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32：沒有打成的第六次戰役_風聞

老旦聊歷史微信公眾號/知識星球“老旦聊歷史”2 人贊同了該回答一、現代戰爭的第一步（上）1951年4月下旬，第五次戰役第一階段剛剛結束，就在志願軍緊張地部署第二階段進攻時，志願軍副司令員洪學智卻匆忙地離開了朝鮮前線，一路直奔回國。

在如此緊張的時刻調走志願軍的第二副司令員，為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後勤。

在真正開戰之前，國內誰都沒有想到，後勤，這個在解放戰爭中通常擔任着配角的因素，成為制約志願軍戰鬥力最大的枷鎖。

1951年1月，四野後勤部部長周純全在《志願軍供應情況及需解決的問題》中總結了前三次戰役中志願軍後勤上面臨的困難：

一是朝鮮太窮、人少，言語不通。因此，在作戰供應上不能就地取給，不能完全藉助於民。二是我無空軍，而敵空軍又兇，阻礙運輸供應，損失過大。三是作戰地區經過一番拉鋸，敵人也無大批倉庫，雖有時消滅了敵人，收復了地方，也得不到東西補充；就是得到東西，敵機也把它全部毀掉，所以我們又不能靠在戰鬥中繳獲補充自己，用以繼續作戰。因此，困難就大了。美國軍隊腐敗到極點，殘暴到極點。我們艱苦到極點，英勇到極點。前方的生活是白天坐“禁閉”（防空），夜間“罰苦工”（挖工事）。戰士們説：一不想回國，二不想回家，三不想老婆，四也不怕死，就是想一個白饃饃。吃不上熟食，吃不上飯是普遍經常的事了…

除了上述客觀環境造成的困難之外，志願軍的後勤問題，也來源於解放軍長期在國內作戰養成的習慣。

在本土作戰時，由於有着羣眾全心全意的支持，又有着對手源源不斷的物流，導致解放軍已經習慣了以戰養戰，對於後勤的重視程度不高也是情有可原。

志願軍前線後勤指揮部政治部主任張平凱在《三個月來後勤工作幾點體會和今後工作的商榷》中對此總結得非常清晰：

…（我們要）認識後勤與戰爭的關係。過去的戰爭，後勤並不十分重要。沒有醫院可以打游擊戰；沒有大車用毛驢也能解決問題；沒有鐵路用汽車運輸算是進步；沒有庫存彈藥，部隊本身帶的彈藥可以打一仗或數仗；沒有糧食就地可以取給；沒有軍械、油料從敵人手裏可以拿來。總之，過去的後勤工作的好壞與戰爭影響並不大。今天情況變了，沒有醫院上萬傷兵就治療不了；沒有鐵路運輸每天上千噸的消耗，上千裏的路程，毛驢大車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不送糧、不送油鹽部隊就吃不上飯；不送被服、鞋襪部隊就沒有穿；沒有彈藥補充，大炮機槍打兩天就光了；沒有油料，前方的汽車都要丟掉。如果機械化部隊出動了，一天的油料和彈藥消耗，就必須有大批的補充。否則戰爭繼續幾天，人會餓，槍炮打不響，汽車坦克走不了，就會影響戰爭勝利。這就是死人的問題，也就是國家問題。因此，後勤上作的責任是非常重大的。今後的戰爭，後勤是擔負了決定戰爭勝負關係的，任何馬虎草率不負責任，就是對國家對革命犯罪。

在同一份報告中，張平凱提出了對於志願軍未來後勤建設的思路：

要用科學的發展的眼光，去對待今天的後勤工作。戰爭的近代化和科學的進步，後勤工作特別複雜，做後勤工作的人，必須具備科學的腦子從發展去看問題。

思想的轉變，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1950年7月正式成立的東北邊防軍，8月才補上了專門的後勤機構東北軍區後勤部（簡稱“東後”），直到抗美援朝的決定在10月正式下達時，東後的人員缺編率高達54%，而且機構本身十分不健全。

進入朝鮮之後，志願軍很快就發現了後勤落後帶來的巨大問題，並且為此做出巨大努力，儘管前線捷報頻傳，志願軍仍然非常重視不斷地補充後勤人員的力量。在1950年12月，志願軍正式成立了後勤部，專門負責後勤工作的管理和協調。

然而，正如張平凱將軍所説的那樣，現代戰爭的後勤工作已經發展成為一個極度複雜的專門學科，一味的加人加物資無法解決問題，想要做好後勤，必須擁有科學的發展的眼光和能力。

