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鄭智化,又被禁言了_風聞
视觉志-视觉志官方账号-你陪着我的时候,我没羡慕过任何人2022-07-07 07:47
作者|小飈
來源| 視覺志
在《乘風破浪的姐姐》最新一期節目裏,王心凌組(王心凌、阿嬌、阿sa、張天愛和吳謹言)演唱了一首鄭智化的經典歌曲:《星星點燈》。
結果歌詞被節目方改動。

原歌詞是:“現在的一片天,是骯髒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裏,再也看不見。”

表演時變成了:“現在的一片天,是晴朗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裏,總是看得見。”

原唱歌手鄭智化連夜發微博抗議。
鄭智化的憤怒,把魔改歌詞一事推向熱搜,也讓大家再次關注到這位傳奇歌手。


鄭智化,一個現在年輕人聽起來陌生的名字,在90年代曾紅極一時。


他雙腿殘疾,其貌也不揚,卻用一首首悲愴、有力又直指現實的歌曲影響了一代人。
《星星點燈》就是其中非常有代表性的一首。
它1992年發行,一晃30年過去了。
但是直到今天,看到這樣的歌詞,70後80後的耳邊還能迴響起久違的旋律,看到曾經的青春迷惘。
星星點燈,照亮我的家門,
讓迷失的孩子,找到來時的路。
星星點燈,照亮我的前程。
用一點光,温暖孩子的心。
而節目上,“骯髒”變“晴朗”,星星一直“看得見”。
歌詞看似“正能量”,卻完全變味兒,不僅消減了歌曲本身的力量,也和鄭智化的創作初衷相悖。

據説《星星點燈》是鄭智化在火車上寫成的。
看着車窗外的點點星光,聯想到自己境遇和台灣骯髒的政治環境,鄭智化心生感觸。
他想給自己,也給同樣處在絕望中的人們些許微光與希望。


鄭智化經常一邊旅行,一邊創作
今年鄭智化已經61歲了。
耳順之年的他卻並沒有做到“再無不順耳之事”。他依然有震驚、有遺憾!

甚至他擁有比年輕人更高濃度的憤怒和叛逆。
2016年,他的第一條微博就劍指娛樂圈,引起熱議。
這個年頭只要奶大肯露就叫女神,
上過綜藝節目就叫藝人,
參加個歌唱比賽就叫歌手!
那我今天釘釘子扎到手,
是不是也可以自稱為耶穌?

他身處台灣,卻絲毫不影響對台灣當局的抨擊。
他對台灣的評價是:
這裏的人不講英文,但幫美國看門。
這裏的人不講日文,但認日本祖宗。
這裏的人講中文寫中文,但視中國為敵人。

激進的言論,讓他的Facebook賬號被封,但卻也一句道破台灣亂象。

有媒體形容鄭智化,看起來可愛,其實暗藏“殺機”。
也許他天生就是充滿“危險”的人。
當鄭智化還在孃胎裏時,前面的一個哥哥早早夭折。
於是他一出生就背上了克兄的名號。

後來家中來了一位化緣僧人,賜他“智化”為名,説要用法號壓制他天生的忤逆之氣。
2歲那年,鄭智化高燒三天不退,最終被診斷為小兒麻痹。
疾病讓他的雙腿骨骼變形。
還沒怎麼學會走路,就已經再也不能行走了。
看着同齡孩子可以肆意奔跑玩耍,他卻只能靠爬。
他爬着畫畫,爬着讀書,帶着一顆渴望行走的心,鄭智化就這麼孤獨地爬了5年。


7歲時,他接受了腿部矯形手術。本就殘缺的腿,又多了16處刀疤。
在漫長而痛苦的康復期後,他才終於依靠枴杖行走出了人生的第一步。
那年他9歲,這一步,他期盼了整整一個童年。


雖然身體殘疾,但鄭智化並不軟弱。
在《歌聲傳奇》中鄭智化説:“小時候最拿手的三件事就是追女孩、做生意和打架。”
有同學欺負他,拉扯他的枴杖,讓他摔倒在地。
鄭智化每次都會堅強地站起來,拼命也要和他們打一架。

一次採訪中,鄭智化説,他是殘疾,但不是殘廢。
他從小就練得一手好字,寫得一手好文章,繪畫天賦極高。

學生時代,他的作品總被登在刊物上。
他頭腦靈光,擅長做生意,在學校裏倒賣東西,後來做起了玩具生意,還真就賺得了第一桶金。

坐着輪椅也不耽誤他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有不少女孩愛慕他。
他也有過刻骨銘心的初戀,兩人互相深愛,那段時光,鄭智化一生難忘。
但是女友的家庭嫌棄他是殘疾人,堅決反對。

這對年輕的鄭智化是致命打擊,他想過跳樓,卻擔心死相難看。
想過買安眠藥,卻湊不齊買藥的錢。
在他寫了11封遺書後,想法有了改變:

“要把自己解決掉是隨時都可以發生的事情,去死就是認輸。”
“與其渾渾噩噩的死,不如好好活出一番天地。”

