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 6天后,這5部電影咱得悄悄看_風聞
第一导演-第一导演官方账号-导演社群2022-07-22 08:13
採訪、撰文/法蘭西膠片
還有6天,FIRST影展開幕。
前陣子,我們**第一導演(ID:diyidy)**做了14部入圍劇情長片的前瞻,其實,FIRST還有一個性價比很強的觀影選擇。
就是先把紀錄長片全給它看掉。
常去FIRST的影迷都懂,我們總能在紀錄長片裏看到超越劇情長片的另類、生猛、壯碩和刺痛。
畢竟,紀錄長片在FIRST只有一個榮譽推介。每一部入圍的長片,都沒別的選擇——它唯有直奔最佳而去。
今年雖然只入圍了五部,破近年數據之低,但依然做到部部獨當一面,甚至把它們縫合起來,能拼出個奇幻中國。
你能看到的是:
“病患”的青年對這個世界的最樸素的反抗;踩着帶貨商業大潮直湧而上後的自毀與自省;來自美國的籃球暗黑教材在中國南方鄉鎮的飛昇與困頓;在上海的郊外尋找失落的魂魄;以及,去一個被人類遺忘的漆黑村落,彷彿身處世界之外。
我們特此採訪了閃雀映畫聯合創辦人、本屆紀錄片初審評委之一莊一敏,身為紀錄片導演、製片人,她從直觀審片體驗和行業觀察上對五部入圍紀錄片做了綜述。
本文7000字,閲讀大約需花10分鐘。用這10分鐘,閃送你一片生機盎然的樂土。

01
《廢物故事》
是loser,還是rapper,越喪越想反抗
第一導演:咱們就從片單上第一個聊吧,就是《廢物故事》。
**莊一敏:**簡單來説,它是跟着主人公的命運發生的,一個戲劇驅動的故事。
海報上你看到那個胖子就是主人公,他在小鎮上,相當於社會邊緣的一個loser,讓人覺得就像廢物一樣的人。
但是,不管跟父母還是學校,或者是跟社會發生的那種不被認可,他都在與之抗爭,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和表達去處理他生活中的這些事情。
我們初審3個人都還蠻喜歡這個故事,敍事流暢,節奏乾脆,拍得非常真實,導演想表達的東西也非常清晰,他也有參與到影片的拍攝,它其實,是一部直接電影。海報上站在主人公旁邊的,就是導演。

**第一導演:**搓澡的那是導演?鄭儀飛?
**莊一敏:**對,他想讓觀眾意識到導演在觀察拍攝對象,海報上那一幕也是蠻有趣的,就從電影里扣出來一個劇照做成海報了。
**第一導演:**是不是戲劇化的部分已經很接近一部劇情電影的感覺?
**莊一敏:**有一些。
**第一導演:**那它最終是一個普世的東西嗎?
**莊一敏:**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説的是universal value這個方面,我覺得,從某一個方面,雖然它是以直接電影的方式去做的,但是它又通過這個人物去觀察了主人公所處的城市、環境和他周圍的關係。
這麼説吧,我看到了這樣一部片子,看到這樣一個人,反差感特別大。“他”就是社會,如果他不拍這樣一個片子,我不會知道這個人。
可能他從小就生了一個病,才胖了起來,然後在他的生長環境一直受到壓迫,慢慢被邊緣化了。住的房子有點凌亂,不被學校認可,也不被周圍鄰居待見,他的家庭背景也很底層,父親可能是幹保安的,他也有畏懼、自卑的時候。
但他確實又有表達的慾望,他其實是個rapper,不但有自己的抖音賬號,還去參加了類似説唱綜藝的選秀,雖然沒被選上。
他有時候又非常有趣,半夜三更,路上碰見一個大媽收廢品,能跟她聊半天,你又會覺得他其實也不是那麼幼稚。
**第一導演:**有沒有講到因為某些外部原因導致他形成這個狀態?
**莊一敏:**片子裏沒有説得很清楚,但我認為你觀看的時候,可能會能猜到是什麼原因,我不能劇透那麼多。
雖然説主角的反抗不是那麼直接,但他不管是跟教育、家庭、社會,跟我們的體系去做鬥爭,哪怕微小到跟一個古建築的保安的衝突,甚至他因為一個共同犯罪,一個莫須有的名目,被法院傳喚,對他來講形成了對抗。
這個人物對我來説,是很鮮活,栩栩如生的。

