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在寅的“外交名片”到拜登的“座上賓”，防彈少年團會被尹錫悦政府免除兵役嗎？_風聞

2022年6月14日晚，在是否免除防彈少年團（BTS）成員兵役的爭論聲中，他們在Youtube上通過預先拍攝的視頻宣佈暫停組合活動，專注於個人發展。

這一消息不僅令粉絲意外，也在證券市場投下一枚重型炸彈。一直以來，防彈東家HYBE的前景都因其入伍問題存在極大不確定性。此次該團活動才剛按下暫停鍵，HYBE股價就在一天內暴跌4.8萬韓元，減幅達24.87%，市值蒸發近2萬億韓元，逼得直接負責其音樂製作業務的Big Hit Music不得不更改用詞，稱“BTS將開啓團隊活動與個人活動並行的新篇章”。

如此粉飾太平並沒有止住HYBE的跌幅，反而引發了股民對SM、YG等各大韓娛股的短期拋售潮。

在部分散户對**BTS休團等於“三星電子宣佈不賣半導體”**的吐槽聲中，券商雖然步調一致地下調了公司的目標股價，但調整後，各分析師對HYBE今年營收預期依舊很高——即使BTS暫停組合活動，2022年HYBE的銷售額仍將創韓國娛樂企業之最，同比實現46%的增長，有望達到1.8220萬億韓元。

因此，當我們冷靜地審視此次事件，BTS新篇章的開啓除了引發對K-POP產業造星機制畸形的一面進行反****思，或許也揭開了大韓民國偶像與娛樂公司背後政商網絡的一角。

1 橫跨兩任總統的BTS兵役紛爭

“防彈少年團作為韓國歌手首次獲得Billboard Hot 100第一名，書寫了K-Pop的新歷史。”

2020年8月，BTS憑藉英文單曲《Dynamite》為國爭光，上一任韓國總統文在寅對他們的盛讚猶在昨天。

彼時正值Big Hit娛樂上市前夕，公司在招股書的風險提示中特別説明了“防彈少年團本輪合約將在2024年到期”，以及“根據法律規定，超過2年的碩士學位就讀者可延長至29歲入伍，年齡最大的金碩珍入伍時間可延期至2021年底。”

粉絲與外界顯然更關注更早到來的兵役問題，公司也要據此未雨綢繆，最大程度地降低因主要藝人活動空白而可能導致的收益減少風險，之後才能考慮第二次續約談判。

來自時任總統的祝賀是一個信號，朝野兩黨在2020年9月經過一系列非正式協商，最終確定了以“延期”取代“免除”兵役的基調。

3個月後，民主黨議員田溶冀提出的《兵役法》修正案得到通過，流行文化藝術領域的優秀人才可延期至30週歲入伍，因此在文在寅任期的後半程，金碩珍的入伍時間又放寬了一年。

請注意，這個時候執政黨內部親文在寅派與親李在明派對此事的態度也是一致的。

今年2月，韓國政府換屆，朝野兩黨的易位昭示着血雨腥風的開端。

5月正式上台的尹錫悦政府一直對免除兵役案持觀望態度。在敏感的交接過渡期間，HYBE曾在4月首次公開就BTS兵役問題表態，稱**成員多次表示“響應國家號召****”**這一點絲毫沒有改變，但呼籲國會早日下定論。

韓國體育觀光部長官黃熙在5月初離任前公開支持免除BTS兵役，但首爾國税廳在防彈休眠決定後的6月17日對HYBE進行了税務調查，這似乎反映了HYBE尷尬的政治站位，因為如果説男女團一直是韓國文化外交的“名片”，那BTS曾為文在寅政府所用且是分量最重的那個。

得益於與文在寅所在的民主黨素有淵源，SM娛樂旗下藝人如Red Velvet、EXO、Super Junior曾在朝韓、美韓等外交場合與重大體育活動上出盡了風光。

雖然上述團體在文在寅執政前期存在感極強，但從2018年開始，不斷書寫歷史的BTS映入文在寅眼簾，標誌性事件就是2018年5月28日文在寅在推特上向BTS及其粉絲祝賀。

就這樣，憑藉日益擴大的影響力和其音樂對公共議題發聲的天然基礎，BTS在此後成為文在寅政府的“新名片”。去年9月，他們還受文在寅之邀，以“總統特別使節”身份出席第76屆聯合國大會。