如果不是深受殘疾之苦,鄭智化不會對社會有這樣深刻的思考。
鄭智化曾在微博上寫過這樣的話:
“我如果腳沒有小兒麻痹,我應該不會寫歌,不會畫畫,不會寫毛筆字,更不會當一個歌手或藝術家。”

“7歲以前,我幾乎都是靠爬行移動身體,爬行的姿勢是趴着,雙腿走路是站着,天生註定我看東西的角度和其他人不一樣。長期觀察別人的結果,養成了比較敏鋭的觀察力。”
鄭智化早年間做過職員,也成為過最頂尖的廣告人。
但是在眾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他毅然決定轉行,成為了一名歌手。

有人説,是鄭智化的出現,讓流行音樂有了對現實社會思考。
1988年,27歲的鄭智化發行了第一張個人專輯《老幺的故事》。

當時的台灣流行樂壇,幾乎全是情歌。而他這張專輯卻聚焦了台灣礦難。
1984年,台灣地區發生的三大礦難,都集中在台灣新北市的九份附近。
在1992年出版的《智化的傳奇》一書中,鄭智化寫道:
“我不是礦工的兒子,我也不住在九份,但是對九份有一種特殊的情感。第一次知道九份,是從報上報道的海山、煤山兩次大礦災開始……自恃是知識分子的良知,我決定為這塊悲劇的土地做點事,雖然我不知道該做什麼?”

他曾去九份礦區居住,看到了礦難背後人性麻木:
“挖土碳啊!不是死在坑裏,就是死在牀上,有什麼好可憐的?命哦……”
他也看到都市與家鄉之間發人深省的矛盾。
僅僅兩句歌詞,就寫出了新一代和老一代,不同的選擇,卻有着相同的宿命。
“家鄉的人被礦坑淹沒,失去了生命;
都市的人被慾望淹沒,卻失去了靈魂。”
鄭智化的歌裏有太多真實的故事。
《墮落天使》是鄭智化寫給一位底層悲苦女性的歌。

鄭智化曾在麪攤兒上,遇到一個濃妝豔抹、提着一隻斷了跟的高跟鞋、滿口粗話的年輕女人,吃完麪,女子就走進了對面的風月場所。
沒想到兩年後,鄭智化又遇到了她,而這時候,女人已經沒了濃妝,懷裏還抱着一個吃奶的孩子,盤下了這個麪攤兒。
相處中,他得知女人本出身望族,卻不顧父母的反對,十六七歲便跟着男友私奔到台北,男友重病,女人不惜從事色情行業,賺錢、治病、養家。
鄭智化為這個重情重義的墮落天使着迷。
直到有一天,他再路過攤鋪時,已經是一片狼藉。
店鋪被拆,人也從此消失。
有人説女人走了,也有人説她自殺了……
只留下了鄭智化的歌:
“在嗚咽的巷道尋,
也尋不回你初次的淚水,
就把靈魂裝入空虛的口袋
走向另一個陌生。”

鄭智化在內地大火,是因為《水手》。
1992年,央視舉辦晚會,慶祝巴塞羅那奧運代表團的輝煌戰績。

這場晚會規模空前,邀請了兩岸三地的歌手。
其中就有台灣歌手鄭智化,只是當時他在內地還毫無名氣。
他帶來自己的新歌《水手》,主辦方在看過歌詞後,打算換歌,鄭智化拒絕了。
彩排時,他依然演唱《水手》。

那是鄭智化第一次到北京演出,周圍都是大學生觀眾,按照現場導演安排,他們會在表演結束時鼓掌和歡呼。
結果鄭智化唱完《水手》後,空氣凝滯了,觀眾沒有任何反應。
他以為自己根本不受內地觀眾的歡迎。
十秒鐘後,觀眾席上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後全場沸騰。

苦澀的沙
吹痛臉龐的感覺
像父親的責罵 母親的哭泣
永遠難忘記
這個拄着雙枴的年輕人,帶着一股執拗和倔強,把每句歌詞都唱到了大家的心坎上。
導演跑過來道歉:這首歌一定要唱!所有責任他扛!
第二天正式演出。看完鄭智化演唱的鄧亞萍,把奪冠的球拍送給他,並請他對所有人講話。這些均非出自事先安排。


多年以後,鄭智化依然充滿感慨:
“我那時候才真的瞭解,原來我寫的音樂其實影響是蠻巨大的。我在做的並不是一件小事情,而是一件大事情。”
誰能想到,這首唱遍全國、乘風波浪的《水手》是鄭智化坐在浴缸裏寫下的。


總是一副弱不禁風孬種的樣子
總是幻想海洋的盡頭有另一個世界
總是以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兒
每一句都是鄭智化內心的寫照。
浴缸裏寫出《水手》,
拄着雙枴也能踏浪!
這樣的鄭智化卻在1999年退出歌壇。
他結婚生子,寫作畫畫,有了一番新天地。

但是歌壇一直有他的傳説。
他勇於反抗,兼懷同情,保持憤怒又充滿關懷。
當你不願被這個世界改變,又無法改變這個世界時,當你艱苦憤懣又無人訴説時,聽一聽那首激昂的《水手》吧。
旋律響起,他好像在堅定地對你説:
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問,
為什麼。
監製:視覺志
編輯:小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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