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產二代”大退潮？_風聞

斑馬消費 楊柘

順境時進入，逆境時淡出，能做到如此灑脱，可能也只有地產二代們了。

一直以來，地產二代被視作欽定接班人，被父輩寄予厚望。他們大多大學畢業或在海外學成後，就被安排到父輩身邊或下屬企業歷練，到能獨當一面之時，進入核心決策層，和父輩、職業經理人們在會議桌邊相言甚歡。

如今，這樣融洽的場景陸續被打破。自2020年以來，風暴席捲整個房地產行業，一些地產二代已經當起了“逃兵”。

佳兆業老闆郭英成的3位女兒、禹洲集團林禹芳、泛海控股盧曉雲、龍光集團紀凱婷等先後從企業淡出。

一場二代逃離房地產的悲喜劇，拉開了帷幕。雖然彼此境遇不一樣，他們共同的潛台詞是：老爸的鍋，咱不想背了。

淡出

子女接班，是大多房企繼承人的不二人選，特別是在家族氛圍濃厚的閩系房企，講究家族傳承根深蒂固。

所以，在人事安排上，讓“少主”、“千金”們，儘早熟悉企業運轉模式，循序漸進地安排子女到房地產開發各個環節歷練，是大多數房企老闆的選擇。

除非二代不太願意接受父輩的廕庇。比如，王思聰創立普思投資，朱孟依長子朱一航創立了珠江商貿和EDG電競俱樂部，黃濤（中駿集團控股黃朝陽次子）創立聯合辦公品牌，在非地產領域自立門户。

不過，大多數二代子女，還是在父輩“安排”下循規蹈矩地進入角色。

王曉松22歲從南京大學結束學業後，進入新城控股旗下常州公司工程部做土建工程師，從基層到首次擔任公司總裁花了4年。

孫喆一2011年從波士頓學院畢業，2014年加入融創後在多個區域公司任職，最終執掌融創旗下重要的文創板塊。

1992年出生的歐國飛，是融信中國實控人歐宗洪之子，早在2015年就進入一線基層工作，後來在資本融資崗位歷練，並經歷企業2016年登陸聯交所，如今已是公司第二事業部總裁。

祥生控股集團的陳弘倪，2010年自美國福特海斯州立大學畢業後進入公司基層，10年後正式獲任執行董事兼行政總裁。

在基層歷練時間更長的，可能是許世壇。1997年，他畢業後進入香港一家房地產代理企業做銷售，之後才進入自家的世茂集團，直到2019年正式接過父輩的權杖。

父輩們的“安排”非常美好，但二代處理危機的能力，與創一代相去甚遠。在房地產行業20年來最危難之時，一些二代當起了“逃兵”，紛紛淡出管理層。

去年12月，佳兆業集團董事局主席郭英成之女郭曉亭，辭任佳兆業美好執行董事兼副主席，距上任不足兩年。同時，次女郭曉欣分別辭去履職不足5個月的佳兆業資本執行董事、履職不到3個月的佳兆業健康執行董事及聯席總裁；另外，三女兒郭灝麗也辭任佳兆業健康執行董事一職。

郭氏姐妹淡出公司之後不久，林龍安之女林禹芳辭任禹洲集團執行董事。就職3年後匆匆離場，當她將工作重心放在物業業務後，禹洲物業即賣身華潤萬象生活。今年6月，林龍安也退出公司管理層。

今年3月，紀凱婷辭任龍光集團非執行董事，正式告別任職超過10年的董事會。2個月後，泛海控股實控人盧志強之女盧曉雲被免去副董事長、董事一職，昔日她與母親黃瓊姿共擁有財富140億元，位列《2020年胡潤女企業家榜》第七位。在同一榜單上，紀凱婷與其父紀海鵬共擁有財富670億元，位列榜單第二。

太嫩

行業風向的驟變，讓前幾年矇眼狂奔的房企措手不及，紛紛陷入流動性危機。按理説，這些地產二代應該堅守陣地，和父輩一起齊心協力排除風險，讓企業迴歸正常軌道。

但是，房地產行業的複雜性、融資領域的風險控制等，即便是赤手空拳打下江山的創一代也相當棘手，遑論缺乏統攬全局能力的二代。

從已暴雷的房企來看，很多關鍵時刻，創一代仍是穩定企業的靈魂人物，特別與融資機構、各地以及中小投資者等方方面面的溝通和協調，這些創一代有着天然優勢，相較之下，地產二代顯得稚嫩許多。

