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性和生育走向分離,製造嬰兒會成為人類未來嗎?_風聞
根新未来-2022-09-14 10:50
文/觀察未來科技
在傳統的社會,性和生育有直接的關係。但現在,科技的進步,使得人們在理論上已經有可能自主地決定生育的時間和次數,將性與生育分離開來。一方面,現代社會的避孕技術已相當成功,另一方面,人工受孕以及輔助生殖技術的發展,使得人們不再受到傳統生育的限制。
如今,“嬰兒是被製造出來的”這種觀念逐步變得平常,生殖與情愛、家庭相分離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事實。這也給人類倫理提出的空前難題。

當性和生育日益分離
從進化的角度來看,性就是生物進化的起點。沒有性,就沒有繁殖,就沒有未來基因,也就沒有進化。**千萬年來,人類也遵循着進化的規律,通過性來生育和繁衍後代。**彼時,醫學還未取得巨大突破,人們對於自然的改造能力和延續生命的能力有限,地球資源對於人類來説也相對富足。
然而,由於醫學的巨大進步,特別是免疫療法和抗生素問世以後對傳染病的有效扼制——歷史上傳染病的致死力甚至比戰爭還強,世界人口死亡率普遍降低,人類的平均壽命大大提高。於是,隨着人類壽命的增長,人口問題和糧食問題也變得日益嚴峻。
公元元年,世界人口大致為2.5億人,到1650年為5億人,1750年為7.5億人,1850年上升到12億人,1900年達到15億人,1955年升到25億人,1982年達46億人,2011年突破70億人。如今, 截止2022年初,世界人口總數已達到大約78億左右。
不難發現**,20世紀以前的人口基本上以算術級數增長,而到了20世紀則出現幾何級數增長的勢頭,是真正的“人口爆炸”**。人口爆炸與人類在醫學上的巨大進步直接相關,同樣,解決人口問題、節制生育也就成為醫學面前的一個問題。
在這樣的背景下,隨着避孕藥的普遍使用和人工流產技術的成熟,人們開始主動將性與生育分離開來。其中,人工流產也分為治療性流產和非治療性流產。當胎兒的正常發育和分娩會危及母親的生命安全時,為了保護母親、救護母親的生命而進行的人工流產是治療性流產。
儘管這種流產自古有之,但現在,隨着醫療技術的進步,人們已經可以在胎兒出世前就鑑別出胎兒是否有嚴重缺陷,於是,為了避免生下有嚴重缺陷的嬰兒而施行的人工流產開始出現。此外,由於人工流產在技術上的安全性和簡易性得到了保障,出於個人的目的而進行的人工流產越來越多。
與因為資源限制而節育同時發生的,還有社會意識變化下,人們對於分離性與生育的選擇。
一方面,在對個體的推崇、經濟發展以及教育普及的背景下,單身,正在成為現代人的“主義”。有數據顯示,英國結婚人數已跌至近150年來最低;日本30-34歲男青年未婚率為47.1%,女青年為32%;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這一比例則高達60%。16歲以上的美國人當中,約有50.2%的保持單身,即1.246億。而60年前的上世紀50年代,美國成年人的結婚率高達70%。
另一方面,傳統上,夫妻有了性愛,往往不到一年之後就會有小孩。**而現在多種避孕措施的發明使得人們在決定何時生孩子時有了更多的選擇。**性與生育時間被割裂開來,懷孕週期被安排得非常長。
**於是,如今,整個世界的新生兒出生率都在不斷下降,而新生兒父母的年齡則越來越大。**在許多國家,每一代人的數量都比上一代要少。在20世紀70年代的美國,10個女性中只有1人沒有孩子,而現在10個女性中有2人沒有孩子。20世紀70年代,100個女性中只有1個人會在35歲後生育第一個孩子,而今天,100個人中有8個這樣做。這個趨勢仍在不斷蔓延,導致每一代人之間的年齡差都在拉大。

