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總跌下神壇，“東八區”沒有紳士_風聞

作者| 無花果

N年沒有因作品上過熱搜的塘主張瀚，霸總不起來了。

人們可能想過張瀚因為戀情曝光、現實CP的一再失利而逐漸褪去“慕容雲海”的濾鏡，想過他會因為演技多年沒有進步而逐漸淡出觀眾視線，就是沒想過有一天昔日“塘主”要靠“鹹豬手”上熱搜。而電視劇《東八區的先生們》因為是張瀚親自擔任製片人和編劇，籌備近10年，與他本人扯不開關係。

近日，張瀚飾演的童語扯着內衣帶扶女主的動圖一出，頓時爆發“不尊重女演員”的巨大爭議，令該劇豆瓣開分低至2.4，而#張瀚的手#再上熱搜之後，評分又由2.4下降到了2.2分，怒刷國產劇史上最低分。很顯然，這部初心是中國版《紳士的品格》的電視劇中並不存在“紳士”。人民網評該劇“充斥着油膩、懸浮、尷尬，劇中價值觀令人不敢苟同，過於冒犯女性”，與網友的評價如出一轍。

曾經為無數少女造夢的“塘主”一躍成劇集主創，為都市男性羣像劇“開天闢地”，怎麼就淪落成了劇版《逐夢演藝圈》？是國產羣像劇與男性視角不適配，還是滿滿過時感的“東八區先生”步步踩中了時代雷點？

張瀚和他的“東八區情懷”為何不受待見？

從名字上看，《東八區的先生們》配合着四男主一女主的劇照，給人一種“不能被輕視的”、極具存在感的男性羣像劇既視感，也讓人瞬間想起前幾年張東健主演的大熱韓劇《紳士的品格》。於是，不少觀眾會被勾起好奇心看看這究竟是何路“神仙”。

的確如劇名所言，童語（張瀚 飾）、郭崇（杜淳 飾）、向小飛（經超 飾）、李傑森（黃宥明 飾）是從學生起就廝混在一起的好兄弟，一起挨老師的訓斥，一起當伴郎參加婚禮，一起從直升機炫酷亮相……

開場十分鐘，《東八區的先生們》完成了從操場到足球場，到婚禮，再到泳池趴的鏡頭轉換，四位男主始終保持着鬥志昂揚的自信神情，接受屏幕內外觀眾們的目光禮，彷彿是在大聲向觀眾宣告那句“男人至死是少年”的口號。這種明明琳琅滿目卻透着一股粗糙氣息的畫面感和不夠清爽的濾鏡，讓人想到的不是《紳士的品格》，而是《逐夢演藝圈》。一劇一影在豆瓣這個大熔爐裏收穫了統一的2.2分，可謂是相當默契。

劇情方面，該劇有一股獨特的氣場，每個慕名而來的觀眾都會被這種**“原本應該有但絲毫沒看出的男性魅力”**所包圍。四位男主所到之處通常圍繞着崇拜他們的小女生、提攜幫助他們的女上司、對他們愛而不得的女備胎，以及在這種層層圍堵之下，他們還得準備迎接隨時會出現、但他們並非很情願的豔遇。

從女性角色的數量和出現的頻率上能看出，《東八區的先生們》着重的是情場而非職場，於是，原本觀眾期待在都市劇中看到的職場戲份被壓縮，主要職場場景集中在男主童語的會議桌上。如果不夠，四男主的職業屬性，還有劉濤、黃奕、張亮、楊爍等一閃而過的明星“精英”們來襯托。五集過後，在王曉晨這個女霸總第N次被男主從天而降的關懷感動到，我們終於可以用三個字來定調這部劇——傑克蘇。

在女性的瑪麗蘇已經暢銷二十年的情況下，男性的傑克蘇也無罪，但説到底，觸怒女性觀眾的是**劇中男性對待女性的冒犯態度，和男性視角下對女性無處不在的俯視感。**這種俯視感不僅僅是給女性角色戴上各種花痴的有色眼鏡，還有一些台詞、動作和篇幅等細節。例如劇中童語無處不在的語言“飛車”，背後肆意談論新來的女CEO和男高管有一腿、奢侈品店長向小飛每天琢磨着如何釣有錢的女老闆、外表木納的副教授郭崇，面對的暗戀他的女同事無感這一內心戲，劇集花費了大量篇幅去描述。

如果這些是體現男性魅力的方式，那實在不夠高級。

在這些情節的集中攻勢下，女主王曉晨被兩次肢體冒犯，似乎也只是這種男性凝視下的冰山一角。而在四大男主並沒展現他們應有的業務能力的情況下，“軟飯硬吃”則成了他們紳士外表下的真實寫照。

張瀚這十五年：古早任性霸總備受夾擊

按下不提男主為數不多的不雅觀片段，如果十五年前播出《東八區的先生》，未必會引起如此轟動。

但在現在這個小學生唱《孤勇者》、中學生上網教經紀人做人的年代，現偶劇還在玩幼稚霸總那一套，就別提多過時了。2018年翻拍的《流星花園》沒能捧紅新一代“F4”，王鶴棣要在古偶劇裏演忠犬系的“魔尊”才能俘獲觀眾芳心。隨時隨地放狠話、“壁咚”女主的古早霸總已經無法再佔據市場C位，通常還要被冠以油膩的標籤。