2 HYBE近期爭議的B面

公開推辭“防彈之父”名號的製作人方時赫曾在十年前的採訪中揚言“最終打造超越SM、YG、JYP的公司”。

儘管他和與他互相成就的BTS做到了，但這一次的新曲，BTS卻高唱着“不知何時開始，坐擁至高評價，盡是未聞之名，如今只覺沉重”歌詞結束了合宿生活。伴隨着成員的搬出，方時赫的身家在這種真心話中直接腰斬，K-Pop產業的倫理問題也浮出了水面。

BTS隊長RM坦言“我好像成了説Rap的機器，只要説好英文就扮演好我的角色了”，閔玧其也透露“不知道何時起，我不知道該創作怎樣的歌詞，只是機械性地寫歌”。

他們將原因歸於畸形的偶像產業鏈，“K-Pop這個系統本身就妨礙人的成長”。

包括打造BTS的HYBE在內，韓娛四大社和中小型公司都遵循着流水線式的造星模式，在“選拔-訓練-內容製作-市場營銷”管理體系的大框架下，經紀公司將偶像苗子這一原料粗加工為練習生後再進行大量淘汰，出道藝人都是量產品。

投放到市場並打出一定名氣後，能被安排過滿正常商業活動的偶像都是幸運的，如一年3~5張專輯的TWICE，在經紀公司JYP收回投資並利潤最大化的同時，該女團成員的分成也比較可觀。

有名有姓的偶像團體，坐了一兩年冷板凳尚且能吃兩三年青春飯；那些連百科都沒有的韓團成員，老闆跑路組合解散已是幸事，有的直到合同期結束才被吃相難看的經紀公司放走。

沒有時間休息、面對精神壓力、遭受私生飯侵犯隱私……這些是他們對着鏡頭可以説出來的，那鏡頭之外不能吐露的呢？

出道9年來，岌岌無名的BTS一步步成長為超一線男團，最近還成了美國總統拜登的座上賓，但別看BTS這麼受“器重”，他們也只是被文在寅們“白嫖”的工具人，免去BTS兵役提案的重要推手是李在明的政治盟友安珉錫。

很多跡象表明，防彈背後的HYBE與和文在寅形同水火的李在明一度很親近，與李在明關係密切的反而是新近公司IOK，而真正站隊文在寅並因此受益的是韓版鵝廠Kakao！

HYBE女團成員校園霸凌、Seventeen演出沒有準備任何殘疾人座位、BTS某成員與Blackpink某成員的戀愛爆料……集中爆發的諸多事件大多由保守陣營報社曝光，親文在寅、遠李在明的報社也有煽風點火。

頭頂打架，嘍囉遭殃，韓國的娛樂環境遠遠談不上天朗氣清。

雖然這些並非K-Pop音樂本身，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作為上市公司的HYBE可一點也不冤，缺乏風險意識、對成員背調不足、擁有自主權的廠牌沒能與母公司專業的演唱會部門進行充分的溝通、對藝人敏感問題完全不回應的消極態度、大費周章地招待記者……幾乎都是公司自身經營和對外溝通掉了鏈子，再被人借題發揮。

不知血雨腥風將至，反而授人以柄，而這種跡象在它上市前在中國“中彈”就早有體現。

通過親自參與創作的音樂和各大社交平台，BTS出道以來無數次向被稱作“ARMY”的粉絲分享坦誠的想法。這本是好事，只是即使撿了宏大的價值觀也不能飄了，丟了講述音樂故事的初心是大忌。

可惜，就像他們自己説的那樣：“直到《Dynamite》為止，還是覺得一切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但之後從《Butter》《Permission To Dance》開始，我好像不太認識我們的組合了。説怎樣的故事、傳遞怎樣的信息對我們來説意義很重要，但好像沒有了。”

是的，疫情這三年，受公司引導，他們的專輯發行頻率越來越低，主打歌的英語越來越多，身影卻越來越陌生。

他們不僅出現在文在寅的推特中、聯合國的演講台上和華盛頓的白宮裏，還在美國非營利組織舉辦的頒獎禮上“永遠銘記韓美共同經歷的苦難歷史”。

小小提下BTS“中彈”之後的一件事，就能看出其經紀公司並未將中國市場放在心上。

如今的HYBE，在當時未更名前還叫Big Hit娛樂，竟然在其2020財年業務報告書中竟然公然使用不包含我國藏南地區的地圖。

本人發帖指出後，當晚就成了微博娛樂營銷號的“素材”，後經由我國一家媒體的英文報道，韓媒又開始添油加醋，事件以經紀公司用無國境線的世界地圖替代。

3 深研細究K-Pop的政商大逃殺

説回防彈少年團兵役。

複雜的政商關係，嚴峻的上層鬥爭，加上法案制定後尚需長達半年的延期生效，這意味着如果不能在6月底敲定BTS的兵役免除法案，那年末BTS的金碩珍入伍將是大概率事件，這就是HYBE不得不在政權交替期發聲的原因。