《廢物故事》劇照
02
《義烏闖客》
生猛,癲狂,魔幻,現實
**第一導演:**一聽片名,就覺得全是衝突。
**莊一敏:**這部片子是我比較喜歡的,非常當下。
**第一導演:**聊聊聊。
**莊一敏:**在我看來《義烏闖客》和《廢物故事》應該是最容易抵達觀眾的兩個片子,它讓我想起FIRST有一年有部叫《虛你人生》的電影,英文名叫《慾望共和國》,講網紅搞直播的。
因為《義烏闖客》講得就是抖音,在義烏那邊帶貨的抖音網紅,他們在商業大潮裏,挖空心思賣貨、帶貨,要命地搞變現,最後根本沒法現,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
**第一導演:**那這個戲劇性更好看了。
**莊一敏:**它一直有故事,不是這個狗血,就是那邊發生點什麼事,節奏很快,能量很強,而且人物選得挺好,非常抓人,它會一直吸引你看下去。
比如他開始怎麼得到大老闆的認可,然後哐哐開始搞,再然後過了一陣子又發現不行了,他心裏過不去,產生了一個道德標尺,內心充滿了掙扎,他發現自己想紅並不是為了割韭菜,而是想搞藝術,他想做周星馳,由此又陷入了矛盾。
在他又不願意幹這又不願意幹那的時候,投資他的老闆只好走了,撤資。我給你搞了幾個月,你現在又不搞了。
其實他自己也有很大的生存壓力,他有女兒,但等過年了他都沒有回家與親人團聚,他也沒什麼朋友,就在義烏飄着,租房子,經常搬家。

《義烏闖客》劇照
**第一導演:**有沒有展現一整套過山車一樣的商業奇觀。
**莊一敏:**有,這其實做得挺好的。
**第一導演:**有沒有同時滲入對這種奇觀的隱憂?
**莊一敏:**有的,有一個例子,就是有一個大媽,這個人物不算是主要人物,算是次要人物吧,但把她放進去,剛好cover你問我的這個點。
這個大媽可能有50、60了,天天直播賣貨,有一天她賣一個鋼絲呲花一樣的東西,你可以把它甩起來,搞得像煙花,在抖音上視覺上比較好看。
可能網友就買了很多,它就爆單了,人紅了。紅了以後呢,才一兩天,就被管制了,因為她賣的那是危險品。
那你也可以看到這個大媽身上的一些變化,她很辛苦地在那直播,什麼也不懂,也不知道什麼安全,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她只知道我怎麼搞流量,怎麼變現掙錢。
這些網紅們就是守在義烏的KPI。
**第一導演:**換成主角身上,他有自省力嗎?
**莊一敏:**有自省,不想割韭菜就算是他的自省。
**第一導演:**你覺得像《義務闖客》和《廢物故事》,有可能改編成劇情電影嗎?
**莊一敏:**我覺得這兩部紀錄片呈現給我們的東西就很生猛,很“raw”這樣子,用紀錄片來表達就已經很合適很好了,如果你把它拍成劇情片,我倒不知道它有沒有讓你覺得奇怪的。
我當時看到《義烏闖客》的時候,就覺得,我的天哪,這片子真好,就是看了以後,很多場景一直念念不忘。

03
《野球》
中國生態的奇觀,一個異鄉客的沉淪
**第一導演:前兩年FIRST有個體育類爆款《棒!少年》,這次這部《野球》**又打上籃球了,兩者有可比性嗎?
莊一敏:《野球》跟《棒!少年》是很不一樣的故事,《棒!少年》是邊緣少年的成長,《野球》不是,它講的是一個美國黑人運動員李本森不再打CBA之後,來到東莞、佛山這一帶的小鎮,那裏有一些鄉紳小老闆啥的,他們喜歡搞籃球比賽,李本森就在那繼續打球。
**第一導演:**等一下,他是一個在籃球領域裏大家都知道的人物嗎?我是對他一無所知。
**莊一敏:**我諮詢過我先生,他是做體育圈的,他就説籃球圈的記者會知道李本森,但要不是專門跑籃球的,可能也不知道這個人,他沒有破圈。
電影裏也沒有關於他以前在美國蹲監獄的前史,直接上來,就已經是他在中國鄉鎮打球了。
其實對所有人來説,《野球》最搶眼的,是你肯定不知道在佛山、東莞這種城市的鄉下、鄉鎮裏,有人在搞那種比賽,並且有很多觀眾,熱火朝天的。然後竟然還有這麼一個黑人在這打球,誰能知道土豪老闆們還好這一口。