舉個簡單的例子，開戰之前，志願軍的後勤配置仍沿用了國內作戰的思路，彈藥供應以步槍、機槍子彈為主。等真正跟美國人幹起來之後，才發現步槍在朝鮮的作用並不大，反而是在國內戰爭中並不常用的火箭彈、爆破筒、烈性手榴彈、衝鋒槍子彈、反坦克地雷效果很好。

然而，在戰爭初期，沒有一個專門的領導機構去協調和解決這些問題，後勤根本不知道一線戰士到底要什麼，結果後勤部門本來就緊張的運力，運上來的卻是前線並不缺的步槍子彈，真正稀缺的那些彈藥始終補不上來，部隊的戰鬥力自然受到影響。

第三次戰役過後，國內的輪換部隊開始大規模入朝參戰，志願軍後勤的問題越發嚴重了。

4月中旬，志願軍已經擁有16個軍48個師，7個炮兵師，4個高炮師，4個坦克團，9個工兵團，3個鐵道兵師和2個直屬團，總兵力高達95萬人。

兵力、尤其是技術兵種的增加，讓後勤供應的難度呈現幾何倍數上漲，單單依靠東後的能力，已經根本不可能完成供應任務。

第五次戰役策劃期間，更加嚴峻的困難出現在志願軍眼前：由於三八線到三七線的敵佔區曾經被美軍反覆搜刮，當地人民對志願軍也不瞭解，就地籌糧非常困難，形成了300裏的無糧區。彭老總在第五次戰役戰前大會上曾專門説到：“三八線以南300裏無糧區的困難如何克服，是一個大問題。”

第五次戰役中，後勤問題徹底爆發出來：志願軍每日消耗物資量為550噸，而供應能力只能達到這個數字的一半。第五次戰役第二階段中，志願軍更是在突破敵人防線後，因為斷糧而不得不停下二天等待補充。

志願軍徹底被後勤卡住了脖子，後勤能力的加強和改變迫在眉睫。

洪學智這次緊急回國，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

二、現代戰爭的第一步（下）經過一陣有驚無險的車程，一路輕車簡行的洪學智很快回到了北京，受到周總理的親自接見。

洪學智向周總理彙報了前線的戰況，尤其是專門彙報了供應方面存在的問題，他對周總理説：

前三次戰役，部隊都是在挨餓受凍的情況下打敗敵人的，如果供應得好，勝利會更大。現在戰士有三怕：一怕沒飯吃，二怕沒彈藥打，三怕負傷後抬不下來。

當周總理詢問洪學智有什麼辦法時，洪學智向總理彙報了彭老總和他商議後的共同想法，應該成立後方勤務司令部，統管一切後勤事務：

現代戰爭是立體戰爭，在空中、地面、海上，前方、後方同時進行，或交叉進行，戰場範圍廣，情況變化快，人力物力消耗大。現在歐美國家都實行大後勤戰略，50裏以前是前方司令部的事，50裏以後就是後方司令部的事，戰爭不僅在前方打，而且也在後方打…我們只有打贏了這場後方的戰爭，才能更好地保證我們前方戰爭的勝利。後勤要適應這一特點…需要成立後方戰爭的領率機關——後方勤務司令部，以統一指揮後方戰爭的諸兵種聯合作戰，在戰鬥中進行保障，在保障中進行戰爭。

周總理對此大為贊同，當場佈置軍委進行研究。

在返回前線的路上，洪學智心情大好，一方面是因為志願軍的後勤問題有望得到根本性解決，另一方面，作為分管志願軍後勤部的副司令，洪學智雖然工作上盡心盡力，始終還是希望有後勤方面的專業人士能夠接走自己肩上的重擔，讓他能夠繼續當個純粹的軍事幹部。

5月份，軍委的命令正式下達到志願軍司令部：同意成立後方勤務司令部。

還沒等洪學智高興多久，彭老總就召集大家開會，説是要討論一個重要問題。

洪學智一坐下，就聽彭老總説：“軍委發來一個電報，説，後方勤務司令部的司令要由志願軍一個副司令來兼任，現在我們來定一下，誰來兼任這個後勤司令…”

洪學智一聽大事不好：總共就四個副司令，朝鮮人樸一禹就不要提了，鄧華是主管作戰的第一副司令，肯定沒法兼任這個後勤司令；韓先楚這個打仗狂天天都在前方跑，動不動就擼袖子直接參與一線指揮，你讓他來管後勤那也不太可能…洪學智本人呢，從一開始就負責管志願軍後勤，這後勤司令，怕是跑不掉了！

