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是否可以保留?_風聞
水军都督-2022-07-21 16:40
制度是否可以保留**?**
制度主義與民主
凱倫·格林伯格
2022年7月17日
《Tomdispatch》
早在眾議院特別委員會1月6日的調查開始之前,人們對傳統的美國製衡制度的信任就已經陷入了聲名狼藉的狀態,這種制度是防止行政部門(或者最近是最高法院)濫用權力的可靠保障。拜登的總統權力受到國內局勢的束縛,國會無法採取行動,最高法院似乎越來越像一個專制的管理機構,這些都讓美國的“民主”看起來確實很嚴峻。
現在,這些聽證會為這個國家(以及司法部)提供了一個可能是開始恢復那種曾經是民主運作基礎的治理的最後機會。然而,在這個時刻試圖獲得問責的背後,潛伏着一種令人深感不安的趨勢——也就是説,對法制化華盛頓的忠誠(即使在法律之外)使永遠逃避問責成為美國政治生活的一個關鍵部分。
到目前為止,1月6日的聽證會引發了一系列的關注。隨着每次電視會議的播出,有關唐納德·特朗普和工作人員行為的新證據浮出水面,其中包括前總統與極右翼的關係過於緊密,他知道2021 1月6日接近國會大廈的人羣攜帶武器且危險。因此,那些觀看的人也瞭解了篡改證人的行為,以及白宮律師和其他人在試圖限制這位前總統與1月6日暴徒的接觸方面所付出的努力。總的來説,許多美國人(雖然不是很多共和黨人)已經瞭解到,1月6日是特朗普否定2020年總統選舉結果的更大努力的一部分,無論是事實還是法律。
除了記錄所發生的事情和指責之外,這些聽證會中還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即,他們暴露了華盛頓制度主義者之間日益增長的矛盾,他們的首要忠誠是他們所服務或正在服務的機構和部門,以及這些機構的預期目的或使命。如果那些曾經在美國和白宮任職的人不能為他們濫用職權和違法行為承擔責任,那麼所有這些都將使美國離它仍然聲稱的民主更加遙遠。
越過虛假制度主義的懸崖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們旨在確保問責制的政府民主制度的機制一直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不是毀滅的話。誰能忘記——多年來我在TomDispatch寫過一篇文章——政府官員們在9/11襲擊之後,是如何帶領我們進入全球反恐戰爭的,他們找到了無數的方法來逃避或削弱法院和國會的制衡?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成功地逃脱了所有的罪責。舉個突出的例子:喬治·w·布什政府的高級官員謊稱伊拉克獨裁者薩達姆·侯賽因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這是他們在2003年攻擊伊拉克的主要藉口。
根據寶貴的戰爭成本項目,在2001年入侵阿富汗一年半之後,布什政府的高級官員把國家帶入了伊拉克戰爭,這場戰爭導致4500多名美國軍人和幾乎同樣多的美國軍事承包商犧牲。將近200名記者和救援人員也將在這場衝突中喪生,更不用説數十萬伊拉克人了。
“**戰爭成本項目”**估計,這些官員發動的反恐戰爭最終將耗資近8萬億美元。此外,他們的行為給法治造成了無法計算的代價,因為他們破壞了個人自由,嘲弄了人權。畢竟,在那屆政府的最高官員的監督下,秘密修改了法律,使中央情報局“黑獄”的酷刑合法化,同時監禁了包括美國人在內的個人,他們在古巴關塔那摩灣建立的監獄裏沒有律師,沒有正當程序,也沒有法庭,這個系統明顯遠離了當時被稱為美國司法的體系。