想生而不能
現代社會下,一些人需要節育,而有些人則因為這樣那樣的缺陷想生育而不可得。
近年來,全世界的不孕不育患者的數量飛速增加。就我國而言,不孕不育的人數已佔適育人數的10%到12%。這意味着,大約有4000萬到5000萬人羣面臨無法生育的境遇。**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龐大的羣體,這使得越來越多的家庭有着“想生而不能”的生育隱痛。**平均每6~8對夫婦中就有1對面臨這樣的困境。
20世紀發展起來的生殖技術解決了這一部分人的問題。人類的自然生殖過程包括性交、輸卵管受精、植入子宮、子宮內妊娠等,對其中某一個或全部步驟的人工替代就是生殖技術。其主要措施包括人工授精(代替性交)、體外受精(代替輸卵管受精)、代孕(用另一個婦女的子宮妊娠)、克隆(無性生殖)等。
古時的人類祖先絕對不可能想象現代人今天的體外生育——將胚胎存在冰凍液態氮裏,然後將胚胎移植到母****體內。其他的哺乳動物也不會去冷凍自己的卵子,但是現代人卻會。實際上,就在第一個體外受精嬰兒出生之前,4/5的美國人都認為“試管嬰兒”違背了上帝的意志。但在1978年7月,在路易斯·布朗出生後一個月,之前接受調查的人中又有多於60%的人認為他們可以接受體外受精。現在,體外受精已經成了一種常規生育手段。
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已經有幾百萬對夫婦受益於越來越多的技術創新,順利懷孕生子。5%的新生兒出生都離不開促孕藥物。如今,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新生兒出生是藉助了體外受精技術,即通過注射激素刺激女性的卵巢排出多個卵子,然後將這些卵子從體內取出,與男性伴侶或者捐獻者的精子放在一起,等到受精之後再移植回女性體內或者代孕者體內。
再來看看代孕,隨着技術的演進,代孕已經****分為了傳統代孕和妊娠代孕。傳統代孕,指的是把男性的精子,用人工授精的方法放入女性體內,使其和代孕者的卵子結合,即“借宮+借卵”。而妊娠代孕,則是有了試管嬰兒技術之後才開始出現的——夫妻雙方的精子和卵子形成受精卵後,再將受精卵移植到代孕者子宮內,相當於只是**“租用”代孕者的子宮,而代孕者和孩子沒有遺傳學的關係,即“借宮不借卵”**。
可以説,代孕既是一種生物學、醫學意義上的技術行為,也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協議行為。可以説,代孕既是一種生物學、醫學意義上的技術行為,也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協議行為。但就是這樣的行為,卻跨越了諸多領域,涉及到醫學、倫理學、社會學以及法學、經濟學等多個學科,引起了廣泛的爭議。不論是贊成者,還是反對者,各方立場都爭鋒相對,所持的觀點也紛繁複雜。
**支持代孕者最主要的理由就是,無法自然生育的人羣也應該有權****利、**有機會擁有後代。其中,所指的人羣主要是指那些因先天或後天原因導致生理不孕的人羣。當然,實際需要或可能選擇代孕的人,還會包括那些因為種種社會原因,不願經歷妊娠過程的人以及同性戀羣體。
總的來説,有了生殖技術,配子來源、受精場所和妊娠場所就成了可以變化的變量,它們不同的搭配構成非自然生殖的不同形式,而過去生殖所必須的性也漸漸不再成為一種“必須”。

嬰兒是被製造出來的
不僅如此,生殖技術一旦發展,就遠離了起初解除少數人不能生育的痛苦的目的,而朝着技術的方向自行獨立地發展——越是遠離自然的生殖方式,技術就越高級。**2015年,英國成了第一個允許進行跨代基因工程的國家——改變嬰兒的基因密碼,並將其傳遞給未來的後代——**當然,這種被稱為生殖工程的手術目前在大多數發達國家還是被禁止的。
具體來看,線粒體DNA作為一個微型基因組,與我們人體的23條核心染色體是分開的,存在於細胞中負責產生能量的線粒體中。線粒體DNA非常穩定,只能從母親那裏獲得,且不會與父親的線粒體DNA重組。因此,我們可以通過線粒體DNA明確地追蹤一個人的母系血統。
然而,我們的新技術卻改變了進化樹中最穩定的部分——那就是對線粒體DNA進行改造,這將會產生長遠的影響。當然,我們進行線粒體DNA治療是為了防止由線粒體DNA突變造成的十分罕見且會世代延續的疾病。
這種治療的過程先是要從線粒體DNA有缺陷的母親的卵子中取出染色體DNA,然後將其轉移到沒有線粒體缺陷、去除核DNA的提供者的卵細胞中,再用父親的精子體外受精,接着轉移到母親的子宮中,最後生出一個健康的嬰兒——這種方式就像更換筆記本電腦的電池,主要是為了保證能源供應正常,但是硬盤上的信息不會發生改變。
這項技術使得孩子的基因可以來自多個父母,越來越多潛在的基因提供者融入到一個新的身體中。隨着新技術的發展,我們不僅可以重新設計個體嬰兒的基因組,還可以重新設計他的後代。
這有點類似於美國的8543339號專利:“基於基因計算的配子提供選擇。”這個專利屬於23andMe,一個由谷歌創始人投資的遺傳學診斷公司。該公司現在暫時被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叫停了診斷服務。該專利的目的是幫助那些想通過試管授精獲得孩子的人,讓他們可以依據統計數據選擇各種他們想要自己的孩子具備的特徵,比如藍色、綠色或棕色的眼睛,較低的癌症患病風險,較低的先天性心臟病患病風險,以及長壽。
**實際上,每年,人們都期待通過基因改造來消除更多的疾病攜帶者,引入更多優良的性狀。**不論是插入CETP基因,這樣可以減少69%的阿爾茨海默病患者;還是插入DEC2基因,這樣我們每晚只需要6個小時的睡眠。
另外,一種罕見的APOC3基因突變可能成為一種流行的選項,在接受測試的阿米什人中,擁有這種基因突變的人血液中的脂肪含量要低65%,同時,它也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德系猶太人患阿爾茲海默症的風險。攜帶FOXO3A基因的日裔美國人患有癌症和心臟病的風險明顯低於普通美國人。這些發現無疑增加了當前人們對自己或孩子的基因組進行良性改變的選項。
隨着人類對基因密碼操作的速度、認知和能力不斷提升,隨着基因轉移和編寫能夠安全可靠地引入初期胚胎,人類基因升級的浪潮指日可待。當然,隨着輔助生育的基因技術變得廉價、有效、普遍,巨大的倫理挑戰也會隨之出現——當性與生育越發分離,當人類朝着定製自己和孩子身體的方向邁進時,人類的演化又將走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