這下好了，洪學智在這個會上好一頓悶氣——推吧又推不掉，兼吧又不甘心。

直到彭老總的急脾氣上來，拍着桌子一頓大吼：“你不幹是吧！你不干我來幹！你來替我當志願軍司令！”洪學智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至此，我軍歷史上第一個後方勤務司令部正式成立，不情不願的洪學智成為了我軍第一位後勤司令員。洪司令員不知道的是，他走出的這一小步，是我軍現代化進程的一大步。

從這一刻起一直到今天，我軍始終狂奔在克服“後勤不足恐懼症”的路上，軍隊的後勤管理直奔世界最領先水平還嫌不夠，後勤部門恨不得上天下地，把補給線打造得如鋼鐵一般結實。如今，即使在最極端的環境中，戰士們也能輕鬆領到自己需要的一切補給。

當然，那個時候的洪學智不會知道這些，他很快就進入角色，開始着力於解決眼前的問題：如何保障好志願軍的百萬大軍的供應？

為了這個艱鉅的任務，洪學智寢食難安，日夜在志願軍各軍、師、團的後勤機構間奔波，不斷獲取志願軍後勤的真實情況，試圖找到一個最佳的方案。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第五次戰役結束後不久，洪學智交出了自己的答卷：分區供應機制。

這個機制的大體思路是：

把整個供應體系分為“戰役”和“戰術”兩個層面；

從鴨綠江到各軍後勤部的區域稱為“戰役後方”，按區域劃分成幾個分區，由志願軍後勤司令部統一管理；

從各軍後勤部到前線之間的區域稱為“戰術後方”，由各軍自己的後勤部管理。

國內的物資，首先由後勤司令部統一經過“戰役後方”送上前線，送到“戰術後方”之後就交給各軍的後勤部接手，由各軍往下分發到每個戰士手上。

這個機制的主要優點有兩個：

一是集中力量辦大事：由後勤司令部集中所有可用力量，負擔起整個戰役後方的籌劃、運輸、防空等等複雜動作，確保最大量的資源能夠運到前方。

二是擅長什麼就幹什麼：能力強、但是不知道一線部隊需求的後勤司令部專職負責“運輸”動作；能力弱、但是更瞭解自家需求的各軍後勤則專門負責“分發”動作。

（後勤是一個極度複雜繁瑣的管理難題，我這裏只是簡單粗略總結，還有許多細節比如供應能力更穩定等等，就不再一一説明了）

在隨後展開的陣地戰中，分區供應機制被證明了非常適應朝鮮戰場的地理、交通、作戰條件，極大幅度地提高了志願軍的後勤供應水平，在戰爭中充分顯示了其科學和優越性。

洪學智，這位非常不情願、卻非常擅長搞後勤的後勤司令，最終成為了我軍後勤管理現代化發展的重要奠基人。

三、第六次戰役在第五次戰役結束之後，志願軍並沒有放棄繼續進行大規模運動戰的思路。

在美軍釋放出談判意向之後，中央告知志願軍，此後的作戰方針為“充分準備持久作戰和爭取和談達到結束戰爭”。據此，彭老總給中央回覆電文如下：

充分準備持久作戰和爭取和談達到結束戰爭的方針是完全必須的。我能掌握和平旗幟，對朝鮮人民、中國人民均有利。

堅持以三八線為界，雙方均過得去，如美國堅持現在佔領區，我即準備八月反擊，在反擊前還須放他前進數十里，使軍事上、政治上於我更有利些。再爭取一兩個或兩三個軍事上較大勝利，將影響所謂聯合國全部的可能分裂，美軍戰鬥意志的必然降低。

從電報中就能看出，彭老總基本上不太相信美軍現在願意停戰，做好了繼續打上一兩次大規模戰役的準備。

主席的思路和彭老總基本類似，就在談判開始前，主席還專門致電彭老總，要求時刻做好準備，防止美軍在談判時突然襲擊：

我第一線各軍，必須準備對付在談判前及談判期內敵軍可能對我來一次大的攻擊，在後方，則舉行大規模的空炸，以期迫我訂立城下之盟。如遇敵軍大舉進攻時，我軍必須大舉反攻，將其打敗。

果然，談判開始之後，美軍談判代表團擺出了蠻不講理的態度，提出了一系列無法接受的荒唐條件，和談進展非常不順。

彭老總對此早有預期，7月24日，彭老總致電主席，建議組織戰役反擊，配合談判：

我再有幾次勝利戰役，打至三八線以南，然後再撤回三八線為界進行和談，按比例逐步撤出在朝外國軍隊，堅持有理有節，經過複雜鬥爭，爭取和平的可能仍然是存在的。…從全局觀點來看，和的好處多，戰亦不怕。…我於八月中爭取完成戰役反擊的準備，如敵不進攻，則至九月舉行。最好是待敵進攻，我則依靠陣地出擊為有利。

