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洛西竄訪台灣,30張圖詳解美國真相_風聞
西方朔-2022-08-03 19:46
翟東昇 08-03 12:42 投訴閲讀數:37萬+01
美帝國的本質是“槓桿”
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的內容是“圖解美國政治經濟”,通過三四十張圖表系統梳理一下美國這個國家的一些重要方面。
圖1第一張圖講的是美國盟友和軍事基地的分佈。美國在世界各地有大量軍事基地,甚至在全球14個國家有各種軍事行動、作戰行動。有些國家跟美國有明確的同盟條約,而有些國家雖然並沒有和美國簽訂正式的同盟條約,但實際上他們有一種深度的默契,在安全、戰略、情報等方面深度合作。
比如以色列跟美國之間就是一種共生關係。有一種説法是,以色列及猶太資本集團控制了美國。我曾問過一些搞政治、安全和戰略的以色列精英怎麼看這個説法,他們説恰恰相反,美國人在控制着我們,把我們當作地緣戰略的棋子,我們的安全操控於美國。比如從2019年開始,美國每年提供370億美元的軍事援助給以色列,作為交換條件,以色列必須放棄自己獨立的防務、軍工體系,融入美國的整個軍工供應鏈,雙方的關係因此而進一步緊密捆綁,相互對對方的內政都有較大影響力。
美國掌握着一個同盟體系,它們向中國、俄羅斯施壓時,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而是動輒就拉上一夥人,這些扈從國的外交政策在很大程度上都已經外包給了美國。
而目前,中國已經是全球130多個經濟體的最大貿易伙伴,許多國家跟中國在經濟利益上的相互依賴要超過他們對美國的依賴。
於是,我們看到兩種力量在許多國家身上的撕扯,有不少國家在經濟上依賴中國多於美國,而在安全上依賴美國多於中國。
中美分別代表着兩類力量:一種是暴力,美國可以在安全上傷害它們、也可以保護它們;另一種則是貿易、投資帶來的經濟利益,我們可以使它們更有錢,也可以通過經濟制裁使它們變窮。
當這兩種力量作用到同一批羣體,尤其是作用到美國的盟友和所謂戰略伙伴身上時,哪種力量更強大、更有效?
無論是回顧二十年來的中歐、中日關係,還是考察中國跟東盟、中東、北非等一些美國的夥伴國的互動,我們都會發現非常明確的趨勢——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在過去,我們有很多戰略家試圖把歐洲、日本等國家從美國的同盟體系中拉出來。比如我們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的一位著名戰略思想家時殷弘教授,他是國務院參事,但在互聯網上經常為人所詬病和傳謠。
他曾經主張對日外交新思維。20年多前,他提出通過外交和經貿手段把日本從美國的同盟體系裏拉出來,從而瓦解美國在亞洲的主導地位。現在回過頭來看,這樣的主張顯然不是太成功,最終沒能推得動。為什麼?不僅是美國反對,而且日本國內主流政治力量也不配合。
我們通過量化統計發現,美國的盟國對中國的態度,與我們對它們的態度是好還是壞基本無關;中國向它們微笑或者怒目圓睜,並不會對他們的對華態度產生任何實質性影響。
它們有一個非常明確的“看齊意識”。向誰看齊?向美國。美國對華什麼態度,這些國家就對華什麼態度。
而且我們驚訝地發現,即便是特朗普時代的各種退羣操作,都沒有改變它的盟友們、戰略伙伴們的看齊意識和站隊意識。這跟我們此前所想象的大不一樣。
所以我們的初步結論就是,對於美國的盟友或者戰略伙伴而言,經貿利益遠不如政治和安全的利益重要。這是當今世界的一個基本事實。
圖2另一方面,我們看上圖“美國經常項目的國際收支”,在過去五六年裏,美國的貿易逆差持續擴大。這意味着什麼?美國讓全世界從它身上掙到很多美元。
如果地球村裏有一個人特別慷慨、到處撒錢,拿着錢去買人家各種產品,大家從他身上不斷地掙到錢,而且掙到的越來越多,這種情況下大家對他的依賴就特別嚴重。
美國是世界第一大進口國,進口量和貿易逆差都非常巨大,所以它就顯得特別慷慨,別人都願意跟這個慷慨的、出手闊綽的土豪交朋友。
可問題是,它是在慷誰之慨?
