發展“4+1”機型，重組加油機等四個方面加強空軍力量發展。美空軍參謀長布朗表示，美空軍預算將優先保障B-21戰略轟炸機和“哨兵”洲際彈道導彈計劃。為此，空軍戰鬥機型號將從7種削減至4種，2023財年退役戰機數量將超過新戰機採購數量。

烏克蘭戰爭讓美軍高層更加確信“奪取制空權仍然是制勝的關鍵”。因此，加快推進現代化轉型是美空軍的重要決策。隨着預算不斷增加和新財年資金到位，相關作戰平台建設必將快速推進，由此將加快美空軍轉型步伐，勢必對美空中力量建設產生重大影響。

陸軍吸取烏戰教訓改進訓練

美國陸軍高級官員在5月12日的聽證會上告訴眾議院議員，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入侵證明了他們的許多技術現代化優先事項是正確的。並談到美陸軍從俄烏戰爭中應該學到哪些東西。

實際上，美軍在俄烏衝突伊始就在利用烏克蘭戰爭的教訓幫助改進自己的訓練。新近，美陸軍部長克里斯蒂娜·沃爾穆斯在莫哈韋沙漠的訓練中心視察時説，“我認為現在整個陸軍都在關注烏克蘭正在發生的事情並努力吸取教訓。”她説，這些教訓的範圍從俄羅斯的設備和物流問題到通信和互聯網的使用。“俄羅斯和烏克蘭的經驗非常有力地説明了我們軍隊信息領域的重要性。”

該訓練中心指揮官説，訓練的目標是教導進來的旅如何將其戰鬥力的所有要素融合到協同攻擊中。“我們將非常專注於如何與願意破壞基礎設施的對手作戰，因為這就是我們的對手將如何作戰。”因此，“我們必須為城市作戰做好準備”。

克里斯蒂娜説，看到這次訓練也凸顯了美國從烏克蘭戰爭中吸取的其他教訓。

“當我們正在觀察俄羅斯人現在發生的事情時，從現代化的角度思考什麼是正確的，這對我們來説是有益的”。

除了技術和戰略之外，美陸軍參謀長在聽證會上提到了重要的戰術教訓——例如俄羅斯明顯未能在戰術層面有效地整合裝甲和步兵，這使得他們的車輛容易受到標槍和 NLAW 等便攜式反坦克系統的攻擊。

美陸軍高層領導人指出了聯合訓練演習的重要性，這為夥伴國提供了大規模演習的經驗。正是由於美陸軍高層認為聯合訓練演習對達成美國的戰略意圖至關重要，所以美國和北約在向烏克蘭提供重型武器裝備的同時，又在加強對烏克蘭武裝部隊的培訓。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及北約的培訓目標。美國防部稱，對烏克蘭部隊的訓練一直是烏克蘭防守首都基輔，以及他們在頓巴斯戰鬥的“關鍵”，並稱訓練能夠幫助烏克蘭“從一支蘇聯式的軍隊轉變為一支更加靈活和致命的軍隊”。

美國國防部發言人柯比則説，培訓工作為美國近期的安全援助計劃提供了直接支持，“旨在幫助烏克蘭贏得他們今天的戰鬥併為明天建立力量”。

海軍既要強大又要能生存

“莫斯科號”沉沒的後果是多方面的。首先，這對烏克蘭來説是戰略上的成功——將俄羅斯最致命的軍艦從戰爭中撤出，並迫使剩餘的艦隊撤退到離海岸更遠的地方。其次，該艦的沉沒是俄羅斯總統普京無法迴避的政治問題。

美國海軍一直在大力研究反制措施，例如遠程雷達以及綜合防空和導彈防禦系統，這兩者都被納入新艦艇建造中。海軍還對其潛艇艦隊的貢獻表示了信心，海軍還為潛艇建造提供了更高的預算，並計劃延長舊洛杉磯級潛艇的壽命。

拜登總統提議的海軍預算反映了考慮這一戰略挑戰的必要性。一方面，280億美元的海軍造船需求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另一方面，拜登還尋求退役一些在現代反艦導彈構成威脅之前的遺留水面艦艇。可這一決定遭到了齊聲抗議，但事實仍然存在：每艘駛入危險海域的美國船隻都必須構成相關威脅並適合戰鬥。

在鉅額預算的刺激下，美海軍作戰部長吉爾戴近期提出龐大的擴軍計劃。他表示，美國海軍未來將由513艘主力艦艇組成，其中有人作戰艦艇363艘、無人艦艇150艘。有人作戰艦艇包括12艘航母、9艘兩棲攻擊艦、60艘導彈驅逐艦、20艘大型船塢登陸艦、30艘小型兩棲船塢登陸艦、13艘瀕海戰鬥艦、100艘支援艦艇、70艘攻擊核潛艇、12艘戰略核潛艇等。

美國海軍的2023 財年請求要求建造9 艘新艦。未來，美海軍或將以擴軍計劃為牽引，持續增加軍艦數量，加速推進裝備建設，進一步提升美海軍的實戰能力。

“莫斯科號”的沉沒也給美海軍敲了警鐘，烏克蘭向世界展示的教訓是國會應該注意的一個教訓：美國不僅需要投資建設一支強大的海軍，還需要建設一支能夠生存的海軍。隨着國會開始制定 2023 財年國防授權法案，美國必須誠實地審視自己為與對手交戰而部署的平台，在現代海戰中是否具有相關性和生存能力。

太空部隊必須轉型以實現其目標

在4月份舉行的太空研討會上，美國空軍部長弗蘭克·肯德爾闡述了他將太空部隊“轉變”為“偉大的保護者”的願景，以及在空中、陸地和海洋領域開展所有其他地面行動的“關鍵推動者”。

美軍認為，中國和俄羅斯等國家一直在努力快速發展、部署和展示可能使美國的太空事業面臨風險的軍事能力。因此，美國需要改變方法。這就是為什麼肯德爾強調，必須將太空部隊轉變為一支全面的武裝部隊，能夠增強威懾力，為美國太空司令部實現太空優勢。

5月17日，在參議院撥款國防小組委員會就 2023 財年預算要求作證時，太空司令部司令約翰·雷蒙德説，當前國家安全衞星系統中的衞星“數量很少，而且它們的防禦能力也不是很強。”他告訴立法者，太空部隊對旨在提供更大彈性抵禦對手攻擊的新太空系統的投資將在 2027 年開始顯示結果。

雷蒙德解釋道，從 23 財年開始，太空部隊的首要“重心”將轉向更具彈性的在軌姿態，為各種任務開發無數新的衞星星座，以填充大多數可用的地球軌道——低地球軌道 (LEO) 、中地球軌道 (MEO)、地球同步軌道 (GEO) 和兩極上的高橢圓軌道 (HEO)。

五角大樓負責太空政策的副助理國防部長的前特別助理克里斯托弗·斯通撰文指出：太空部隊的創建是為了一個重要的國家安全目的：提供實現太空優勢的手段。雖然所有軍種都需要支持這項任務，但令人耳目一新的是，空軍部長明確要求太空軍不僅要成為聯合部隊的“關鍵推動者”，還要成為“偉大的保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