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漢燦爛》，功夫在“暗”_風聞

作者|顧    韓

編輯|李春暉

被一部古裝劇的戰爭場面打動，硬糖君有些始料未及。

四海八荒的大設定看多了，總覺得再恢弘的家國大義，也無非是個戀愛背景板。然而，當硬糖君看到《星漢燦爛》里老縣令鐵汁鑄門、慷慨赴死，居然有些淚目。再到何昭君與幼弟藏於地板之下目睹傅母被殺，鮮血淋漓而下，簡直就是震撼了。

男頻導演的到來，確實讓日漸同質的古裝劇有了不同的味道。再往前推一步，當一個古裝劇找到男頻導演來拍，本就存了引入新的創作思路、工業流程，從而實現作品差異化的野心。

騰訊視頻暑期檔的《星漢燦爛》，就這樣讓觀眾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也就難怪7月5日開播以來，該劇突破爭議，一路走高，連續10天熱度值突破3w，單日播放量最高突破2億，在豆瓣獲得了7.4分。

該劇改編自關心則亂的小説《星漢燦爛，幸甚至哉》，講述了揹負沉重身世的少年將軍凌不疑，與父母長期征戰在外的“留守少女”程少商在無數次考驗中互相治癒、相伴成長、化解家國危機的故事。

乍一看，這和扎堆的古裝劇無甚區別。但一路看下來，硬糖君彷彿同時在追三部戲：家國復仇戲、家庭羣像劇，還有超蘇戀愛。

都是有故事的人

《星漢燦爛》上下兩部，時間跨度既長，涉及的階層與家族也多，“有名有姓有台詞的人物多達98個”。羣像若是拿捏不好，很容易被詬病注水冗長、主線不清。但若操作得當，則意味着“入坑點”充足，正派反派小可愛、愛情親情友情線……必有一款適合你。《星漢燦爛》正是後者。

羣像出色，首先在於多而不亂。即便是身份相似的人物，特徵也足夠鮮明，不會讓觀眾混淆或感覺重複。

硬糖君印象最深的，劇中女性長輩眾多，有不同風格的強勢，也有不同風格的温柔，更有外柔內剛與外強中乾的存在，既符合各自的家世地位，也經得起由其子女性格反推。女主的平輩，亦是文弱、豪爽、驕縱、深沉……各色俱全。

這幾天熱轉出圈的“三姐妹行禮”

因此主角與主線之外，配角照樣出彩，甚至能夠貢獻高光時刻。像是明辨是非、被奉為劇中“嘴替”的萬老太太；慘遭滅門、一夜長大的何昭君；以及出場僅10分鐘，卻賺足觀眾眼淚的驊縣祖孫；這些角色雖然戲份寥寥，卻如此深入人心，也就足見該劇羣像功力之深了。

在此前提下，人物彼此間的羈絆才會令觀眾感覺趣味十足，暖心或揪心。事實上，《星漢燦爛》播出後最先出圈的甚至不是愛情線，而是女主與母親之間的“相愛相殺”，以及程家一羣戲精之間的見招拆招、鬥智鬥勇。

羣像出色的一個外在表現，就是觀眾不一定認識演員，但會對角色產生認知與認同。

《星漢燦爛》的卡司裏有不少年輕演員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如袁慎的扮演者李昀鋭、樓垚的扮演者餘承恩，而當許多網友在討論劇情時，用的還是女主角色的小名“嫋嫋”（哪怕此前根本不知道這個字），也可視為人物塑造成功的一個證明。

精彩的羣像戲是怎麼來的？最基礎的是劇本改編。不僅要合理取捨刪減，還要將保留的人物儘量緊密地拉進主線，製造出步步銜接的感覺。

再往後要看導演的把控。從小學習京劇的導演費振翔在定位人物方面有一套特別的體系——生旦淨末丑。比方説，費振翔給程少商的定義是刀馬旦，因為她愛恨分明，深藏勇氣。

“把人先分清楚，就知道該怎樣幫他們去設計該説的話，該做的事。”費振翔分享。當然，在塑造人物方面，影視有比戲曲更豐富的輔助手段。每個人物的出場戲，拍法與氛圍都是精心設計過的。

此外還有演員的加成。《星漢燦爛》開播早期，曾黎飾演的“虎媽”成為話題擔當，爭議不小。但費振翔告訴硬糖君，曾黎從來沒有認為這個人物“討厭”，“她只是覺得這個人物是該有的自己的範兒。”

還有許娣老師，總製片人李行透露，看劇本的時候，她就預感到程老太太是個不討喜的角色，然後主動去思考怎麼把握好那個度，讓這個角色煩人歸煩人，有時還能讓觀眾看出一絲可愛來。

老演員有老演員的控制力，年輕演員也有自己的努力，李行特別提到，吳磊在這個項目裏對自己是“很狠的”，沒有刻意去追求好看，而是希望儘可能貼合人物，展現出他戰場歸來的風霜，以及多年揹負血海深仇的陰鬱，體型的變化也是有意為之。

類型融合，做到極致

古裝劇經久不衰，很大程度上在於它“造夢”更加徹底，天南地北、江湖廟堂，無處不可去。《星漢燦爛》也充分體現了這一點，家庭線、愛情線、家國線並行穿插，各具氛圍，時常令硬糖君有同時在追三部劇的錯覺。