圖3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就必須講到金本位的廢除之後美聯儲資產負債表持續擴張的問題。大家先看上圖,全球儲備的增長主要是美國的貿易逆差帶來的。
二戰結束後到1970年代前,美國是有大量貿易順差的;但從70年代開始,它逐步地變成一個逆差國。為什麼原本最大的順差國開始變成最大的逆差國?為什麼昨天地球村裏最摳門最貪婪的傢伙今天突然變得極其慷慨地讓別人都來掙他的錢?背後原因在於:昨天的錢和今天的錢是兩回事。
這跟1971年佈雷頓森林體系崩潰、貨幣體系變革有關。1971年之前,你如果有逆差,意味着將來要還別人的錢,連本帶息還的都是真金白銀。因為整個貨幣體系是金(匯兑)本位的。
但1971年之後,全球的整個貨幣體系就變成無錨貨幣體系,是美國國債本位的,也就是説,美國欠的錢本質上來説不需要再還了,只要不斷“借新債還舊債”,印鈔還債,他的國債取代了黃金,成為錢背後的價值基準。
因此,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由於貨幣體系變化了,所以美國的行為也發生了變化——它從原本整天琢磨掙別人錢的人,變成一個特別慷慨的傢伙,但問題是它其實是在慷他人之慨。
美國佔整個世界5%的人口,但全世界其他95%的人口都在努力地從它釋放的貿易逆差中獲得自己的順差,大家都在努力搶它撒出來的錢,但1971年以來美國撒出來的不再是真金白銀,而是綠色紙片,結果就是整個世界積累了越來越多的外匯儲備,其中主要是美國的貿易逆差。美國用這張紙片就可以獲得全世界的資源、人才和勞動成果。
現在網絡上有一些輿論,覺得美國好像不行了;還有另一種觀點認為美國太強大了。其實當我們認真地去看美國內部的問題時,這兩種觀點都沒錯。
我們在挑戰的的不僅僅是一個內部衰落的、出現嚴重問題的美國,雖然它內部的問題確實很大;但當我們真正去跟它對抗時,會發現它的力量仍然非常強大。
中國現在崛起所挑戰的不僅是美國的3.2億人,而是一個由曾經非常了不起的美國所塑造的全球資本主義、全球政治、經濟、文化、人才的體系。它能夠動員全球的人力、物力、智慧、資源。
帝國的政治經濟學本質是一種槓桿。什麼叫“槓桿”?就是除了動用自己所擁有的資源,還藉助信用獲得別人所擁有的資源來為自己所用。這就叫加了槓桿。
美帝國的力量正是加了大量槓桿的。將來我們在崛起過程中所面對的這樣一個帝國體系,本質上正是一個“槓桿”體系。所以關於這點,我們要充分地評估我們所面對的挑戰。
02
美國反對美國
接下來,我們講一下美國國內政治的分裂問題,包括兩黨的分歧以及精英和民眾的分歧。
首先我們看一下“大象曲線”,這是我的一位朋友布蘭科·米蘭諾維奇所提出的,他以前是世界銀行的首席經濟學家。
圖4大象曲線,講的是什麼意思呢?從全世界來看,底邊那是百分位,接近原點的就是世界上最窮的5%,接近頂端的是世界上最富的5%。以每5%作為一個單位。
它描述的是這一輪全球化時代,這個世界從最窮到最富的各個羣體財富增長的比例。(這一輪狹義的新自由主義全球化,從1980年開始到2008年為止,包括貿易全球化、資本流動全球化,等等)
我們可以看到,它像大象的身體高高隆起,就是説原本這個世界上財富處於中等地位的羣體往上增長的倍率非常高,最典型的比如中國、印度以及中東地區的國家,通過加入全球化獲得較高收益,人均GDP、人均收入大幅增長。
