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之六：兒時關於波蘭的點滴記憶_風聞

今天讀了觀察者網一篇《波蘭與韓國再籤200億軍購合同：將購買48架FA-50戰機》的文章，回憶起兒時關於波蘭的點滴印象。

波蘭位於歐洲東北部，與中國相隔千山萬水；但是，我國解放後，一度與該國同屬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因此雙方曾有過比較密切的經貿來往。

中蘇關係惡化後，中波關係隨之冷淡，但畢竟中波之間並無重大利益衝突而劍拔弩張，基本的經貿聯繫得以維繫，這就讓我兒時得以見識到一些波蘭的印跡。

1、波蘭造的沿海貨輪

小時候，祖父常帶我去外灘的黃浦江邊看大輪船。

祖父年輕時曾在集美航校學航海，夢想能成為一名船長，無奈眼睛近視加深，不得已中途退學，來上海重續學業。

但老人熱愛大海的初心一輩子矢志不渝，甚至一度希望我長大後能實現他的夢想。因為有些要好的同鄉老同學在當時的上海遠洋公司、上海海運局和中波輪船公司當船長、輪機長，祖父對上海的海輪熟悉到如數家珍的地步。

當時，海運局的貨輪都以“戰鬥”命名，不少是二次大戰前西方國家的老舊貨船，也有一些國產新船，此外還有一些是1950年代到1960年代初波蘭或東德建造的貨輪。

當時海運局旗下的貨輪噸位均不大，在2500-7000噸之間，屬沿海貨輪，塗裝為白色上層建築、黑色船體，船頭兩側船舷上印着白色的漢字和拼音船名。

印象裏，波蘭造的船大多是中機型，即艦橋、主機佈置在船體中段，貨艙分前艙和後艙，分別位於艦橋前後。

和國產新船相比，波蘭船的艏部前傾角度明顯小些，有些船沒有球鼻，也少見尾機型的時髦佈局；相對二戰前老舊貨輪行駛時的濃煙滾滾，波蘭船煙囱冒出的煙，顏色較淡。

據祖父介紹，這些波蘭船，有些已經用上了柴油機，而二戰前的舊船都還在燒煤。

後來，聽一位祖父的老同學、海運局某貨輪的老軌（輪機長）講，1950年代中期以前的國產貨輪還在燒煤或重油推動蒸汽機，但此後建造的船越來越多地使用柴油動力了。

和波蘭船比，燒煤或重油的國產貨輪性能毫不遜色甚至更好，但燒柴油的國產船中，但凡選擇柴油機的，主機可靠性要差一些，比較難伺候；輸出功率也弱一些，不過因為船的線型好，船速並不慢；而質量最過硬的，還是東德的船機。

另外，他還説船上的生活設施反而是二戰前西方建造的舊船最講究，其次是東德船，然後是波蘭船，生活條件最艱苦的就是國產貨輪了。

2、中波輪船公司

有一次，祖父帶我去一位國際海員“叔叔”家拿親戚從國外託其帶來的東西。

記得這位“叔叔”住在玉田新村，我們到達時他親熱地稱呼祖父“大林叔”，估計是祖父某位故舊的兒子。大林是祖父平輩好友對他的稱呼，福建多林姓，想必他們同鄉好友中還有其他同姓，才這麼稱呼以示區分。

取了東西，我們祖孫倆便起身告辭了，對方熱情留飯不成，就拿出一套年曆片塞給我，我看祖父的眼色收下並禮貌地致謝。

臨走祖父問這位“叔叔”多久再上船，答曰3個月休假結束後，並説有可能要從中波輪船公司調到中國遠洋運輸公司去了。

回家路上，祖父告訴我，這位“叔叔”上班的中波輪船公司，是解放後中國和波蘭合辦的輪船公司，當時逃到台灣的蔣介石集團，依仗相對優勢的海軍封鎖大陸沿海，經常挾持大陸海輪；波蘭也是社會主義國家，於是中波合辦輪船公司，讓海輪掛上波蘭國旗，一般就不會被台灣方面攔截了。

回到家，我打開年曆片，共12張，紙質鍍塑的，在當時顯得特別精美。其中有6張的正面分別印着廣州、上海、青島、大連、天津和秦皇島的港口景色；另六張全部是一個叫格但斯克的波蘭城市的風光。

祖父告訴我，格但斯克原先叫但澤，是德國的一座海港城市，面向波羅的海；二戰德國戰敗，就被割讓給波蘭了。

我説格但斯克好漂亮啊，比外灘還漂亮，我好想去啊；祖父笑着叮囑我保護好視力，以後爭取當上海員就能跟着輪船周遊世界了，並再一次講起自己年輕時因視力原因壯志未酬的舊事。

後來，跟着祖父去外灘玩，祖父還曾專門指着一棟大樓告訴我，那就是中波輪船公司的辦公樓。

3、波蘭小轎車印象

（1）華沙牌轎車

中美關係解凍後，祖父家一些海外親友開始來國內旅遊、公幹；有幾次，有親戚來到上海，祖父熱情接待，打電話到出租車公司預約出租汽車，帶領親友們遊玩。

老人極寵溺我，這幾次都幫我向老師請了假，讓我跟着一起去玩。這樣，我也就有了數次蹭轎車乘的經歷。

記得有一次，預約轎車時，祖父特別叮囑是帶華僑參觀，要求派上海牌轎車，不料車遲了近半個小時才到，而且來的是一輛外觀很舊、造型圓頭圓腦的車子，模樣挺像蘇聯產舊款伏爾加轎車的，但尺寸比後者略小。

司機師傅抱歉地告訴祖父，預約的上海牌轎車半路上拋錨了，考慮到是華僑用車，公司調度員緊急調車，但新車都出車了，只剩這輛華沙牌。

乘上車，司機師傅又告訴我們，別看這華沙牌轎車有些舊了，但開起來比上海牌力道足不少，剎車也更靈敏，而且極少拋錨……

（2）波茨卡和波羅乃茨

改革開放初期，上海馬路上有了一種很小的轎車——波茨卡P126微型轎車，波蘭進口，系意大利菲亞特微型車的波蘭版，售價7000元/輛，市民不用控購證即可購買，一些“先富起來”的人，以擁有一輛波茨卡為榮。

這種微型轎車發動機在車後，行李艙在車頭，是前輪驅動的，沒有空調，能勉強塞入4名成人，用現在的標準看當然是很簡陋的。

波茨卡沒過幾年就逐漸退出了上海的馬路，原因在於銷路有限，而且性能、質量極差，國家也就不再繼續進口了。

大約在1983或1984年，上海街頭又出現了一種波蘭產轎車，這次是1.35排量的輕型轎車——波羅乃茲兩廂轎車。

與波茨卡P126相比，波羅乃茨氣派大多了，而且與已近停產的上海牌SH760轎車比，造型時尚不少。

波羅乃茨也是引進意大利菲亞特技術生產製造的，不帶空調（後來部分車輛加裝了空調），性能已不如同一時期引進德國技術生產的國產桑塔納轎車了。

波羅乃茨車還曾被用作上海的出租車，一直到1990年代中後期才完全退出上海出租車市場。

我曾在1995年上班途中搭乘過一輛波羅乃茨車，舒適度比夏利、奧拓好些，但遠不如桑塔納；車費標準則與夏利一樣，介於奧拓和桑塔納之間。

一路上，那位個體司機不斷抱怨波羅乃茨毛病太多，稱連夏利車都不如，配件還不容易找到，説是早知道如此真不如買輛夏利開呢。

除了上面寫的這些，我再也記不起還有哪些與波蘭相關的兒時記憶了。

先寫下，錄以備考。