主席完全同意彭老總的觀點：

在停戰協定沒有簽訂，戰爭沒有真正停止以前，我軍積極準備九月的攻勢作戰是完全必要的。

於是，彭老總一聲令下，志願軍開始為抗美援朝第六次戰役做準備。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訂，8月17日，志願軍發佈了第六次戰役的初步設想：

志願軍分為兩個梯隊，第一梯隊由19兵團（63、64、65軍），20兵團（67、68軍），以及26、42、47軍組成，負責主攻。

具體作戰思路是：以19兵團切斷鐵原-金化以南的道路，42、47軍和26、67、68軍分別負責殲滅鐵原、金化地區的敵軍，隨後再視情況向前推進。

第二梯隊為後方5個軍，作為志願軍戰略預備隊，視情況投入作戰。

這個戰略部署圖我就不畫了，因為這個部署實際上並沒有真正執行下去。

8月24日，彭德懷在給鄧華、解方的電報説：

17日預備命令，是要把全軍動員起來，積極準備作戰，而非具體部署。

這個電報本身字比較少，容易誤會，彭老總的意思其實是17日只是給大家定個大概方向，讓部隊先動起來，集思廣益，具體的部署後面再細化。

正如彭老總所預期的那樣，命令下達之後，志願軍全體立刻進入備戰狀態，後勤工作、政治動員有條不紊地開展起來，剛剛入朝的20兵團專門組織幹部去9兵團學習，並且早早地把27軍從前線替換下來，爭取在大戰前獲得一點和美軍作戰的經驗。

後方的部隊也開始源源不斷地向朝鮮開進，23兵團又有2個軍進入朝鮮，擔負起修建機場和反特務、反空降的任務；新組建的2個火箭炮團、2個榴彈炮團和1個重榴彈炮團在朝鮮邊境待命；更重要的是，為第六次戰役準備的彈藥已經全部運抵前方。

第六次戰役，一觸即發。

四、沒有打成的一場戰役然而，第六次戰役最終沒有開打。

就在彭老總積極部署第六次戰役的同時，國內同樣在為這次關鍵戰役做着準備和論證工作。

8月10日，周總理邀集代總參謀長聶榮臻、空軍司令員劉亞樓、炮兵司令員陳錫聯、總後勤部部長楊立三等，對第六次戰役部署進行研究，結論是：

1、根據目前朝鮮雨季情況，九月份鐵路、橋樑、公路不一定能完全修好，即使預計的九月份全月糧食能於八月中旬搶過鴨綠江，但不一定都能運過清川江（橋樑全斷）。2、如果糧食不足，彈藥有損（潮濕一部是可能的，前方尚未查清），便決定大打，而空軍又確定不能參加，在敵人又已確定堅守的條件下，恐很難連續作戰二十日至一個月。3、同時，在政治上，九月如仍在繼續談判，我便發動大打，亦不甚有利，如再不能大勝，則影響更不好。4、從種種方面看，我以加緊準備，推遲發動大打為有利。九月談判如破裂，則十月便須準備大打；如敵不進，則九、十兩月可在沿線尋找小戰，不斷給敵以殺傷，至十一月再大打，空軍或有配合的可能。

會議的結論是：此時準備不全，推遲發動戰役較為有利。周總理把結論向主席做了彙報，主席很快同意。

於是，周總理在8月向彭老總髮去一封重要的戰略部署電報，大意如下:

1、你部署第六次戰役的電報我們收到了，但我們當時不確定空軍是不是要11月才能參戰，正在和斯大林討論，現在斯大林回覆了，空軍確實要11月才能參戰，這樣看來，第六次戰役是否現在發起，還需要討論一下。

2、第六次戰役如果能實現殲滅美軍1個師以上的目標，那確實該打，但是現在看來，這個目標不一定能實現。

3、首先是糧食問題，“朝鮮雨季八月底才能結束，清川江、大同江、新成川、富城幾座橋樑尚未修通，清川江以北堆積的糧車最快恐需至八月底才能倒裝完畢，因之，連續作戰一個月的糧食在九月份得不到完全保證。”