今年54歲的林騰蛟親自帶隊賣資產，辭去興業銀行董事，放棄對ST龍淨控制權，為陽光城獲得現金流；豪宅教父許榮茂依託長期經營的人脈，輕鬆促成了多筆物業資產變現。

在企業紓困這條路上，地產二代在行業內的影響和能力暫時有限。

以佳兆業集團為例，去年以來的債務危機，已經把企業逼向生死存亡的懸崖邊緣，還得依靠郭英成和職業經理人團隊來挽救危局。比如，他們代表公司與山東高速金融集團對接，更為穩妥有效。

另外，在通過資產變現之後，企業需要在人事上做一些調整和變動，這或是郭氏三姐妹，同時離開的原因之一。

紀凱婷迅速離開董事會如出一轍，其職務馬上由副總裁肖旭接任，同時，公司任命2005年加入公司的黃湘玲為公司執行總裁。

肖旭自2007年起辭任公司多個高管職位，46歲的黃湘玲自2005年以來從事項目管理、內部管理及對外聯繫等工作，是紀海鵬的左膀右臂。

據公開報道，龍光集團曾稱在公開市場發行債券總額260億元，今年到期170億元。盤活資產和對接金融機構扭轉流動性危機，需要企業老人出面刷臉。

梳理發現，地產二代淡出公司管理層，還有與企業遭遇退市、失去對企業的控制權不無關聯。

今年5月，無土儲、無開發及待開發物業的綠景控股，被監管部門實施退市。餘豐從父親餘斌手裏接手公司不到兩年，還沒來得及給企業過上市30歲生日，就和資本市場告別。

隨着福晟集團陷入債務泥潭，潘偉明之子潘浩然執掌上市平台福晟國際，連虧兩年後無力迴天，只得將控制權拱手他人，1991年出生的小潘執掌這家企業還不到3年。

苦撐

事未了，紀凱婷就匆匆拂身而去，灑脱令人羨慕至極。這主要是背後有56歲的老爹紀海鵬在統攬全局。雖説他早年就將所持公司股權全部轉讓給了女兒，自己變身職業經理人，實際上他仍是公司的主心骨。

不過，其他的地產二代就沒有龍光千金這麼好的運氣了，絕大多數在風捲殘雲般的行業海嘯裏，深刻體會到守業比創業更艱難。

2021年6月，26歲的楊武正從其父楊鏗手裏接過藍光發展董事長之位，時值企業深陷債務危機，即便後來將物業上市企業相關股權轉讓給碧桂園服務，陸續出售資產獲得流動性，至今這家西南房企相關債務重組，還沒有實質性進展。

截至今年6月30日，公司累計到期未能償還的債務本息金額為387.75億元。同時，楊武正麻煩纏身，被限制高消費90次。

郭曉羣是郭英成膝下長子，2020年獲任佳兆業集團聯席總裁，首次進入核心管理層。隨着公司債務暴雷，不得不擔起重任，對理財產品逾期兑付進行補救，還要協助郭英成變現資產。

據7月25日的季度最新消息，公司4月與招商局蛇口工業區控股、長城資產訂立戰略合作；6月，公司與中信集團若干成員企業達成位於深圳的物業存貨及若干項目重組安排。

2019年7月，王振華案東窗事發，王曉松臨危受命，極短時間內接過帥印，進行一系列自救行動，並連續出售21個項目，為了企業絕對安全猛踩剎車降速。

隨着行業行至低谷，銷售大幅放緩，公司承受着巨大經營壓力。今年1月至7月，新城控股實現累計合同銷售額約760.50億元、累計銷售面積約765.07萬平方米，同比分別下降43.48%和38.42%。

祥生集團控股先後兩次暴雷，雖已不再追逐規模增長，但仍要應對愈演愈烈的流動性危機。截至去年底，公司在手現金及現金等價物84.48億元，已難以覆蓋140.40億元的短期借款，39歲的陳弘倪將如何作為？

今年7月，世茂集團因一筆10億美元債未能償還本息構成違約，閩系房企老大險些被引爆。但許世壇扛住了，不僅通過投資者會議溝通，還加快資產變現進度，增強企業的安全性。

不過，在銷售方面，公司已大不如前。截至今年前7個月，公司累計銷售金額505.9億元，累計銷售面積313.05萬平方米，同比分別下降71.07%和68.21%。

風雨交加之中，被迫接班的地產二代們已經走進下半場，胡葆森之女李樺、弘陽地產曾煥沙之子曾俊凱、大發地產的葛一暘、金輝集團的林宇等等，他們想退又不能退，在房企失去“鈔能力”後苦苦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