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局】約翰遜，“遊戲結束了！”_風聞

約翰遜辭職了。

昔日帶領英國脱歐的這位“英國特朗普”，在經歷“派對門”醜聞、保守黨選舉失利、包庇“鹹豬手”副黨首後，最終在數十名內閣官員“辭職潮”的壓力下，宣佈辭去保守黨黨首一職。

7月7日，唐寧街10號首相官邸，約翰遜的辭職演講顯得心有不甘。他説，“在面對國內外經濟形勢越發艱難的重要時刻，更換政府是輕率的”，自己是在議會“羣體本能”的驅使下“不得不離開”。但約翰遜還將留任首相，直到保守黨選出新黨首。

當地時間7月7日，約翰遜在唐寧街10號首相官邸門前發表辭職演講後離開。圖源：新華社

一

約翰遜的“退位”之路，大概分這麼幾步走：

第一步是去年的“派對門”醜聞。疫情期間，英國民眾需遵守社交距離限令，但首相約翰遜卻違規在首相府舉辦派對，被倫敦警察局開了罰單。這使他成為英國史上首位在職期間違反法律的首相。

英國“派對門”調查報告曝光首相疫情期間違規聚會照片。圖源：外媒

這事給約翰遜帶來了不小壓力，反對黨和保守黨內部都有人要求他辭職。雖然一個月前，約翰遜在保守黨對他進行的“不信任投票”中涉險過關，得以留任保守黨黨首和英國首相職位，但本黨內有四成議員給他投了不信任票。

第二步是保守黨議會選舉失利。“聚會門”醜聞陰雲未散，保守黨已接連在5月地方選舉、6月議會下院補選中遇挫。保守黨時任主席奧利弗·道登引咎辭職，黨內要求約翰遜下台的呼聲進一步高漲。

第三步，是副黨鞭克里斯托弗·平徹的性騷擾醜聞。這位被約翰遜親自任命的黨內高官，醉酒後猥褻兩名男子，還被曝出多次性騷擾男議員。要知道，“黨鞭”的職責就是維護黨內紀律，而約翰遜明知平徹品行不端，還讓他擔任副黨鞭，真是用人失察。

英國《金融時報》説，“英國以外的人可能會對針對首相看似微不足道的指控感到困惑，但一系列事件顯示出他對規則和真相的肆意漠視。”

7月5日下午，約翰遜為“用人不當”道歉，但為時已晚。5日以來，衞生大臣賈維德和財政大臣裏蘇納克打響辭職第一槍，之後超過50位內閣官員辭職。本來約翰遜還強硬表態説自己不會辭職，將“繼續戰鬥”，但事態發展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期。

“遊戲結束了”——《泰晤士報》頭版用了這麼個標題。

《泰晤士報》頭版評論文章：遊戲結束

北京外國語大學英國研究中心副教授徐瑞珂告訴島妹，保守黨非常在乎領袖品質，約翰遜在性侵醜聞上包庇副黨鞭，涉及個人品質問題，私德有虧。再加上此前約翰遜因“派對門”遭遇不信任投票，醜聞疊加、官員辭職、政府無法正常運轉，他已失去了服眾的領導力。

徐瑞珂説，約翰遜原本有留任的可能，只是機會渺茫。他可以行使首相權力，下令提前大選（英國議會2024年舉行下次大選），以此“洗牌”，但提前大選必須經女王同意，這將使女王捲入爭議，有損其權威和公眾形象。

不論如何，一旦執政黨被曝出醜聞、打上不可信任標籤，失去民心在所難免。比如上世紀60年代，時任英國戰爭大臣普羅富莫原本前途大好，但陷入婚外情，且婚外情對象的情人還是蘇聯間諜。普羅富莫向下議院撒謊，最終紙包不住火，普羅富莫辭職。一個月後，時任首相麥克米倫也因這樁醜聞辭職。一年內，工黨在全國大選中擊敗保守黨。

如今，德不配位的約翰遜別無選擇。

二

“如果説有哪個時刻英國需要一位有能力且值得信賴的領導人，那就是現在。”7月7日，《金融時報》在題為《約翰遜必須下台》的社評中寫道。

也有分析認為，逼約翰遜退位是保守黨“棄車保帥”的一着。只有將英國經濟政治的糟糕狀態算到約翰遜一人身上，除掉“負資產”，保守黨才有可能挽回近段時間的負面形象，鞏固其執政地位。

眼下英國通脹高企，英鎊下跌，經濟衰退，民眾生活成本飆升。再過幾個月，取暖季來臨，但俄烏衝突以來，英國率先加入對俄製裁，後續石油天然氣供應可能仍舊無解。去年冬，英國一些百姓響應政府號召“勒緊褲腰帶”，甚至到慈善機構就餐，只為省下家中燃氣費；今年秋冬，若取暖費仍高企而政府無人擔責，只怕民怨沸騰，進一步衝擊保守黨執政地位。

最近保守黨候選人在英國議會下院兩席議員補選中均失利，繼此前英國地方議會選舉慘敗後，保守黨再遭重擊。當時，黨內可被推出“背鍋”的只有2人：首相約翰遜和前財政大臣蘇納克。有這個背景，加上約翰遜長期我行我素、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風，內閣官員潮水般辭職的“眾叛親離”，也就不奇怪了。

從這個意義上説，蘇納克7月5日卸任官職實為一箭雙鵰：既在某種程度上保全自己，又帶動了此次“逼宮”，徹底將約翰遜推到大部分保守黨人的對立面。

當地時間7月6日，約翰遜在議會下院接受質詢，拒絕議員提出的辭職要求。圖源：澎湃影像

約翰遜辭職後，誰將是繼任者？

目前，蘇納克是保守黨內繼任黨魁呼聲較高的人選，英國媒體認為他“賠率低”，不過他應對通脹反應遲緩、個人生活奢侈甚至印度裔身份等，可能削弱問鼎相位的競爭力。英國分析公司YouGov7月6日發佈的民調顯示，現任國防大臣華萊士最有望成為下任保守黨黨魁。

（圖源：YouGov官網）

在此形勢下，保守黨很可能陷入內鬥。

三

約翰遜退位板上釘釘，英國政壇後續會怎樣？面臨的政治、經濟難題，是約翰遜下台就可以解決的嗎？

路透社專欄文章稱，在政府“叛亂鬧劇”背後，隱藏着更深的國家分歧，驅逐約翰遜只會突出矛盾。脱歐後，英國有許多基本問題和爭論沒有解決，政府出台的措施有諸多矛盾之處：英國政府既追求國家干預，又追求自由貿易；談論減税的同時，卻將財政負擔提高到上世紀50年代以來佔GDP的最高份額；一邊主張放鬆金融監管，一邊又伸長權力之手干預企業收購……

英國央行預計，今年底，英國通脹率將達11%，加上高企的能源費用，會對英國實際家庭收入產生近60年來第二大擠壓。約翰遜的後繼者也將面臨包括公共債務、高額能源成本、北愛爾蘭議定書等在內的一系列棘手問題。

約翰遜2019年選舉勝利，很大程度上歸功於他有能力分別説服辯論雙方的人。但他的繼任者將發現，3年過去，英國的發展痼疾更加嚴重、更難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