4、然後是彈藥問題，目前彈藥雖然已經運到前線，但是一部分被淋濕了，具體情況要查驗後才知道。

5、如此看來，戰役開始之後，我們糧彈儲備只有一月，而後方運輸又未修暢，如果被敵人看穿這點，我軍會非常被動。

6、從談判情況來看，敵人短時間內不會大規模出擊，這就導致“我軍出去必須攻堅，而作戰正面不寬，敵人縱深較強，其彼此策應亦便。我第一線又只能使用八個軍突入，敵人除麟蹄以東外有十六個師旅可供呼應，即使我在戰役開始時，殲敵一部，但突入後迂迴滲透，擴張戰果及推進陣地，則須經過反覆激戰，時間拖長的可能極大，結果對談判可能起不利作用。”

7、“現在我們握有重兵在手，空軍、炮兵逐步加強，敵人在談判中對此不能不有顧慮。設若戰而不勝，反易暴露弱點。”

8、綜上，建議9月先別打了，你看如何？

周總理的電報寫得已經非常清楚，彭老總當然沒有其他意見。

於是，原定9月發起的第六次戰役暫停，志願軍戰略變更為“積極備戰，防敵進攻，準備適當時機反擊，如敵暫不進攻，待10月再決定”。

就這樣，第六次戰役沒有展開，志願軍在陣地戰中渡過了9-10月。

沒想到的是，等彭老總11月翻開記錄一看，陣地戰的這兩個月，效果遠比預想中要好得多，志願軍遠比自己原先想象中還更加適應陣地戰，不僅傷亡可控，而且對敵人的殺傷情況更是遠遠高於預期：“根據九、十月經驗，採取積極防禦方針，敵人消耗很大，敵對我亦甚恐懼”。

10月下旬，彭老總宣佈，第六次戰役計劃取消：

大戰役反擊在無空軍配合情況下暫不進行…十一月甚至今年底（除特別有利情況在外），擬不準備進行全線大反擊戰役。

至此，志願軍算是徹底結束了自己在朝鮮的運動戰歷程。

戰爭的全新形式，正式開始。

老旦點評1、運動戰和陣地戰完全不是一回事，這點從志願軍的調動就能看出來。

在策劃第六次戰役的時候，主席特地發來一封電報，要求打運動戰的時候一定要讓13兵團（38、39、40軍，那時候在後方休整）上陣，後來第六次戰役取消，13兵團就沒有急着上前線了。

這是為啥？因為13兵團是志願軍的王牌——其實也是整個解放軍的王牌——但是這個王牌是運動戰的王牌，打陣地戰大家都得從頭學起，13兵團的優勢就沒有那麼大了。

2、志願軍後勤司令部成立這件事情，重要程度遠遠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這個名字上只有“後勤”的司令部，直接改變了整個志願軍的作戰方式。

在後勤司令部成立之前，志願軍的後勤基本上處於散養狀態，東北軍區後勤部只能管後方，志願軍各軍只能管自己，志願軍的後勤部雖然理論上什麼都管，實際上主要就是做溝通協調的工作。不要説沒有人去統籌管理，恐怕就連志願軍後勤總體到底處於什麼狀態也沒人能夠説得清楚。

在後勤司令部成立之後，洪學智（這位大佬非常適合做後勤）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後勤效率拉高了無數倍，這是表面上能看到的影響。而在背後，有一個很容易被人忽略的隱藏影響是：志願軍終於知道自己的後勤到底是什麼狀態了。

第六次戰役就是這個隱藏影響帶來的結果，這是志願軍第一次在戰前把後勤因素完整地納入了戰略部署考慮，並且準確地得出了“後勤能力無法支持大規模運動戰”這個關鍵結論（事實上第五次戰役後勤能力就跟不上了，但是那個時候志願軍自己並不知道），正確地打消了繼續打運動戰的想法，及時地讓我軍開始練習之前並不熟悉的陣地戰，這最終成為我軍能夠長期堅持抗美援朝戰爭並獲得最後勝利的一個關鍵轉變。

3、空軍、後勤、多兵種配合。。。這些現代戰爭的一個個關鍵名詞，在抗美援朝時第一次真正變成了我軍開始認真研究的課題，當時誰也沒有想到，這支只會打運動戰的人民軍隊，僅僅幾十年之後，變成了這個世界上僅次於美軍的頂級現代化軍隊。

是抗美援朝戰場上這羣最可愛的人，為我們創造了最光明的未來。

89歲抗美援朝老兵楊德盛老人蔘觀解放軍的新裝備：

抗美援朝老兵，86歲的李繼德老人，嘗試現在解放軍的軍糧

（本篇為抗美援朝連載32，未完待續）

首發於微信公眾號“老旦聊歷史”發佈於 2022-07-29 0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