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説殘障人士不能去看音樂節了_風聞
音乐先声-音乐先声官方账号-解读音乐产业,见证黄金年代。2022-09-16 13:01
作者 | 尹菊 編輯 | 範志輝
想象一下,當你無法享受音樂現場演出,或近距離與你喜歡的音樂人接觸,僅僅是因為:
難以獲得現場音樂的資訊信息;
無法順利預定現場音樂活動門票;
在現場音樂場館配套設施使用上有障礙;
無法沉浸式體驗現場音樂;
難以負擔現場音樂門票及路費;
沒有可正常使用的廁所……
事實上,殘障羣體時常遭遇上述困境,被音樂現場“拒之門外”。數據顯示,目前殘疾人佔全球人口總數的15%,而我國的殘疾人總數在8500萬以上,其中視障人士超1700萬。

在諸多因素影響下,他們無法像普通人一樣順利進入音樂現場,充分享受現場音樂體驗。
為了讓殘障羣體感受音樂現場的獨特魅力,越來越多的公益機構、音樂公司、從業者成為無障礙音樂現場的推動者,通過構建無障礙環境、提供一系列現場支持等方式,使殘障人士進入音樂現場成為現實。
殘障人士如何進入音樂現場?
音樂是每個人都能參與其中的藝術,每個想體驗的人都應該得到這個機會。然而,在音樂節、livehouse、劇場、演唱會等演出場景裏,我們卻鮮少看見殘障羣體的身影。
2020年8月1日,視障博主@盲探-小龍蛋 曾在視頻中分享了一次自己坐沒有語音播報和盲文標識電梯時的不便經歷,卻遭到網友們諸如“殘疾人就別出門了”、 “沒必要為了個別人去改變所有”的評斷,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部分殘障羣體的生存狀況。
出門尚且困難重重,更何況進入音樂現場呢?
美國公益組織Accessible Festivals創始人Austin Whitney便是一名殘障人士。Austin Whitney表示,音樂節的體驗讓癱瘓的他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但也因為殘障遇到了諸多不便。這樣的經歷也讓他意識到,還有很多像他一樣的殘障人士對現場音樂有熱烈需求,但他們很難進入音樂現場。
讓殘障人士能夠與普通人一樣,參與音樂節、到現場欣賞表演,也成為了他創立Accessible Festivals的初衷。

自2014年來,Austin Whitney和團隊提出了大量方案改善殘障羣體的音樂現場體驗,如創辦首個感官友好型音樂節(Inclusion Festival),為盲人羣體設置盲文時間、提供個人定向服務等。近日,為紀念現場音樂行業的無障礙顧問Dan Grover,他們推出了一項門票資助計劃,向殘障人士及其親人提供Electric Daisy Carnival、Lollapalooza、Rolling Loud等知名音樂節的免費通行證,鼓勵殘障羣體走出家門。
類似Accessible Festivals這樣的公益組織和相關嘗試還有很多。
比如,在印度各地舉辦的NH7 Weekend音樂節則為存在行動障礙的殘障人士提供了“私人助理”門票(“personal assistant” tickets),可以提供一名指定的志願者陪同參加者進入現場,更直接地解決殘障人士面臨的障礙。同樣地,英國裏丁/利茲音樂節和懷特島音樂節開創了“二合一門票計劃”(the two-for-one ticket scheme),允許殘障人士有隨同夥伴,而無需付費額外的門票。

實際上,除了經濟上的幫助外,識別並幫助殘障羣體消除進入音樂現場的障礙,更需要實用的科普知識,以保障音樂現場體驗是足夠人性化的、友好的和兼具包容性的。
比如,英國公益機構“態度決定一切”(Attitude Is Everything)就十分注重和業界合作,為殘障人士提供全面清晰的無障礙信息。該公益機構成立了票務無障礙聯盟,由40多家行業組織、票務公司、場館和活動公司組成,為殘障音樂愛好者解決預訂現場音樂活動門票時遇到的問題與歧視。
同時,Attitude Is Everything還針對樂隊和活動主辦方設計了一本《無障礙指南》實用小冊子,為他們提供了設置無障礙場館、製作無障礙宣傳單等具體方案。同時,該機構與英國文化協會合作,將這些指南翻譯成其他11種語言,對各地殘障音樂迷的音樂現場體驗產生重大而持久的影響。

