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致就可以蓋棺論定的戈爾巴喬夫先生_風聞

現在大致就可以蓋棺論定的戈爾巴喬夫先生

——浪漫的理想主義者難堪國家大任

2022-09-12

 

莫斯科時間8月30日，蘇聯最後一任領導人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在俄總統事務局中央臨牀醫院因病去世，終年91歲（1）。

二十世紀後期的人類歷史尤其是國際關係史，從蘇維埃聯盟國家的解體（我並不喜歡前蘇聯這一説法）、德國的統一、西方取得冷戰的最後勝利，隨後美國霸權的重新膨脹包括此時這場俄烏戰場的起緣，應該都離不開原蘇共總書記戈爾巴喬夫這個篇章。

他已經成為了這個時期某種獨有政治現象的一個標誌，“是一個改寫了歷史進程的重要人物”（2）。

現在，這位蘇聯首位也是最後一任總統，終於可以在莫斯科新聖女公墓，在另一個世界如願永遠陪伴在蘇聯解體八年後就已過世、一生摯愛的妻子賴莎身邊了！

當歷史人物，尤其是那些對大國甚至世界曾經有過重大影響的著名人物的離世時，一般都存在一個是非功過與歷史地位的評價問題。

有的需要很長的時間，如帝俄時期的斯托雷平、蘇俄時期的弗蘭格爾，不過對於戈氏似乎不必這樣。儘管西方世界對之的讚譽如雷貫耳，然而本國人民卻棄如敝履。這從戈爾巴喬夫辭職五年後在俄聯邦1996年總統選舉中不足一個百分點的得票率，即可得以管中窺豹。正如美聯社報道所言，“戈爾巴喬夫在晚年獲得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讚譽和獎項。然而，他在國內卻遭到了廣泛的鄙視”（3）。

個人認為，應該是以這個人執政的社會政治結果而非其當政時的個人願望，作為對之進行歷史評價基本準則。張維為教授“對一個政治人物的評價主要看兩點：一是，他多大程度上實現了自己提出的目標；二是，他的人民怎麼看待他”（4）。

也許，戈爾巴喬夫先生並不是一個壞人。

他提出的公開性、新思維也曾帶給體制僵化、發展停滯、特權盛行的蘇聯人民帶來了不盡的希望與夢想，他主動放棄如昔日帝俄沙皇般至高無尚的權力，儘管普京曾斥之“是俄羅斯史上最大的罪犯，是一個把權力扔在地上，讓一些歇斯底里的瘋子撿起來的懦怯者”（5）；儘管俄羅斯學者德米特里·弗曼宣稱，他有資格被譽為“俄國史上唯一掌握絕對權力卻堅守道德情操，自願限制權力甚至冒險失去權力的政治家”（6）。這些，多少都説明了他也算是個理想主義者。

然而，從其晚年為西方電視台和商業公司所拍攝的那些紀錄片與廣告看，其實他也並非是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因為，這種行為與其的政治歷史地位極度難容，儘管其中不乏在聯盟國家解體後改善家庭生活境遇的現實原因。

但是，由戈爾巴喬夫主導、推動並徹底失敗的蘇聯經濟-政治改革，卻最終埋藏了一度曾經是人類進步事業的最新希望，當時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與美國抗衡的超級大國。

由此，隨着雅爾塔體系的坍塌所造成的21世紀國際戰略格局的嬗變的結果，除了西方社會的國際壟斷資本勢力之外，是很難被其他國家和社會力量所接受的。而對於俄羅斯民族與俄羅斯聯邦國家而言，這位背棄了斯大林領導蘇聯人民在國際反法西斯戰爭中付出了2700人犧牲的慘重代價建立起來的中東歐戰略緩衝區這一國家的根本戰略利益，進而導致以借屍還魂的北約這一外殼的美國霸權勢力，直接推進到距莫斯科不到400km的烏克蘭。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無疑就是這個民族歷史上最大的俄奸，是俄羅斯國家利益最大的叛徒！

然而，客觀地講，戈爾巴喬夫在任內對改善中蘇關係是起到了積極促進作用的。來自北向的戰略威脅由此解除，這為中國完成國家發展方向轉變，全力以赴進行經濟建設奠定了基本的國際戰略環境；結束了兩國邊界糾紛並劃定了邊境線；在重新開啓並經葉利欽政府持續進行的兩國軍事技術合作中，先後引進的Su-27、Su-35、“基洛”級（636型）常規潛艇、“現代”級（956型）導彈驅逐艦和“S-200/300”防空導彈系統，在那個時期為人民解放軍在平衡和碾壓對岸軍事力量的軍事鬥爭起到了重大的積極作用。這些同樣也是事實，儘管其中不乏他們自身利益的考量。

總而言之，戈爾巴喬夫並不是壞人。然而這個好人所作所為的實際後果卻帶來極大的破壞性，因此他最終成為了徹底的失敗者。

不管是何原因，這可能都將是歷史的最終結論。

這位蘇共歷史上最年輕有為並曾經給不少人帶來過希望的人，為什麼最終走到了這一步？

沒有斯大林那代領導人在多次囚禁與流放中形成的堅強政治意志，沒有經歷過戰爭那一代人對國家利益的執着堅守，更缺乏對貪婪、嗜血並且言而無信的那些西方領導人起碼的認識和足夠的警惕（因此亞佐夫認為他有些“天真”）。

最根本的可能還是他並非具有堅定信仰的新時代的革命者，至多隻能算作一個略帶浪漫色彩的文學理想主義者。

也許，時任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的智囊們對之評價最為恰當：（此人）“不夠謹慎，容易被誘導，極其愛好虛榮。他與蘇聯政界大多數精英（即主張新自由主義的所謂“改革派”）關係良好”（7）。

                                    初稿寫於2022年9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