另外,這個世界上原本最富的5%,他們的財富增長倍數也很高,最典型的就是華爾街、美國富人和歐洲富人。
但也有一些羣體,就是那些原本在這個世界上比80%的人過得好、比10%多的人過得差一點的人——原本美國、歐洲的中產階層、白人羣體,認為自己輸了。
他們曾經是美國的主人,過去三四百年裏搶下北美的土地,然後通過所謂的“西進運動”,搶下越來越多的土地,在原本屬於印第安人的土地上建設了他們的新家園——美國。
在這個全球化的過程中,美國、歐洲的這些白人羣體,他們的收入在扣除掉通脹後沒怎麼增長,但與此同時很多東西卻漲了,比如失業率上漲、離婚率上漲、破產率上漲、自殺率上漲、吸毒率上漲、犯罪率上漲,等等。
因此,這個羣體就認為自己被資本所欺騙,尤其是被金融資本所欺騙了。從大象曲線來看,的確是這樣的,這批人在全球化過程中相對的損失比較大。
於是在2008年後就出現一個政治上白人的反叛,在英國政治上的反叛表現為英國脱歐,而在美國政治上的反叛表現為他們選出了特朗普。
這個羣體原本作為藍領階層,有許多是投民主黨票的,但他們跟着特朗普跳到了共和黨陣營。這個羣體就是“MAGA派”(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而且他們挾2016年大選勝利之勢控股、重組了共和黨。
美國曾經是一個橄欖形社會。但在這輪全球化過程中,我們看到美國不再是橄欖形社會,中產階層人數佔比已經跌破50%。
也就是説,新世紀美國的經濟增長並沒有惠及中產階層。我們看下面這張圖,一個是人均GDP數據,在進入新世紀後,它繼續保持着上揚態勢,但家庭收入的中位數卻是往下走的。
從1975年到2018年,美國最頂層10%的人口所分到的財富,跟剩下90%人口的財富是一樣的,不再是“20-80”規則了,而是“10-90”規則。
圖5這裏面還有一點需要注意——前1%的人的收入份額。從歷史上看,1870-1914年是上一輪全球化,是英國主導的貿易自由化、金幣本位體系,那時候整個世界的貧富分化也是非常厲害的,到了1914年整個世界受不了了,然後開戰。
直到二戰結束後,才確立整個世界的新體系,此後美國頂端那1%的人所佔據的財富比例持續下降,因為在上世紀70年代搞了一個比較好的再分配,通過高額的累進税率等制度安排,讓最富的1%的人口所佔據的財富量降到11%。
但那是歷史低谷,在那之後的40多年裏,這個佔比又持續上升,目前來到當年一戰、二戰最高峯的水平。
貧富分化帶來了民粹浪潮。什麼叫民粹?其中一個定義或表現是,大量的普通老百姓覺得精英都是壞蛋,“你們這些受過高等教育、你們這些手裏掌握着政治資源、財政資源、資本資源、權力、知識、人脈的精英,全是壞蛋,整天琢磨着怎麼算計我們、欺負我們”。
這種認知一旦擴散開來,它就會形成一種普遍的社會懷疑,表現為各種陰謀論,認為這是哪幫精英搞的陰謀,那是另一幫精英搞的陰謀,這些精英全不幹好事。
再發酵下去,人們就會認為官方的各種政治説教都不能相信,都是為了欺騙民眾、為了給民眾洗腦、為了掠奪民眾的;再發展下去,大家更覺得主流媒體不可信,認為上面充斥着假新聞、假消息。
圖6