《野球》劇照
**第一導演:**電影有把他和中國人的相處模式做成一條線嗎?
**莊一敏:**有,他打完一場球,一定要跟那些中國大老闆要錢嘛。人家也要預定他去打球,需要打交道,所以他語言肯定是不通的。
其實,我覺得《野球》這個導演為什麼能拍李本森這個人物,很可能是因為要給他做翻譯,導演是個翻譯角色,順帶手把片子拍了,有可能是這樣。
電影裏有一點點的部分,你能看出來導演在拍的時候,是跟他在互動,李本森問導演,“你能幫我跟他説一下”,“你跟我上這個車”,你能猜測導演是李本森身邊的一個工作人員,也就是翻譯。
**第一導演:**那我好奇在於,如果是工作關係,導演他能拍到這個人物的一些“隱秘的角落”嗎?
**莊一敏:**有的,比如説李本森有時候放被人鴿子嘛,收不到錢,或者是他打輸了,拿到的錢越來越少,開始變得憤怒或者是怎麼樣的,大吵大鬧,崩潰,還有他在違法邊緣的狀態,都有。
當然了,也有他特別開心的時候,在那數錢。你會發現,哦,原來他打一場比賽能拿這麼多錢呢!

《野球》劇照
**第一導演:**這片最後不會落在中國夢上了吧?在中國鄉鎮找到自信啥的,賊勵志。
莊一敏:沒有,我覺得沒有,它有的是娛樂性。如果它要是那種特別主旋律的,很直白地勵志,我們不一定會覺得那麼適合選進來。
**第一導演:**那這個人物的終極困惑是什麼呢?或者説,電影落點是一種地域上的困境?
**莊一敏:**我這麼説吧,李本森這個人在中國的鄉村打這些業餘籃球賽,不僅僅是比賽的部分,不僅僅他的足跡遍佈了國內那麼多的鄉鎮,還有就是他這個人不管是跟當地人,還是跟老闆們,或者跟他身邊的人,都有發生矛盾或者是被欺騙的這種情況。
李本森最終是回到了美國,還挺慘的,跟老婆也離婚了。他就像一個切片,讓我們瞭解,在中國城鄉的地方也有這樣的人際關係,比較城鄉的這種氛圍。
**第一導演:**所以這個人物最大的障礙,還是自己。
**莊一敏:**你説的這個點蠻有趣的,但我覺得導演沒有探討那麼深,這個人物肯定是有天賦,也有巨大的性格缺陷,頂尖的運動員,是你要很自律的嘛,他這個反正做得不是很好。所以他不管是NBA還是CBA……
**第一導演:**到哪都歇菜了。
**莊一敏:**對,都沒輪到他,最終只能去打野球,比較真實的一個人。

04
《靈與島》
上海,我還能見到你嗎?
**第一導演:剛才聊了三部劇情向的紀錄片,可以説都是“爽片向”的,但每年入圍的紀錄片裏都會有一些詭異的,異類的,或者説先鋒實驗的作品,這個《靈與島》**一看故事簡介,就覺得是了。
**莊一敏:**它算是比較實驗,比較先鋒。當然也算是直接電影。
**第一導演:**大致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背景呢?
**莊一敏:**怎麼説呢,就是在上海偏遠的郊區,導演跟他的女朋友開着車,説要去找一個陰森森的地方,同時在網上直播,這就開啓了這個故事。影片一開頭就是手機錄屏,就是他們怎麼導航到那裏去,終於找到了那個地方。
然後就開始回溯,原來這個地方在過去90年代是一個遊樂場。電影裏有兩波人,一波是曾經生活在這裏的人,因為是遊樂場,所以當時有管理人員,有工人,有居住在那附近的人,這波人的回憶,回憶這裏在以前的上海是什麼樣的。
當時這個遊樂場有一點奇怪,就是幾個埃及法老像,有點像你去大英博物館還是去埃及,可能看到那種金字塔法老的雕塑。

《靈與島》劇照
**第一導演:**賈樟柯的《世界》,甯浩的《瘋狂的外星人》。
**莊一敏:**只是這個地方是被廢棄的,有點像一棟廢棄的大樓,除了幾個神像雕塑還在,它沒有別的。
我接着説,另外一波人是藝術家,這裏叫先豐村,以前叫先鋒村,一些藝術家還在裏面搞創作,什麼作家啊畫家啊,聊着聊着就聊到大概在2000年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兒在這裏不小心失足跌倒了,就死了,藝術家們被警察詢問,他們覺得這裏有一些鬼魂的存在。
導演就問一個當地居民,説你有沒有在這見到鬼,那個人就説,我媽媽在這裏見到過鬼,穿着白色的衣服……然後導演就翻他自己拍的素材,突然發現裏面有一團白白的東西,這是什麼東西,白天不是沒有嗎?現在怎麼有了?不行,我得去現場看一看是不是有鬼,就開始去找。
順着這個回憶,電影就變得很神秘主義。

