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提前結束量化緊縮，悄悄出脱債券？籠罩美國金融市場的另一種末日情緒_風聞

通脹是對投資的最大威脅嗎？或許並非如此。一家曾安然度過過去兩次重大股災的基金管理公司正在為今年市場的慘淡收官而做準備，該公司擔心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ederal Reserve, 簡稱：美聯儲）會悄悄出脱債券。

　　《華爾街日報》9月6日報道，總部設在倫敦的Ruffer LLP擔心，美聯儲加速減持美債將抽走市場流動性，而在利率上升、股債價格齊跌之際，市場更需要現金來平滑跌勢。

　　“這將使股債兩市同時受到打壓，”Ruffer的投資總監Alex Lennard説。這可能會是“你可以講給孫輩聽的那種事件”。

　　對美聯儲量化緊縮前景日益感到不安的投資者遠遠不止Ruffer；量化緊縮行動正在扭轉美聯儲資產負債表自2008年開始量化寬鬆以來的猛增勢頭。

　　但這或許是最令人驚訝的事情。在過去十年的大部分時間裏，為機構和私人投資者管理資金的Ruffer一直在為通貨膨脹做準備，該公司積累了大量現有期限最長的通脹掛鈎債券——英國政府發行的50年期債券。而如今，該公司所持資產的40%為現金和現金等價物，這種投資的回報無法跟上通貨膨脹的步伐。

　　Ruffer在應對危機方面的記錄相當不錯。在2020年那場導致美股下跌三分之一的經濟停擺中，Ruffer管理的基金幾乎沒有下跌，2008-2009年美股股災時還賺了錢。但該公司在牛市的表現弱於大盤。

　　美聯儲9月份會將縮減所持債券的速度提高一倍，計劃每月縮減600億美元美國國債和350億美元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對沖基金巨頭橋水（Bridgewater）等機構擔心美聯儲此舉將造成衝擊，橋水認為，市場將因此出現“流動性缺口”。

　　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股票策略師Savita Subramanian表示，隨着量化寬鬆帶來的提振效應逆轉，單是量化緊縮就可能導致股票價格下跌7%。滙豐（HSBC）固定收益研究全球負責人Steven Major認為，量化緊縮和美國金融系統管道的相互影響過於複雜，任何人都無法準確預測。他説，事實是，沒人真正瞭解這種影響，包括美聯儲。

　　美聯儲上一次嘗試量化緊縮是在時任美聯儲主席耶倫（Janet Yellen）領導下進行的，該政策一度進展非常順利，直到突然出問題。現任美國財長的耶倫表示，從2017年開始的縮錶速度是可以預見的，就像看着油漆慢慢變幹一樣，而且那兩年都是如此。但到了2019年，對美國金融系統至關重要且依賴充足儲備金的隔夜貸款市場失靈，迫使美聯儲採取緊急救援措施，以防出現全面信貸危機。

　　Ruffer如此擔心的主要原因是這次的量化緊縮措施有點不同。在我們進入正題之前，對於那些已有一段時間沒有了解過貨幣體系的人，需要快速解釋一下中央銀行的準備金。美聯儲建立的準備金是一種特殊形式的美元，只能由銀行和一些類似的公司持有，這些公司將準備金用於彼此債務的結算。（個人一般主要使用銀行創造的電子貨幣，加上實物美元。）自從量化寬鬆政策開始實施以來，由於美聯儲為從銀行購買債券建立了準備金，準備金規模出現大幅增加。

　　與2017年不同的是，大量準備金已通過貨幣市場基金迴流至美聯儲。這些基金被允許利用逆回購協議（RRP）將資金以隔夜形式存放在美聯儲，並已從整個貨幣系統中回籠2.2萬億美元準備金，而去年年初時這一數字為零。一般儲户將貨幣市場基金作為儲蓄賬户的流動性替代品。

　　暫時而言，準備金的減少還不是問題。無論如何銀行此前已有太多存款和準備金，它們仍然有3.3萬億美元的準備金，比去年之前的任何時候都多。但也存在風險。

　　Ruffer擔心的是準備金減少會阻礙銀行承擔風險的意願。在市場風平浪靜的時候，這並不太重要，但即便往好處説，市場也不平靜。Ruffer預計，在經歷糟糕的一年之後，基金公司會普遍遭遇贖回，迫使這些公司拋售股票和債券。如果銀行受到限制，不願動用資金，它們就無法對價格的下跌起到緩衝作用，市場可能會因此出現突然下跌。

　　一個不那麼直接的擔憂是，銀行業流失到貨幣市場基金的準備金是如此之多，以至於銀行業準備金水平正接近美聯儲認為避免2019年崩潰重演所需的最低水平。德意志銀行（Deutsche Bank）策略師Tim Wessel在最近的一份研究報告中認為，美聯儲可能會在銀行業準備金水平降至2.5萬億美元時停止量化緊縮。

　　他説，如果貨幣市場基金繼續吸收存款，並將那些資金放在美聯儲的逆回購工具中，那麼最快可能會在明年1月份迫使美聯儲尷尬地提前結束量化緊縮。作為替代方案，美聯儲可能會降低其提供給貨幣市場基金的利率，以試圖讓資金轉回銀行存款。

　　那麼什麼時候上述風險會變得更加迫切？那就是提前結束量化緊縮意味着美聯儲需要將利率提高到更高的水平才能實現同等力度的政策收緊的時候，而這種情形肯定會打擊股市。

　　這些風險的問題在於，它們是真實存在的，但不可能預判風險是否會發生、或何時會發生。筆者沒有足夠的把握認為麻煩已經迫在眉睫，以至於投資者需要像Ruffer那樣大量持有現金。還有很多其他因素促使筆者看跌股票，尤其是市場尚未為明年的公司業績下滑做好準備，但通貨膨脹使現金成為代價高昂的藏身之處。不過，量化緊縮是一個需要密切關注的風險，通常它都很無趣，但卻會突然之間變得不無趣了。

華爾街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