所以我們看上面的數據,在過去20多年裏,原本民主、共和兩黨對於主流媒體的態度差不了太多,但現在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明顯的趨勢,民主黨人對於主流媒體的信任度仍然是比較高的,尤其是2016年後還報復性地認為主流媒體比之前更可信了。
但共和黨人開始憤世嫉俗,認為主流媒體是不可信的、充斥着假消息、是被資本或者被利益集團操縱的,所傳播的意識形態、各種新聞都是被篩選過的,只報道資本和精英想報道的事情。因此,共和黨人對於大眾傳媒的信任度越來越低。
所以我們説,美國表面上看非常強大,能夠動員整個世界的力量,外部有很多盟友,有很多願意搭他們便車、起鬨架秧子的;但在內部,美國“精神分裂”了。
我們看下圖,1994年時,有個問卷調查問,你認為自己是不是民主黨人,如果是,那你就是藍色;如果你投的是共和黨的票,那就是紅色。
我們可以看到,當時從表面看兩黨好像有分歧,但實際在意識形態上是有大量共識的;從2004年起,兩者之間開始出現分化;等到了2017年就是下面這樣了。
圖7
圖8
美國社會的嚴重撕裂和民粹浪潮,正是源自其國內的貧富分化。我們面對的其實是一個“精神分裂”的美國。
捎帶説一句,現在我們討論美國怎麼着、中美關係怎麼着、美俄關係怎麼着,我們要注意:“誰是美國?”其實並沒有一個主體叫做美國。
你喊一句“美國”,可能有好幾個不同的聲音回答你“到”,而且他們相互之間都認為對方是敵國的奸細。
這種精神分裂既表現在兩黨的分裂上,也表現在兩黨內精英層和底層民眾的分裂上。
民主黨內的精英階層代表資本的利益、代表華爾街金融資本、代表美國西海岸的科技資本,最典型的比如希拉里、克林頓夫婦、奧巴馬,再比如現在執政的拜登總統,他們都是代表資本的利益。
而民主黨內部代表人民大眾利益、代表有色人種利益的,最典型的則是“四朵金花”,比如伊麗莎白·沃倫、桑德斯等,這樣一些人在政治光譜上被稱為“極左翼”。他們已經開始批判美國資本主義了,政治主張中甚至帶有一點社會主義色彩。
剩下的羣體都是支持資本主義的,無論是美國民主黨的精英派還是共和黨的精英派,抑或是美國共和黨的極右翼“MAGA派”,都是支持資本主義的;只有民主黨的極左派,可能已經開始對資本主義採取批判態度了。
那麼美國共和黨的右翼呢?這個建制派也是代表資本利益的,比如老切尼的女兒、美國西海岸的石油資本、布什家族等。
現在還出現這麼一種情況,特朗普所領導的“MAGA派”,開始把整個右翼向極右轉型,他們也是憤世嫉俗的,也認為資本、尤其是金融資本都是壞蛋。這個羣體帶有明顯的種族主義色彩,帶有原教旨主義的宗教保守主義,帶有一定原教旨主義的基督教精神。
這4個羣體相互之間都認為別人是精神病,只有自己是清醒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們現在面對的至少是4個美國。
比如在俄烏衝突問題上,此時此刻我們看到的是美國民主黨建制派的勢力,要利用烏克蘭讓俄羅斯放血,可是我們會發現,如果到中期選舉後,當美國共和黨的力量佔據美國國會多數時,那可能美國對俄的態度就會有所變化。
尤其是到2024年美國大選,假如MAGA派的特朗普重新上台的話,那就有意思了,到那時美俄關係可能就跟我們現在看到的大不一樣。
所以中國在權衡時機和方向時一定要注意這點,就是並不存在一個統一的利益主體叫做“美國”。
03
美國印出來的鈔票,
都花到哪兒去了?
