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和死亡_風聞

文：蔡壘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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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大部分打工人來説，世間有兩件事不可避免，不是死亡和税收，而是死亡和加班，因為他們都沒有資格交税。

馬爸爸曾説加班是打工人的福報，這話引起了眾多打工人的不適，你加班有福報，我們加班就只有惡報。

然而騰訊、阿里、華為等企業的年終獎一被曝光，螞蟻金服臨門一腳前的全樓狂歡一上熱搜，那晚上10點的燈火通明頓時也變得温暖起來，大家紛紛表示如果吃一頓馬爸爸的粑粑就給一個億，能吃到他破產。

大家能接受錢少不996，也能接受錢多自願996，就是不能接受錢少996。

可錢多錢少是個相對詞，你覺得已經很少了，但總有人的要求會低到你無法理解，你以為自己不可替代，但就是這麼低要求的人也能替代你。於是你很痛苦，上不被高級996接受，下不得不被低級996卷。這可能是當代年輕人痛苦的根源，以為上了大學學了一身本事，出來後才發現大家學的都是同一身本事，那就是混日子。

你以為老闆不知道你上班時間在摸魚？老闆有100種方法監控你，他不戳穿你是因為你也假裝不知道他在違反勞動法。

對多數人而言，職場就是一個大型的表演現場，有個小朋友問我，説一家公司有前途但很新，另一家公司沒前途但很穩，選哪個？

我説選給錢多的那個。

反正你去到哪裏都是表演，誰給的演出費貴你就去哪裏演，它讓你加班你就做自己的副業，反正做副業是給自己幹，回了家你也得幹，在公司好歹還能帶薪幹。

當然這個世上還有少數人，他們努力工作是真的能創造極大的社會價值，他們有希望成為下一批站在塔尖的人，他們應當努力工作，他們的努力工作純粹是為了自己而不是老闆。但多數人之於社會的意義就跟遊戲裏的菜鳥一樣，是在自己玩遊戲的同時順便給氪金玩家們提供遊戲體驗的。如果你接受了這個多數人的設定，你就會只想讓自己菜得舒服點，比如拿到平均工資的同時可以不加班。

可世界永遠不會這麼簡單，如果你可以拿到平均工資還能不加班，別人為什麼拿不到平均工資，以及別人加班為什麼還趕不上你？如果趕上了你，你又怎麼能拿得到平均工資，否則“平均”二字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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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是相對的，我剛畢業的時候單休，拿1000多塊錢的工資，我也不覺得有問題，因為到處都是單休，到處都是1000多塊的工資，我們同一批的畢業生都只能吃得起公司門口的砂鍋。但如果到處都已經是三休，那麼連雙休都成了問題本身。

在這個社會上，普通人只要不拼命奔跑，就得接受落後於平均的狀態。不會有一種社會，是可以讓每個人都處於平均或平均以上的，這有點侮辱數學家們的智商了。

所以要麼你天生就夠強，要麼你就得卷贏別人。

當然你説就不可以大家都不卷嗎？讓老闆們捲起來！

可以，人類社會本質上就是一羣人聯合起來對付另一羣人，卷自己不好，卷別人很好。可現在沒人願意當老闆了，怎麼卷？什麼時候老闆多了，勞動者才值錢，這是市場鐵律。

可……可勞動法不是還規定了不可以加班嗎？我來唸念勞動法的規定，勞動法説，每日工作時間不得超過8小時，平均每週的工作時間不得超過44小時，你算一下時長，連大小周都是合法的，我們雙休都沒實現呢。同時在保障勞動者身體健康的前提下，每日可最多延長3小時，但每月最多不超過36小時，我們按一個月20多個工作日計算，每天最多可以有約10個小時的工作時間，早上9點半上班的話，是可以大約晚上7點到7點半下班的，只要老闆給加班工資。

這個程度對很多人來説已經算捲了，我再説個更殘酷的事實，就算更卷，勞動法往往也無可奈何，因為法律都是滯後的，法律修得再全，也沒有人的辦法全，企業有100種方法避開這些規定。

比如工作多到做不完，究竟是公司變相讓你加班，還是你的能力不足無法勝任呢？你會説公司變相讓你加班，但公司説我們不允許加班哦，因為就是有天才可以在工作時間做完啊，你氣不氣？要麼乖乖自己抽時間做完要麼就收拾包袱，讓出坑位給下一個願意乖乖抽時間的人。

你大罵他們是工賊，可人家説自己笨鳥先飛，對公司業務不熟悉，下班後熟悉熟悉業務，自行做點老闆沒佈置的任務，以便更快融入公司環境，這也不被你允許，你也太霸道了吧？黃教主看到你都得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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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件事的本質是什麼？本質是你在社會上的排名在哪裏，如果你的排名比較靠後，那麼要麼卷死，要麼低慾望，只有這兩種可能性。

如果你硬要跟那些“勞動者是大爺”的高福利發達國家比，説個扎心的事實，那是因為人家整個國家的綜合競爭力在我們之上許多，我們之於他們，就像非洲小國之於我們一樣，人家的底層在我們平均之上很多很多。但他們的底層一樣不會跟我們比，他們只會跟他們自己那邊的平均比，也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幸福。

雖然但是，如果你願意去他們那裏給普通人開一個50000而不是5000的月薪，你就會發現他們的勞動者一樣捲到不行悶頭加班，跟孫子似的。比如投行就是出了名的卷，誰贊成誰反對？

再退一萬步，老闆還可以連勞動合同都不跟你籤，老闆就開個一人企業，你又談何加班呢？《天道》裏的丁元英讓所有王廟村的村民沒日沒夜地幹還不交社保，因為每個村民都是個體户，跟老闆是合作關係，老闆當然不用交社保，也不用規定工作時間。

有人説，那這樣勞動者還幹嗎？幹啊，總有人幹。幣圈大名鼎鼎的龍頭交易所幣安不就是嗎？員工跟公司都是合作關係，交什麼社保，發什麼法幣，直接發平台幣，工作時間都是任務制，任務完不成是你的問題，我管你幹多久。條件都是提前説好，童叟無欺，什麼法都管不到不是麼？

幣安的平台幣暴漲了幾百上千倍，如果這樣都算違反了勞動法，那員工就得謝謝你違反勞動法讓他們財務自由了。所以怎麼會沒人幹啊？組織形式永遠是自由的，人的辦法是一定比規定要多的。

昨天熱搜上22歲女生因連續四五天加班到凌晨4、5點不幸離世，網友憤怒了，我們是説加班和死亡不可避免，但沒説要加班到死亡啊。

打工人覺醒了，決定要跟老闆剛到底，但迴歸現實，如果你沒有超越別人的能力，又怎麼有談判的籌碼？老闆是可以讓你不加班，但也可以不僱你啊。

昨天又有一個小朋友説，新入職的公司人事好凶，我説你懟回去了沒有？他説我很想懟回去，但我只是剛入職的新人，還在試崗期，話到嘴邊只剩下一個“好的”。

好的，等你有能力了再懟吧。

這才是現實，雖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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