《靈與島》劇照
**第一導演:**這個神秘性是導演自然捕捉到的,還是説有意設置的?
莊一敏:我覺得是導演利用他自己的敍事和拍攝手法制造的,他的影像是那種很晃又很黑的,有很強的互動性,然後又有一點意識流的樣子。
**第一導演:**有點晦澀?
**莊一敏:**可以説導演在實驗電影方面的探索的比重是比較大的,他自己本身也是電影裏很重要的一個角色,他在穿這個故事,包括他用自己聲音去推這些情節。他最終是想説,這片廢墟還是有靈魂的。
**第一導演:**嚴謹地説,他是不是又走到了紀錄片去定義的某種創作邊界?
莊一敏:對,你不能説人家不是紀錄片,因為現在隨着紀錄片的發展,這種形態也是可以的。當年其實也有一部很受爭議的紀錄片,你肯定看過,叫《殺戮演繹》。
**第一導演:**是。
**莊一敏:**但是《殺戮演繹》雖然是導演讓他們去幹了那些事情,但是是通過他們的反應,就是他們在表演的時候,記錄並且探究他們的情緒和反應,用來控訴他們曾經的惡行。
《靈與島》也有這種控制,但又不是這樣一個立意,它肯定不是常規的紀錄片,它如果不是投FIRST影展,投別的影展,就不好説了,FIRST是有這個土壤去放這樣的片子。

**第一導演:**那我問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就是這部電影的形態,和當前的上海的某種情緒,它們之間是有碰撞的嗎?
**莊一敏:**我覺得他拍這個片子的時候應該沒想到今天的上海變成這樣。
**第一導演:**那肯定的,但今天已然成為這樣了。
**莊一敏:**有一點,緊密貼合倒沒有,是有一點點。
**第一導演:**他是要否定一些事情嗎?
**莊一敏:**倒不是要否定,我覺得導演的核心,不是要否定這個樂園,他可能還是在探索所謂的靈魂。聽起來有一點扯,但確實這個片子就是這樣,就這5部紀錄長片來説,《靈與島》肯定是最實驗的。
**第一導演:**我瞭解了,他不是在做比喻句,他真的是想通過影像去探究一種原理。
**莊一敏:**對,我覺得你説的很對。他自己在簡介裏也有寫到,有點半虛構半紀錄的。
**第一導演:**其實他投到劇情長片裏也可以去審。
**莊一敏:**有可能。只是我們初審評委看完,沒有對他這個是否能投紀錄片這個點上再討論什麼。
**第一導演:**對於這片最後一個問題,它最終是孤獨的嗎?
**莊一敏:**孤獨,更多的是疏離。因為這些人對這個地方是不願意去回憶的,可能也沒有什麼好感——這個地方,肯定是大家都不想再去折騰什麼了。
挺怪的地方,搞不好,不是什麼風水寶地。
05
《黑漆》
真·隱入塵煙,什麼都看不見
第一導演:最後一部,《黑漆》,從海報上感覺也跟《靈與島》很像,它也是一座“孤島”是吧?
**莊一敏:**電影裏展現的地方就是湖南永州的黑漆村,它本來叫“黑溪”,溪水的“溪”,但當地話念着念着就變成了黑漆。
你通過電影裏的人的故事和他們過去的回憶,聯繫當下他們的生活狀態,就能感覺到這是一個不為人知的閉塞的村莊。
你就會想,這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這種地方呢?

**第一導演:**從什麼地方觀察這些“絕跡”的特徵?
**莊一敏:**有一些所謂的歷史遺留,過去的一些政治革命運動的痕跡。加上她父親有一點點回憶,帶到了過去的一點東西。《黑漆》嘛,就是漆黑。
**第一導演:**有沒有一些形態上的東西?
**莊一敏:**這部電影的作者性也蠻強的,也有一點實驗,節奏挺慢,另外也可以算是私影像,因為這村子就是他父母曾經生活的地方。
導演還有想表達個人的一些哲學思考,比如探索生死、輪迴,但不是很明顯,比如説她過世的家人,還有現在活在那的家人,他們是怎麼在那生活的,怎麼回憶過去的。
當然影片還展示了很多鄉土生活的影像,很緩慢的節奏,和之前四部電影差別非常大。