拆解這種“油膩”，其實是由幼稚、任性、不分場合、物化女性組成的。2009年時，稱呼女主為“慕容楚氏”、喊着“長得帥有錢是我的錯嗎？”的慕容雲海還能掙得一批低齡粉絲，到了2014年《杉杉來了》中，還在頻繁流露出這一面的張瀚，就變成被網友爭相調侃的“塘主”。時間已經到了流行姐弟戀、女性職場、女尊的2022年，男主再任性下去，可是連作為表情包都不合時宜了。何況還敢當着觀眾的面展露“鹹豬手”呢。

這十五年間裏，熒屏被以《鬼吹燈》《盜墓筆記》為代表的冒險式男主，和言情IP中各類暖渣、師尊、高知、體制內型男主佔領，簡而言之就是女主進步了，男主也在進步。以慕容雲海為代表的表面大男子主義，內核卻幼稚聒噪的富二代型霸總已經極少“出頭”，導致面目模糊，普遍降級至小製作甜寵劇當中，很少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縱觀張瀚這些年來主演的劇集，從類型、劇本到製作都沒能突破古早扁平化霸總的配置，豆瓣評分大部分徘徊在4分左右。改編自顧漫小説的《杉杉來了》是其中評分最高的一部，有7.6分。原著中的封騰和顧漫筆下的何以琛、肖奈、於途的共同點是高知、理性、沉穩、腹黑，與慕容雲海有本質上的區別。只是表演慣性之下，張瀚飾演封騰時偶爾流露出的油膩感還是會讓人瞬間出戲。

角色更迭中，張瀚版本的任性霸總不是一種人設，而是一種“演法”。

例如《東八區的先生們》中，設定為人工智能工程師的男主童語，並沒有被賦予職業相應的特點，**觀眾很難在理科男童語身上看出他與張瀚以往的霸總的區別在哪裏。**最被吐槽的劇情之一就是童語要求自己的哥們郭崇道歉，郭崇解釋並道歉之後童語還是不依不饒，彷彿沒聽見般繼續質問，任性到有點無理取鬧的地步，不禁讓人聯想到《一起來看流星雨》中慕容雲海踩着上官瑞謙的鞋子説的那句，“這就是我的鞋給你的鞋道歉的方式！”

男性都市羣像劇，還未出頭就跌跟頭

近兩年的女性羣像劇有多火爆有目共睹。新世紀以來，普遍踏入職場的女性渴望在劇中尋找代入感和共鳴，對該類題材的需求猛增。於是，北漂、辣媽、工作狂、女魔頭的形象應有盡有，然而**“淑女的品格”五花八門，相對應的“紳士的品格”卻遲遲未出現**。《東八區的先生們》以男性羣像的新鮮面孔乍一出現，就在女性觀眾雷點中心狠狠地試探，最終炸得個“人仰馬翻”，實在是一聲嘆息。

不過實際上，張瀚並非第一個嘗試都市男性羣像劇的創作者，資深導演趙寶剛十年前就曾試水過都市男性羣像劇，例如2011年孫紅雷、黃磊、汪俊主演的《男人幫》，以及2012年李晨、杜淳、任重主演的《北京青年》。聚焦都市男人的情感世界的後者，當年打出“男版《慾望都市》”的概念，每集圍繞一句話、每兩到三集一個主題故事的拍攝方式十分新穎，男主孫紅雷對着鏡頭講話的方式很“慾望都市”，海王編劇、宅男白領和腹黑高管的主角配置也足夠新潮。

但在當年，大部分觀眾還不能接受這樣的“突破”和新潮，其中的主角的設定仍有爭議，並未被大部分男性觀眾所接受，劇集的情感模式對女性觀眾也並不很友好，導致該劇影響力有限。

在今天，即便男性沒有擔任第一視角的功能，觀眾已經開始在各類劇中尋覓起都市男性的傑出代表，《一僕二主》中的楊樹、《大丈夫》中的歐陽劍、《我的前半生》的賀函、《歡樂頌》中的老譚、《都挺好》中的石天冬等，這些在都市劇中充當女主“騎士”的男性角色都喜提“女友粉”。而這些温柔、可靠、行動力強的男主品格，是《東八區的先生們》的男主所沒有的，與之相反他們的毛病一籮筐，卻還遠沒有達到蘇大強、蘇明成、陳俊生、許幻山這類反面角色的極致性和典型性。當然，這些角色的出圈都是依靠出色的劇本為基礎的。

吸取《男人幫》兩頭觀眾不討好的經驗，以男性為第一視角的劇若要爭取男性觀眾，就要求角色必須具備男性所認可的真實感、引領感和人格魅力。而若要想征服女性觀眾，起碼要做到的是呈現出一個具有同理心和情感能力的“高質量男性”，而非裝模作樣的偽紳士。

在《三十而已》中的顧佳已經做到完美切換妻子、母親和職業女性而贏得尊重的情況下，同類男性角色居然還掙扎在成熟的基準線上，差距不可謂不大。這顯然不應該是都市男性羣像應該有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