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局座_風聞

老局長簽署完最後一份文件後，獨自坐在辦公椅上環視着辦公室。這間辦公室他其實並不常來。由於通訊技術和網絡的發展，自從機構建立以來老局長一直在外辦公。與其説是一個局長，更多的時間實際上是在外面跑。這個機構的辦公地點也很小，甚至沒有多少內勤人員。老局長連自己的專車都沒有，經常坐着地鐵來來去去。如今就要退休了，居然對自己的辦公室還不怎麼熟悉。

門口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老局長的思緒。整理一下心情，緩緩的説道：

進來吧。

剛提拔起來的副局長，原來的二處處長，走進了辦公室。

老局長起身，和副局長一起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看着欲言又止的副局長，老局長先開口了：接到任命了？

副局長：是的

老局長：你應該有思想準備，之前提拔你當副局長時你就應該知道了。

副局長正襟危坐：是的，雖然有思想準備，但還是感覺很突然，您正值壯年，還有許多地方要跟您學習。

老局長擺擺手：時代變了，我們要與時俱進。

副局長：雖説有些新挑戰，但沒了您的領導，心理總是沒底。不説局裏面的同事怎麼想，我自己都難以想象讓外面知道局座換人會有什麼反應。鑑於我們局的工作性質，也許都沒人相信這個消息。

老局長哈哈大笑：你這是在變現的誇我們的工作做的好？其實沒什麼可擔心的，一個成功的組織就是沒了誰都一樣，何況政委不是還在麼。

副局長：可現在就把這麼重的擔子交給我，我怕。。。。。

老局長：沒什麼好怕的，我們的黨什麼時候怕過困難，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麼。

副局長有點無奈：可。。。

副局長剛想説什麼，發現老局長將後背靠在沙發上，用一種羨慕的眼神看着自己，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老局長收斂起眼神：有話直説好了。

副局長鼓起勇氣：身為軍人，組織交給我任務我保證完成，不當逃兵。但我不知道組織為什麼要這個時候把任務交給我。我怕完成的不好，沒法跟革命先烈交代，更對不起黨和人民啊。

老局長：那你説説有什麼困難吧。

副局長：那我就直説了，説起來我都不太敢相信這二十年我們的國家發展到這個地步，強大到別説外國人，連中國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國家有多強大。就説您的老單位，一年下水一個法國海軍都不止啊。當初我們還要向老大哥買軍艦。現在，我們參加跟老大哥聯合演習的軍官，居然説老大哥的軍艦是歷史的畫卷，有厚重感。連觀海，建國和振華都不敢順着我們的宣傳説。這讓我們的工作如何開展？也只有對面的同行1450還會信我們的鬼話。我也不知道我們算不算同行。

副局長看着老局長眼神有變化，趕緊改口説：當然我們的有利條件也不少，現在局裏預算充足，同事們幹勁十足，羣眾們也很支持。再也不是當年愛國賊的那個年代了。現在的羣眾對我們的熱情高的嚇人，您當初的霧霾防激光，海帶纏潛艇已經成了普遍事實真理了，現在羣眾們都認為，纏潛艇必須得是海帶，海帶繩都不行。

老局長：盛極必衰，福禍相依。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機構的建制可能在你手上撤銷？

副局長大驚，剛想説什麼。

老局長示意副局長不要驚慌，接着説：不用大驚小怪，我是經歷過百萬大裁軍的，多少功勳卓著的單位都在那個時候撤銷了建制。又增加了多少新單位的建制。一個單位的使命終結了，建制自然要撤銷，不然不成了冗員。我們是塊磚，哪裏需要就往哪裏搬。

副局長：那我們的任務怎麼辦？

老局長點點頭：不錯，能先考慮到國家交給我們的任務。答案就是你説困難的最後一句話裏。

副局長：1450？

老局長接着説：戰忽的目的是扭曲事實真相，我們之前都是扭曲自己在所有人面前的真相，有時還包括我們自己的羣眾。社會意識落後於社會存在，才有我們搞戰忽的機會。如今時過境遷，已經沒有這個條件了。

副局長：那我們也再怎麼努力也做不好了？1450能做到？

老局長：這就是你思維的侷限性了，我一直説要用敵人的思維考慮問題，我們認為我們做不到的1450也做不到。但在1450的腦子裏，外國人和1450做不到的，中國人也做不到。中國人做得到的，外國人和1450也一定能做到。外國人和1450做得到的，中國人卻做不到。扯遠了。。。。

副局長：1450腦子裏的事實，跟真正的事實，本就是有偏差的，或者説是扭曲的。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老局長讚許的點點頭。

副局長接着説：1450是外國侵略中國的產物，他們的生態位就是中外交流的媒介，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必然要壟斷中外交流的渠道。在中國無法壟斷，便在外國主子哪裏壟斷，讓我驚訝的是他們真的接近壟斷了所有的外國對華研究機構。所以外國人拿到的中國的任何信息，都經過1450的過濾，已經是扭曲的了。中國的落後就是他們存在的價值。

老局長嘆了一口氣：中國的落後不僅是他們的利益和價值，也是他們的理想了。這一點我們是永遠做不到的。我們説出去的東西，我們自己是不信的，而他們是真信的。最強的卧底，是不知道自己是卧底。最強的戰忽，是把扭曲的內容當做事實，為了自己的利益和價值，為了心中的理想而奮鬥。

副局長：那我們要做的就是——配合他們？

老局長站起身來：那就是你要考慮的了，已經不需要一個整天胡説八道的局座了。也許不遠的將來也不需要戰忽局了。

新局長也站了起來，望着老局長説：中國根本沒有戰忽局這個建制，戰忽局在每一個有覺悟的中國人民心中。

老局長微笑的看着新局長，拍了拍新局長的肩膀，放心的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