《黑漆》劇照
**第一導演:**基本都是固定長鏡頭?
**莊一敏:**也不是,比方説,地上有一隻雞或者一坨草,她就一直懟在那拍。如果她要展示漆黑,鏡頭就有點晃,但比《靈與島》穩很多,視覺上黑乎乎的,有些場景可能是在黑暗中找一條路或開個門,就是有一點這樣的氛圍。
它的受眾一定是特別垂直的,就是如果真的有人喜歡這種片子,就一定會專門來看。它一定不能成為針對大眾的創作。
其實選這部片子,並不是它的社會性,而是被這種作者性,對一個村子的描述打動了。
**第一導演:**一種對未知的束手無策的沮喪。
**莊一敏:**對,是的。其實我還想説,雖然《黑漆》沒有直白地直指什麼東西,但是這個地方的生態已經讓你覺得是一個縮影,那有很多的底層、許多分層的東西是導演想説的,但她不是要拿到明面上來説,它需要我們慢慢去推敲出來,這種思考,也是這片子會被選中的原因。

《黑漆》劇照
06
初審工作總結
第一年做評審,被“抓了壯丁”
**第一導演:**這次是怎麼收到組委會邀請的?
莊一敏:也許我應該這麼跟你介紹,我是張僑勇導演的製片人,我們在北京也共同創立了一個工作室,FIRST也有邀請張僑勇導演來做一些相關的工作,但他人現在不在國內,因為疫情的關係,國際旅行不太可能。
其實去年我們有一個短片是有去到FIRST,所以和他們接觸還蠻多的。
**第一導演:**所以就順道把你邀請過來了。
**莊一敏:**是的。我以前沒做過節展審片的工作,這是第一次。
**第一導演:**這次審片的節奏是什麼樣的?
**莊一敏:**其實我今年除了做紀錄長片單元的初審評委,還幫他們做了紀錄片實驗室的初審和終審評委,所以我估計近兩三個月都在看他們的紀錄片,就是從長片開始看,看完了,再看很多創投的案子。

**第一導演:**這工作量很大呀。
**莊一敏:**對,初審的部分,第一次開會是4月20號,然後開始看片,看完再開會,總共三場會,最後一次是在5月19號,討論完,給出評分再分輪次進行幾輪投票。
**第一導演:**挺緊張的,一個整月,要看完82部,有的紀錄片一下子給你來三四個小時。
**莊一敏:**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沒有那麼大的量,也就60多部,後來慢慢追加投稿,最後到了82部,有點超出了預期。
雖然説有點辛苦,但是還是挺興奮,挺激動的,因為我很想知道現在大家都在拍什麼。
**第一導演:**對這82部紀錄長片的整體上有個什麼樣的觀感?
**莊一敏:**從拍攝所在地説的話,哪裏都有,有一線城市、二三線城市、城鎮、城鄉結合部,還有那種很偏遠的地方。不僅有人拍西藏,還有人拍南極,有人拍全世界的旅行,有的人拍不為人知的村莊。
説題材的話也是各式各樣,什麼都有。有拍關於殘障人士的,也有拍關於婦女生存狀態的,有關注社會議題的,比如説養老送終的問題,自然環保的問題。
然後就是體育題材,另外關於疫情方面的也有,不管是那種講在疫情下人們的這種生活狀態,還是他們也覺得有一些荒謬的現實,等等,都有。可能就是做得太糙、不太好,實在選不進去。
當然還有很多年輕人,拍家人,爺爺奶奶等等,拍朋友、同學、同事什麼的,這些都比較容易獲得拍攝許可。
**第一導演:**就是私影仍然佔據一大部分比重。
**莊一敏:**對,如果你要一個百分比的話,拍私影像的人非常多。
我還想講的是,就是關於這些創作者都是誰。其實創作者也很廣的,有藝術家,來做一些跨界嘗試的。有非常成熟的劇情片導演,當然還有比較成熟一點的紀錄片的電影人。
他們中也很有很多在校的學生,零零後出生的年輕人,他們開始拿起攝影機去開始觀察他們周圍的這些人和事。
最終我們初審評委從這82部裏面選了12部,最終複審入圍了5部,其實有兩部私影也挺不錯的,探討了親人之間的關係,還有一些歷史問題的影響,但是可惜沒有入圍。總之,有很多的“遺珠”作品我們也同樣很喜歡!沒有選上不代表不好!他們的創作也非常重要,值得被肯定!
這就是電影展,除了保持公平公正,它需要保持選片的多樣性和多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