時至今日，各種類型基本成熟，觀眾閾值不斷提升，誰都知道類型融合是一種應對方式，做到卻並不容易。《星漢燦爛》首先做對的，是在每種類型上都足夠極致：

家庭部分，不止於臆想中的古代大族生活，而是大膽打出了都市家庭劇中常見的“原生家庭”話題。“與其賣力討好那些對你早有成見之人，不如索性對他人期待少些，對自己好些，活得才能更自在。”從預告片到正片，女主這句台詞一下就跨越時空，戳中了缺愛又擰巴的當代青年。

愛情部分，男主凌不疑一心復仇，女主程少商自小缺愛，兩人均傷痕累累，卻又在努力治癒對方，甜虐交織，令這段愛情更加蕩氣迴腸。

值得一提的是，該劇原著小説是一部典型“買股文”，多條感情線、最後才落定。儘管《星漢燦爛》劇版的CP走向已毫無懸念，但三個男生爭相博取女主歡心，以及對外狠辣沉穩的少年將軍為情所困，終究是當今觀眾喜聞樂見的橋段。

更加特別的是家國部分，《星漢燦爛》花了大量筆墨刻畫戰亂頻繁的時代特徵，戰爭戲十分真實，極具感染力。

許多爆款似乎都在告訴大家，偶像劇只要CP戲裏戲外有誠意，觀眾會對其他部分放寬要求。**《星漢燦爛》的做法不是最常見的，可想而知也不是性價比最高的。**然而從結果看，主創終究是賭對了。驊縣部分過後，該劇的熱度與口碑出現了一個明顯的提升。網友評論中也紛紛表示，get到亂世這一設定後，更加理解了許多人物的困境與抉擇。

如果説愛情戲的成功關鍵在於演員之間的張力，家庭線、家國線的“有效探索”，則實打實地體現出主創的功力與思考。

除了戰爭戲夠寫實，“宅逗”戲夠喜感，某些部分，**如開篇所言的何家滅門，還借用了懸疑驚悚片的手法，十足驚豔。**而這背後其實並沒有標準化的方法論。“我沒有認為一個劇要只鎖在一個風格，是故事就會有喜怒哀樂……看着程少商一腳喜，一腳悲，她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費振翔説。

在他看來，只要對故事與人物有足夠的感情，就能夠跟着感覺走，找到最適合的表達。相比之下，如何讓這些元素合理地融合在一起，將故事講得更好看，才是劇情片的難度所在。

為此，劇組在開拍前進行了長達三個月的劇本圍讀，通過現場反應不斷優化劇本，留下最具感染力的部分。“你會明確感受到這段戲讀出來，大家真覺得好笑或真覺得感人。”李行回憶道。

李行透露，平台數據顯示，《星漢燦爛》的完播率很高。“所以儘管剛開播的時候，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但我們在劇情上是很容易讓人跟着看下去的。”而這正是因為，從前期劇本到後期剪輯，他們不斷在剔掉那些“自己都覺得食之無味的東西”。

減法美學的突圍

事實上，《星漢燦爛》在質感上已經與常見的古裝劇有所差異——色調偏冷，場景偏素，很不少女心。但硬糖君認為，與其説這是男頻導演的慣性，不如説是創作理念上的碰撞：古裝劇——女頻IP改編，又面向女性市場，究竟應當以唯美、CP為先，還是一切為了故事與人物服務？

如若多瞭解一點《星漢燦爛》，會發現這種質感與整個故事的基調是契合的。

“對於古裝劇的製作，怎麼才叫精良，大家有一些思維定式。就是拍得有多‘美’，或者構圖有多講究……古裝劇就是要男帥女美，沒有別的。我看到過特別多這種言論。”但在製片人李行看來，《星漢燦爛》還是希望能做到外在形式服務於整體設定，絕不要喧賓奪主。

比方説，劇中但凡是不需要端坐的正式場面，都會根據人物關係設計談話時的動線，以及鏡頭的配合，讓畫面更有動感。

還有聲場上的巧思、光影的設計。在費振翔看來，打面光、把人臉照亮很簡單，但並不是他想要的，他還是希望像電影一樣做出層次、做出專業。國劇相較美劇，其實大家在工藝、設備上並無太大差距，只在於願不願意，或者是否有空間去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願不願意在於從業者的態度，有無空間則在於支持者的態度。而《星漢燦爛》這種級別的項目，支持不僅來自於片方，更是平台自制項目。**騰訊視頻作為頭部平台，擁有全齡向的用户羣體，古裝劇一直是平台常年儲備、穩定輸出的品類之一。在助力古裝劇創新方面，騰訊視頻的決心也有目共睹，支持選題的推陳出新、另闢蹊徑，主創的迭代，以及探索價值觀如何更好地聯結現實，觸及年輕觀眾。

“為什麼大家喜歡看古裝劇？”李行分享了近期的思考，並不僅僅因為古裝劇是專屬於中國的類型劇，還在於文化沉澱的傳承。從古代到近現代，中國社會發生過許多翻天覆地的變化，中華文化、國人的戲劇基因卻未曾中斷過，自然也不會在此時萎縮。

《星漢燦爛》雖不足以宣告古裝劇全面突破瓶頸，其創新探索的思路卻是值得肯定的，當得一句：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