2009年巴拉克•奧巴馬入主白宮時,他的政府既沒能糾正路線,也沒能懲罰任何施暴者或獄警,以及那些給他們開綠燈的人。正如總統當時所説,他選擇“向前看,而不是向後看”。他甚至拒絕對布什政府的政策制定者和律師的不當行為進行調查,這些人把我們變成了一個酷刑的國家,同時秘密地大規模實施未經授權的監視政策,保持關塔那摩的開放,並未能結束美國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災難性的存在。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奧巴馬在解釋他為什麼沒有曝光那些中情局的秘密網站或者之前的許多其他網站時,指出了尊重製度主義的重要性。他認為,至關重要的是,該機構能夠繼續以調查可能阻礙的方式運作。“我工作的一部分,”總統解釋説,“就是確保,例如在中情局,你們有非常有才能的人,他們正在非常努力地保護美國人民的安全。我不希望他們突然覺得自己必須把所有時間都花在提心吊膽和律師事務上。”
這是今天威脅我們的制度主義版本出現有毒違約的早期跡象。
在特朗普執政期間,特別檢察官羅伯特·穆勒關於2016年總統選舉的報告沒有起訴這位前總統。穆勒的任務是調查俄羅斯對選舉的潛在干預,以及在這方面可能與特朗普的合作。儘管有證據,穆勒最終還是放棄了以妨礙司法罪起訴總統,他引用了1973年水門事件時期司法部一份模糊不清的備忘錄(2000年再次確認)。備忘錄認為,這樣做會分散總統的注意力,使他無法處理辦公室的緊急事務。“一個被起訴的總統仍然試圖擔任首席執行官的場面令人難以置信,”備忘錄説,穆勒顯然在談到唐納德·特朗普和即將到來的2020年大選時仍然感到困惑。
然後是未能調查伴隨該國最初處理新冠肺炎大流行的體制問題。對於最初階段出現的否認主義,從來沒有一點責任感,也沒有任何試圖記錄當時的錯誤。2021 6月,參議員鮑勃·梅內德斯(新澤西州民主黨人)和蘇珊·柯林斯(緬因州共和黨人)呼籲成立“一個獨立的9·11式委員會”,以瞭解公眾在大流行初期是如何受到特朗普政府的如此保護的,並討論應該從中吸取哪些教訓以應對未來的大流行。參議員戴安·范斯坦(D-CA)在參議院提出了這樣一種方法,但後來不了了之,沒有下文。
這種問責和指責的敍事可能會暴露“我們公共衞生系統的脆弱性,併為我們作為一個國家如何更好地保護美國人民提供指導。”但是沒有這樣的運氣。制度主義者佔了上風,這些法案仍在國會休眠。
在這些年中,對自我檢查和機構改革的持續厭惡已經使問責的概念徹底消失,同時使這個國家沒有準備和保護,不僅在未來的流行病面前,而且在直接針對我們的民主的權力濫用面前。到目前為止,尤其是唐納德·特朗普,他對民主的攻擊沒有付出任何代價,1月6日的委員會已經非常清楚地表明瞭這一點。
制度學派和問責制
1月6日的聽證會只突顯了司法部長梅里克·加蘭德在起訴唐納德·特朗普或他的任何高級官員時的沉默。正如前代理總檢察長尼爾·卡蒂亞爾所寫的那樣,“我們沒有看到這樣的調查的跡象。通常,在犯罪發生17個月後,人們會期望看到一些調查的跡象。”然而,司法部(DOJ)的退伍軍人繼續證明他們的信念,即該機構和司法部長加蘭德將應對這種情況。
哈佛大學法學教授、前司法部官員傑克·戈德史密斯最近要求讀者對司法部長必須處理的艱難決定表示同情。戈德史密斯寫道,加蘭“可能面臨利益衝突”。他接着補充説,加蘭德不僅必須確信自己有足夠的證據在聯邦法院定罪,還必須捫心自問“起訴特朗普是否符合國家利益”戈德史密斯確實認識到,不起訴可能會發出一個信息,即總統,甚至唐納德·特朗普,“實際上凌駕於法律之上”然而,在這篇文章的結尾,他仍然懇求大家信任司法部長的決策。
戈德史密斯並不是唯一一個將對該機構的信任置於追究高級官員責任的極端必要性之上的人。奧巴馬的司法部長埃裏克·霍爾德在司法部工作了10年,他最終也加入了類似的行列。“我是一個制度主義學派,”他在面對全國時告訴瑪格麗特·布倫南,表明他是該部門值得信賴的僕人。“我最初的想法不是出於擔心這會造成多大的分歧而起訴這位前總統。但根據我們所瞭解的情況,我認為他可能必須承擔責任。”僅僅兩週後,他也回心轉意,表示“我們應該相信”加蘭,以及未來對特朗普及其政府高層成員提起公訴的前景。
事實上,這種對制度主義的擁護,遠遠不是榮譽的標誌,而是司法部和整個國家脖子上的一個沉重的負擔。在威廉·巴爾擔任特朗普的司法部長期間,該部門的資深人士和職業官員緩解了那些擔心他會加劇司法部進一步政治化的人的擔憂。正如國務院資深官員哈里·利特曼在美國國家公共電台上向美國民眾保證的那樣,“那永遠不會是比爾·巴爾。他是一個制度主義學派。他了解司法部的重要價值。他的正直。他的地位。他是沒人諂媚。”