第三部分,我們講一下美國財政的開支結構和收支結構,也就是錢從哪裏收上來、花在哪裏,利為誰所謀、權為誰所用的問題。
簡單點説,就是從誰身上剪羊毛、然後給誰做毛衣的問題。
圖9
我們來看上圖,美國聯邦政府的税收規模總體上是大幅增長的。為什麼?因為錢越印越多、經濟技術也越來越發展。
其中,個人所得税佔美國聯邦政府税收的佔比穩定在45%左右,是美國財政收入結構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其中持續增長的是什麼?社會保障與退休金。這是美國聯邦政府獲得的錢中很重要的一筆。當然了,它收這筆錢不能隨便挪用,是有專門指定的用途的。
這裏邊非常有意思的是什麼呢?二戰結束後,美國消費税、企業所得税的佔比持續下降。曾經美國在工業化時代是靠企業所得税獲得很多的收入;但二戰結束後,美國企業界對美國政治的影響力非常大,以至於它可以不斷地避税、減税,交的税佔美國聯邦政府税收的比例持續下降。
由此,美國社會從出口導向型、生產型的經濟體變成消費導向型的經濟體。雖然它的消費特別厲害,但它所交的消費税佔聯邦政府税收的佔比越來越低,比如你在美國點一杯3美元的咖啡,裏面可能百分之幾的價格外額外收一個消費税,而且消費税的大頭往往是地方政府獲得的。
圖10
上圖講的是“美國有效税率及累進性”。什麼叫累進性?就是你掙的錢越多、交的税越多。比如在中國,滿幾千塊錢你就需要交個人所得税了,但如果你每年掙的錢超過一定數量,那交的就不是20%的所得税了,可能是25%、30%、35%、40%。
我一直提倡,市場經濟條件下,怎麼衡量一個(體制外)公民的人生價值?我認為不是看你掙了多少錢,也不是看你花了多少錢,而是看你這輩子給國家交過多少税,尤其是個税。
我們看美國的實際税率,在二戰時期它的差異是特別巨大的,窮人交的税率相當低,萬分之一那部分富人的最高所得税率是相當高的;而後來的趨勢則是富人在不斷地減税,窮人的税率總體上在往上走,導致它的累進性越來越低。
我以前看過一個數據,特朗普父母那時候,老一代要把錢留給下一代,遺產税税率高達90%,就是説比如你這輩子攢下1億美元,你要交給孩子時,九成要交給國家。
而且如果你留的是一個大莊園或一大筆固定資產時,要想傳給下一代,對不起,你得先賣掉它。這就導致富不過三代,財富傳承特別難。
所以就催生出了一個非常巨大的產業——捐贈,我把錢、莊園捐給一個基金。從理論上來講,我並沒有傳給孩子,但這個基金由我的孩子、孫子們在裏面受益,從中撈回多一點比例來。
圖11
我們看上圖“1870-2020年美國的增長和不平等”。總體上來看,在上世紀90年代前,美國的經濟增長率是往上走的、不平等是往下走的;但自所謂的“後冷戰時代”開始,美國的經濟增長率是持續往下的、不平等是持續往上的。
這背後恰恰體現的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基本經濟主張、基本經濟理念——就是説,資本主義內在的核心矛盾是什麼?是持續擴張的生產能力和不斷萎縮的需求。
由於貧富分化,勞動者或者普通家庭所能獲得的分配比例越來越小,這就導致總需求擴張不了、需求的增速有限,但供給能力的擴張又非常大時,這時就會導致兩個現象:一是經濟增速下降,二是不平等上升。這兩者之間是有內在相關性的。
而在經濟增長和累進税收上,我們看到的也是類似的關係。我們經常聽到這麼一種説法,自由主義經濟學認為,收的税越多越打擊企業家精神,或者當企業家、富人交的税太高時,他就不願意去掙錢、不願意去努力幹活了。當他們不努力之後,窮人就掙不到錢了。所以我們不能收高的税,要扶持企業,不能養懶人,不能給窮人發福利,因為“福利是一個陷阱”。