此外,美國很多知名音樂節都落實無障礙音樂現場要求。諸如Bonnaroo、Firefly、Lollapalooza等音樂節,都為殘障羣體提供豐富的資源,幫助樂迷獲得最佳的體驗。其中,無障礙觀看區域、無障礙停車場、輪椅充電站、無障礙班車服務、輔助聽力設備等基本上是標配。
值得一提的是,前文所提的Accessible Festivals等公益組織便擁有大量的手譯師資源,通過與各大音樂節主辦方達成合作,讓聽障樂迷也能夠聽懂音樂。
無論年輕還是年老,無論出身如何,身體健全或是智力受損——任何人都不應該因為自己的不同而被排斥在外。
讓我們在更多現場相遇
也許有人要問,讓殘障羣體進入音樂現場有那麼重要嗎?
答案是肯定的。
對於普通人來説,這可能是一次簡單的文化娛樂活動;但對於他們中的絕大多數而言,這是參與世界的選項——本該屬於他們的選項。
在Accessible Festivals組織官網首頁,很明確地回答了為什麼要讓殘障羣體參與音樂活動、享受音樂現場。它引用了美國音樂治療協會 (AMTA) 對同行評審研究期刊進行分析後得出結論,強調音樂可以幫助殘障人士減輕壓力、增強記憶力、改善溝通、加強感覺處理和運動技能。
除了日益被接受的療愈作用外,音樂對於殘障羣體而言,更多地意味着渴望與平等。音樂作為賦能藝術,能夠更好地重建殘障人士的生活,而殘障人士能夠順利進入音樂現場,意味着他們能夠有尊嚴、平等、充分地參與社會,做自己熱愛的事情。在此前報道中,視障人士“秋池”便是透過周雲蓬意識到,“盲人也可以不被按摩店和規則收編,可以這樣地生活。”
這不僅僅是樂迷的勝利,還是音樂人的勝利。
首先,無障礙音樂科技的嘗試使殘障羣體的音樂渴望變成現實。例如,音樂人John Kelly研發了屬於殘障人士的凱利吉他,專業樂手Clarence Adoo用Hi Note電子樂器重新為大家演奏。因為這些無障礙音樂科技,他們得以打破殘障的限制,通過音樂表達自己,與他人產生聯結。

在對音樂的渴望下,我們可以看到越來越多的殘障音樂人站上舞台。
比如,Grateful Dead樂隊吉他手Jerry Garcia幼年時因意外被哥哥手上的斧頭砍中右手的中指,從此他右手的中指只剩一個指節,但是他卻成了Grateful Dead 的吉他手,還被滾石雜誌選為“一百名當今最優秀吉他手”的第十三名,以優秀的演奏技巧啓發了無數的吉他手。

可見,殘障羣體進入現場不僅僅意味着成為觀眾,還被鼓勵將音樂作為行動方法進行發聲與創作。
據音樂先聲瞭解,歐洲很多國家都設立了以包容性藝術為發展方向的非營利藝術節,支持殘障藝術家的作品展示,促進全球殘疾藝術家和觀眾更多地接觸藝術,從事相關工作。 例如瓦倫西亞的“10 Sentidos”音樂節,將殘障人士作為表達主體,通過支持殘障藝術家的作品反映社會問題。
其次,殘障羣體走進音樂現場在更大意義上意味着一種“看見”,看見則意味着改變。
雖然音樂產業在多元化和包容性方面取得了長足進步,但歧視依然存在。根據《2020年英國音樂勞動力多元化的調查報告》顯示,**音樂行業五分之一的殘障人士在工作中面臨歧視。**英國音樂行業協會UK Music也極力呼籲行業改變,確保那些因為害怕受到歧視而不進入音樂現場,或不申請音樂行業工作的殘障人士得到平等的機會。
如何對待少數人,才是這個社會真正的底色。讓殘障羣體在更多音樂現場相遇,是一場所有人受益的變革。
尤為重要的是,它形成了包容殘障人士再到包容所有人的良性循環理念。諸如英格蘭舉辦的Chase音樂節,讓整個社區參與進來,幫助打破與殘障相關的文化障礙和刻板印象。
正如音樂節創始人所言,這個節日是為整個社區而設的,它更大的意義在於讓更廣泛的人羣真正理解無障礙和包容性。
結語
在危機與困頓中,殘障人士走出去,意味着是一件很難抉擇的事情。搖擺不定,是大多數人的常態。
在世界各國的案例中,我們看到音樂現場包容性和無障礙音樂現場的積極探索。通過這些實踐探索,殘障羣體不再搖擺不定,真正走了出去。這是物理意義上的走出家門,更是精神意義上的走出困境。

其實,中國的音樂現場也開始重視殘障人士的音樂體驗。 據摩登天空向音樂先聲提到, Modernsky Lab一般會給殘障人士開闢綠色通道,預留樓上的觀演位以及座位,並配備了專門的無障礙洗手間。 而疆進酒liveshouse主理人也對音樂先聲表示,場地有針對殘障人士的無障礙支持,並且有殘障人士來也會進行協助。
不過,據我們所瞭解,雖然liveshouse等室內場景已經基本可以滿足殘障人士的觀演需求,但在遍地開花的音樂節等室外場景,殘障人士似乎被遺忘了,還沒有像國外一樣完善的無障礙環境設置,從購票、出行到飲食、看演出、露營等各個環節,依然困難重重。
但我們有理由相信,隨着現場演出環境的逐步完善,“為所有人的藝術”、“為所有人的音樂現場”,將不再只是一句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