事實證明,直到特朗普總統任期的最後一刻,巴爾一直是一個制度主義者,他致力於扭曲這個定義,以滿足自己的需求。回溯到上世紀90年代初,他在白宮的無數次任職,將他的制度主義形式轉變為對總統的忠誠,而不是任何形式的問責。在特別檢察官穆勒的報告公佈之前,巴爾就提供了自己的説法,與報告的發現相反。正如他告訴美國國家公共電台的:
在仔細審查報告中概述的事實和法律理論後……副檢察長和我得出的結論是,特別檢察官提出的證據不足以證明總統犯有妨礙司法罪。”
儘管穆勒作證時,他的結論並非如此。
這種對制度主義的吶喊,也已經成為後特朗普時代政治舞台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延伸到美國執政原則的本質。例如,反對擴大最高法院的制度主義者認為,這樣的舉動將構成“嚴重違反規範”,並最終“破壞民主制度”,“削弱(最高法院的)獨立性和合法性”,至少拜登在2021年委託撰寫的一份關於最高法院可能改革的報告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甚至在最高法院做出了廢除墮胎權和擴大持槍權的災難性裁決之後,作為一個完美的制度主義者,拜登總統表示,擴大法院“不是他想做的事情”,似乎我們制度的傳統比公平、代表多數人甚至正義本身更重要。
類似地,拜登也表現出不願挑戰國會的熱情,例如,拒絕在結束參議院的冗長辯論時帶頭。今年早些時候,他終於(但沒有成功)支持從阻撓議事中分離出來,以試圖通過一項投票權法案,最近又支持通過一項墮胎權法案。但他那遲來的、不温不火的話語充其量不過是一種姿態,完全沒有作用。
1月6日的聽證會會改變局面嗎?
對1月6日進行調查的眾議院特別委員會直接向相當多的觀眾(主要是民主黨人和無黨派人士)提出了自己的觀點——2000萬觀眾觀看了晚間聽證會的開幕,1300萬觀眾觀看了前白宮幕僚長馬克·梅多斯的助手卡西迪·哈欽森的日間證詞,哈欽森吸引了迄今為止最多的日間觀眾參加聽證會,遠遠超過了當時收視率最高的有線電視新聞節目。請記住,這些觀眾當然是今年11月的潛在選民。
除了公眾,司法部也是這些聽證會的目標受眾。正如國會女議員兼委員會副主席利茲·切尼所言,“司法部不必等待委員會提交刑事案件。可能會有不止一個犯罪嫌疑人。”
還有另一個目標受眾:美國曆史,以及我們的制度有一天可以恢復公正性的可能性。聽證會本身傳遞出一種希望,即儘管美國民主和華盛頓制度在本世紀遭遇了災難性的失敗,但仍然有能力保護我們,加強問責機制。
國會議員亞當·希夫是這個特別委員會的成員,他是這樣總結這件事的:
“四年來,司法部採取的立場是,你不能起訴在任總統。如果司法部現在採取的立場是,你不能調查或起訴前總統,那麼,總統就凌駕於法律之上。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想法,創始人永遠不會同意。”
鑑於華盛頓這些年依賴於對制度的忠誠,而不是對民主的忠誠,難怪美國人的民意調查顯示,對這些制度的信任正在減弱。最近的一項蓋洛普民意調查典型地“標誌着對聯邦政府三大部門——最高法院(25%)、總統(23%)和國會——的信心再創新低”,這一數字僅為令人沮喪的7%。
問題是:復興問責制,將其作為治理的寶貴元素,能否幫助重建這些機構並信任它們?還是説,在不久的將來,我們會走向一個更加嚴峻的美國?
1月6日的聽證會提供了一種希望,問責制可能會取代制度主義。恢復民主(以及美國人民對我們民主的信心)應該是後特朗普時代未來的必要條件。無論我們的機構可能有什麼優點,它們的真正價值只有在對它們創立時所維護的民主原則負責的情況下才能持久。
作者是****TomDispatch的常客,福特漢姆法律國家安全中心主任
**原文標題是:**Can the System Be Sa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