尤其是在1980年代之後,這些自由主義經濟學的理念在全世界廣泛傳播,大家都在向美國看齊、學了很多美國所謂的主流經濟學。
但上面這兩張圖告訴我們這個邏輯是錯的,限制經濟增長的其實是需求的不足,那麼當累進税率越高時,財富的分配就越均衡,那麼經濟的發展就能惠及更多的人,因此經濟增速也就越好看一些。
圖12
接下來我們看美國的財政開支,其中有三大項——社會保障支出、醫保支出和國防支出。這三項加總起來佔美國聯邦財政總支出的佔比,總體上來説是比較穩定的。
非常有意思的是,國防支出佔聯邦支出的比例其實是在收斂的。過去在大眾輿論中經常流傳這麼一種説法,美國為什麼不行了?因為它窮兵黷武。
但這種説法其實是沒有事實依據的。我們看它到處打仗,但其實美帝國它從來不敢碰硬釘子,比如現在的俄羅斯,即便它的國力在不斷衰弱,美國也不敢硬碰硬。
它不敢打大老虎,打的全是小松鼠,而且往往是某個地區的中等國家,比如伊拉克、伊朗,並且它都不是上來就打,而是先把它們餓上個十年、制裁個十幾年,讓它們各方面都已經被拖得疲憊不堪時,自己再進場。
很多人以為美帝國衰弱是因為窮兵黷武,但如果真是這樣,那美帝國的國力很快就可以恢復,只要戰略收縮就夠了,一收縮它的體能就緩過來了。
但我們看到美國現在出了問題,美國聯邦財政經常沒錢,為了搞錢需要弄各種幺蛾子,比如貿易戰、比如琢磨要沒收其他國家的外匯儲備。
而且美國政治有一個特點,當白宮和國會被同一個政黨控制時,它就可以不斷地提高債務上限,也就是發債,除了盟友來買,自己的央行也出來兜底。換言之,就是央行印鈔票交給白宮,“去花吧”。
這個的前提是國會是由總統所在的那個黨所控制,這時他就可以幹這件事;一旦總統變成“跛腳鴨總統”,也就是國會掌握在對方手裏時,比如總統是民主黨的、但國會掌握在共和黨手裏時,那對不起,沒錢,想花個幾十億、幾百億美元可能都沒法批准。
上圖中,什麼因素導致美帝國聯邦財政越來越缺錢?是什麼東西在持續擴張吞噬財政資源?答案是醫保支出。它的規模甚至大過軍費開支。美國政府財政支出中很大的一個比例,近30%,也就是1萬多億美元是醫保支出,超過社保支出和軍事開支。
圖13
圖14
所以美帝國的白宮執掌者、歷屆政府都會想辦法搞醫改,因為他們其實也明白自己到底得了什麼病。
在我看來,他們並不是因為窮兵黷武、到處跟人打架而氣喘吁吁,那他們為什麼開始變得虛弱、週期性地沒有力量了呢?其實是因為得了“肝病”。
我認為就是“肝癌”。什麼叫做癌症呢?其實就是你的一個重要器官上長了一些癌細胞,它不斷地分裂、佔據越來越多的能量和空間,只生長、不消滅,最終嚴重失衡了。
我們剛才看到的上圖那條綠線(醫療醫保支出),美帝國的生命力正是在被這條曲線所擠壓。它的這個“惡性腫瘤”在持續增長着。
圖15
美國醫療體系明顯有問題,表現就是整個國家在醫療上花錢多,人均壽命卻不長。上面這張圖的橫軸是各國的醫療費用佔GDP的比重,也就是這個國家花了多大的百分比在老百姓的醫療開支上;縱軸是各國的預期壽命。
按道理來講,應該是你花的錢越多,你的老百姓活得越長。
實踐中這兩者的確是正相關的,但有一個國家例外,它花在醫療上的錢佔GDP的百分比,遠遠高於其他OECD國家、其他正常國家,但它的人均壽命居然跟那些比較“吝嗇”的國家是在同一個水平上的,也就是説它了很多冤枉錢,這就有意思了。
按理説,如果你持續花了很多年的冤枉錢,你這個國家的總統應該能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裏、應該會去修補這個漏洞。但我們看歷屆美國總統都會搞醫改,最終卻都以失敗告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