公開信息顯示，韓娛四大社的高層都與政界人士存在千絲萬縷的關係。

HYBE的方時赫出身精英家庭，SM娛樂的金英敏是已故總統金大中的侄子，JYP娛樂樸振英的堂叔父樸相千曾任金大中時期的法務部長官。

YG娛樂梁鉉錫的姨夫金榮煥曾是金大中政府的科學技術部長官，不過出身民主黨的他2020年轉投保守陣營的安哲秀，由於安哲秀在大選的緊要關頭倒向尹錫悦，金榮煥也將在今年7月起任忠清北道知事。

某種程度上，這些議員的親戚也算是“繼承者們”，他們自己還算是白手起家，大多以自己做藝人、作曲家攢下來的錢創業，有的直接吃到了金大中政府推行文化立國的紅利，有的則不顯山露水只在關鍵時刻走走“關係”。

以YG娛樂為例，不僅在2010年勾結檢察官壓下2NE1樸春禁藥門，使公司在2011年順利上市，之後還牽扯“金學義X招待事件”，以及搭上了朴槿惠政府和三星集團的順風車。

説是好風憑藉力，但風口上的豬也有掉下來的一天。

2017年主力藝人Bigbang入伍、成員TOP被爆吸麻、2019年李勝利夜店門爆出與公司創始人梁鉉錫和他弟弟都下台……

不僅公司被傳“樓頂種大M”，連帶着正常的偶像團體經營也受到了影響——新男團Treasure在推出前有成員突然跑路，原定出道計劃擱淺。今年也不太平，靈魂人物方藝潭因謀求向製作人轉型中斷了活動。

文在寅上台後對前政府和三星集團進行打擊清算，不過文的敲打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朴槿惠被特赦、李在鎔風光出獄，只有囂張一時的YG娛樂低下了頭扛下苦果。

（YG娛樂和三星集團的親密關係，就是另一個可以細説的故事了。）

近兩年，YG娛樂化妝品和餐飲業務公司相繼停業，與SM攀比“多元化業務”時收購的高爾夫、模特公司也陸續對外出售，還收回了TME、Zepeto的股票投資，也算是默默舔舐着傷口。

就在今年7月1日，公司最大股東梁鉉錫的親弟弟梁珉錫捲土重來，時隔三年多再次回到公司擔任代表理事。

哦，李勝利也就判了一年半。

金鐘鉉、崔雪莉、具荷拉的先後自殺，李勝利案爆發引出的腌臢，暴露了韓國娛樂圈內部不光彩的一面。

各方在BTS兵役上的極限拉扯，也挑動着大眾敏感的公平神經。

如果吃相難看點，硬鑽政策的漏洞，HYBE公司有可能讓成員拖到30週歲的最後一個月再入伍。

總之，韓國藝人就像一塊身不由己的鋰電池，在出道前拼命快充，但在出道後？不好意思，電池是不需要保養的耗材，也壓根兒沒有充電的時間！

**按照經紀公司的設計，這些7年有效期的電池原本是從來播放音樂的。**可惜的是，公司內外越來越多利益訴求者將音樂和不該音樂人蔘與的公共議題掛鈎。

比如ESG。CD不環保，那可以限量發行或者換上最新上市的紙質材料製作的Nemo Album，偏偏嘴上説的是環保綠色碳中和，心裏想的卻是推廣Weverse Albums這個新應用的生意，收割一波下載量還可以放到季度報告書上吹吹逼，美其名曰“防彈少年團的chapter 2宣告開始後，在J-hope的這張專輯中進行了有趣而果敢的嘗試”。

再比如權錢交易。**似乎上層已經打開了一個小口，等待HYBE入套。**國民力量黨議員成一鍾曾在4月表示BTS沒有兵役特例“似乎是法律的漏洞”。6月23日，尹錫悦總統“視國民看法、輿論走向等情況由國會修正法律”的曖昧態度也可能成為變數。

楊菊花和高木女統領的前車之鑑猶在，而前者還在苦苦等待復出，後者已經出書出獄再調養了。

由此可見政治圈的蟲豸還是比韓娛圈的蟲豸好撲騰起來的。

當然也有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反而不好操作，按現有政策去服兵役。

畢竟權力和資本眼裏，經紀公司也不過跪着要飯的。

賞你一年飯吃，你還要站着再掙幾年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